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DA 驱动下译者性别对译本语言特征的影响研究
——以《水浒传》赛珍珠、沙博理的英译本为例

2024-01-08 16:41徐博王洪华
现代英语 2023年16期
关键词:语域赛珍珠水浒传

徐博 王洪华

(长春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 130032)

我国对《水浒传》的翻译研究肇始于1983 年。随后20 年间,研究发展较慢,局限于《水浒传》在日本等国的传播研究以及结合社评等文献分析译者、译作获得成功的成因。 21 世纪以来,除了仍旧炙手可热的传播研究[1],议题逐渐聚焦在翻译活动本身,结合翻译美学、陌生化翻译、生态翻译等翻译理论探究原文本中称谓、粗俗语、绰号、报道词、章回题目等翻译策略[2][3]的研究呈现出明显的增长态势。继而出现的借助语料库的多译本及跨文本译著的对比研究打破了以单译本为研究对象的局限,但对比多译本的讨论仍不充分,且探究性别差异的研究明显匮乏。

Godard 认为,女性主义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使用重读、重写的手段对原文进行操控,试图张扬自己的声音、塑造自己的身份,进而实现原文与译作的共生以及作家与译者影响的同比扩大[4]。 孟令子认为,翻译是构建性别身份的途径。 性别与翻译的研究,应在明确本土语境中性别概念特征的前提下,分析文本中性别语言的具体特征[5]。 赛珍珠作为《水浒传》目前唯一女性译者,是否存在对译文操控的迹象,导致其译本呈现出女性主义倾向,正是文章的旨趣所在。 文章对赛珍珠和沙博理译本进行多维分析,通过考察67 个语言特征,探析性别对翻译的影响,回答以下问题:①两译本在6 个维度上呈现怎样的语域差异? ②存在差异的语域是否受到性别负载语言特征的影响?

一、 研究设计

(一)语料库建设

文章以赛珍珠译本[6](以下简称:赛译本)和沙博理译本[7](以下简称:沙译本)搭建英语可比语料库。 鉴于赛译本仅有前70 回,为保证对比变量的一致性,节选沙译本的第2 ~71 回(其第一回为《水浒传》序言)。 人工清洗及Multidimensional Analysis Tagger 3(以下简称MAT)标注后统计,赛译本和沙译本分别具有569 054 和386 380 个形符。

语料库代表性体现在译者方面。 赛珍珠是《水浒传》的首位译者,被美国历史学家詹姆斯·汤普森誉为“自13 世纪马可·波罗以来在描写中国方面最具影响力的西方人”。 沙博理以外国翻译专家和编辑的身份从事汉英翻译50 余年。 身为“文化间”,二人为传播中国文学和文化所做的历史贡献已经成为学术界的共识[8]。 赛译本自1933 年问世以来,助推了西方对中国文化认识的转变。 直至1980 年沙译本的出版,其负面评价才出现上升趋势。 两个译本的出版时间相差半世纪之久,除性别差异的可能因素外,社会发展状况、翻译动机、时代背景等外部因素均发生转变。 因此,两个译本的对比研究有较高价值。

(二)研究工具与研究过程

MDA(多维分析)[9]作为文本语域特征对比的有效手段,成为语料库语言学界进行话语分析的代表方法之一[10],已广泛应用于研究对象为小说、学术语篇及摘要、演讲和翻译语域特征[11][12]等相关研究当中。文章利用MAT 工具[13]自动标注研究语料,将生成的67 个语言特征频数标准分和各译本维度分数作为基础数据;利用RStudio 4.3 对基础数据进行非参数检验,统计有效值=0.05,以判定两个译本在6 个维度、67 个语言特征的显著性差异表现;提取性别负载的语言特征,依据显著性统计结果归类,并结合译文及文本外因素确定性别差异对译本产生的影响。

二、 分析与讨论

(一)译本维度差异分析

MAT 的维度分数与Biber 测评小说题材的维度分数高度一致,但两译本整体呈现出不同的语域特征。 图1 显示,赛译本在维度2 和维度3 上的得分出现突变,译本聚焦叙述,与小说特征更为贴合,可归为“虚构性叙述”(Imaginative Narrative);沙译本则侧重信息的传达,包含一定的非文学性特征则,维度1 分数较低,维度2 分数较高,可归为“普通叙述说明”(General narrative exposition)。 非参数检验结果表明,两个译本在6 个维度上均存在显著性差异(p<0.05)。 沙译本呈现出的非文学性主要由于维度1(p=1.24E-06)、维度5(p=8.30E-08)和维度6(p=2.20E-16)的共同作用。 说明其译本的语言经过推敲,句子之间的逻辑关系复杂,信息的抽象性较强,更加倾向使用丰富的词汇、客观的方式和高度凝练的语言刻画人物形象标记、推进小说情节发展,解释说明特征更为明显。 赛译本受维度2(p=0.001)、维度3(p=0.01)和维度4(p=0.003)的共同影响,呈现出较强的文学性,主要体现于情景依赖性、情节的连贯性以及不够显著的语言劝说性。 此外,赛珍珠在处理人物对话的翻译时,运用破折号截断的方式,反应人物恐惧、惊吓等情感,语言呈现出非正式、未经缜密组织的特点,有一定“即兴演讲”的风格倾向。

图1 两个译本在六个维度上分值走势图

(二)性别负载的语言特征分析

后结构主义性别理论认为性别是一个逐渐形成的过程,一种“在话语中完成的”社会“成就”,这说明语言可以视为识别性别身份的途径。 考察译文中话语的及物性、情态词及语用[14][15][16],有利于揭示在意识形态、文体风格及叙事风格中隐藏的性别差异。 及物性包括被动结构[17]及THERE 存在句(EX),被动结构可细化成BY-被动句(BYPA)和无主被动(PASS);情态词包括POMD(可能)、PRMD(预测)和NEMD(应该);语用则包括一般强调词(EMPH)、强势副词(AMP)、弱化词(DWNT)及模糊限定语(HDG)。 差异性分析结果显示:存在显著性差异的6 个语言特征中,EX 和POMD 在赛译本中得分高于沙译本,而PRMD、HGD、BYPA 和DOWNT的得分低于沙译本;4 个语言特征NEMD、EMPH、AMP 和PASS 在两译本中无显著性差异。

1. 及物性

Mills 认为,及物性的选择能够反映话语中暗含的、由性别差异造成的权力不平等现象,反映女性主义者的意识形态。 无主被动及by-被动能转变参与者(participants)在话语中的位置,以弱化男性在话语中地位。 然而,两个译本在PASS 上无显著性差异,并未体现出明显的“男性霸权”;赛译本使用BYPA 的频率更小,将实施者(agent)隐藏起来,反而突显了男性的话语特征。 就EX 而言,其功能是从远景视角构筑言说主体与存在客体的时空距离与心理距离[18],赛译本使用占比较高,无形中弱化了存在项(existent)在话语中的影响力,与BYPA 的效果相似,女性特征不明显。

2. 情态词

3. 语用

Lakoff 认为女性更加倾向使用AMP (very,entirely 等)、EMPH(really,just 等)、HDG(maybe,kind of 等)及DWNT(almost,slightly 等)表达自身的情感,尤其是EMPH。 然而,两译本中的AMP 及EMPH 并无显著性差异,在DWNT 及HDG 的表现上,赛译本也逊色于沙译本(2.03>1.67)。 以AMP 为例进行检索,发现两个译本均使用“very”“greatly”等再现原文中“极”“甚”等表示程度的副词。

总之,赛译本蕴含的女性主义特征并不明显,甚至表现出一定的男性话语特征,这与吴静的研究结果[19]吻合,却相悖于鲁硕的研究结果[20];同样,沙译本也存在一些女性话语特质。 由此可见,两位译者表现出了性别的“流动性”。

三、 结论

赛珍珠“虚构性叙述”文本和沙博理“普通叙述说明”文本均表现出性别的流动,说明性别因素并未对两个译本的语域差异构成明显影响。 进一步分析发现,译者所处时代背景、翻译动机及翻译原则可能是造成译本语域变异的主要因素。 赛珍珠从小生活在中国,体验过中国的真实生活,并深爱中国文化。 儒家中庸思想的影响使其翻译动机变得纯粹:“翻译《水浒传》,与讨论学术无关,完全出于对一个引人入胜的民间故事的兴趣。”赛译本中并未凸显女性声音、延伸女性话语权、对译本进行操控,而是使用异化的翻译策略,做到最大限度忠实原文,再现汉语的表达习惯和行文习惯[21],使得译本更加贴近小说体裁、具有“虚构性叙述”子语域特征。 不同于赛珍珠,沙博理生长于美国,其翻译《水浒传》的初衷,即为借助中国古典典籍文学,反映中国文学的真实面貌,故而以归化策略为主,异化策略为辅,力求在保留原生态的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读者可理解程度之间找到平衡。 此外,沙博理初到中国时,受限于社会意识形态,《水浒传》的翻译在一定程度上因删减原文而无法做到完全忠实,致使译本的“普通叙述说明”的语域特征显著。 总之,沙博理和赛珍珠对《水浒传》的翻译均成功地向西方国家讲述了动听的“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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