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新起点上推进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

陈柳

2023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主持召开深入推进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本次座谈会适值长三角一体化上升为国家战略五周年，既是对过去五年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战略实施效果的阶段性回顾总结，也在深刻分析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存在短板的基础上，指明了未来需要提升的方向。

一、从“扎实推进”到“深入推进”，站在新时点上推进长三角一体化

2020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合肥主持召开扎实推进长三角一体化座谈会，并对推动长三角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加大科技攻关力度、提升长三角城市发展质量、增强欠发达区域高质量发展动能等方面提出了明确要求。“高质量”和“一体化”是两大关键词，“高质量”更多是针对构建新发展格局、科技和產业创新、打造改革开放新高地等问题，长三角区域应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大局中发挥表率作用；“一体化”则更多是指打破行政区经济、消除区域壁垒，以区域协同提升长三角区域发展效率。“高质量”与“一体化”是相辅相成的一个硬币的两面，但在长三角一体化国家战略推进之初，需要由易到难从具体的项目推进。打通一条路和共治一条河，都是实实在在的项目落地，但这还不是体系化、制度化的。从“扎实推进”到“深入推进”，习近平总书记在本次座谈会上对“一体化”提出了更为明确的要求，将更多的笔墨放到跨区域协同上，提出长三角区域要加快完善一体化发展体制机制。这需要将长三角一体化项目推进的已有成果“由点及面”，由具体项目向整个体系纵深推进，由区域项目协同向区域一体化系统制度创新转型升级。

二、会议要求推进“四个统筹”，既说明高质量发展的多个方面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也说明五年来长三角一体化在多个领域并未完全同步

总体来说，五年来长三角一体化在政府力量善于作为方面，比如交通一体化打通“断头路”、污染联防联治等方面进展尤为显著；但涉及行政区经济、地区竞争等方面，区域壁垒如何打破、如何协同发展仍然存在难点、痛点。应该说，道路、港口等交通方面的互联互通，以及能源方面的互保共济，都是属于硬件联通，但机制协同和硬件联通尚未完全实现同步。在统筹龙头带动作用和区域各扬所长方面，上海在金融、服务、贸易、航运等领域对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无疑具有龙头带动作用，但各大区域之间要各扬所长就要有所舍弃，不能什么都做。这对于地方政府而言，只有打破以GDP等经济指标为竞争维度的旧思维，才能有所舍弃，这对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而言意味着挑战。此外，从统筹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看，长三角区域整体的科技资源较珠三角区域更为丰富，研究型大学、大院大所的数量都具有比较优势，这既是长三角区域需要继续做优的战略性科技力量，也是长三角区域基础研究的突出优势。但同时也应看到，长三角区域在科教资源转化为产业创新能力方面逊色于珠三角区域，聚焦发挥企业创新主体作用方面需要向深圳等珠三角城市学习。从统筹生态环保和经济发展看，既要将生态环保作为高质量发展的红线，也不能对长三角区域的重化工业等传统产业搞“一刀切”。长三角区域要在保持整体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的同时，解决好内部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其中关键一条就是促进长三角区域内部的产业转移。当前的梗阻主要是能耗、排污等要素难以按照市场化原则实现跨区域调剂，即使各方都有产业转移的意愿，承载地也难以满足要素指标的刚性约束条件。因此，本次座谈会特别提出要推进跨区域共建共享，有序推动产业跨区域转移和生产要素合理配置，使长三角真正成为区域发展共同体。

三、长三角一体化协调的难点在于产业和科创领域，交通、环保等领域一体化则要迈向更高水平

长三角区域的科技创新、产业创新要为全国发展大局作出更大的贡献，这是长三角区域理应肩负的“国之大者”的使命。一方面，在当前国际形势复杂多变尤其是我国面临战略竞争的背景下，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实现科技自立自强，事关中国式现代化的物质基础和技术基础，长三角区域要有更大的作为。另一方面，当下区域间竞争已由为GDP增长而竞争转向高质量竞争，虽然竞争的维度和“指挥棒”已转向创新，但并没有改变各地对创新资源、高端产业的过度竞争。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央对地方的考核逐步由问责驱动替代政绩驱动并加强监督检查，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地方政府之间的竞争强度。一个典型例子就是各地“招才引智”的“价码”水涨船高。少数地方政府存在为争取优惠政策而弄虚作假的现象，在某种程度上扰乱了人才市场，加重了地方财政负担。在高质量竞争阶段，如何统筹好不同区域之间的竞争关系，既调动地方积极性又将长三角区域视为“一盘棋”，这是深入推进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难点所在。除此之外，在交通、国土、环保等一体化进展比较显著的领域，需要进一步加强标准趋同和有效衔接。如打通跨行政区域互联互通涉及不同地区规划的道路标准（省道与国道）、用途、性质乃至宽度的差异，这不仅仅是打通“断头路”的问题，而且涉及跨区域协同技术与标准衔接。

四、将提升安全发展能力放到重要位置，长三角要为国家总体安全作出贡献

习近平总书记在本次座谈会上强调，长三角区域要着力提升安全发展能力。要深刻理解提升长三角区域安全发展的重大意义。第一，长三角区域科技、产业、金融和重大基础设施领域的规模体量，在全国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第二，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发展是国家总体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长三角区域要充分发挥产业链配套齐全和完善的优势，既要在产业链关键环节的国产化方面实现突破，也要在协调中西部产业链发展乃至全国“一盘棋”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第三，长三角作为全国开放程度最高的地区之一，率先遇到全球化过程中的安全发展问题。如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组的背景下，当前重点产业链上的企业面临“走出去”赢得海外市场的问题，这一问题对我国经济的影响非常复杂。一方面，我国部分产业面临产业转移、存在制造业“空心化”的风险；另一方面，企业只有“走出去”才有市场和订单，因此面临着和日本相似的从GDP到GNP的发展压力。必须以国家总体安全观为指导，统筹好境内境外产能协调，引导产业链合理有序跨境布局。

五、长三角要做好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试验区和示范区，在改革开放率先遇到的问题上为全国探路

在打破行政区经济的制度障碍方面，一体化与建设统一大市场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习近平总书记在本次座谈会指出，长三角建立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龙头带动作用有待进一步发挥，这也是对深入推进长三角一体化提出的深层次要求。要以党中央、国务院正在部署的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系列行动为契机，强化市场化机制的法律制度供给，各级政府要做好市场机制的保护者、推进者。长三角各地要深入贯彻落实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财政部、商务部等四部门《关于开展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政策措施清理工作的通知》精神，提高政府依法行政水平，及时清理、废除各地区含有地方保护、市场分割、指定交易等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政策，审查可能涉及歧视性的准入、退出条件，修订限制商品服务、要素资源自由流动的显性或隐形制度。通过公开涉企优惠政策目录等形式，增加政府政策的透明度，破除地方保护和区域壁垒，强化第三方跟踪评估，及时督促检查，努力为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探路。

（作者系南京大学长江产业经济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

责任编辑：刘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