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旅游者恢复性环境感知与游憩满意度研究——以璧山观音塘湿地公园为例

杨淑梅郑凌予

(1.重庆师范大学地理与旅游学院，重庆 401331；2.重庆工商大学艺术学院，重庆 400067)

引言

快速化的社会进程，与之而来的各种压力与焦虑情绪直接影响着人的身心健康发展。过往研究发现，优美自然环境具有改善情绪与减少压力的功效，而这种能够促进身心疗愈的环境被称为恢复性环境(restorative environment)[1]。恢复性环境是由美国环境心理学家Kaplan与Talbot在1983年首次提出，注意力恢复理论(attention restoration theory，ART)则为分析个体恢复性感知奠定了良好的理论与实证基础。依据注意力恢复理论，恢复性环境一般应具有4种特性：逃逸、兼容、迷人及程度。其中，迷人指的是高吸引力的环境不需要刻意去注意就能激发兴趣，从而帮助定向注意力恢复；逃逸指的是从引起疲惫与注意力衰退的惯常环境中脱离出来；兼容指环境提供的活动与个人喜好的相互一致性；而程度则指环境内容是丰富的并且连续的[2]。

较之于城市建筑空间环境，户外的自然环境兼具更多恢复性元素，其中以旅游目的地的恢复性价值最为突出。自然旅游目的地以丰富自然与人文景观资源带给旅游者强烈的感官共鸣，从而获得较深刻的恢复性体验。感知(perception)是感觉与知觉的统称，感觉是对外界刺激的觉察，知觉则指人在感觉事物后产生对事物的整体认识[3]。环境恢复性感知是指游憩者在环境中感知到的恢复性体验的一种综合性认知评价，能够有效帮助游憩者暂时缓解生理或心理压力，减轻甚至消除负面情绪，从而提高游憩者的身心健康程度[4]。旅游者恢复性环境感知是当前旅游地研究领域的一种新兴趋势，主要涉及旅游度假地环境的恢复性效益[5，6]、旅游者恢复性感知的量表开发[7，8]及游后影响效益(如健康、主观幸福感与愉悦感)[9-11]等，从恢复性感知的视角探讨旅游者游憩满意度与游后行为意愿关联性的则较少。游憩(recreation)指人们在日常闲暇时间进行的一种休闲活动，游憩的目的地一般位于居民日常居住地周边[12]。满意则是一种心理状态，而满意度是对满足水平的度量，是对体验过程中感受到的产品或服务的一种综合性评价，其可衡量个体事前期望与实际体验之间的差异[13]。因此，游憩满意度是指游憩者对游憩地实际提供的游憩体验与期望值之间的匹配程度，是评价游憩者满足游憩需求的总体结果。与游客满意度相同的部分是都为一种对目的地期望与实际相匹配的情感反应，不同的是游憩者更侧重满足自身需求，而游客更注重期望与实际的情感体验。基于环境-行为视角，关注旅游目的地的空间环境特质对旅游者的游后行为意向，对指导旅游地的管理意义匪浅。伴随3年的新冠疫情，旅游者的消费观念转向崇尚自然与追求康养，越来越关注旅游地环境品质带来的身心疗愈。因此，探讨旅游者恢复性环境感知很有时代必要，也是实现旅游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

Mehrabian-Rusell(简称MR)模型，主要涉及环境刺激、情感状态与趋避行为3个构成要素。其中，环境刺激指的是能够引起个人生理与心理发生反应的环境因素；而情感状态作为一种中介要素，包含了愉悦与唤醒2种状态性；趋避行为则包括了重返该环境的积极意愿与离开该环境的消极意愿[14]。该模型强调，外部的环境刺激能够引发个体的情感反馈，从而产生远离或靠近的行为意愿。该模型起源于环境心理学，后来广泛用于解释顾客忠诚度、购买决策与环境氛围之间的关联性[15，16]。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已有的研究表明，旅游度假区及森林公园具有可缓解游客压力、提升满意度与重游意愿下，选择湿地这类以水体为主的生态环境进行环境恢复性感知具有实践指导意义。而在现有的湿地类型中，国家湿地公园的建设则更为规范，程度更高，因此本研究以璧山观音塘湿地公园为案例地，以湿地旅游者为研究对象，尝试将MR模型融入旅游者的恢复性环境感知研究中，构建旅游者恢复性环境感知与游憩满意度的评价指标，探析湿地旅游者恢复性环境感知对其游憩满意度及游后意愿的关联性，增强旅游者对该类型旅游目的地的场所认同感，以期旅游者产生更强的重游、推荐意愿。

1 研究区概况及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概况

观音塘湿地公园位于重庆璧山城南璧南河畔的观音塘区域，公园占地约40.5hm2，其中水域达12.1hm2。该公园于2013—2014年先后获批国家城市湿地公园、国家4A级旅游景区称号。园内水面宽广，设计形态自然，水流平缓且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以巴渝文化为主的状元楼、东林阁、虎峰楼等历史文化特色突出。该公园内气候湿润，四季分明，充分体现了生态休闲娱乐、湿地科普教育及历史文化传承的3大功能，是旅游者及周边城市居民开展休闲游憩的最佳选择地之一。因此，本研究选择该湿地公园为研究案例地，以湿地旅游者为研究对象，针对恢复性环境感知的游憩满意度进行调查研究，对该湿地公园的管理与规划更新具有必要性。

1.2 研究方法

1.2.1 评价体系的构建

本研究基于恢复性环境感知视角，以研究游憩满意度为目的，通过查阅相关文献及案例地实际情况，借鉴郭永锐[17]、陈钢华[18]、张建国[19]等关于恢复性环境感知与游憩满意度的论述，将基于恢复性环境感知的游憩满意度影响因素聚类为5大测量维度，分别是一致性、逃逸、兼容、迷人和新奇。有研究者指出，在个体恢复性环境感知的组成中，一致性、新奇则更侧重的是环境的基本感知特征，即外在特征；而迷人、兼容和逃逸则更强调个体与环境互动的主观性感知，即内在特征[20]。因此，本文从内外2方面的恢复性环境感知确定5大主导维度，18项影响因子的综合评价指标，如表1所示。

表1 恢复性环境感知的游憩满意度评价指标体系

1.2.2 研究方法及数据搜集

本研究基于确立的评价指标体系，前期于2023年3—4月先后共计5次在观音塘湿地公园对来园游憩的旅游者进行随机问卷调查，现场共发放问卷240份，回收问卷230份，其中有效问卷215份，有效回收率为89.5%。问卷设计主要包括3部分：调查受访旅游者的人口社会学特征，涉及性别、年龄及月收入等；调查该公园的恢复性环境感知与旅游者的游憩体验；调查旅游者游憩满意度及游后行为意愿。调查评价采用Likert 5分量表法，其中“1”表示非常不满意，“5”则为非常满意，分数越高则满意程度越高。对问卷获取的相关数据运用SPSS 26.0进行信效度分析、描述性分析、相关性分析及回归分析。

1.2.3 问卷信效度分析

在问卷信度方面，本研究从问卷整体、环境恢复性感知、一致性、兼容、迷恋、远离和游憩满意度进行分析。由表2可知，信度系数α值为0.940，大于0.9，说明问卷信度质量比较高，可用于进一步分析。在问卷效度方面，使用KMO和Bartlett检验进行验证，KMO值为0.887，大于0.8，研究数据反映出效度较好，可用于进一步分析。

表2 问卷信度分析

2 数据统计与分析

2.1 样本概况分析

根据有效样本的统计显示，男性旅游者占比41.3%，女性旅游者占比58.6%，男性略少于女性；旅游者以中老年群体为主，占比35.5%；超过1/2的受访者学历是专科及以上，占比53.3%；职业方面企业职工和学生占比较多；总体收入在2000元左右占比43.7%；只有13.9%的游憩者选择独自出游，说明绝大多数游憩者为结伴出游；每周的游憩频率大多是1～2次，占比57.2%，开展健身游憩的占比62%，大多游憩者停留时间为1h，占比39.4%；选择步行前往的最多，占比49%。

2.2 研究假设

在后续对环境恢复性感知的各主导维度的相关分析、回归分析前，提出原假设：Ha逃逸对游憩满意度有显著正向性影响；Hb一致性对游憩满意度有显著正向性影响；Hc兼容对游憩满意度有显著正向性影响；Hd迷人对游憩满意度有显著正向性影响；He新奇对游憩满意度有显著正向性影响。反之，则原假设不成立。

2.3 相关分析

在回归分析之前，需证明各主导维度与游憩满意度间相关性，才能进一步探究回归影响关系。由表3可知，游憩满意度和新奇、一致性、迷人、兼容、逃逸5个主导维度之间的相关系数值分别为0.785、0.813、0.810、0.792、0.756，并且都呈现出小于0.01水平的显著性，可见游憩满意度和新奇、一致性、迷人、兼容、逃逸之间有着显著的相关关系。通过相关分析的验证，为本研究后续通过回归分析检验二者之间的具体影响关系奠定了相关基础。

表3 游憩满意度与恢复性环境感知五维度的相关关系

2.4 回归分析

由表4可知，以游憩满意度为因变量，以新奇、一致性、迷人、兼容、逃逸为自变量进行线性回归分析，R2值为0.772，说明新奇、一致性、迷人、兼容及逃逸可解释游憩满意度77.2%的变化原因，初步可预测主导维度中的一致性、逃逸、兼容、迷人、新奇值越高，旅游者的游憩满意度也会越高。针对模型的多重共线性进行检验发现，VIF值小于5，则说明该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线问题，构建模型较好。对研究假设具体分析可知，逃逸(B=0.194，t=2.653，p=0.009<0.01)、一致性(B=0.358，t=4.913，p=0.000<0.01)、兼容(B=0.244，t=3.004，p=0.003<0.01)、迷人(B=0.349，t=4.924，p=0.000<0.01)，意味着逃逸、一致性、兼容、迷人会对游憩满意度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则可接受原假设Ha、Hb、Hc与Hd。新奇(B=-0.104，t=-1.251，p=0.212>0.05)，意味着新奇并不会对游憩满意度产生直接的影响关系，则可拒绝原假设He。总结分析得出，一致性、迷人、兼容、逃逸这4个主导维度会对游憩满意度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而新奇则不会对游憩满意度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关系。

表4 回归分析

2.5 满意度水平分析

有关学者表明，可将Likert量表的评价均值在1～2.4归为不满意，2.5～3.4归为中立，3.5～5归为满意[20]。基于此，本研究对该湿地公园从逃逸、一致性、迷人、兼容4个主导维度进行游憩满意度分析。如表5所示，旅游者对于逃逸维度A总体满意度较高，均值为4.32，其中对“有种脱离世俗的体验a1”满意度均值仅为3.44，说明该项因子的旅游者游憩满意度一般；对一致性维度B总体满意度均值为4.05，大于3.5但低于逃逸维度均值，可认为旅游者对该湿地公园的一致性环境感知良好，比较认可该公园的环境协调性；旅游者对该公园兼容维度的满意度均值为4.11，总体满意度也算较高，但其中“公园符合个性c1”的单因子均值仅为3.48，可知对部分影响因子持中立态度较多，说明对此游憩满意度较一般；而迷人维度总体均值为3.65，为4项主导维度中总体满意度均值最低，且单因子“有许多值得探索与发现的地方d2”与“想花更多时间逗留d3”的满意度均值分别仅为3.35和3.43，可见该湿地公园目前总体景观环境还有待提升，公园吸引力特质仍需挖掘。

进一步进行总体满意度研究，主要涉及旅游者对本次游憩活动的整体满意情况、本次游憩是否达到或超过预期、重游意愿及推荐意愿4方面。由表6分析可知，旅游者总体满意度均值为4.21，占比77.4%；游后体验达到或超过预期的均值为3.98，占比65.5%，说明该公园的预期环境与实际体验环境较一致；旅游者游憩后愿意产生重游意愿的平均值为4.12，占比71.1%，说明对该旅游地重游率比较高，但是游后向他人推荐的意愿均值只有3.65，虽也在满意行列之中，但较之其他变量均值此项意愿最弱，也从侧面反映旅游者对该旅游地恢复性环境感知体验还不够满意，公园的提升改进空间还较大。

表6 璧山观音塘湿地公园满意度统计表

3 结论与建议

根据本次调查及研究结果发现，环境恢复性感知的一致性、兼容、迷人、逃逸对游憩满意度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新奇并不会对游憩满意度产生显著正向影响；旅游者对该公园游憩后的整体满意度较高，但总体推荐意愿一般。逃逸维度方面，多数旅游者通过园内游憩时感到心情愉悦，身心得到放松休息，但并没有脱离世俗的体验，可能与公园位于城市生活圈内有关。一致性维度方面，多数旅游者游憩时能感受到公园环境与周边景物是协调一致的，也能产生许多美好联想，说明公园环境的整体匹配性很好。兼容维度方面，旅游者对可在公园内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满意度比较高，但对公园个性化需求的体验不足，说明公园较为缺乏旅游需求满足的相关服务。迷人维度方面，旅游者对花更多时间在此逗留及公园内有值得探索和发现的地方这方面的体验认同较为一般，说明公园缺乏更多能让游客“留”下来的事物或活动。

基于数据分析结论与实地调研，对于观音塘湿地公园从恢复性环境感知的游憩满意度及重游意愿提升，可从以下方面提出改进策略：增设体验活动空间，满足多种个性化需求。璧山观音塘湿地公园可针对不同旅游动机的游憩者，增设如健身、趣味游玩的功能空间，定期开展一些主题性参与活动，如科普健康养生、环公园慢跑等活动提高游憩者参与性。强化园内文化体验，吸引旅游者探索性。文化是旅游地的根脉与灵魂，文化赋能的旅游地，才能常去常新，变“流量”为“留量”。可结合公园所处的宋城文化背景，打造文化场景化、主题化，让游憩者沉浸其中。改善湿地生境品质，提升环境恢复性体验。伴随老龄化、人口减少等社会问题的不断加剧，湿地作为一种特殊的自然生态环境，具有促进身心健康的复愈性。因此，旅游者在游憩过程中应严格按生态旅游者约束自我游憩行为，园区管理者要维护好湿地物种多样性，做好湿地环境的动态监管，公园规划与建设者要从生态修复、湿地保护及游憩需求场景化营造等全面考虑，尽可能实现游憩后的放松身心、脱离世俗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