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权,薛 捷
(1.广东省科技干部学院,广东广州 510640;2.华南师范大学,广东广州 510006)
自1912年熊彼特[1]在《经济发展理论》中提出“创新”概念以来,创新已逐步被世界各国接受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甚至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创新理论的研究视角也逐渐从创新系统向更加有机式、生态化的创新生态系统过渡[2]。创新生态系统核心概念来源于美国政府的倡导[3],之后该理念迅速成为日本、法国、德国等发达国家创新政策的风向标,并引起从事创新研究学者的高度重视。与创新资源局限于企业内部的封闭式创新(“创新1.0”)和创新资源可来自于企业外部的开放式创新(“创新2.0”)不同,“创新3.0”体现为产学研用的深度融合和政府、企业、大学院所、用户的四螺旋结构,而企业创新生态系统从企业层面延伸为产业层面后便产生产业创新生态系统。
曾国屏等[4]、辛晓华等[5]的研究提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是指为满足“创新3.0”时代的竞合需要,某一产业通过优化配置区域内的知识、信息、技术以及资源,促进企业创新能力的形成和产业综合竞争力的提高。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萌芽源于“商业生态系统”的概念[6],后来消费者、市场中介机构、投资商、政府、生活公共服务机构和大学等多种利益相关者也被纳入动态变化的生态系统,以探究其协同作用与共生演化过程[7]。至于系统学与生态学理论、生态位适宜度理论、协同度模型等方法,也在如王寅等[8]、Brea[9]开展的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评价中得到广泛应用;而张笑楠[10]、刘兰剑等[11]、胡宁宁等[12]则对高技术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产业集群等领域的创新生态系统进行了研究。
但已有相关研究仍有以下两点不足:第一,中国情境下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技术经济特征和产业制度、机制、模式、政策理论需加速完善补充。已有研究更多从整体上梳理政策体系和提出政策建议,导致政策的针对性、有效性大打折扣;且已有研究往往侧重于不同政策工具的定性描述,未能结合产业发展规律对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不同演进阶段的政策需求进行深入探讨。第二,需提高中国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产业制度、政策、体制、机制、模式的科学性和动态适应性。中国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有关制度、政策、体制、机制、模式的调整需置于全球经济大环境中,相应的创新主体需要建立全球视角的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动态演变的监控和分析体系,适时把握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产业制度、政策、体制、机制、模式之“窗”开启与关闭的最佳时机,以实现产业创新生态系统高质量发展的政策体系。作为制度、政策、体制、机制、模式集合体的社会技术、自然技术以及两者共演化的理念具有内在合理性及研究视角的理论优势,是对习近平总书记于2018 年5 月28 日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九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四次院士大会上提出的坚持科技创新和制度创新“双轮驱动”和“十四五”规划纲要提出的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的深化和延展,其不仅突破了机械决定论、线性思维方式,而且能为创新研究提供系统、整合的新视角,更是为审视自然技术创新、社会技术创新与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内在关联及其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切实可行的研究思路。
在20 世纪80 年代后期,美国著名的演化和创新经济学家Nelson 等[13]认为经济活动包括对任何劳动分工意义相同的部分和劳动分工以及分工之间的组织、协调模式,其中前者可被称为“自然技术”(即通常意义上的技术),而后者可被称为“社会技术”。产业商业模式能显著影响特定社会组织的经济绩效,也是社会技术的重要内容之一,同时特定的信仰体系、文化共识等文化共享性的东西也蕴含于社会技术的结构之中。国内学者对社会技术的研究趋于多样化,且侧重点集中于形成原因、基本内涵、异质性逻辑、解决社会问题等方面,尤其是这些观点均认为社会技术是经济主体按照社会理论改造现实社会的手段。钱学森[14]在国内第一次提出“社会技术”的概念,认为社会技术是人们在长期社会实践的基础上积累起来的处理社会问题和社会事物的理论、经验、技能与方法的总和。在此基础上,国内学者田鹏颖等[15]有关社会技术的理念暗含着社会技术分层的思想,进一步将社会技术分为作为制度的社会技术(如法律、法规、制度、政策等)和作为意志的社会技术(如道德规范、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认为作为意志的社会技术往往通过内省、慎独的方式影响经济主体行为,这显然属于更深层次、更具隐含性的社会技术。此外,潘天群[16]、陈昌曙[17]、吴卫东[18]、李伯聪[19]、沙德春[20]、董铠军等[21]学者也先后对社会技术进行了探讨。总而言之,较之于国外对社会技术的研究,国内对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的互动关系及其在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不同阶段的运作逻辑的研究相对滞后,但是研究成果却很丰硕。这是因为国内学者研究社会技术注重的是社会知识在改造客观世界实际过程中的应用,而国外学者的研究侧重于经济活动中分工协作的行为模式。综合以上研究成果,本研究将社会技术定义为调整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协调和组织模式,其由政策法规和机制、产业商业模式等因素构成。
自然技术立足于自然科学,主要针对“物”,通过技能、知识、实体等进行表现,通常无阶级性,其衡量标准往往与生产力有关,实际上体现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而社会技术体现立足于社会科学,通过制度、政策、体制、机制、文化等进行表现,通常有阶级性,其衡量标准往往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多种因素有关,实际上体现的是人与社会的关系。一般而言,自然技术引致的资源、生态、环境问题,会由社会技术进行解决。自然技术创新的要素涉及技术、资本、人才;而社会技术创新的要素涉及制度、体制、机制、政策等,并进一步涉及产业部门、金融部门、公共部门的社会技术创新(见图1)。其中:(1)产业部门。产业政策涵盖产业间、产业内的一系列政策和行业规范体制等,是确保创新体系实现可持续、跨越式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方式,尤其是相对健全的扶持政策体系是创新体系内优化资源配置,大幅度增强新兴产业技术创新能力、产业自主发展能力的重要方式。(2)金融部门。金融部门依靠强化政策指导、风险提示、信息服务等相关措施,能为创新体系的高质量发展提供资金支持和融资支持,其可与创新体系逐步产生合作共生的紧密关系。(3)公共部门。公共部门涉及政府各级部门和创新环境建设部门,其通过产权制度、专利制度、税收制度、产业组织制度等相关配套政策,健全产业法律法规体系、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强化引导产学研协同、改革科技教育机制以及完善公共管理服务。
图1 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的基本内涵对比
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共同演化可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发展的研究提供崭新视角。社会技术不仅能高效支撑、制约自然技术创新的行为和决定自然技术变迁的逻辑,而且能有效保证和不断激励创新生态系统内的自然技术创新,进一步推动创新生态系统发展过程中产业、金融、公共部门的紧密协作,逐步强化自然技术创新能力。新的自然技术创新需要相应的社会技术创新进行高质量保障,且其能大幅度减少社会技术的实施成本。鉴此,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间的互动反馈关系能逐步形成协同演化的作用,并以此为基础高效激发互补效应,最终推动创新体系内产业在微观层面、中观层面、宏观层面的交换发展。在微观层面,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培育在技术、资本、人才等要素的推动下,企业内外部知识逐步转移、整合以及持续重组,依靠企业主体的强力吸收、探索能力进行新的自然技术研发,但受制于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发展未成熟的影响,新的自然技术创新需获得人力资本、企业文化、产权结构等企业微观层面的制度支撑。合理的制度安排能突破已有的抑制新自然技术发展的体制,推动企业自然技术创新的活跃,并以此为基础优化企业不同资源的创新性组合。市场竞争的加剧会造成企业进行单纯技术模仿而忽略新的自然技术研发,因此,需要政府出台有关的产业政策、知识产权保护政策,以防止创新体系陷入增长陷阱。在中观层面,自然技术创新活动的蓬勃开展能陆续形成新兴产业集聚区,而制度环境、创新氛围等社会技术的完善能极大促进自然技术创新系统的转型升级,逐步产生新兴产业集群。而产业、金融、公共部门的相互衔接、密切配合以及协同合作,并依靠塑造产业结构优化、产业集群升级的政策可有效调动集群内企业整合、协调、创新水平,因此需科学制定与创新体系培育相匹配的治理制度和机制,进而提高企业灵活适应市场变化的能力。在宏观层面,创新体系的发展是“政、产、学、研、金、介、用”相互协同的过程,而创新体系的不断完善能诱导新技术-经济范式的不断涌现。这是因为,当新技术-经济范式初露端倪时,宏观层面社会的政治、经济制度和主流的企业组织、管理实践仍受制于旧技术-经济范式的影响而未及时与新兴的自然技术相匹配,这种矛盾会进一步诱导宏观层面的制度变迁、中观层面的产业变革、微观层面的组织创新,促使国家及时调整和完善有关制度,以适应创新体系发展。
总之,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的共演化涉及要素供给、制度环境、企业组织、动力条件,体现了紧密联系、相互作用、有机统一的整体和开放、包容、协同、有序、可持续发展的演进特征,其间在技术、市场、组织等领域均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这要求社会技术的制定和完善要有前瞻性和自适应性,与自然技术的发展相适应,通过二者密切互动、相互协同推动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高质量发展。
一般而言,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演进的不同时期对应自然技术创新的不同阶段,而自然技术的演化能进一步推动社会技术创新,社会技术创新亦会逐步对自然技术创新施加影响。社会技术创新与自然技术创新在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演进的不同时期体现为不同的发展特征,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源源不竭的动力。基于技术共演化的视角,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总体上会经历萌芽期、成长期、成熟期、蜕变期4 个主要发展阶段(见表1)。
表1 基于生命周期的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周期性演化及其特点
企业创新发展基本上由自然技术创新推动,因此企业生产、管理的决策者将大部分资源投向自然技术创新。社会技术创新一般是服务于自然技术创新,根本目的在于增强新产品、服务的创造水平。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组织能力较强,但需充分依靠相对稳定的资源供给方可保持运作,而企业需要依靠自然技术创新生产、提供凸显一定规模的产品、服务,且以此为基础健全企业的自然技术体系;相应,社会技术创新则需对管理原则、管理模式进行调整以适应自然技术创新的发展。伴随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企业主导自然技术范式的逐步确立,创新主体由企业家逐步转为员工参与。立足于自然技术创新而进行的社会技术调整的已有做法显然难以激发企业员工参与创新的协作意识,这极大制约了企业创新活动的高效开展,此时,企业开始重视社会技术创新,对创新期间的权、责、利进行有效协调,为下一轮社会技术创新奠定坚实基础。此时具有某些自然技术特征的产品开始出现,但新产品、服务并未形成产业规模,企业较少,而崭新的政策导向、新生的引致需求均会对自然技术创新提出一系列要求。自然技术系统对社会技术系统不断施加创新压力,这会促使包括产权制度、专利技术机制等在内的社会技术系统进行调整。自然技术创新处于研发阶段,其经济、市场价值需要彰显,加之市场风险较大、研发资金相对缺乏、研发人员储备不足等因素的影响,这会对企业、金融、公共部门的组织制度、风险投资制度、保障制度等社会技术的创新提出新要求。
制度安排、机制设计等社会技术能激发自然技术创新主体的创造热情,而自然技术系统对社会技术系统提出更高的创新要求。就企业层面来讲,必须构建新型的产业孵化器、孵化平台等创新合作机制,用研发小组来逐步取代原来的科层制。企业若要获得可持续发展,需要逐步突破已有的社会技术框架,对社会技术系统进行重新调适,此时决策者将资源越来越多地投向社会技术创新,且以此为基础营造较为稳定的制度、政策等社会技术环境,进而服务于自然技术创新。自然技术创新活动的深层次开展需要不同部门、人员的高质量协调,这会影响企业员工的相互关系,进而引发权、责、利的有效调整。鉴此,企业应对产权制度、组织管理规则等社会技术进行创新。社会技术创新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自然技术创新的成功与否,而伴随社会技术框架逐步确立,企业基本的价值观念、产权制度、组织管理规则等社会技术被企业员工所接受和遵循。这一时期主要以基于自然技术创新成果产业化为发展标志,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成长期属于实验室成果产业化阶段,该阶段对资金、专业技术人才的需求较大,加之自然技术的可操作性、稳定性均不确定,而很多彰显市场前景的成果会难以进入产业化,这促使企业、金融、公共部门依靠产权制度、融资制度、培育制度、技术中介服务模式等一系列社会技术的创新实现自然技术创新成果产业化。当然,若仅仅注重社会技术创新而不积极推广新产品和改进新工艺则很难获得企业员工的全力支持。因此,企业开始重视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的有效协调,保证其既能依靠自然技术创新获得市场利润,又能依靠社会技术创新降低管理成本和提高管理效率。
在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企业的自然技术通常凸显原创性、突破性、前沿性的特征,这意味着企业需要面临已有竞争方式、规则的挑战。在萌芽期和成长期,创新活动往往以较低的创新成本和较强的先发优势为特征,而企业对“搭便车”行为和伺机而动策略并不敏感,这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对专利保护的重视度,但到成熟期,很多大企业拥有核心自然技术的专利,其常常依靠控制专利的方式来严格设置进入壁垒,且以此为基础维持市场竞争优势、获得垄断地位,而那些实力较弱的企业将陷入发展困境。在成熟期,市场风险基本消除,产业进入市场竞争阶段,而企业需不断积聚资金、人才以扩大市场份额,企业、金融、公共部门应分别从管理制度、资本市场制度、产业规范制度等社会技术方面进行创新,以保证产业的持续高质量发展。要素创新频率加大和关联强度增强促使自然技术创新和社会技术创新同等重要,共同推动主要企业的创新发展,而决策者会将资源平衡分配到自然技术创新和社会技术创新上。此时期是企业注重稳定和效率的阶段,无论是组织的产品还是服务市场均发生了分化,而生产规模、市场份额的陆续扩大对企业提出了更高要求,仅仅注重自然技术或社会技术显然已无法满足企业的高质量发展,企业若要及时满足消费者对技术创新能力和社会技术体系完善的要求,就必须推动两者的相互适应和协同发展。
自然技术创新逐步由以产品创新为主转为以工艺创新为主,此时对市场化推广制度、商业模式机制等社会技术进行完善有助于扩大新产品的生产规模,进而通过规模效应使企业减少生产成本。自然技术创新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带动作用越来越凸显,尤其是,依靠自然技术的跨界融合能使新兴产业逐步融入到其他产业之中,逐步增加产业的附加值甚至诱致新的产业创新,最终促进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随着时间推移,自然技术创新逐步达到临界点,获利空间逐步缩小,而产业创新生态系统陷入“衰退”状态,此时预示着新一轮的产业创新系统生命周期即将开启,新一轮自然技术创新会持续增加对资金、人才的需求,企业、金融、公共部门亦能从研发制度、融资体系、政策引导制度等社会技术的创新方面加强对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转型升级。这一时期,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将会出现正向更迭(转型升级)、反向更替(陆续衰落)、转移更迭(继续发展)3 种路径的演化。(1)正向更迭,转型升级。通过增加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实现物力技术创新的颠覆性突破,同时辅之以社会技术创新的调整,实现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高级转型。(2)反向更替,陆续衰落。集群内企业丧失自然技术创新的热情,市场饱和、恶性竞争严重,尤其是制度设计、政策机制等社会技术创新严重缺失,任其发展下去,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必定会退化低层次发展甚至消亡。(3)转移更迭,继续发展。企业因地价、工资水平上涨等原因导致创新成本提高,开始外迁至其他成本较低且政策优惠程度较高、创新氛围浓厚的地区实现继续发展。
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总体上会经历萌芽期、成长期、成熟期、蜕变期4 个主要发展阶段,相应地,提出中国应完善自然技术、社会技术以及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共演化的政策建议(见图2)。
图2 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协同创新的产业发展逻辑
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演化机制的构建涉及鉴别关键自然技术、挑选技术目标市场、精准控制进入时机等,而政策着力点体现为推进颠覆式、激进式自然技术创新的突破,并以此为基础选用自然技术。技术、市场价值还不明朗,企业会因此谨慎进行投资研发,故要依靠税收优惠、补贴、担保等社会技术合理引导市场资源进入新兴产业,逐步完善产业配套体系,激发企业赶超的动力、活力以及能力,通过陆续促进产业生态系统内自然技术的增量创新和国家层面行业自然技术标准的制定,实现新兴产业的联合创新模式和集群化发展,提升国际市场产业主导权。促进自然技术与科学知识的紧密联系,依靠通识的科学知识助力颠覆性自然技术创新及其新兴产品的开发。强化立足于市场前景和技术预见的任务导向型的科研支撑,并进一步支持社会层面的自然技术的多样化研究。科学辨识政策、法规、商业模式等一系列社会技术创新,并在此基础有效选用相应社会技术,使之作为创新活动切入点[22]。借助于社会制度、法律制度等社会技术领域的改革逐步减少交易成本,进而优化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加强政策引导,塑造多元化、多层次的科技投融资体系,并以此为基础产生集政府、银行、担保、保险、创投、互联网金融于一体的科技金融生态圈;同时,不断完善科技企业信用评估体系、科技企业上市培育体系,为企业科技创新提供资金保障。企业可依靠组织制度创新,逐步构建扁平化、网络化的组织架构,进一步提高研发工作人员的效率和缩短自然技术研发周期;金融部门可合理引导风险资本有序进入初创企业,在健全退出机制的前提下提供企业前期发展资金;公共部门应增加研发投入财政补贴,完善税收减免政策等社会技术,并通过优化政务环境、增加信息基础设施、培养“高精尖”人才等措施保障自然技术高效运作。值得注意的是,针对社会技术与自然技术互促的政策导向,萌芽期不仅要注重自然技术、社会技术的创新,更要注重自然技术选择与社会技术选择两者间的相互匹配状况。鉴此,要构建广泛覆盖的技术创新网络体系,并在技术交易、信息咨询、创业辅导、人才培训等领域提供社会化服务。高效塑造功能完备、优化互补、资源共享的创新载体,进一步提高资源要素产出效率。基于产业共性技术、关键领域为重点,构建功能齐全的研发、信息、技术转移平台,推进众创空间、创业孵化器、技术加速器的发展,不断优化区域创新生态。
根据自然技术的发展来筛选相应的社会技术,并使之转化为创新产品的优势。中小企业发展虽然发展很快,但受制于规模较小、信誉度较低、抵抗风险能力较弱的影响,加之风险投资偏好成型的应用性研究成果,企业往往存在较大的融资难问题,这就需要政府对企业和金融机构进行协调,甚至在一定情况下为企业进行担保,以此吸引风险投资;同时,可选择税收优惠、补贴等方式引导企业研发。积极创新投融资模式,大力支持社会资本通过股权、债权等方式创新投融资模式,促进中小企业发展。加大对中小企业自然技术研发的资金支持,并主动探索多样化的担保方式,逐步突破中小企业融资难的困境。政府要减少行政审批程序,构建透明、公正的市场准入制度,注重创造优良的市场环境,以充分维护市场竞争的公平、公正、公开,并在此基础上充分调动企业的创新活力。积极发展技术交易市场,基于社会技术创新为支撑,完善科技成果使用、处置、收益管理模式。重视塑造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的转化、扩散机制和交互功能,政策操作方式的重点应在于协调性,但政府不应排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更不能代替企业来直接选择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方向;同时,政府还应对工作程序进行调整和创新,构建与自然技术创新不同阶段相适应的信息反馈机制,降低创新过程中的不确定性风险,而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需明确各自政策重点,协同推动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
企业的规模、市场趋于稳定,而产品、服务所依靠的关键自然技术逐步成熟,此时极易面临创新瓶颈的发展困境,由此凸显技术预见、技术风险鉴别的重要性。这一时期企业不仅应逐步强化运营管理和增加生产投入,在产生规模经济的基础上减少生产成本,而且应重视工艺创新、人才培养,以提高竞争力。依靠积极构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的技术联盟和产学研合作网络,陆续强化关键核心技术模块的研发。以“高精尖”自然技术为方向,千方百计地突破体制机制障碍,不断优化人才环境和加大人才激励力度,激发人才创造创新创业的活力,积极培育大量掌握关键核心技术的科技领军人才和高质量团队。进一步强化科技金融支持和知识产权保护,引导企业增加对自然技术的研发投入,通过高质量开展创新活动来掌握大量关键核心技术。全面审视、检测政策法规、产业商业模式等社会技术,增强风险防范意识,精准控制、处理企业发展过程中遇到的社会技术问题,并依靠自然技术的增量创新和市场规模的扩张逐步加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利润诱导。通过市场培育政策、技术促进政策加快制定行业规范,不断推动自然技术的标准化,尤其是要精心塑造自然技术瓶颈与社会技术障碍相交织的防范机制。这一时期,企业增强产权保护意识,通过不断健全人力资本产权激励机制、员工持股制度等社会技术,大幅度调动研发、生产人员参与自然技术成果产业化的动力,而公共部门可通过完善构建自然技术成果孵化器、全方位开展职业教育、高效提供专业自然技术人才等一系列的措施,推进自然技术成果的产业化。应重点健全有关制度、组织协调行业规则的制定上,充分借助于制定产业标准、逐步完善官产学研联盟成果转化合作机制、知识产权保护机制等社会技术,有效激励新的自然技术创新,推进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优化升级。
创新企业面临发展模式切换、路径转变等一系列任务,而自然技术亦处于十分重要的攻关期,面临着较大不确定性,进而凸显自然技术调整、适应、转型、升级的迫切性和重要性。紧紧围绕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要求,构建企业、高校、科研院所密切互动的产业技术创新人才和高水平创新团队培养模式,以掌握关键核心自然技术。要基于企业需求为发展导向和以企业为主体的创新体系,通过各种各样的制造业创新中心来大力吸引创新资源聚集,并以此为基础促进“政、产、学、研、金、介、用”的协同发展。明晰重点产业技术创新路线图和技术演进趋势,强化现代化、前沿性、关键性的产业共性自然技术攻关,金融部门可构建多层次、多渠道的金融体系,公共部门应科学调适产业政策、发展规划等社会技术。需注意的是,针对自然技术和社会技术互促的治理导向,还要促进自然技术的转型升级和社会技术的有效革新,有效探索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的交互演化。根据发达国家的经验,在萌芽期和成长期,相对宽松的专利机制、知识产权机制等社会技术有助于由多种自然技术融合而成的新兴产业的发展,但在成熟期和蜕变期,高标准的知识产权保护和较为严格的专利保护能大幅度激励企业自主创新。随着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进入蜕变期,唯有依靠政府干预方可打破大企业对中小企业设定的种种壁垒。政府应协助企业高质量集成各式各样的产业资源,逐步拓展产业链,从而形成自调整、自适应、自由化的企业网络,推动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转型发展。
本研究通过对社会技术的分层理念和对社会技术与自然技术的协同演化进行分析研究,并基于技术共演化的视角将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总体上分为萌芽期、成长期、成熟期、蜕变期4 个主要发展阶段,且针对每个发展阶段提出了政策建议。社会技术的分层发展思想和社会技术与自然技术协同演化的发展理念对于中国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具有较强的启迪价值,面对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困境,中国不应仅仅将自主创新理解为自然技术的创新,也要理解为社会技术的创新。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生命周期演进期间,自然技术常常先于社会技术,因此在大力支持自然技术创新项目的同时,也应重视类似于产业孵化器、工程研发中心、创新中心、重点实验室等大量平台和社会技术体系的塑造。未来,为将社会技术分层理念及其与自然技术协同演化的思想运用于中国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应充分结合中国科技、经济、产业等发展特质,深入研究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发展过程中社会技术与自然技术的协同演化态势,可从生命周期演化的角度,将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不同阶段的协同演化分为创业期的自然技术创新主导型区域创新生态系统、成长期的社会技术创新主导型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以及成熟期的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创新共同主导型产业创新生态系统3 种类型,并深刻研究自然技术与社会技术的演化动态性和总结协同演化的一般规律。希望通过对这些问题的分析,能探寻到影响产业创新生态系统高质量发展的一系列关键因素,进而深刻揭示产业创新生态系统高质量发展的深层次动力,并以此分析中国产业创新生态系统高质量发展面临的困境及其相关提升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