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对医学生焦虑情绪的影响：心理韧性的中介作用和领悟社会支持的调节作用

王苏妍，王 雪，戴红良，姜雪梅

（1.锦州医科大学心理健康指导中心，辽宁 锦州 121001；2.锦州医科大学护理学院，辽宁 锦州 121001；3.锦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辽宁 锦州 121001）

近年来，我国大学生焦虑情绪问题普遍且呈上升趋势，已引起研究者广泛重视[1-2]。医学专业大学生（简称“医学生”）作为未来的医务工作者，其心理健康更是不容忽视。研究显示，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出现影响医学生社交、学业及就业等，导致其焦虑情绪加重[3]。相较于其他专业的大学生，医学生往往经历更长的学习年限，并承受更大的身心压力，这些均导致精神健康问题在医学生群体中的流行率远高于其他专业大学生[4]，焦虑情绪严重影响了医学生的生活、学业和健康[5]。希望是个体对事件的目标、动力意识和途径策略的心理认知评价，它是一种具有稳定性、内隐性和持久性的心理品质。有研究表明，希望是一种重要保护因素，高希望特质的个体更不容易发生焦虑问题。当面对压力事件或情境时，希望特质较高的群体能够采取灵活和积极方法来应对，也可以更加积极地面对创伤，从而降低压力源导致的焦虑情绪。但是，目前希望对医学生焦虑的作用机制还不十分清楚。

心理韧性是个体以健康的方式应对压力并以最小的心理和身体代价实现目标的能力[6]。心理韧性是重要的内在心理资源，高心理韧性的医学生常表现出更能适应环境、对抗压力和应对应激事件，从而使医学生更好地应对心理困扰和适应生活[7]。心理韧性低的医学生，遇到学业、生活和心理困扰时难以控制负面情绪，影响其生活质量，更可能导致抑郁、焦虑等情绪问题。研究证实，具有高希望水平的医学生心理韧性更高[8]。根据Richardson 的身心动态平衡模型，高希望水平个体更容易识别心理状态的保护性因素，在遇到危险因素时更容易产生积极适应和个人成长，实现心理韧性的韧性重组。因此，本研究认为心理韧性在医学生希望和焦虑之间可能起到中介作用。

领悟社会支持是指个体对社会支持的期望和评价，是对可能获得社会支持的信念[9]。社会支持的主效应模型和缓冲效应模型均认为社会支持是重要的压力缓冲机制，对个体身心健康起保护作用，高社会支持能够显著降低外部不良刺激对个体的负性影响[10]。值得注意的是，最近的一项研究显示，医学生的逆境商数对生涯适应力的影响在低社会支持群体中表现得更为突出[11]。这一结果提示，虽然良好的社会支持可以营造一个促进个体身心健康的外部环境，但过多的社会支持又有可能会让个体产生依赖感，不利于其积极心理品质（如希望和韧性）作用的发挥。基于此，我们推测社会支持可作为调节变量影响医学生希望、韧性和焦虑间的关系。具体而言，在低社会支持条件下，希望和韧性的保护效应可能更为明显。

基于以上理论和研究，本研究以医学本科生和研究生为研究对象，构建有调节的中介模型，考查希望对焦虑的影响、心理韧性在以上二者之间的中介作用以及领悟社会支持是否有调节作用，旨在为缓解医学生焦虑情绪和为预防焦虑症状发生提供依据。

1 对象和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22 年5 月，采取便利抽样方法，以辽宁省某医学类高校医学类专业本科生和研究生为研究对象，采取线上调查方式。本研究回收问卷867 份，其中有效问卷834 份，问卷有效率96.19%。研究对象的平均年龄（21.41±2.84）岁；其中男生215人，占25.78%，女生619 人，占74.22%；本科生644 人，占77.22%，研究生190 人，占22.78%。

1.2 方法

1.2.1 研究工具（1）成人素质希望量表（Adult Dispositional Hope Scale，ADHS）。本量表共有12 个项目，采用李克特4 点计分，其中项目3、5、7、11 用来转移被试注意，不计入总分，总分在8～32分之间，分数越高希望水平越高。汉化版ADHS 在中国大学生群体中信效度表现良好[12]。该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数是0.894。

（2）心理韧性量表-14（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Scale-14，RS-14）。本量表共有14 个条目，采用李克特7 点计分（1 分=非常不同意，7 分=非常同意），总分在14～98 分之间，分数越高心理韧性越强。汉化版RS-14 量表在中国人群中信效度表现良好[13]。该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 系数是0.951。

（3）Zung 氏焦虑自评量表（Zung Self-rating Anxiety Scale，Z-SAS）。本量表共有20 个条目，采用李克特4 点计分（1 分=没有或很少有，4 分=绝大部分或全部时间有），条目5、9、13、17、19 为反向计分题。原始分乘以1.25 获得标准分，标准分在50分以下为正常，50～59 为轻度焦虑，60～69 为中度焦虑，70 分及以上为重度焦虑。Z-SAS 量表目前已在国内人群中广泛使用[14]。该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 系数是0.882。

（4）多维领悟社会支持量表（Multidimensional Scale of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MSPSS）。本量表共有12 个条目，采用李克特7 点计分，总分在12～84 分之间，其中，12～36 分为低支持状态，37～60 分为中支持状态，61～84 分为高支持状态。该量表在中国文化背景下呈现良好的心理测量学特点，并在国内广泛使用[15-16]。该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 系数是0.962。

1.2.2 统计学分析 本研究采用SPSS23.0 和Process（2.16.3）进行统计分析。描述统计中连续性变量采用平均数和标准差进行描述。鉴于本研究所有量表项目得分均采用自我报告的形式，故在正式分析变量间关系前采用Harman 单因子分析方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分析，贡献率超过40%认为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两两相关分析，使用Process 进行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分析，P＜0.05 视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Harman 单因子分析显示，共抽取7 个特征值大于1 的公因子，首因子对总方差变异的解释率为36.72%，小于40%的临界值[17]。因此，不存在很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各量表得分及相关分析

结果显示，医学生的领悟社会支持平均分为（61.42±13.91）分，处于较高的社会支持状态；希望平均得分为（23.21±3.50）分；心理韧性平均得分（64.86±13.33）分；焦虑平均得分（35.26±9.13）分，标准分为44.075 分。采用Pearson 相关分析发现，医学生领悟社会支持、希望和心理韧性两两呈显著正相关（P＜0.001），焦虑与领悟社会支持、希望和心理韧性均呈显著负相关（P＜0.001），详见表1。

表1 各量表得分及相关分析Table 1 Scores of each scale and correlation analysis

2.3 中介效应检验

以希望为自变量、心理韧性为中介变量、焦虑评分为因变量，采用Process 模型4，重复抽取5 000 个Bootstrap 样本进行中介效应检验[18]。结果显示，希望对医学生心理韧性的影响显著（β=2.682，t=28.655，P＜0.001，95%CI：2.498～2.867）；心理韧性对医学生焦虑影响显著（β=-0.378，t=-13.504，P＜0.001，95%CI：-0.432～-0.323）；希望对医学生焦虑影响不显著（β=-0.002，t=-0.018，P=0.985，95%CI：-0.211～-0.207），具体见表2。中介效应总效应为-1.014 5（P＜0.001，95%CI：-1.178～-0.851）；间接效应为-1.012 5（P＜0.001，Bootstap 95%CI：-1.196～-0.837），贡献率为99.8%；直接效应不显著。

表2 中介效应检验Table 2 Mediation effectiveness test

2.4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

检验领悟社会支持对希望与心理韧性和心理韧性与网络偏差的调节作用。采用Process 中模型58 并重复抽取5 000 个Bootstrap 样本对有调节的中介模型进行检验[18]，结果显示，希望对医学生心理韧性的影响显著（β =1.861，t =11.828，P ＜0.001，95%CI：1.55～2.17）；心理韧性对医学生焦虑影响显著（β=-0.304，t=-8.746，P＜0.001，95%CI：-0.37～-0.24）；希望对医学生焦虑影响不显著（β =0.171，t =1.183，P =0.237，95% CI：-0.11～0.45），心理韧性的中介效应依然成立。领悟社会支持对医学生心理韧性预测作用显著（β=0.317，t=8.672，P＜0.001，95%CI：0.245～0.389），领悟社会支持与希望的交互项对医学生心理韧性的预测效应显著（β=-0.013，t=-2.913，P =0.003 7，95% CI：-0.022～-0.004）；领悟社会支持对医学生焦虑的预测作用显著（β=-0.123，t=-4.520，P＜0.001，95%CI：-0.176～-0.069），领悟社会支持与心理韧性的交互项对医学生焦虑的预测作用显著（β=0.003，t=3.290，P=0.001，95%CI：0.001 2～0.004 9），见表3。

表3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Table 3 Moderating mediation effectiveness test

进一步的简单斜率分析表明，领悟社会支持低（M-1SD）的医学生，希望可以预测心理韧性（simple slope=2.044，t=18.48，P＜0.001）；领悟社会支持高（M+1SD）的医学生，希望可以预测心理韧性（simple slope=1.679，t=13.29，P＜0.001）。表明随着领悟社会支持的增高，希望对心理韧性的预测呈上升趋势，见图1。同时，领悟社会支持低（M-1SD）的医学生，心理韧性可以预测焦虑（simple slope=-0.32，t=-12.16，P＜0.001）；领悟社会支持高（M+1SD）的医学生，心理韧性可以预测焦虑（simple slope=-0.24，t=-7.27，P＜0.001）。表明随着领悟社会支持的增高，心理韧性对焦虑的预测呈下降趋势，见图2。

图1 领悟社会支持在希望与心理韧性之间的调节作用Figure 1 The moderating effectiveness of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between hope and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图2 领悟社会支持在心理韧性与焦虑间的调节作用Figure 2 The moderating effectiveness of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between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and anxiety

进一步的简单斜率检验显示，对于领悟社会支持水平高（M+1SD）、中（M）和低（M-1SD）的医学生，心理韧性对医学生希望和焦虑的中介作用均显著，但是保护作用呈增大趋势，说明心理韧性的中介作用随着领悟社会支持水平的提升而减小，见表4。

表4 心理韧性的中介效应随领悟社会支持调节作用的变化情况Table 4 The mediating effectiveness of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changes with the moderating effectiveness of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3 讨论

3.1 医学生高希望特质能有效降低其焦虑水平

本研究发现，希望对医学生焦虑水平有显著的保护作用（表2 中方程1，β=-1.014 5，P＜0.001），这与积极心理学中的希望理论的观点相吻合[19]。当代社会处于转型时期，节奏快、强度高、压力大等环境因素，医学生拜金主义、精致利己主义、空心病等个体因素，加之面临的学业、就业等压力，很容易引发焦虑情绪[20]。希望是医学生一项重要的积极心理品质，高希望特质的医学生具有高计划性，且不断寻找适合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实现目标，更容易获得积极的情绪体验，故而不容易出现焦虑情绪[21]。提示教育工作者可以通过干预医学生的希望特质形成“缓冲器”，以更积极的方式应对困难，降低其焦虑水平，提升其生活幸福感。

3.2 医学生的希望特质通过心理韧性来降低焦虑水平

本研究发现，心理韧性在希望和焦虑之间起到中介作用（结果2.3 间接效应为-1.012 5，P<0.001）。心理韧性在希望和焦虑之间的中介作用在其他人群中也得到了证实，包括我们之前对腰椎间盘突出和颈椎病患者焦虑机制的研究[16]。希望特质作为一种保护因素，能有效降低焦虑情绪出现的比率和强度。分析原因，Kumpfer 心理韧性综合模型认为，医学生体验到高希望特质产生的愉悦感或幸福感，在遇到危险的环境因素时，个体以积极的应对方式来面对困难，并形成积极认知，从而实现适应性重组，且高希望特质的医学生更容易识别和运用学习生活中的保护性因素，从而增强自身的心理韧性[8]。同时，国内外的研究均发现，提高个体的心理韧性，能丰富医学生的心理资本，有效减少心理问题发生[9]。心理韧性的中介机制反映了希望降低医学生焦虑的内部机制，提示教育工作者心理韧性是希望发挥作用的关键因素，在未来工作中提升医学生心理韧性是预防和缓解其焦虑情绪的重要途径。

3.3 医学生心理韧性在希望和焦虑间的中介作用受到领悟社会支持的调节

本研究发现，领悟社会支持在希望和心理韧性对医学生焦虑的影响路径中的前半径和后半径均起到显著的负向调节作用（表3 在前半径回归模型中希望正向预测心理韧性β=1.861，P<0.001，而领悟社会支持与希望的交互项负向预测心理韧性的，β=-0.013，P=0.003 7；在后半径模型中心理韧性负向预测焦虑β=-0.304，P<0.001，而领悟社会支持与心理韧性的交互项正向预测医学生焦虑，β=0.003，P=0.001。在前半径和后半径中交互作用与自变量的回归系数方向均不一致）。领悟社会支持作为一种个体感受支持的能力品质，对保持个体心理稳态具有重要作用。首先，希望是一个动态的、多层次的心理过程，是一种促进医学生心理韧性的内驱力；根据Kumpfer 提出的心理韧性模型，个体的总体韧性取决于风险因素和保护因素之间的平衡[22]；拥有高领悟社会支持特质的医学生更好启动外部资源，是心理韧性的一种外部保护因素，可以从外部环境获得较多的支持资源，从而降低内部资源之间的联系，因此，领悟社会支持降低了希望对心理韧性的促进作用。其次，本研究中医学生焦虑平均得分35.26 分，标准分为44.075 分，低于50 分，表明研究对象主要为健康个体的焦虑情绪。焦虑是一种不愉快的复杂情绪状态，根据斯皮尔伯格的状态—焦虑理论，特质焦虑是相对稳定的人格特征，状态焦虑受到个体对危险的认知评价、体验强度和危险持续时间的影响。心理韧性作为医学生焦虑的一种保护性内在心理品质，能调节个体对危险的认知评价和体验强度来降低焦虑，拥有高领悟社会支持特质的医学生可以更好地调用外部资源，更快地处理危险情境来降低焦虑，从而降低对内部资源的需求，领悟社会支持降低了心理韧性对医学生焦虑的保护作用。

本研究提示教育工作者，虽然希望、心理韧性是良好的预防心理问题发生的积极心理品质，但对于高领悟社会支持学生群体，外部支持可有充足资源协助其解决问题。因此，工作者在未来应更多关注低领悟社会支持的医学生群体，对其开展心理韧性训练，能更精准、有效地预防和缓解其焦虑情绪和心理问题，使医学生高质量地过好医学生活，以达到培养身心健康和全面发展的目标。同时，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1）被试样本均来自一所高校，使得研究结论外推性受到限制。（2）本研究是一项横断面研究，对几个变量间中介和调节效应的确定应慎重，将来需进一步采用实验研究或队列研究进一步验证几个变量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