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邢玮

如今，法国大都市的老鼠越来越多，老鼠作为细菌性疾病“钩端螺旋体病”的携带者，无疑会威胁到城市居民的健康。当地政府也想解决这一问题，但要对付这些猖狂的老鼠，谈何容易？

| 老鼠和钩端螺旋体病 |

“看见没？刚有只老鼠跑过去了！”雅克和西尔万说道。两人是巴黎第17区灭鼠队的创办者，此刻，身处树林深处的他们正在毫无畏惧地寻找鼠窝，因为唯有先找到鼠窝，下一步才好对付里面的老鼠。西尔万对灭鼠的任务非常上心，如他所说，灭鼠队的成员就是由于灭鼠的使命才聚到一起的。第17区灭鼠队自2018年成立以来，共吸纳了十几名志愿者。40多岁的西尔万是一名演员，他表示自己并不憎恨老鼠，之所以做这件事，主要是因为老鼠并非无害，有老鼠在，人类的健康就会受到威胁。

此前，动物主义党的一位代表提议，法国应该寻找对付老鼠的新思路，而不是直接对老鼠下死手。2022年7月，法国国家医学科学院就此回应，“老鼠仍然是人类健康的威胁，许多人畜共患病都是通过它们的体外寄生虫、粪便、抓伤或咬伤传播的。”

老鼠带来的主要风险是钩端螺旋体病。2022年，法国卫生部发布的健康手册上写道：“钩端螺旋体宿主的尿液会污染环境，人类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因为接触了这样的环境才感染上这种疾病的，主要是受到污染的淡水。”巴斯德研究所的马蒂厄·皮卡尔多专门研究这一疾病，他表示，“鼠类是这种人畜共患病的主要宿主。”

| 发病率逐年攀升的钩端螺旋体病 |

钩端螺旋体病一度被称为“下水道工人的职业病”，但如今，得这种病的法国人越来越多，只要和淡水接触，就有患病风险。“无论是玩水上项目，还是从事养鱼业，都有风险。”皮卡尔多说。

钩端螺旋体病在热带地区的发病率更高，但皮卡尔多表示，法国的大城市中，一年大概有600人感染。短短几年，钩端螺旋体病的患病人数就增长了近一倍，平均算下来，10万人中每年都会有一人感染。法国上一次如此多的人得钩端螺旋体病还是在1920年。

皮卡尔多称，这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首先在于医疗水平的提高，过去不一定能诊断出来的疾病，现在大概率都能诊断出来。气候变化跟患病率上升也有关系。现在的水灾比过去频繁，这也会加速钩端螺旋体病的传播。”博比·科里甘是有害动物管制项目的专家顾问，他表示，“城市人口比过去多多了。人多，垃圾就多。再就是过去十来年的冬天都比较暖和，这为老鼠的繁殖提供了便利条件。”

西尔万指着卡迪涅桥地铁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对我说：“这家店的老板每三周就会给我们打一次电话。”按老板的说法，咖啡店附近的老鼠比过去更多了，顾客看到闹心的老鼠，根本没心思进店喝咖啡。

想确定老鼠的数量并不容易。法国国家医学科学院在公告中提到，巴黎和马赛平均算下来，“相当于每位居民要为1.5到1.75只老鼠头疼”，这也让巴黎和马赛进入了“全世界鼠患最严重的十座城市榜单”。流行病学家伊夫·比松参与了公告的撰写工作，他表示估算的依据是“大家在科学会议上提供的数据”。他坦率承认：“很难找到可以参考引用的文献。”皮埃尔·法尔盖拉克是灭鼠专家，曾写过两本灭鼠题材的著作。他说：“目前为止，根本没有科学文献能明确老鼠的数量。”

| 法国大都市的灭鼠行动 |

为了遏制老鼠日益猖獗的势头，各大城市的市政厅都在想方设法推动灭鼠工作。巴黎的灭鼠工作是由野生动物和环境卫生局牵头负责，局里每年都要开展7000多次灭鼠行动。科里甘称，灭鼠行动正在变得越来越科学，现在的方案是“掌握数据，监测数量，找准繁殖地”。

公共空间的老鼠数量难以削减是公认的难题，一些团队为了攻克这一难题，提议政府同时采取多种举措。有灭鼠专家建议，老鼠频繁出没的区域，清理垃圾的时间可以由清早改为晚上。法尔盖拉克非常看好这一举措，“晚上垃圾堆着不收，无异于给老鼠准备大餐。”下一步，巴黎第11区和第12区会先行按照该思路调整清理垃圾的时间，以检测效果。

科里甘說：“城市里老鼠多了之后，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投放老鼠药。”不过，这样做的结果是老鼠的耐药性越来越强。17区灭鼠队从一线带回了大量样本，生物入侵防控专家罗曼·拉瑟尔根据他们提供的样本得出结论：40%的老鼠如今都有了耐药性。

另外，还有一些方法是有争议的。第17区灭鼠队的志愿者很喜欢用干冰。固态的二氧化碳投放到鼠窝以后，受周围气温影响，会逐渐气化，睡着的老鼠最终会因此窒息而亡。“这一过程是无痛的。”西尔万说，“再就是干冰便宜，不存在有毒物质。”不过，这一方法需要动用极大的人力，大家必须想办法把鼠窝的所有出口堵住。也正是因为这一缺陷，巴黎市长安妮·伊达尔戈在好几个区推广的干冰法都以失败告终。

近日，经过多轮“人鼠大战”，伊达尔戈市长宣布，巴黎市民需要接受与600万只老鼠长期共存的现实，并将组建一个特别委员会，研究如何让人类与老鼠在城市中和平共处。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