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财务风险及规避策略研究——从“天海破产退赛”论治

陈 洪,韩景旭

近年来,我国足球职业化改革加快推进,然而我国职业足球俱乐部“频繁更名”“高价引援”“赞助商撤资”等非理性投资问题[1]一直萦绕不断,无法消弭。为开展系统治理,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审议通过了《中国足球改革总体方案》,对我国足球改革进行顶层设计,为振兴我国职业足球规划了路线图[2]。尽管如此,在现代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建设和发展过程中,由于受到传统体制转型的束缚、公司化治理经验不足、投资商投资目的不明确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职业足球俱乐部独立经营受到较大程度的制约,这其中财务问题便是肯綮,极易让俱乐部面临生存危机。

2020 年5 月至今,天津天海足球俱乐部(以下简称“天海俱乐部”)宣布解散,进入破产清算阶段,引起国内外业界、学界的高度关注。从俱乐部资金链断裂,到潜在投资商接洽失败,再到国际债务的接连涌现,最终被球员的工资所拖垮。纵观天海俱乐部破产,财务问题成为引发俱乐部破产的导火索,并最终导致了俱乐部的破产。

在此背景下,文章将运用案例研究法对天海俱乐部破产事件展开调查研究,通过对事件中出现的财务风险进行分析、总结和归纳,并结合我国职业足球发展现状探寻财务风险发生的诱因,最后提出规避风险的建设性意见,以期为我国职业足球俱乐部防范财务风险和高质量发展提供借鉴。

1 典型案例的选取——天海俱乐部财务风险发展始末

1.1 案例典型性及研究设计

自1992 年“红山口会议”开启足球职业化改革以来,政府、企业和中国足协作为职业联赛的主要治理主体,围绕职业足球进行了各方面、多层次的治理改革与探索。然而,在中国足协强力推动“职业足球俱乐部须使用中性名称”、促进股权多元化等系列改革[3]的前夜,我国中超联赛的一家颇有名气的俱乐部——“天海俱乐部”却因资金问题,发布了《关于拟对外零元转让天津天海俱乐部全部股权的公告》,一时间舆论哗然,引发中超联赛较大震荡。

据此,本文选取天海俱乐部作为典型案例,对其进行针对性研究。其一,天海俱乐部作为中超联赛的一员,曾经获得联赛季军以及唯一的中超俱乐部闯入亚冠联赛前8 名,然而数年后俱乐部便宣布破产退赛,其背后原因值得细究,是学界研究过程中难得的“标杆式揭露性案例”。其二,天海俱乐部的经营方式与我国职业联赛中大多数俱乐部极为相似,俱乐部用于球员转会和薪资的支出比例很高,财务问题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其三,天海俱乐部属于单一股权控股类俱乐部,这也是我国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共有特点。因而,对其开展研究,对于推进我国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后续治理改革具有较强的参考价值。关于研究设计,采用“提出问题—选择案例—访谈与数据收集分析—形成推理—做出结论”的研究范式。首先,通过整合网络新闻报道、俱乐部及中超联赛官方新闻、俱乐部的对外公告等,采集大量的信息后,对信息进行加工分析,形成研究思路。第二,开展调研访谈,研究团队前往中国足协、天津市体育局、天津市足球协会和天海俱乐部等地,对专业人士进行半结构式访谈,深入掌握天海俱乐部破产事件的相关信息及动态,为实证研究提供充足的现实依据和相关资料。第三,在整合相关信息及访谈资料的基础上,对职业足球俱乐部的财务风险进行分析并提出规避措施。

1.2 天海俱乐部破产退赛事件梳理与分析

纵观天海俱乐部破产退赛始末,其过程大致经历了3 个主要阶段。

第一阶段:肇始于“异地合作”,发展中“频繁更名”。天津天海俱乐部的由来可溯源到2006 年成立的“呼和浩特市滨海职业足球俱乐部”,该俱乐部是由当时的呼和浩特市体育局和滨海集团共同组建而成。2007 年该俱乐部迁至天津并进行重组后更名为“天津松江足球俱乐部”,并于2010 年拿下中甲联赛资格。2015 年天津权健集团并购天津松江足球俱乐部,“天津权健足球俱乐部”诞生。这一阶段,俱乐部出现两次更名,既体现了治理形式的变化,也彰显了资本市场对于俱乐部产权变更的姿态。

第二阶段:打造“豪华阵容”,俱乐部名声大噪。天津权健足球俱乐部发展时期,在当时国内“金元足球”簇拥的大背景下,权健集团3 年内累计投入超20 亿元,“高价引援”“高薪养员”,俱乐部依仗雄厚资本,打造出一支豪华球队,并于2016 年取得中国足球协会甲级联赛冠军和2017 年中国足球协会超级联赛季军,一时间风头无两,俱乐部名声大噪。该阶段是俱乐部最为辉煌的时刻,体现了“金元足球”强大的功效,当然也为俱乐部后续发展埋下了巨大隐患。

第三阶段:从“资金链断裂”,引致“俱乐部破产退赛”。2019 年俱乐部的投资商权健集团,因涉嫌违法经营被立法调查。该事件直接导致俱乐部资金链断裂,加上自身造血功能不足,俱乐部不得不更名为“天津天海足球俱乐部”并交由天津市足球运动协会业务托管一年。资金短缺和俱乐部经营不善,导致了教练团队及球员的更迭,2019 赛季天海俱乐部实力大挫,竞技状态一落千丈,赛季中期连续11 场不胜,俱乐部发展前景极不乐观。2020年3 月,俱乐部宣布“零元转让俱乐部全部股份”,此事件迅速发酵,引发社会各界的激烈讨论。在此背景下,中国足球协会于3 月7 日复函俱乐部,因其严重损害中超联赛品牌形象,限期要求俱乐部提供其财务状况、债务状况、银行资产证明和国际纠纷处理方案,否则将取缔俱乐部2020 赛季中超联赛参赛资格。而后,天海俱乐部发布消息称,已与万通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签订意向协议。之后,中国足协召开天海事件问询会,就万通收购天海事宜进行探讨,会后万通公司以赞助商身份对俱乐部进行财务输血。5 月初,双方就股权分配、债务偿还等问题产生分歧,万通公司资金并未到位。与此同时,俱乐部球员保罗索萨和莫德斯特的国际债务纠纷问题接连浮现,内外交困的财务问题使俱乐部丧失最后一线生机。5 月12 日,天津天海俱乐部正式宣布解散,令社会各界唏嘘不已。该事件也为学界研究提供了“超越黑板”的典型案例。

1.3 天海俱乐部破产退赛引发的负面影响

天海俱乐部由财务问题引发的事件造成了一系列负面影响,对我国足球职业化改革进程中的“资本过热”现象敲响了警钟。其负面影响主要包括:

第一,拉低了职业联赛的品牌形象和商业价值。职业联赛是俱乐部展现竞技水平,提升俱乐部影响力和增强球迷凝聚力的重要载体与平台。同时,俱乐部也是职业联赛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和影响因子,其发展状况直接影响到联赛的品牌形象。天海俱乐部的解散事件受到全球众多媒体的关注,如法国、葡萄牙、巴西和匈牙利等媒体对俱乐部退出中超联赛发表评论意见[4],天海事件在全球范围内迅速传播。中超联赛有限责任公司作为天海俱乐部的直接上层关联组织,必然会受到俱乐部破产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另外行业主管部门对俱乐部财务监管和管理上不足也受到大众诟病与指责。与此同时,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商业价值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第二,职业球员的发展前景难以得到保障。首先,俱乐部的破产宣告球员与俱乐部的劳务合同终止。然而时间节点正好发生在联赛因疫情停摆阶段,球员转会缺乏必要的时机。其次,青年梯队运动员的发展受到严重影响。俱乐部U13 至U19 年龄段球员均参加了上年度的青超联赛,成绩较为突出。俱乐部破产后,天海青训业务对其依托的权健青少年足球俱乐部有限责任公司进行了简易注销,这些小球员的转会市场同样受到冲击,将对俱乐部青少年足球后备人才的成长与发展带来不利影响。

第三,对球迷群体造成心理上的震动与创伤。天海俱乐部成立已有10 余年,其中“我为天津赢天下”的俱乐部口号,让万千球迷为之震撼与认同。广大球迷在对俱乐部年复一年的支持中,早已与俱乐部建立起情感依附与行为支持的关系,观赏和支持球队的比赛已然成为球迷生活的一部分。在经历此次事件后,天海俱乐部球迷将受到较大的心理震动与创伤,球迷意味着市场,该事件也必然对中超已有赞助商和潜在赞助商的积极性带来不利影响。同时,球迷社群的躁动,还可能会引发其他负面影响。

2 职业足球俱乐部的财务风险及诱因

2.1 财务风险类型审视

财务风险是企业经营过程中客观存在的核心风险之一,它贯穿于职业足球俱乐部发展的全过程。纵观俱乐部财务风险,可分为俱乐部投资风险、资金供应风险、经营风险和不可抗力的突发性风险等4 种类型。

2.1.1 俱乐部投资风险

俱乐部投资风险是指投资人忽略对投资目标的综合考量,最终可能会导致俱乐部资金亏损及破产的风险。我国俱乐部投资风险主要来源于投资结构失衡和无形资产投资(主要是球员投资)两个方面。投资结构失衡是俱乐部投资总量中各部分所占比例不合理的结果,主要体现在固定资产与无形资产投资份额悬殊。相关报道指出,中超、中甲俱乐部的球员薪资和奖金支出超过俱乐部年总支出的75%[5]。失衡的投资比例会对投资系统形成持续压力,加上缺乏自我造血功能,最终留下巨大财务隐患。其次,在球员转会过程中,俱乐部因缺乏专业球探与价值评估体系,极易造成无法对球员价值进行准确衡量,增加了对球员无形资产估价的难度。高薪球员加盟后,能否与球队形成良好合力值得商榷,球员伤病的偶发性、累积性和职业态度情况都会对俱乐部投资行为造成冲击。如天海俱乐部前外援维特塞尔和莫德斯特等球员的离队方式都为俱乐部带来困境,前者的无故离队削弱了球队在亚冠联赛中的竞争力,而后者则引发了球队的国际债务危机,这些问题值得研究者、经营者与管理者高度关注。

2.1.2 俱乐部资金供应风险

俱乐部资金供应风险是俱乐部资金供应者(主要是投资商)因故无法为俱乐部进行资金投入,导致俱乐部的资金供应链断裂,影响俱乐部正常经营的风险。投资商的资金支持对于俱乐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加上我国俱乐部自主营收能力不足,在很大程度上,投资商的经营战略影响了俱乐部的命运。权健集团出现危机后,俱乐部资金供应链断裂,正常运营难以维持,大批球员被兜售以此来获得周转资金,尽管能解俱乐部的燃眉之急,但最终难逃破产厄运。这方面的案例不胜枚举,如曾经的风云球队大连阿尔滨俱乐部,在阿尔滨地产财力的源源不断投入下,俱乐部成绩十分亮眼。但2014 年阿尔滨地产出现了财务危机,俱乐部运营资金出现巨大缺口,球员薪资连月拖欠,球队降级后的第二年就被迫转让[5]。由此可见,资金供应风险主要取决于俱乐部与投资商之间的“生命连接线”的稳固水平,如若出现问题,俱乐部生存也将面临巨大挑战。

2.1.3 俱乐部经营风险

俱乐部经营风险是俱乐部在运营管理过程中因市场环境的改变或经营方式的调整,导致自身市场价值降低或利润减少的风险。俱乐部经营风险主要来源于球员薪资和债务处理等方面。对于我国的职业俱乐部而言,职业球员的薪资水平处于高位状态,也是俱乐部经营活动中最大的支出,俱乐部在对待合同期满的球员时,续约或转会的思考期所形成的“时滞”,将会对俱乐部经营产生重大影响,稍有不慎将造成重大财务损失。就俱乐部债务处理而言,我国职业足球俱乐部普遍没有“债务预警线”意识,极易造成债务连锁反应,导致俱乐部面临生存压力。在对天海俱乐部的研究中,可以看出俱乐部先是兜售实力球员,导致自身竞技实力和市场价值的降低;而后,莫德斯特及保罗·索萨的国际债务又接连浮现,种种因素的堆积影响了天海俱乐部与万通的进一步合作,这也是俱乐部经营能力缺乏和债务问题共同引发的财务风险。

2.1.4 不可抗力的突发性风险

不可抗力因素引发的财务风险是俱乐部在运营过程中由于内外部环境的改变而对俱乐部财务管理造成挑战的突发性风险。通常不可抗力因素难以预测、势头强劲且可供参考的规避经验较少,俱乐部应对较为棘手。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企业停工、联赛停摆,以竞赛表演为核心产业链的足球产业受到严重破坏。由于联赛处于停摆状态,俱乐部仰仗的比赛日收入、广告赞助收入和商业推广收入等损失严重,俱乐部收支失衡,高额的球员薪资和球场租赁管理费用等,对俱乐部的财政管理和生存造成巨大冲击。相关报道指出,天海俱乐部一年用于薪酬的支出在4 亿元左右[6],其中还不包括外援及外籍教练的税款,按照队伍30 人预估的话,平均每名球员薪资在1 300 万元左右。天海俱乐部因之前俱乐部资金供应链的断裂自身生存本就难以为继,在没有后续资金的补充下,加上不可抗力的新冠疫情冲击,加速了天海俱乐部的破产进程。

2.2 我国职业足球俱乐部财务风险的诱因

2.2.1 俱乐部营收能力较弱,资金投入渠道单一

职业体育俱乐部一般是具有法人资格的经济实体,能独立承担民事责任,以营利性为目标,自身的经营能力可以决定俱乐部的生存和发展。同时,俱乐部造血能力和市场价值直接影响到投资者的投资热情。但就实际情况来看,我国俱乐部并未拥有独立的市场开发权,自主营收能力较弱。在对我国职业俱乐部收入结构的研究中发现,俱乐部冠名权收入达到了总收入的70%-80%左右,且基本上都以投资商赞助为主,门票收入在10%左右[7],而商品销售、特许产品经营等无形资产开发的收入还不足10%,营收结构明显不合理。2019 赛季,中超公司在中超联赛赛事版权收入和商务广告收入上共获得15 亿人民币,俱乐部平均收入在6 300 万元,俱乐部年均分红与年投入相差悬殊,还不如整体投入的15%[8]。在此背景下,俱乐部维持运营、保持竞争力必须依赖投资商的不断输血。但是,投资商投资俱乐部的目的,往往具有多元化的特点,比如说可以获得当地的政策优惠、资金补贴以及更多的媒体曝光等,显然,投资商与俱乐部在发展职业足球的目标层面上存在差异。

FRANCK 等人按照职业足球发展历程将俱乐部治理划分为3 种类型:私人公司治理模式、公众公司治理形式和会员制治理模式[9],有学者研究指出,我国俱乐部由于自身造血能力不足,多采用私人公司治理方式对俱乐部进行管理[10],主要是投资商意识到额外成员的加入会减少其享受投资产品的个人平均收入,再加上便于治理的原因,高股权成为投资商最好的选择。这样的治理模式在公司经营上具有两面性,一方面投资商提供充足资金保障,使俱乐部正常经营;而另一方面,俱乐部容易对投资商形成心理依赖,过度依靠投资商进行财务输血,逐步丧失对自身经营能力的培育。当单一股东控股的投资商因个人原因无法对俱乐部继续投资,与之相依的俱乐部将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甚至难以逆转,天海俱乐部破产退赛就是最好的例证。

2.2.2 管理主体越位,加剧俱乐部经营风险

运动项目协会是职业联赛的管理者、监督者,其基本职能包括制定项目发展规划、维持联赛正常运转。其通过制定相关制度对职业联赛进行整体把控,利用政策效力来限制俱乐部间的不理性竞争行为,并同时为国家队保驾护航。而事实上,职业体育的核心是运动员,职业俱乐部是职业体育的主体部分,职业联赛是职业体育的依托形式[11]。但在我国职业联赛的发展历程中,中国足协频频出台新政,这种管制的、自上而下的治理形态限制了俱乐部经营的主动性和联赛治理的参与感。

管理者的频繁越位会对俱乐部经营造成制约。首先,政策治理是管理者最为有效的治理方式,但政策治理一旦越“度”,就会造成管理主体越位。主体越位会产生诸多负外部性,除了加大俱乐部经营困难之外,联赛观赏的质量也得不到保障,联赛市场收益的不确定性因素会增加。中超公司曾经与体奥动力签约5 年80 亿合同,而后续签10 年110亿的合同,金额下降明显,这与政策变动有着直接联系,当然也会影响到俱乐部的资金分成。其次,职业俱乐部是职业体育的当然主体,在管理频繁越位的情况下,俱乐部将始终处于被动适应状态,主体地位受到管理越位的影响,俱乐部自身的经营将受到政策的钳制。赛季阵容的选择将受到多方因素的限制,进而会对俱乐部的战绩、凝聚力及比赛日的收入造成影响,俱乐部经营风险进一步加剧。

2.2.3 非理性投资加剧俱乐部财务风险

如前所述,天海俱乐部曾一度受到“金元足球”的影响,高规格的资本投入势必会为俱乐部可持续发展留下财务隐患。首先,俱乐部支付球员高昂转会费,导致俱乐部运营所需的现金流短缺,日常运营和其它支出受到约束,容易引发俱乐部的债务危机。其次,职业体育通过大众传媒传播出售竞赛服务,“注意力经济学”成为经营信条。在“注意力经济学”中能赢得消费者注意力的制度和方法都受到推崇,明星效应成为最具竞争力的经营方式[12]。通常,我国俱乐部在引进球员时,在球员选择上欠斟酌,往往注重球员的名气,不考虑性价比,造成投入与回报比例的失衡。最后,球员的高额薪资可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天海俱乐部在面临投资困境时,本可依靠兜售球员和联赛分红维持俱乐部正常运营,但球员高额的薪资使得俱乐部难承其重,最终引发破产窘境。

3 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财务风险规避策略

3.1 坚定实施俱乐部股权多元化改革,实现风险共担

发达国家百年足球俱乐部的发展经验表明,股权多元化更利于俱乐部发展能力提升,有利于俱乐部品牌形成。同时,研究表明俱乐部所有权结构还深刻影响运营效率[13],相对于股权集中度高的俱乐部,股权多元更能保证俱乐部良性运营,同时能共同抵御财务风险。尽管我国早在2015 年《中国足球改革总体发展方案》中,就从顶层设计角度鼓励俱乐部股权多元化、优化股权架构和完善法人治理结构。但是,相关协会及俱乐部投资方对于俱乐部股权多元化改革重视不够,推进过程迟缓且缺乏经验。为此,要痛定思痛,坚定实施俱乐部股权多元化改革。

第一,营造良好投融资环境。自2020 年12 月,中国足球协会实施“俱乐部中性化名称改革”以来,我国职业足球投资环境受到影响,部分俱乐部出现更为严重的财务问题。当前,政府及协会要高度重视投资环境的营造,运用多种金融手段,强化股权融资、债权融资、物权融资;争取更加有力的信贷政策;依法保护投资人或中小股东合法权益;强化俱乐部投资人在联赛运营中的话语权和决断力;相关部门要列出权力清单,发挥市场在配置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打造高度市场化的足球职业联赛等。

第二,突破固有价值观和发展路径。长期以来俱乐部更关注竞赛成绩以及公司曝光度,缺乏经营战略;中国足协则更重视国家队选材及“冲出亚洲”的国家荣誉等,缺乏对商业规律的认识。因此,要敢于打破固有定式,尊重职业体育发展规律,倡导企业家精神和运营规律,强化目标协同、价值观协同、运营方略协同,强化分类指导与综合施策,推动股权多元化向纵深推进。

第三,倡导与推动“股权+业务”合作新模式。聚焦职业俱乐部核心竞争力提升,着眼于俱乐部股权多元化过程中的业务增量,在股东选择上分散投资商所处的行业,推动新业务、新模式在俱乐部中的运用,提升俱乐部价值链质量,探索内涵式与外延式发展新路径,从而提升财务风险防控能力。

3.2 鼓励俱乐部优化投资与经营结构,有效分散风险

当下,无形资产投资比例过高是俱乐部投资的巨大隐患,俱乐部应主动调整投资结构,采取更多元的投资方法,将相关风险进行分摊与化解。

第一,提升固定资产的投入。目前,中超各俱乐部自建场馆比例极低,由于场馆基本属于租赁关系,因此在主场文化建设和参与场馆运营等方面存在短板。因此,有实力的俱乐部应逐步投资建立自持场馆,强化对场馆的多元化运营与开发。国外著名足球俱乐部的发展经验表明,俱乐部拥有自主场馆,可以增加收入,开展竞赛产品与服务,促进场馆的业态多元化,链接球迷感情;当俱乐部面临财务危机时,球场作为固定资产抵押也可为俱乐部赢得重整的机会。

第二,加大青训投入,拓展合作伙伴。青训建设作为足球运动的塔基工程,其质量发展好坏对俱乐部后续发展至关重要,是俱乐部生存能力、经营能力的体现。俱乐部要不断拓展青训基地规模与质量,拓展俱乐部利益相关者,建立广泛的青训合作伙伴。在此基础上,构建覆盖社区、学校、各类社会组织和商业组织的青训体系共同体。一方面能够寻求各种力量的支持,另一方面还有利于培养球迷社群,为俱乐部高质量发展提供支撑。同时,要搭建青年球员对外交流及交易平台,如荷兰的阿贾克斯、葡萄牙的本菲卡以及法国的摩纳哥等俱乐部每年交易年轻球员就能赚得千万欧的转会费,该合作与交易平台模式值得镜鉴。

第三,加强品牌资产的开发和维护。强化俱乐部内部治理与营销管理,激发俱乐部开展特许产品、衍生品、广告等资源的开发,建立各俱乐部品牌价值开发的联合机制,通过系列产品与服务的开发,实现俱乐部品牌全方位、立体化展示,促进俱乐部品牌价值最大化,提升俱乐部抗风险能力与水平。

3.3 构建职业足球俱乐部绩效评估体系,科学预测风险

绩效评估是现代职业体育治理过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职业足球发达国家的经验表明,开展绩效评估是处理好“财务指标”与“竞赛成绩”关系的重要砝码。

第一,借鉴发达国家的俱乐部绩效评估经验。相关文献表明,职业足球发达国家尤其是欧洲职业足球俱乐部,开展绩效评估具有相对成熟的指标体系和评估办法。如Noonan 等对包括曼联在内的23家职业足球俱乐部公司进行了评估绩效,将收入、净利润、负债等财务指标与联赛竞争力进行评价[14]。而我国在职业足球俱乐部评价方面,相关措施相对滞后。

第二,构建中国特色职业足球俱乐部绩效评估体系。通过有计划地推动俱乐部自我评估、第三方评估和行业协会评估相结合的工作机制,并根据现阶段我国职业足球发展的特点和未来发展的着力点,科学构建评估指标体系,定期开展评估工作,推动俱乐部和联赛可持续发展。

第三,推动建立俱乐部基本信息公开制度。在科学开展职业体育俱乐部绩效评估的基础上,构建相对规范的俱乐部基本信息公开制度。实现俱乐部内部财务支出相对透明化、规范化,定期发布俱乐部重要经营信息,接受中国足协与联赛公司的监督,促进资本市场有序发展,维护利益相关者的合法权益,最终实现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3.4 探索建立救助机制,合理化解风险

近年来我国职业足球俱乐部的财务问题呈现多发、频发态势,通过对天海破产的案例研究中发现,俱乐部在面临破产危机时,相关治理主体却未能履行预警与救助义务,值得警醒与反省。

第一,强化行业主管部门责任。中国足协作为我国职业足球的行业主管部门,应在扮演服务与监管型行业组织角色的同时,探索建立相应求助机制。发挥枢纽型社会组织的社会动员能力与政府协调能力,储备相关政策措施。

第二,完善俱乐部的破产保护措施。借鉴国外职业俱乐部相关经验,如英超的俱乐部在面临破产危机时,可以申请破产保护,走“安全气囊式”的自救道路[14-15]。当出现财务危机时,俱乐部可向相关部门提交破产保护,提出破产重组方案。在窗口期内,俱乐部可通过剥离不良资产,进行调整与重组,从而为俱乐部重新走上正轨赢得宝贵时间。

第三,加快推动足球职业联盟的建立。这既是落实《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和《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管办分离改革方案(试行)》的具体要求,也是职业足球治理改革的重要举措。要强化职业联盟的自主治理、自主调节和相互救助的强大作用。一方面,通过联盟的形式,系统开展联赛的市场开发,提升电视转播权、赞助、门票以及特许经营权的市场价值;另一方面,强化联赛和各俱乐部的无形资产开发,提升联赛与俱乐部的自主造血功能,积极排解俱乐部经营困扰,完善救助机制。

4 结语

职业足球俱乐部是职业足球发展的市场主体,寄托着亿万球迷对于中国足球的强烈期待。面对“到2035 年,足球成为建成体育强国的标志性事业”的宏伟目标,相关部门应以“天海俱乐部”破产退赛为警示性案例,强化俱乐部财务风险的识别和诱因分析,完善措施有效化解风险,从而才能塑造中国的百年足球俱乐部品牌,进而实现中国职业足球的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