林 灵
(宁波工程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根据2021 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结果显示,全国共有普通高等学校3 012 所,专任教师188.52 万,其中浙江省高等教育专任教师7.47 万。大学教师已成为社会中一个庞大且不容忽视的群体。据中国首部心理健康蓝皮书中报告显示,教师、医护工作者和银行业员工等特定职业的从事者的心理健康问题尤为严重,并正在深刻影响着经济社会发展。高校青年教师呈现出躯体化、强迫症状、抑郁、焦虑、恐怖、偏执、精神病等心理健康问题,且有日益增长、加重的趋势。由于其职业的特殊性,教师的心理健康会对学生和教师产生“双体影响”。因此,无论是从关心教师,还是从推动“健康中国”和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角度出发,都应对大学教师心理健康问题给予足够的重视。
世界心理联合会将心理健康定义为在身体、智能和情感上能相协调,并将个人心境发展到最佳状态。这种协调既体现在个体内部,也反映在个体与其所处环境和群体的和谐。目前大量的学者从社会学、统计学、心理学、医学、遗传学等角度研究和诠释心理健康的内涵,从而衍生出了不同的心理健康判断标准。我们把他们总结为广义和狭义两种。广义的心理健康强调人与自己和外在环境的和谐相处,这表现为个体从精神和行为上对自身和外在环境的有效控制和持续完善。狭义的心理健康仅指没有器质性病理基础。但器质性病理基础并不是心理障碍的必要表现[1],因此本文倾向于以广义的心理健康为判别标准。
在对前人研究成果的总结中,多数学者判断心理健康的标准基本还是站在心理健康的对立面,即有无心理障碍、抑郁情绪或心理疾病等症状。当个体出现心理抑郁特征、心理倦怠等问题时可判定为心理不健康[2]。马斯洛和密特尔曼的研究表明适度的情绪表达和合理的情绪控制是判别个体心理健康的标准之一[3]。黄赐英将有无躯体化症状和有效的情绪控制作为判别心理健康的两大标准[4]。对于心理健康评价工具的研究中,最为常见的是 Derogatis.L.R.编制的心理健康自评表SCL-90(the symptom checklist-90)。此外,自测健康评定表 SRHMS(Self-rated HealthMeasurement Scale)、抑郁自评表SDS(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职业倦怠表MBI(Maslach Burnout Inventory)也被大量应用于心理健康的测评中。根据简单心理《2021—2022 大众心理健康洞察报告》显示情绪问题是困扰大众最大的心理健康问题,占比78.94%;其中抑郁是最常见的困扰情绪,占比54.52%。鉴于抑郁在心理健康判断中的重要性和广泛性,本文选用SDS 抑郁自评表来评估受访对象的心理健康水平。
本次调查问卷共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自然信息调查,从性别、年龄、职称、所属学科、教龄等五个方面了解受访对象的自然属性。第二部分心理健康调查,利用Zung1965 年编制的SDS 常模20 题,从精神病性情感症状、躯体性障碍、精神运动障碍、抑郁的心理障碍四个方面评估高校青年教师的心理健康程度。第三部分为心理弹性调查。本文仅对前两部分的调查结果进行整理分析,形成浙江省高校青年教师心理健康状况的研究结论。本次调查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针对浙江省7 所高校共回收有效问卷536 份。其中:男性192 人,女性344 人;初级职称48 人,中级职称304 人,高级职称184 人。教龄最短的少于1 年,最长的15 年;其中5年内占比37.31%,5~10 年占比41.79%。65.7%的专业集中在经济管理类,8.9%为教育,6.5%左右为外语类,4.8%为农业类,其余为园林设计、汽车、数学、马克思主义、电气、计算机等专业。
本次SDS 心理健康评估结果显示中度抑郁64 人,占比11.94%;轻度抑郁88 人,占比16.42%,无人重度抑郁。
根据调查结果(表1),初级职称48人中,抑郁比例(中度抑郁和轻度抑郁)2.99%;中级职称304 人中,抑郁比例16.42%;高级职称184 人中,抑郁比例8.96%。可见中级职称的抑郁比例最高,发生抑郁的概率较其他职称大。在中度抑郁的64 人中,中级职称就占了50%;轻度抑郁88 人中,中级职称占了63.64%。在有不同程度抑郁的152 人中,中级职称就占了57.89%。基于上述数据统计,据职称特性分析,中级职称不管是抑郁比例还是抑郁程度都呈现出绝对高的水平。由于情绪积累和病态化需要时间过程,不管是压力累积、情绪疏导障碍随着职业年限的增长,呈现上升趋势。并随着职业经验的积累和生活环境的稳定,趋于缓和。因此中级职称的中度抑郁人群比例远高于初级和高级职称,中级职称教师的心理健康应该得到绝对重视。
表1 不同类别人群抑郁程度人数比例(%)
从性别上分析,女性抑郁比例17.91%,男性10.45%,女性抑郁比例远高于男性。在轻度抑郁的88 人中,男性仅占36.36%,女性则高达63.64%;中度抑郁的64 人中,男性占37.50%,女性则占了62.50%。可见,在对青年教师的随机采样中,有不同程度抑郁人群,不管是轻度还是中度抑郁,女性都占据了绝对高的比例。由于女性在家庭职责、生理、情感需求上的特殊性,在遇到外界干扰和面临困境时,女性在情绪疏导和自我调节方面存在一定的问题,需要受到特殊关注。
在对受访对象工作年限(教龄)的分析中,基于前期高校青年教师职业压力的研究,我们将教龄分为≤3 年,4~5 年,6~10 年和10年以上四档,其中教龄≤3年的受访者抑郁比例5.97%,4~5 年教龄的抑郁比例最高,达到10.45%,6~10 年的抑郁比例8.96%;此后随着教龄的增长,该比例大体呈下降趋势。可见随着工作年限的增长,抑郁的发病的概率可能会越来越小。在中度抑郁的64 人中,以4~5 年教龄的教师占了中度抑郁的50%;在轻度抑郁的88 人中,按照教龄由短到长,其比例依次为18.18%、27.27%、36.36%和18.18%。从以上两组抑郁程度的比例来看,抑郁程度的高低和工作年限呈n 型状态。即在工作初期的3 年内,抑郁比例不高,如有抑郁多发于轻度;4~5 年是一个峰值,这个工作年限内不管是抑郁的比例还是抑郁的程度都达到峰值。大于10 年后,随着工作经验的积累和外在环境趋于稳定,不管是抑郁比例还是抑郁程度都开始下降。可见,工作年限在4~5 年内的青年教师应成为心理健康关注的重点对象。
抑郁的心理障碍表现为思维混乱、反复思考自责、不满足、犹豫不决、自我贬低、空虚感、易激动和无望感。40.65%的受访者有不同症状的心境障碍表现,其中女性高于男性,中级职称占比最高。在八种症状中,思维混乱、反复思考自责、不满足、犹豫不决、自我贬低和空虚感的症状均比较明显,症状显现率42.14%~59.05%。易激动和无望感的症状较轻,分别占比12.46%和10.39%。反复思考自责、犹豫不决和空虚感的人数女性显著多于男性。职称因素对抑郁心境障碍的影响较大,中级职称的心境障碍症状成倍高于初级和高级职称,特别是反复思考自责和犹豫不决的症状尤为明显。
对抑郁心理障碍的受访者的回访和进一步对比分析发现,这些教师存在很大比例的习得性无助症状,这些习得性无助多来源于生活工作中反复失败引起的自我否定。在日常生活中演变为揪住细节反复思考、重复复核等强迫症表现;患得患失,不满足于现状;认知上的消极情感,面临决策时犹豫不决,做了决定又后悔,甚至不停地反复抉择,最终总是无法让自己满意。部分受访者基于成长经历形成的“约拿情结”效应,影响其在成年后的心理弹性度。渴望成功,但面对机遇时又担心害怕,习惯性回避和自我否定;渴望改变,又害怕改变等。
精神病性情感症状分为抑郁心境和哭泣,表现为不明原因的闷闷不乐、情绪低沉且无法释怀;一阵阵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或止不住地哭泣、流眼泪。仅8.01%的受访者有此类症状,但女性明显高于男性。例如抑郁心境的症状反应女性占了94.44%,哭泣的症状反应占了88.89%。职称在精神病性情感症状方面并无太大差异,但教龄对此类情绪的影响较明显。其中以4~5 年教龄的受访者此类症状最为突出,分别占了77.78%和52.78%。
在对这28位精神病性情感症状的教师的随机采访中,发现此类指标最低的原因多基于每个人对“闷闷不乐”“情绪低沉”的理解和承受度不同。这与本研究的个体心理弹性的差异有关,即不同人群对于相同事件在心理上产生的负面影响的程度不尽相同。我们把这种压力或负面情绪的心理承受度称为心理弹性。因此对某些个体“闷闷不乐”仅表现为没有什么值得开心,或开心不起来;但对部分个体这种不开心的情绪可以强烈到忍不住哭泣才能算是“闷闷不乐”。可见心理弹性在精神性情感症状的判定上起到很大的干扰。
躯体性障碍和精神运动障碍虽不是高校青年教师抑郁症状中最明显的因素,但其中的日夜差异、食欲和性欲减退、精神抑制的症状较明显;体重减轻、便秘、心跳过速和精神抑制的症状反应较轻。特别是在精神运动障碍方面,精神抑制的症状要明显高于精神兴奋,这表现为对平常感兴趣的事情突然就没有兴趣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喜欢什么。其中职称对精神抑制的影响最大,中级职称有精神抑制类症状的受访者占了53.33%。性别和教龄在精神抑制方面的表现没有太明显的差异;但在精神兴奋方面,性别的影响较大,有74.07%的女性有精神兴奋的表现,这也与性别在其他三类的症状影响方面相互印证。
在四类症状中,普遍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女性高于男性、3~5 年教龄在不同教龄受访者中症状比例最高和中级职称在所有职称中心理健康问题最为严重的情况。除了无望感和体重减轻外,其余18 项症状女性均高于男性。除了体重减轻外,其余症状3~5 年教龄的教师均处于最高比率;除体重减轻和精神兴奋外,其余症状中级职称均最高。基于上述分析,由于体重的改变因素较为复杂,无法与心理状态建立绝对的联系性,因此不具备太大的参考价值。初级职称的精神兴奋比例略高于中级职称,除了心理健康因素外,与年龄也有很大关系。将14 个精神兴奋的初级职称对比其年龄后发现,其年龄普遍在28 岁以下。因此初级职称的部分“兴奋”反应或与年龄相关。这与0 个高级职称有精神兴奋表现的调查结论也非常吻合。
4~5 年教龄的教师已经有一定的工作时长,积累了不少职业压力。由于情绪的累积需要一个时间过程和事件的反复刺激,因此工作时长3 年内的青年教师在抑郁情绪方面的症状不是那么明显,比例也不高。对比4~5 年教龄的受访者的年龄,多数在30 周岁~35 周岁之间。这个年龄段的教师多正面临生活角色的重大转变。在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的双重影响下,加剧了负面情绪的爆发。女性由于性格、情感上的敏感性和需求多于男性,因而症状表现性强于男性。
由于药物治疗只能使“病态”表现疾病化和缓和化,暂时缓解和控制病态行为,但无法从根源上解决“病因”。而早期的心理健康问题往往具备隐蔽性和内敛性,其“异常”症状不明显,因而定期专业筛查有助于提高心理疾病的发现率和治疗率,从而提升青年教师的心理健康水平。设立合理的自我评估和定期筛查机制,将心理健康体检作为教师年度体检福利项目,建立教师心理健康档案,为高校青年教师提供专业的心理健康体检。
以心理健康档案为基础,根据体检结果进行心理健康分级,搭建心理健康指导分级体系。将心理健康状况预警教师和教龄3~5 年的女性讲师作为重点关注对象,提供日常跟进式指导。
目前各大高校已开展针对大学生群体的教育宣传、预防干预、咨询服务等心理健康校园服务,但却没有针对教师群体的相关校园服务机制。因而可依托学生校园心理健康服务平台,开展“两线一台”心理健康分级指导体系。即学生和教师共享一个平台、一套机制,分教师和学生两线管理的指导体系。根据体检档案和日常筛查结果,建立分级指导档案库,确定重点关注人群。对有抑郁倾向,尚未形成明显抑郁症状的青年教师,建立平台单级指导体系,主要以在线聊天式心理疏导和校心理中心持续跟进检测为主。对初筛结果有轻度抑郁症状的教师,建立校、医联动及线上指导,主要引入医院专业医生,开展线上诊疗指导,校平台配合跟踪机制。对初筛中度及以上抑郁的教师,建立线上线下专业级指导,引导教师线下专科门诊就医,线上医生持续跟踪专业指导。
教龄在3~5 年、中级职称的青年教师年龄层次在32 周岁左右,正是各种家庭社会关系建立和维护的重要时期,承担着较为繁重的工作压力、生活压力、经济压力和角色转变压力,需要重新适应新的岗位、新的角色,应对生活和工作带来的改变。因此在身心上表现为“多重疲劳”。针对不同的需求,成立娱乐、才艺培养、生活帮扶、学术指导等教师社团。成立各类文体艺术社团,帮助教师培养才艺,提供各种演出展示的机会,增强教师的自信心和存在感。有条件的学校可以工会为主体、各基层党组织为辅,发挥不同专业教师群的专业优势,成立生活帮扶类社团,包括本地生活消息社团、孩子作业辅导和看护社团、本地就医服务社团、投资理财社团、房屋装修租赁社团、婚恋服务社团等,帮助青年教师减轻生活压力,更快地适应角色转变。以系为单位、院为组织成立学术教学指导社团,例如青年教师教学导师制、青年教师科研导师等,以帮助青年教师更快地融入工作。
虽然外部的环境和扶持有助于改善青年教师面临的困境,但外部因素更多具备局限性和固定性,不因一个群体的不适而改变。因此从教师的内部出发,提升其心理弹性和自我效能,才能从根源上解决心理健康问题。心理弹性是个体对外界变化了的环境的积极应对,最终目的是要对变化了的环境达到新的平衡和适应,是人们在面临困难和挫折积极适应与心理发展良好不可或缺的心理条件。心理弹性的构建和心理健康存在着高相关性[5]。高心理弹性者善于主动积极地调节工作压力和情绪管理,能充分发挥潜能,通过主动地学习和思考,促进专业成长和能力的提升[6-8]。心理弹性具备后天可塑性,适当的教育和培训能够提升个体的心理弹性。正念减压训练是一种培育正念,放松身心的思想和身体上的训练。该方法在医学、教育界和保健行业应用广泛。有不少研究证明正念减压训练能够改善“病人”的心理情绪,增强心理弹性,提高生活质量[9-10]。以工会为组织单位,以教师社团为依托,以自筹和教师福利为经费支撑,引入专业机构提供正念减压训练,开展正念呼吸训练、正念瑜伽、正念冥想训练等正念训练课程,提升教师心理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