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二月,在连云港市东海县尹湾村西南发现了十余座汉墓。六号墓出土了《神乌傅(赋)》竹简,同出于该墓的其他简上有“永始”“元延”纪年,即西汉成帝的两个年号,证明《神乌傅(赋)》是西汉成帝时期之物。
《神乌傅( 赋) 》竹简共二十一枚, 长约23.5c m、宽0.9c m。一枚无字,一枚用隶书顶头书写标题“神乌傅”三字,十八枚用隶草书写正文,最后一枚上部文字漫漶不清,而下部有不甚清晰的双行小字,疑为此赋的作者或抄写者信息。全篇约存六百六十四字,残泐缺文约四十八字。原简出土时顺序散乱,目前的顺序是研究者根据赋文内容重新排定的。
《神乌傅(赋)》不见文献记载,是一篇已亡佚了两千多年的西汉赋,在文学史上有重要意义。
该赋以四言为主,大致押韵,用拟人手法写神乌夫妇的故事。在春气始阳、众鸟高唱的三月,一对“其性好仁,反哺于亲,行仪淑茂,颇得人道”的乌鸦夫妇欲遁南山而居,却又畏惧猿猴,便去“高树轮囷,枝格相连”的庭院筑巢。想到“府君之德,洋溢不测。仁恩孔隆,泽及昆虫”,因此,一定不会驱赶自己,却又畏惧府官中之“狸狌”,便围树筑巢。雄乌出门寻找筑材,雌乌在家整理木材,忽见一只盗鸟窃材,雌乌规劝盗鸟不应不讲伦理道德,盗鸟“反怒作色”,恃强凌弱。雌乌又云:“今子自改,尚可为士。夫惑知返,失路不远。悔过迁臧,至今不晚!”盗鸟用“吾闻君子,不意不佞”等曲解《论语》之语进行狡辩。被激怒的雌乌为此伸张正义,与凶悍的盗鸟展开殊死搏斗,终至大伤而昏死于地。受伤的雌乌后被贼人抓住,绑在柱上,又幸运逃脱,便飞回自己以前的地方。当雄乌回来找到雌乌,见其惨状,便对天而鸣:“苍天苍天,视彼不仁!”愿与雌乌一同就死。雌乌曰:“死生有期,各不同时。今虽随我,将何益哉?见危授命,妾志所持。以死伤生,圣人禁之。疾行去矣,更索贤妇。勿听后母,愁苦孤子。”雌乌说完这话,投入污厕而亡。雄乌极为悲痛,在雌乌尸旁来回徘徊,涕泣纵横,然后一声长叹,便“遂弃故处,高翔而去”。
文末《传》曰:“众鸟罹于罗网,凤凰孤而高翔。鱼鳖得于笓笱,蛟龙蛰而深藏。良马仆于衡下,骐骥为之徐行。”“鸟兽且相忧,何况人乎?”作者用这样的内容启发人们,从而达到“成教化,助人伦”之目的。
《神乌傅(赋)》不可释之字较少,尚有几个争议字,然于文义无碍。但是,假借字(或破读字)颇多,而且每简均有假借字,例如,“神乌傅”之“傅”字即借作“赋”;又如,一一五简有九个假借字:“翔”作“祥”,“央”作“殃”,“狗”作“遘”,“丽”作“罹”,“?”作“咎”,“勋”作“遁”,“诧”作“托”,“纶棍”作“轮囷”;再如,一一六简有七个假借字: “ 支” 作“ 枝” , “ 洫” 读为“溢”,“虫(kūn)”读为“蟲(chóng)”,“抠”读为“驱”,“菓”读为“窠”,“为”读为“畏”,“ ”读为“狌”。假借字不仅在出土简牍中普遍,在已是传统典籍的《急就章》中也非常之多,这是我们理解汉代书迹的障碍之所在,也是我们简化字时代创作简牍隶草的难点之所在。
目前所見的简牍草书,从时间上看,主要集中在西汉中期至东汉初期;从地域上看,以西北为大宗,南方则以连云港尹湾汉简以及长沙走马楼西汉简、东牌楼东汉简等为代表。
《神乌傅(赋)》的草法,多数与其他西汉简牍如出一辙,也有很大比例已开东汉之风,有的还与经典范本《急就章》极为相似。与西北汉简相比,《神乌傅(赋)》可谓典型的南方书风,研究汉朝时期南北书风之异同,《神乌傅(赋)》当是重要的参考对象。
《神乌傅(赋)》在书写艺术上大开大阖、勾连极多,部首基本固定但也常见羡笔,体势驳杂,近乎简化之隶势、楷行以及今草演进之先导,因此,有人称其为隶草也是合理的。(成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