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话语建构与国际传播探析

史 倩,王 翔

(1.青岛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青岛 266000;2.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不断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书写了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的奇迹,为人类社会走向现代化提供了新的路径选择,为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贡献了中国力量。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从人类文明的高度总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成就,提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年版,第162页。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又把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加以强调,进一步阐释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和中国式现代化的关系,指出我们党在新时代新征程上的使命任务就是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断丰富和拓展人类文明新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既体现了中国发展模式的优势特征,也为人类文明进步提供了价值参照和方向指引。加快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话语体系和叙事体系,从人类文明视角讲好中国故事,讲好中国对人类文明发展贡献的故事,对于塑造和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增强中华文明的传播力和影响力,促进世界文明的融汇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文明发展理论的创新表达

人类文明的演进同特定历史阶段生产力发展状况密切联系,是反映物质和精神生产成果总和、标示社会进步状态的范畴。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建设、改革的伟大实践,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中国奇迹,走出了一条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使中华民族实现了从被动挨打到独立自主、从一穷二白到繁荣富强的转变。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着眼于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追求,以科学的态度认识和处理同外部世界的关系,提出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理念。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文明层面作出的整体阐释,是对“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方向和目标的科学概括(2)顾海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理论意蕴和思想智慧》,《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21年第9期。,极大地丰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文明发展理论。具体表现在,人类文明新形态注重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的相互作用,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是强调各种文明综合协同、整体推进的文明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坚持“人民至上”的价值原则,观照人民的需求、维护人民的利益、尊重人民的创造,是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奋斗目标的文明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站在世界历史的高度审视当今世界发展趋势和面临的重大问题,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念,同各国人民一道努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致力于重塑世界文明格局的文明形态。

当前国际格局出现深刻变革,西方发达国家相继陷入各种危机,世界和平与发展面临着诸多不确定性因素,人类迫切需要新的价值理念和实践经验引领发展。在这一背景下,中国式现代化所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深远世界意义逐渐凸显。首先,中国用几十年时间走完了西方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实现了消除绝对贫困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首个百年奋斗目标,努力带领14亿多人口整体迈向现代化社会,这本身就是世界历史进程中的里程碑事件,开启了人类文明发展的新阶段。其次,中国式现代化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不仅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更为完善的制度保证、更为坚实的物质基础、更为主动的精神力量,还为解决全球范围内的发展问题、安全问题、环境问题贡献中国智慧和世界担当。最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开创表明,文明没有优劣之分,只有特色之别,各种人类文明在价值上是平等的。未来需要建立多元文明包容并存、和谐共生的文明新秩序,使不同民族在各自历史发展进程中创造的多姿多彩的文明样态,共同描绘出天下大同的人类文明新图景。

二、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生成的现实基础

新时代以来,我国综合国力全方位跃升,国际影响力、塑造力显著增强,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历史性变化。但与此同时,中华文化和中国价值在国际社会中的认同度还有待提升,对外传播的“音量”和自身发展的“体量”之间存在较大差距,大国关系中的深层共识问题尚未得到解决。需要充分认识新形势下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营造有利的外部舆论环境,为全球治理体系变革贡献中国智慧。

(一)面向世界展示文明大国形象的内在要求

中国国家形象是国际社会对中国历史文化积淀和社会发展成就所形成的综合印象,彰显着国家和民族的整体精神风貌和深层价值追求,影响着中国与世界深度互动的历史进程。新时代以来,党和国家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特别是经济实力和科技实力跃上新台阶,国际间合作和竞争新优势显著增强,使古老的东方大国迎来了从跟上时代到引领时代的伟大跨越。但也应该清醒看到,由于东西方思想文化的差异和国际传播格局的失衡,当前中国文明形象的传播还存在许多不足,国际社会更多地关注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基础设施建设、核心科技突破等内容,而对中国的历史文化、制度安排和价值观念的了解还不够深入,中国道路在文明和道德层面上的感召力还有待提升。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展示中国历史底蕴深厚、各民族多元一体、文化多样和谐的文明大国形象”(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10页。,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内在要求,也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史进程中的重要课题。中国共产党提出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用更加精练的表述囊括了之前关于中国道路、制度、理论、文化的具体描绘,更加鲜明地呈现了中国式现代化所具有的文明意蕴,体现了从立足“中国特色”,到放眼“人类文明”的认识视角转变,实现了从思考中华文明之花何以盛开,到思考如何为世界文明百花园增色添彩的理论境界提升。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国际传播,显示出我们在文化和价值层面的高度自信,表明了中国共产党为世界进文明的使命担当,意味着中国治理的文明要素不断融入人类文明演进趋向,这将在更加广阔的场景中彰显东方大国的文明形象。

(二)破除西方有关中国话语偏见的迫切需要

以中国为代表的广大发展中国家紧跟时代浪潮,以不同于资本主义的方式实现了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使东西方之间的力量对比朝着更为均衡的方向改变,世界范围内的思想、观念和制度也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趋势。但是,西方社会没能够正视国际格局的深刻变化,他们在人类文明发展问题上还唱着“西方文明中心论”的老调,坚持自己那套陈旧的“文明标准”,试图把中国排除在由他们定义的现代文明体系之外,由此滋生了许多有关中国发展模式的话语偏见。一是宣扬“中国崩溃论”以唱衰中国。部分西方学者忽视国际经济环境变化和中国经济结构优化的客观因素,把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看作中国经济增长达到顶点的信号,将部分领域和地区的金融风险简单等同于中国经济运行的整体恶化,制造出中国模式走向失败的幻象,以此来动摇国际社会对中国发展长期向好的信心。二是炮制“中国模仿论”以矮化中国。认为中国的现代化源自于西方社会的激发和赋能,是对西方模式的“选择性学习”,是沿着欧美等国的路径前行,把中国创造的文明形态看作是在西方文明底版之上的“翻新”,否认中国在探索人类社会发展路径方面作出的努力。三是鼓吹“中国威胁论”以棒杀中国。西方国家对于中国的崛起表现出焦虑感和戒备心,把中国看作是系统性竞争对手,认为中国模式给西方文明和现有国际秩序带来了结构性挑战,并从经济、政治、文化等多方面对中国进行舆论攻击,以此来扰乱和遏止中国的发展进程。面对西方的无端指责和肆意抹黑,我们必须积极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国际传播,向世界讲清楚中国关于人类文明发展的美好愿景,讲清楚中国对世界和平发展作出的重大贡献,讲清楚中国坚持亲仁善邻、亲诚惠容的理念主张,从而破除西方意识形态话语迷障,增进国际社会对于中国发展道路的认同。

(三)促进国际社会实现包容合作的客观动因

随着世界多极化趋势不断深化,主要大国间的关系经历深度调整,国际间竞争博弈日趋复杂。以美国为首少数西方国家从自身特殊利益和意识形态格局出发,肆意裁剪弃用国际规则公约,动辄对别国实施单边制裁,使得全球范围的冲突对立愈演愈烈,给世界和平发展带来了巨大的风险挑战。国际社会纷纷呼吁,摒弃零和博弈、二元对立的陈旧思维模式,维护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共同创造相互支持、包容合作的发展格局。中国共产党秉持天下情怀,从人类文明演进的大潮流、世界历史发展的总趋向出发,认识和处理中国同外部世界的关系,在与不同文明平等交往中提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崭新话语,开拓了文明发展的未来向度和共生向度,实现了对当下文明交往壁垒的突破和对人类文明发展方式的重塑。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蕴含着对于文明发展多样性的肯定,强调每一种文明都有自己生发的土壤和根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各个国家和民族应该以开放包容的心态欣赏不同文明的差异特征,主动吸收借鉴其他民族创造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在多元共生的文明场景中不断激发人类文明的创造活力。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国际传播,实际上也是在向世界讲明一个道理,即人类文明的发展道路是丰富多样的,每个国家都有权利、有自由选择适合本国国情的政治制度和发展模式,每个国家也应该尊重他国人民的制度模式选择。没有哪一种文明能够主导世界,强行输出自己的制度模式只能是损人也不利己。只有以相互尊重代替冲突对立、以和谐共存超越唯我独尊,才能真正使人类文明走向繁荣进步。这为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推动各国融洽往来提供了基本思想遵循。

(四)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完善的战略考量

全球治理体系是各个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以共同构建国际规范和制度的方式来处理公共事务、协调各方利益关系、解决全球化进程中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的组织、机制和规则体系。全球治理体系和人类文明发展有着密切关系。某一历史时期的全球治理体系运行状况是该阶段人类文明演进格局的映现,人类文明形态的跃升推动着全球治理体系的加速转型,而全球治理体系的走向则关乎各个国家和民族文明的发展空间,进而影响着人类文明的繁荣兴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开创改变了中华文明在人类文明谱系中的发展方位,这不仅意味着中国与国际社会的联系互动会更加深入,也意味着中国将“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践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坚持真正的多边主义,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推动全球治理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4)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62页。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国际传播对于当前全球治理体系变革具有重要意义。其一,有助于使国际社会了解中国关于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主张。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内在包含中国所践行的正确义利观,强调在国际交往中要坚持义利相兼、先义后利,努力寻求最大公约数、扩大合作面,深刻阐明了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基本方向和主要原则。其二,有助于使国际社会认识到中国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重要贡献。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强调中国利益与全球利益的汇合协调,强调中国之治对于世界之治的引领作用,强调中华民族复兴与人类发展进步的有机衔接,展现了中国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中的责任和担当。其三,能够帮助国际社会形成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广泛共识。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倡导国际规则的制定应该体现出广泛的代表性和较好的包容性,强调只有在世界各国广泛协商的基础上建立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新秩序,实现从少数西方大国主宰向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转变,才能有效化解各方的利益冲突,突破人类发展面临的困境。

三、构建融通中外的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

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扎根于中华文明发展的历史进程,立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强调自主探索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路径。同时又超越文明冲突对立的狭隘视野,借鉴西方文明叙事的有益经验,彰显对全人类共同价值的不懈追求。这一话语实现了中华民族文化传统与世界现代化语境的融会贯通,成为中国引领时代潮流和人类文明进步方向的鲜明旗帜。

(一)鲜亮底色: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具有“社会主义”属性的文明样态

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和人类文明发展规律的认识是我们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重要理论来源。马克思和恩格斯有时也用“文明”一词来揭露和讽刺资产阶级国家的暴力统治和资产阶级的野蛮剥削。马克思在1858—1859年所写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对唯物史观的基本思想进行了简要阐述,并以生产方式为依据对不同阶段的社会形态进行划分和概括(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92页。。依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观点,“社会形态的更替实际上也是文明形态的更替,它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从低向高、从简单向复杂推进。”(6)邱吉,贾蕾:《“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科学内涵》,《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研究》,2022年第4期。人类在不同社会历史阶段先后创造出奴隶社会文明、封建社会文明、资本主义文明和社会主义文明,旧的文明不断被新的文明所超越替代,这构成了人类发展演进的基本规律。

中国共产党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不断深化对人类文明发展规律的认识,牢牢掌握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历史主动,领导人民在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程中创造出人类文明新形态。从其生成动力来看,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社会主义先进生产力的基础上形成的。社会主义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帮助我们摆脱了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困境,实现了从传统农业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的转型,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坚实的物质保障,从而开拓出一种全新的文明样态;从其发展目标来看,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向人的“自由个性和全面发展”阶段迈进的文明形态。让人摆脱物及其外部关系的束缚,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使个人能力、关系和需要获得全面发展,这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目标追求,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未来方向;从其历史意义来看,人类文明新形态批判了资本逻辑主导的文明。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范围内推行其制度模式和意识形态,极力鼓吹西方文明的优越性,将其他国家发展道路的差异说成是对西方文明的背离,引发了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相反,人类文明新形态倡导不同国家和民族平等交流,把自身的发展同各国人民的共同利益联系起来,提出全球化时代处理不同文明关系的基本准则,实现了对资本主义文明的超越。

(二)实践基础:人类文明新形态形成于“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进程

文明萌发于人类寻求生存延续的物质资料生产实践以及寻求发展的社会交往和精神文化的创造之中,是逐渐克服单一性、局限性,不断向更加全面丰富的未来图景迈进的过程。文明作为一种动态的、进步的存在模式,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目标方向和评价标准。在当今时代,实现现代化成为人类社会的关键词和主旋律,也是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重要标志。但是,现代化不是一个西方国家占据中心地位的引力场,也不是一条磨除非西方国家文明特质的加工线。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认为,“现代化并不一定意味着西方化。非西方社会在没有放弃它们自己的文化和全盘采用西方价值、体制和实践的前提下,能够实现并已经实现了现代化。”(7)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周琪、王绯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98年版,第70页。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人民追求现代化的过程中,既借鉴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经验,也立足中国自身的独特国情,既积极融入世界发展的潮流,也主动担负民族复兴的历史使命,开辟出一条有别于西方的中国式现代化新路,创造了具有中华民族特征的现代化文明形态。

党的二十大报告论述了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和丰富内涵,指明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奋进方向,是我们不断拓展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推进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行动纲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否定了西方社会中资本优先、富人先行的社会规则以及精英统治、等级制度的政治理念,致力于增进民生福祉,提高人民生活品质,把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作为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把坚决防止两极分化作为重要的政治原则,通过一系列科学合理的制度安排有效地保障了社会公平正义。中国式现代化强调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整体推进,用多元的指标来衡量社会的发展,在追求物质生产效率的同时不断满足人民精神需求,在为民族复兴提供坚实物质保障的同时凝聚更为主动的精神力量,使中华民族能够在历史洪流中屹立不倒、奋勇前行。中国式现代化坚持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摒弃了外延粗放的发展方式,坚定不移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有效提升人民群众的生态环境获得感,促进了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中国式现代化还是和平发展的现代化,强调不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侵略扩张的老路,不以牺牲别国利益为代价来发展自己,而是通过艰苦奋斗、创新创造和国际合作,来为自身和世界的进步开辟光明前景,实现了对以往阶级社会中文明发展方式的超越。

(三)根本立场:人类文明新形态坚持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

人们对文明的研究历来同自身的存在状态紧密联系在一起,许多西方学者对人在文明发展中的地位提出深刻见解。法国政治经济学家维克托·里克蒂·米拉波(Victor Riqueti Mirabeau)曾用“文明”一词指代文雅、有教养、举止得当、具有美德的社会群体(8)布鲁斯·马兹利什:《文明及其内涵》,汪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年版,第15页。,这使得文明的概念得以挣脱宗教影响,以世俗化的面貌呈现出来。法国政治家弗朗索瓦·基佐(Francois Guizot)认为,文明一词的语源内在包含了“国民生活的不断完善,严格意义上的社会的发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发展”,并强调“把所产生的力量和幸福更加公平地分配给每个人。”(9)弗朗索瓦·基佐:《欧洲文明史》,程洪逵、沅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年版,第10页。这些思想在在当时具有进步意义。但是,由于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和自身立场的局限,其所描述的文明概念只是涵盖少数阶层群体,没能指出具体的实践路径,因而只能成为一种试图消弭社会矛盾的幻想。中国共产党文明观的形成则有着不同的社会历史土壤。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在百年奋斗历程中依靠广大人民取得了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伟大成就,开辟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康庄大道,党对人民群众的赤子之心同对文明愿景的向往之情已然熔铸一体。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既传承了以民为本的思想传统,又坚守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从无产阶级政党的根本宗旨、使命担当、世界情怀的高度赋予了人类文明发展的新内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秉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着眼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致力于实现全人类共同发展。

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契合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主体地位的思想观点,也蕴含着东方社会独特的精神理念。其一,强调依靠人民群众来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群众是文明创造的实践主体、是文明成果的享受主体、是文明进步的评价主体,以历史唯物主义观察人类文明就必然要承认人民的重要作用,这就超越了西方资本主义将民众与历史活动、文明成果分割对立的误区。其二,强调以促进社会的公平正义来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由于人口素质和地区资源禀赋差异等原因,人类社会不可避免会出现贫富差距,而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寻求合适的办法以扭转社会不均衡不和谐的趋向。中国在发展的过程中能够处理好效率和公平的关系,注重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不断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全面消除绝对贫困问题,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不断提升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其三,强调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来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现阶段人的全面发展主要体现在人口素养的提升、文明风尚的养成、健康状况的改善等等。让人们既享有丰富的物质生活,也享有美好的精神文化生活,使人的创造活力充分激发,这是人类文明发展进步的重要标识。

(四)成果要素:人类文明新形态实现了“五个文明领域”的协调发展

人类在改造自然、改造社会、改造自身的过程中取得一系列积极成果,这些成果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构成了人类的文明(10)孙进己,干志耿:《文明论:人类文明的形成发展与前景》,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3页。。文明作为一个有机整体,其中既包含人类为实现生存而创造出的物质内容,也包含人类为寻求发展而创造的社会关系、精神信仰、文化艺术等成果,各个构成要素具有内在统一性,它们相互依存、相辅相成,共同书写了人类社会的文明篇章。中国共产党对文明要素内涵的认识是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从改革开放初期“两个文明”一起抓,到新时代提出“五个文明”协同推进,其中历届党中央领导集体对社会主义文明内涵都进行了丰富发展。在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强调“五个文明”齐抓并举,在不同领域取得突出成就的同时形成强大合力,使中国式现代化的道路更加宽广,使人类文明呈现出崭新的样态。

中国共产党强调科技创新对生产的支撑作用,大力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在经济总量持续增长的同时,提出高质量发展的目标要求,着力增强发展的平衡性、协调性和可持续性,构成了人类物质文明新形态;中国共产党立足于中国的历史文化和基本国情,领导人民不断完善民主制度体系、丰富民主形式、拓展民主渠道,创造了既能充分保障人民权利,又能真正解决实际问题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提出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新理念新机制,构成了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中国共产党注重文化的古今承续和中外融通,坚持对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积极向世界展示中华文化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不断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明影响力,构成了人类精神文明新形态;中国共产党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以保障和改善民生作为社会治理的重点,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在实现自身发展的同时,极大地推进了世界反贫困的进程,构成了人类社会文明新形态;中国共产党坚持以全球视野推动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建设,庄严宣告并积极落实“双碳”目标,在应对国际气候变化中不断提高自主贡献力度,为全球环境治理提供诸多经验借鉴,构成了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这一系列文明成果,拓展了人们对于文明内涵的认识视野,彰显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全面性和协调性,促进了人类社会有机体内部关系的稳定和谐。

(五)观念内核:人类文明新形态彰显了对“全人类共同价值”的追求

文明包含着外在形质和内在精神两方面,外在形质是指人类社会制度和科学技术,内在精神则是指思想文化和价值观念(11)福泽谕吉:《文明论概略》,北京编译社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12页。。其中内在的思想文化尤其是价值观念总是居于核心地位,决定着文明的深层意义世界,在全球化进程中成为增强自身认同的精神标识,甚至对其他文明也产生重要影响。长期以来,一些国家鼓吹西方文明的优越性,要求国际社会接受所谓“占据人类道义制高点”的“普世价值”。这实际上是对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普遍性和永恒性的虚构,是对其他国家的政治方向和价值导向的否定,其根本目的是要诱迫非西方国家走向改旗易帜的邪路,从而维护其“全球领袖”的地位。当前全球范围内由资本主义所引发的社会动荡和地区冲突表明,这种“普世价值”并不符合国际社会的普遍诉求,也不具备示范意义和效法价值,更无法引领人类文明发展进步。

中国共产党顺应百年未有的时代变局,尊重各国人民自主选择发展道路的愿望,超越以往国际关系中惟我独尊的霸权思维,提出弘扬以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为内核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为标定人类文明的共同点提供了智慧和灵感,也向世界表明中国在探索人类共同价值方面寻找到了更优解。其一,和平发展是世界人民的永恒期盼。“和平犹如空气和阳光,受益而不觉,失之则难存。”(12)《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年版,第331页。只有在整体和平的环境下,各国才能充分享有发展的机遇,如果失去和平,现存的一切发展成果就都将消逝于苦难的深渊。因此,国际社会要践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不断深化友好互信和利益融合,使地球村成为和谐繁荣的大舞台。其二,公平正义是世界人民的共同理想。维护国际公平正义需要坚持各国一律平等的原则,反对将自身的价值观念强加于他国,反对以牺牲他国利益为代价发展自己,反对由少数国家来制定和操纵国际规则。积极推动各国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努力使每个国家共享人类文明发展成果。其三,自由民主是世界人民的不懈追求。良好的民主政治体制为人民的权益提供了保障,也有助于社会的长治久安和兴旺发达,是衡量文明进步的一个重要标志。但是,自由民主并非千篇一律,而是根植于各国的历史文化传统,具有不同的实现形式。我们倡导的民主自由,是鼓励各国探索符合自身国情的民主道路,在人民的广阔实践中不断形成更加科学合理的制度安排,切实提升为人民谋幸福的能力和成效。

四、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国际传播的实践路径

“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是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要任务。”(1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316页。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国际传播是一项系统性工程,只有在内容、渠道、策略等方面协同发力,不断丰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话语蕴藉,拓展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传播渠道,改进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叙事方式,才能走出当前的传播困境,使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在国际舆论场上产生重要影响。

(一)依托中国治理实践丰富话语素材供给

话语是思想理论的外在表现,实践是思想理论的鲜活源泉。只有以中国治理的现实逻辑、实践内容、经验创造为“注脚”,用新时代历史性成就和变革诠释文明形态的跃升,才能使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得到清晰完整的呈现,更好地为国际社会所理解认同。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深化探索国家治理现代化道路,不断推进理论和实践创新,形成了具有鲜明特色的“中国之治”。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构建和传播,“需要考虑以何种方式丰富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叙事的理论蕴含,寻找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叙事与国际认知的平衡点,”(14)吴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内涵特质与中国叙事》,《探索》,2022年第4期。聚焦中国与世界双向互动的历史进程,这是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展现出强大的真理魅力、立信于国际社会的关键所在。

中国积极与世界各国人民分享进步成果,主动提供地区性和全球性公共产品,为应对全球挑战注入信心和力量,为人类和平与发展作出有力贡献。例如,中国积极同发展中国家分享精准减贫的实践经验,帮助他们改善农村地区生活环境,构筑现代化的产业体系,提升医疗卫生服务水平,促进教育事业发展,为落实全球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作出重要贡献;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国际合作倡议,支持相关国家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推动贸易便利化和投资便利化,搭建多边融资合作平台,为区域发展带来新的机遇,为世界繁荣注入新的动能;中国深入实施污染防治行动计划,持续推进能源绿色低碳转型,全面开展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工作,注重开展国际资源环境治理合作,支持其他国家开展清洁能源项目建设,推进绿色低碳转型进程,为保护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建设美丽世界发挥了积极作用(15)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新时代的中国国际发展合作》,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32-46页。。这些生动鲜活的实践,极大地丰富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话语资源,提振了对外话语传播的底气与自信,增强了理论的现实阐释力和思想感召力。

(二)凭借话语体系创新增强国际话语影响

话语体系是特定时代条件下思想理论和文化观念的外在表达形式,是在概念生成、语际转换、内容表达等过程中形成的语言符号系统,体现了话语主体对相关问题的观察视角、研究方法和认识深度,反映出国家和民族的历史传统和时代精神。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体系的创新对于增强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国际影响力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创新话语表达能够帮助别人更好理解自身思想体系中的核心概念范畴,弥合不同文化语境下的认知差异,消除他人的误解和质疑,促进不同观念文化的交流互鉴。另一方面,从中国的历史文化视角研究文明发展样态,提炼出有特色、有内涵、有神韵的中国话语,形成具有较强解释力、说服力的成果,是增强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国际感召力的重要前提。只有跳出西方限定的人类文明叙事框架,摆脱照搬照抄西方文明话语的现实窘境,努力将民族话语转变为世界话语,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话语才能在国际社会上“叫得响”“传得开”。

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体系的创新需要统观内外,“在充分吸收外域文明优长的基础上,形成有自己特色与见解且又能具有广泛吸引力、影响力的‘中国声音’‘中国见解’。”(16)沈壮海等:《学术话语体系建设的理与路:一项分科的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2页。一是要坚持不忘本来。中华民族有着几千年的悠久历史,是中华文明绵延赓续的精神沃土。要注重汲取传统文化中符合时代要求的思想智慧,考察中华文明的起源、特质和形态,揭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演进格局,寻找传统文明观念和当社会发展的契合点,为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提供丰富的思想滋养。二是要坚持吸收外来。要注重吸收借鉴其他国家有关人类文明研究的优长,比较东西方“文明”概念的异同,了解西方学者对人类文明发展阶段的认识,从不同的视角考察中华文明的精神特质,在此基础上提出具有中华民族主体性原创性的思想理论成果。三是要坚持面向未来。历史越是向前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世界意义便会愈加彰显。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创新,必须紧扣时代的脉搏,主动聚焦中国和世界发展面临的重大问题,提出更具前瞻性和引领性的话语表达,为人类文明进步增添新的色彩。

(三)运用多种平台渠道讲好中华文明故事

新时代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需要拓展对外宣传的平台和渠道,积极运用国际会议、学术论坛、网络媒体讲好中国故事、发出中国声音,形成官方机构、海外专家、社会大众协同联动的传播体系。

一是,通过国际交流平台“主动讲述”。党和国家领导人在进行国事访问、参加国际论坛期间发表了许多重要讲话,积极阐明中国有关人类文明发展的立场、理念和方案,有力地推动了中国话语走向世界。例如,在德国科尔伯基金会的演讲中,习近平讲述了“大邦者下流”的道理,倡导各国在对待不同国家和民族文化时要像居于江河下游那样,拥有容纳天下百川的胸怀,共同开辟人类社会的文明图景。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习近平引用“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经典话语,强调当今时代世界各国利益交融、安危与共,各方应该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建设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共同努力奋斗。借助此类国际交流平台,有助于增进国际社会对中国发展的理解支持,也能够向世界展现一个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中国,一个为人类作出新的更大贡献的中国。

二是,联络海外专家学者“帮我介绍”。许多海外专家学者拥有在中国学习工作的经历,有的还亲身见证和参与了中国的改革发展历程,对中国民族特点和道路选择有着独到的见解,对中国的历史传统和人文精神有着深切的认同。他们作为中外友谊的传承者和东西方文明的沟通者,能够通过准确传神的语言,以更贴近海外受众认知习惯的方式介绍人类文明新形态,使相关话语内容展现出更强的说服力、感染力和吸引力。可以广泛邀请海外专家学者参与“我的中国故事”“外国专家看中国”等系列活动,通过他们的视角和口吻来讲述中华优秀文化的故事、中国深度变革的故事和中国和平发展的故事,为促进中国与世界的交流沟通,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的国际传播作出独特贡献。

三是,运用网络媒体实现“多向传播”。随着网络技术和智能终端的迅速普及,新媒体产业格局的持续优化,中国话语的对外传播形式也发生了转变。一方面,话语生成的主体由先前的政府部门和智囊机构拓展到一般社会群体。广大民众不单是话语信息的被动接受者,也可以运用自身专业知识,借助各种网络信息平台,积极主动参与对外话语传播。另一方面,话语传播的渠道日趋丰富多样。近年来,人民日报、中国日报等媒体的海外版官方网站异军突起,“侠客岛”“学习小组”等微信公众平台成为对外传播的新锐力量,中国国际电视台策划制作的主题短视频深受海外民众欢迎。总体而言,网络媒体时代对外叙事主体更加多元、内容更加丰富、风格更加清新,使得中国国际话语传播呈现出全面立体的新态势。

(四)采取灵活叙事策略寻求更优外宣效果

面向海外受众讲述人类文明新形态时,不能原封不动地将相关内容进行“输出”,而是需要针对特定的文化环境精心设计叙事策略,使相关话语内容在保持原本含义的前提下变得更加生动鲜活,具有说服力与感染力。

首先,关注海外受众的差异性需求。认真观察目标受众使用媒介的特点,深入了解他们的价值取向与情感倾向,详细划分出不同语言文化区域。“采用贴近不同区域、不同国家、不同群体受众的精准传播方式,推进中国故事和中国声音的全球化表达、区域化表达、分众化表达”(1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318页。。在具体实践中,我们可以通过分析相关网络行为数据,掌握不同受众的兴趣偏好和关注焦点,为其量身定制高质量、针对性的跨文化产品。同时根据受众的反馈互动情况进行效果追踪,及时对传播内容和形式进行调整,切实增强国际传播的亲和力和有效性。

其次,对话语内容进行合理重构。在进行跨文化、跨语言的交流时,需要认识到汉语语境文化和其他语言语境文化的差异,在坚持基本立场、保留原有含义的前提下对话语内容进行使适当转换调适,使海外受众更好地理解相关概念范畴。例如,人民日报英文客户端在发布名为《解码中国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海外宣传片时,将“人类文明新形态”译作为China’s new model for human progress,这既突显了我们的核心立场与关键信息、避免了可能出现的文化误读,也为西方社会理解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一个新视角,起到了强化共识、淡化分歧的作用。

最后,善于采用不同的叙述视角。要使人类文明新形态话语取得良好传播效果,就需要选择合适的叙事视角。在对外宣传中,既需要采用平铺直叙的方式介绍中国与世界交流合作的感人故事,全方位地呈现中国和世界的发展状况。也要注重采用参与者的视角讲述亲身经历、表达情感态度,以普通人物的奋斗去映照整个时代的发展,以某一领域的进步去勾勒人类文明的变迁,用真实可信、平易亲和的方式把我们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呈现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