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繁花》中沪语对角色塑造及上海地域文化呈现的影响

2024-02-22 00:00:00魏琳迪吴王家祎
艺术评鉴 2024年19期
关键词:电视剧繁花

【摘 要】本文以艺术地理学视角为核心,围绕“方言在角色塑造和地域文化中的作用”这一主题,通过对电视剧《繁花》沪语版进行深度剖析,探讨方言如何在影视作品中提升角色塑造的深度,并展现特定地域文化的魅力。通过案例分析法,本文精选《繁花》中超过十个具有代表性的方言运用场景进行深入剖析,这些场景包括对角色昵称、方言对白等富含地方文化色彩的元素,详细解读了方言在塑造角色形象以及地域文化中的具体作用。

【关键词】艺术地理学" 方言影视作品" 电视剧《繁花》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4)19-0147-06

方言作为一种独特的视听元素,在影视作品中早已屡见不鲜。在艺术地理学的广阔视野下,方言的特殊属性被进一步凸显。方言不仅是语言的载体,更是地域文化的独特表达形式。这一特性使得方言在影视作品中对角色的塑造超越了单纯的语言交流功能,成为刻画人物身份、情感归属及文化背景的更深层工具。

电视剧《繁花》是一部具有鲜明地域特色的作品,其背景设定在20世纪90年代的上海。这一时期,上海经历了快速的社会变迁和经济发展,城市面貌和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繁花》不仅精准捕捉了时代的脉搏,更通过细腻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形象,真实再现了这一时期的上海风貌,展现了上海独特的地域文化和城市精神。在《繁花》中,沪语的使用不仅增强了角色的真实性和立体感,还通过丰富的方言词汇和表达方式,深刻反映了上海人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情感世界。

本文以艺术地理学视角为核心,探讨方言在电视剧《繁花》中角色塑造和地域文化展现中的重要作用。本文将探讨方言如何通过口音、俚语及特定表达方式,增添角色的个性色彩,加深观众对其背景、情感状态及心理动机的理解。同时,本文还将分析方言如何在对话、旁白及剧情推进中,不仅作为语言符号,更作为文化符码,有效传达地域特色,增强叙事的真实性和文化厚重感。最后,本文将综合艺术地理学的视角,探讨如何通过方言场景,构建一个既具普遍性又富含地方特色的叙事空间。

一、方言在角色塑造中的作用

方言在影视作品中对角色的塑造功能是多维度的,它不仅是人物身份标签的直接体现,还是一种深层的性格剖析工具。在《繁花》中,通过角色使用的地道沪语,观众可以立刻感知到角色的出身背景。如“爷叔”“阿姐”等称谓,不仅展现了角色的社会关系网,还暗含了他们在社群中的地位与角色。方言的运用进一步揭示了角色的教育水平和成长经历。例如,角色的说话方式、词汇选择可能透露出他们是否受过高等教育或是从小在市井中长大。此外,方言在展现角色的内心世界和情感状态上也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角色在不同情绪下对方言的灵活运用,如急促的语速、抑扬顿挫的声调变化,能够细腻地表达角色的情绪波动,如愤怒、悲伤或喜悦,从而使得人物情感更加真挚、立体。方言的这些特点使角色的塑造超越了表面的对话交流,深入到人物性格的肌理之中,使得每一个角色都带有鲜明的个人色彩,增加了故事的可信度和感染力。

(一)方言与角色姓名

《繁花》中角色的姓名,不仅是角色在剧中的称谓,还是具有典型上海味道的人设。通过这些名字的运用,该剧成功塑造出鲜活、立体的上海城市印象,让观众能够在艺术的享受中感受到上海的地域特色和文化魅力。

“阿宝”在上海方言中通常用于长辈称呼男性孩童或男性晚辈亲属,能够体现两代亲密的关系,饱含了宠爱之情。这个名字的选择暗示了角色阿宝的天真无邪和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爷叔”在上海方言中通常用于晚辈称呼与自己具有一定年龄差的男性长辈,饱含了晚辈对长辈的尊重和敬仰之情。剧中的爷叔是上海老一辈智慧和经验的象征,他的人生阅历和对世事的洞察成为引导年轻一代成长的灯塔。“爷叔”的称谓体现了上海是一座注重传统礼仪的城市,体现了老上海人对年轻一代的言传身教、关怀、支持以及上海人对代际传承的重视,从而将观众的情感与上海的地理空间相连结,使观众体会到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底蕴和独特的社会文化氛围。

“碰哭精”作为沪语中的俚语,形象地表示“一遇到挫折和困难就会哭的人”。通常情况下“碰哭精”是贬义词,但剧中爷叔和宝总称汪小姐为“碰哭精”,体现了他们与汪小姐非同一般的关系,蕴含了他们对她的宠溺和调侃。由此,观众可以更直观地感受到角色汪小姐的性格特点,从而对角色产生认同和情感共鸣。

(二)方言与角色身份

方言不仅是一种语言工具,更是角色身份的重要标志。通过不同方言的使用,可以反映出角色的社会背景、家庭出身和教育水平。方言的使用不仅增强了角色的真实性,还为观众提供了丰富的背景信息,使角色更加立体和生动。

例如,在《繁花》中,阿宝的方言使用带有明显的上海本地特色,反映了他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身份。阿宝的方言不仅体现了他的地域归属感,还展示了他与上海这座城市深厚的情感纽带。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外来角色的方言使用则突显了他们的外地背景。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范总的角色设定。范总是一个来自浙江的商人,他的口音融合了多种元素,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沪普”方言。首先是江浙的音调,范总的语调是江浙地区的典型音调,音调较高且尖锐,这种音调使他的讲话听起来既有地方特色,又不失礼貌和亲和力。其次,范总的口音中偶尔会夹杂一些杭州普通话的元素,使他的口音听起来更加丰富。最后,范总在与上海人交流时,会适当地使用一些上海话,如“侬好”“我伐晓得”。多变的口音不仅帮助范总更好地融入上海的商业环境,还体现了他的聪明和策略,使他能够在大上海的小环境中游刃有余。

通过这些精心设计的口音,范总这个角色不仅在语言上更加真实和立体,还在情感和文化上与观众产生了共鸣。这种方言的使用不仅丰富了角色的个性,还为观众提供了深入了解角色背景和经历的机会。

(三)方言与角色性格

演员马伊琍使用沪语方言塑造了一个具有代表性的上海女性角色。马伊琍的沪语发音标准地道,能够准确把握沪语方言的语音特征,将沪语语调的婉转连绵和沪语语气词的“嗲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三集中玲子与菱红的对话。具体台词如下:

玲子:一开门就有生意嘛。

菱红:我昨天进的高级化妆品,今天早上一看股票这样涨,我快点打电话去了。

玲子:打给萨宁(谁)谁啦?

菱红:打给太太们,恭喜她们老公股票涨了。这下先生也开心,太太也开心。

玲子:精明的咧(得很)。

菱红:特地留给你的。

玲子:好看是好看额。

菱红:我听说宝总这次是全仓买进,少讲千万富翁。男人有钞票,你不用人家用了。

玲子:嘁,你还真当他什么千万富翁啊,你晓得多少人分他钞票伐(吗)?爷叔家里两个嬢嬢天天麻将从早搓到呀里乡(晚上),要钞票吗?……

以上玲子与菱红的对话不仅展现了两人之间亲密的关系,体现了玲子对周围人物生活方式的熟悉与调侃,而且揭示了玲子对宝总的用心程度。“(嘁)你还真当他什么千万富翁(啊)”,其中的“嘁”和“啊”这两个语气词,短促有力,体现了玲子在回应菱红时的坚决。

在与菱红的对话中,可以体现出她们俩之间信任与合作、亲密与分享的关系。此外,玲子在对话中展现出了她对人际关系的洞察。话语中,她列举了一系列与宝总有关联的人物和关系,如“爷叔家里两个嬢嬢”等,不仅展现了她对周围社交网络的深刻理解,也体现了她对宝总财务状况的清醒认识。同时,也间接流露出她对宝总的复杂情感——既有对宝总财富增长的羡慕,又有对宝总实际财务状况的清醒认知。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宝总身边众多“分钱者”的不满,同时也暗示了她对宝总个人魅力的欣赏。

演员马伊琍将沪语方言熟练地运用于“玲子”这一角色的塑造中,无论是与宝总的情感纠葛,还是与菱红的友情支持,或是与其他老板娘的社交博弈,都体现了她深厚的人物内涵和丰富的生活质感。

二、方言在地域文化中的作用

(一)方言与地域特色

1.地标建筑与街道名称

在电视剧《繁花》沪语版本中,沪语台词对上海地理印象的塑造主要体现在地标建筑与街道名称的使用上,凸显了上海的地方特色和文化底蕴。通过角色对话中的地标建筑与街道名称,不仅能展现角色对这些地方的印象和认知,而且能从侧面反映出地标建筑与街道名称所蕴含的地方特色,使观众更直观地感受到上海的城市风貌和历史变迁。

在《繁花》中,汪小姐的工作地点“外滩27号”、阿宝的居住地“和平饭店”和商人的聚集地“黄河路”等地标建筑与街道名称出现在了角色对话中。以第三集中角色介绍黄河路为例,具体台词如下:

黄河路小卖部老板景秀:“前面进去的,都是金融系统的大人物。这个人结棍(厉害),上海滩老克伊(老吃客),黄河路上的菜色口味他说了算。”①

在这段对话中,景秀使用了沪语特有词汇“结棍”(厉害)和“老克伊”(老吃客),这些词汇不仅描述了大人物的身份地位,还体现了景秀作为上海群众代表对这些人的崇拜和敬仰之情。同时,这也从侧面反映出“黄河路”这一区域的经济发展迅速,竞争激烈,进一步突显了上海的经济繁荣和商业氛围。

通过对地标建筑和街道名称的使用,方言不仅增强了角色的地域认同感,还为观众构建了一个立体的上海城市形象,生动展现了上海的历史变迁和现代风貌。

2.生活场景

《繁花》中沪语的使用赋予了生活场景鲜活的生命力,让人仿佛置身于20世纪上海的街头巷尾,反映出上海人的生活习惯和休闲方式,透露出上海人的生活态度。

第二集,爷叔回来看见汪小姐和宝总在打麻将。具体台词如下:

爷叔:两个人还没促(搓)好啊。

第三集,玲子从菱红的精品店出来后,与邻里交流。具体台词如下:

甲:玲子姐,下午促母将(搓麻将)伐?

玲子:(对甲)你老是垃圾和,没啥好白相(玩)。

这些对话中的沪语词汇“促”(搓)和“促母将”(搓麻将)生动展现了上海人休闲娱乐的方式,反映了那个时代普通上海市民悠闲的生活日常和友好的邻里相处模式。无论是住在“和平饭店”的上层人士,还是生活在“进贤路”的普通市民,都会通过“促母将”来消遣生活,这体现了上海不同阶层人群的共同生活习俗。

方言在这些生活场景中的使用,不仅增强了角色的真实性和亲和力,还通过具体的对话和情节,展现了上海人独特的生活方式和社交习惯,使观众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上海的文化背景和社会风貌。

(二)方言与文化传承

1.情感表达与社会身份标识

方言在文化传承中具有重要作用,而通过影视作品可以保留和传播地方文化。方言不仅是一种语言工具,更是地方文化的载体,它能够有效地传递和保存地方的风俗习惯、历史传统等。

通过调整语调的高低和长短可以强化情感表达,并标识角色的社会身份。例如:

心情愉悦时:拿“好伐(好吗)”举例,在心情愉悦时候表达,如“我们一起去哪里玩,好伐(好吗)”,语调是整体上扬的,语流是轻盈的,语速是快节奏的,整体会更“嗲”。

烦躁和愤怒时:同样拿“好伐(好吗)”举例,当角色感到烦躁或愤怒时,表达如“不要再这样了,好伐(好吗)”,语调是偏下沉的,语流具有顿挫感,同时音量会加强,但整体不失“娇”味。这种语调和语速的变化不仅强化了情感的表达,还展示了坚定和决断力。

通过调整语速和恰当地使用语气词,可以实现对话的策略性表达,以达到特定的沟通效果。例如:

表达抱怨时:拿“噢哟”这一语气词举例,当表达抱怨时,“噢哟”这两个字的调值下坠,语速偏中等,还会带有气声,但整体不失“俏”劲。两个字更加短促有力,但又具有音乐性。这种语气词的使用不仅强化了抱怨的情绪,还展示了角色的细腻和复杂。

展现放松或轻松氛围时:同样拿“噢哟”这一语气词举例,在需要展现放松或轻松的氛围时,语速会放慢,语气词会被拖长,使对话更加轻松和愉快。这种语速和语气词的配合不仅增强了情感的表达,还使观众更加投入剧情。

通过这些词汇方法的使用,方言不仅增强了剧情的趣味性和深度,还起到了文化传承的作用。这些语言的运用使观众能够更好地理解和欣赏上海的地方文化,同时也为年轻一代提供了了解和学习传统文化的机会。

2.饮食文化

《繁花》中,沪语中许多饮食的词汇都紧密地联系着上海这座城市的饮食传统和饮食习惯,比如“泡饭(po vei)”“排骨年糕(ba gu ni gao)”等。这些词汇不仅反映了上海人的饮食习惯,还传承了上海的饮食文化。

以第二集中宝总介绍泡饭为例,具体台词如下:

“蔡司令:过年吃泡饭(po vei),那是要一年吃到头了。

……

玲子:你看他,人家吃泡饭,开水淘淘(dao dao)、萝卜干过过差不过了,你看他的排场,资产阶级作风。”

泡饭作为上海地区的一种家常便餐,能够展现出上海人的日常饮食习惯,体现了上海城市化较早、生活节奏较快的特点。玲子的台词交代了上海人吃泡饭普遍倾向于简单快速;而宝总介绍爷爷吃泡饭的方式更为讲究。这不仅展示了上海人对食物的精致追求,还隐喻了宝总追求高品质生活、追求高效率的生活态度,也进一步隐喻了他事业成功的原因。

通过这些饮食文化词汇的描述,使观众能够更好地理解上海人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背景,同时也为上海的饮食文化提供了更广泛的传播渠道。

三、方言在《繁花》中的具体应用与效果

(一)方言的应用场景

1.上海人使用沪语与只会说普通话的外地人交流

第十集,黄河路饭店的老板娘产生纷争的剧情中,卢美琳一方的老板娘使用的是沪语,而李李作为从山东到上海来从商的老板娘使用的是普通话。具体台词如下:

卢美琳:哪能(怎么)(啊)?你们老板娘回来之后不来打声招呼(啊)?

李李:不好意思,被几个老朋友拖住了。至真园欢迎各位,我先敬大家一杯。

卢美琳:么(没)小菜,喝什么酒(啦)?

李李:(对黄腾老板娘)老板娘,有什么忌口吗?

黄腾老板娘:(对卢美琳)美琳,侬(你)有什么不吃的伐(吗)?

卢美琳一方的老板娘使用的是沪语方言,这种语言的选择不仅透露出一种本土的归属感和地域的优越感,还营造了一种亲密无间、接地气的氛围。在“哪能(怎么)”“打声招呼”“喝什么酒”这些词汇中,疑问句的结尾使用了“啊”“啦”等语气词,增强了挑衅感。卢美琳一方的老板娘对方言的使用,强化了她的地方身份,同时也表达了她对外来变化的警惕。

相对地,李李这位从山东来的老板娘使用普通话,象征着现代性和流动性,反映出李李作为一个外来者在上海寻求发展机会的努力和不易,暗示了她在融入当地环境时可能遇到的隔阂和挑战。

2.上海人之间沪语和普通话的穿插

第三集,宝总的朋友陶陶和杨浦小六子为争抢生意产生矛盾,前半部分使用的是具有沪语韵味的普通话,后半部分使用的是沪语方言。具体台词如下:

陶陶:绑油(朋友)侬(你)抢生意了,绑油(朋友)。

杨浦小六子:萨玛(什么)?

陶陶:要我看宝总是不回来的。

杨浦小六子:侬撒一丝啊(你什么意思)?

陶陶:(诶)宝总丝(是)萨宁(什么人),一(他)生意做到今澡(今天),图的是开心,拿(你们)这算什么啦。

陶陶和杨浦小六子的对话由普通话自然地切换为沪语,展现了上海人在日常交流中能够自如地运用不同的语言形式。此外,这一转变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他们之间紧张关系的加剧,他们使用沪语后的对话更加直接和情绪化。

(二)方言的艺术效果

1.增强真实感

“作为活在人们口中的第一性语言的方言,在悠久的历史发展过程中聚集了生动多彩的土俗民间用语,这些生活化的语音、语汇表达在反映民情日常方面,要比标准的普通话更富有生命力。”方言通过真实的生活语言,使角色和情节更加真实可信。角色在日常生活中的对话中使用方言,使观众感到更加亲切和真实。

上海商界中的女性,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剧中女性角色鲜活生动的沪语表达,不仅彰显了她们独特的性格特点,而且揭示出上海女性的智慧与坚韧。通过语调、语速和语气词的调整与搭配,可以展现她们的社交智慧、商业敏锐以及对地方文化的自豪感,为观众呈现出一系列生动的上海女性形象,从而使观众加深了对上海社会文化环境的理解。

第九集,卢美琳一方的几位老板娘来找玲子打探宝总的消息,她们和玲子表面客套,实则互不对付、暗自较劲。具体台词如下:

玲子:噢哟,噶(这么)早啊。不好意思哦,阿拉(我们)夜市五点钟才开。

黄腾老板娘:搁额(这)撒(什么)意思啦?

卢美琳:不要急,等我来。(对玲子)老板娘,和你介绍一下哦,我㖏是黄河路上金美林的老板娘卢美琳,这位㖏是黄腾酒家的黄阿姐,悦来香的老板娘,七星的老板娘。今天我们来,是来找宝总的。

……

玲子:搁(那么)要么(要不)搁能(这样)(噶),四位姐姐在我这里坐一下,我进去给宝总打个电话哪能(怎么样)?

从语气语调来看,“不好意思(哦)”,体现了她的谦逊和尊重。“阿拉(我们)夜市五点钟才开。”这句话中,拖长的“阿拉”中“啊”的音调,使她的回答显得从容不迫。而卢美琳的介绍方式既正式又有气场,“我㖏是黄河路上金美林的老板娘卢美琳”这句话中,“我”后面加的语气词“㖏”是故意停顿,显示出卢美琳的傲气、自信和从容不迫。她的话语中,使用了较多的语气词和拖音,流畅的语调彰显了她在社交场合中的老练。

2.提升观赏性

方言通过独特的表达方式,提升了观众的观赏体验,使作品更加吸引人。例如,方言的幽默感和地方特色增加了剧情的趣味性。

第二集,玲子与宝总寒暄。具体台词如下:

玲子:“啤酒切额(喝)伐(吗)?”

宝总:“噶(这么)冷的天喝什么啤酒?”

玲子:“我这里一共只有两个灶头、十几个位子,忙得(来)我要飞起来了”。

沪语中的语气词有“伐(吗)”等,语气词的使用使对话更加自然流畅,同时也增添了亲切感和地方色彩。从拖音的使用来看,如在“忙得(来)我要飞起来了”中,“来”音的拖长,不仅展现了沪语的语音特点,还夸张了忙碌的状态,增加了语言的生动性和表现力。

3.丰富剧情层次

方言通过多层次的语言表达,丰富了剧情的层次感和复杂性。例如,角色在不同情境下使用不同的方言表达方式,展现了角色的多面性和复杂性。剧中,卢美琳一方的几位老板娘为了让玲子站在她们的同一战线,说故意让玲子吃醋的话。具体台词如下:

“悦来香老板娘:宝总只要到我们黄河路来,嘚伐(对吧)?就是我们几家饭店,哦,再加上红鹭。噢哟,每家饭店切额切额白相相(吃吃玩玩),从来不管餐厅的事情额呀。现在啊,他自己下手、出场了,帮至真园解决问题去了。这样下去,一来二去么,喏,不光我们几家饭店,包括你夜东京,啊呀,恐怕以后也没宝总的生意做了呀。”

以上呈现了卢美琳一方的几位老板娘与玲子之间的互动。通过沪语的运用,展现了上海女性如何在不同情境下运用语言传递情感并标识各自的社会身份。从语气语调来看,悦来香老板娘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和警告的意味。“宝总只要到我们黄河路来,嘚伐(对吧)?”这里的“嘚伐(对吧)”是一个典型的沪语词汇,用来确认或强调观点,但在这段对话中,这个词汇带有一丝挑衅。“每家饭店切额切额白相相(吃吃玩玩)”,这里的切额(吃)切额(吃)白相相(玩玩)是沪语中形容轻松享乐的短语,这一句通过短促婉转的音节和重复的结构,加强了语句的韵律感。台词中,沪语的运用不仅强化了悦来香老板娘作为黄河路商圈核心人物的地位,也体现了她与其他老板娘们联盟的关系。她通过描述宝总的行为,试图影响玲子,使其意识到共同的威胁,进而加入她们的阵营。这种策略性的语言使用,反映了上海女性在商业斗争中的智慧和策略。

四、结语

本文通过对电视剧《繁花》中沪语的应用进行分析,阐释方言在角色塑造和地域文化展现中发挥的重要作用。首先,方言是角色身份的重要标志,能够反映角色的社会背景、家庭出身和教育水平。其次,方言通过特定的词汇、语气和表达方式,能够展现角色的性格特点。此外,方言在情感表达中具有独特优势,能够使角色的情感更加真挚和动人。《繁花》中的沪语,不仅是语言本身的表现,也是一种空间的构建和地方性的表达。

方言作为一种文化符号,与地方景观、人文环境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了具有强烈地域特色的艺术空间。尽管本文深入探讨了《繁花》中沪语的应用及其文化意义,但由于研究聚焦于单一案例,可能无法全面反映不同类型的方言影视作品的普遍情况。未来的研究可以从更广泛的样本和多元的文化背景出发,探究方言在不同地域文化中的表现力,以及方言如何在全球化背景下促进地方文化的传承和推广。

参考文献:

[1]魏正元.影视戏剧台词表演训练[M].哈尔滨:哈尔滨工程大学出版社,2016.

[2]刘杰.方言电影与中国电影的底层叙事[J].电影文学,2015(22):49-51.

[3]杨泽林.地域文化视角下的电影方言运用[J].电影评介,2018(03):73-75.

[4]刘凯悦.情景喜剧《武林外传》的方言学考察[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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