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班主任……

■济源第一高级中学 田俊江

【案例】

小王是高二年级实验班的学生，成绩在班级前十名，但是不爱说笑，做事情总是爱磨蹭。

这不，研学旅行刚刚结束，小王就过来找我请假，说要回家配眼镜。我拿出假条随口问他请多长时间，他说一天。

我将笔放下了。学校里有配眼镜的商店，即便是外出配眼镜，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小王见状说：“还想在家休息休息，恢复一下精力。”

“配眼镜的假我可以批，但是休息一天的诉求我不能支持。如果不会自我调节，高三时怎么办呢？” 我说着给小王批了半天假，足够他配眼镜了。小王没有说什么，拿着假条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预感接下来肯定还有事情发生。

高一的时候，小王就是返校“困难户”。几乎每一次周末，小王都以各种理由不及时返校。一开始我给他家长打电话，好言相劝过，也强制命令过，但是效果都不佳。小王的父亲曾向我抱怨：“每次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家都要开始一场战争……”我就调整了策略。之后小王不能按时返校，我就当不知道。时间久了，家长自己受不了了。

有一次，小王的父亲向我倒苦水：“我看着是真着急呀。马上要迟到了，我去喊他起床，说‘要迟到了，快点吧’。他干脆就又钻进被窝，说‘反正要迟到了，我不去学校了’，我是真没办法。”

小王返校后，我找到他语重心长地说：“你总是这样周日不返校，不合适吧，也太不把班级的规矩放在眼里了，你说呢？”小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承诺以后正常返校。

下一周，小王还真的正常返校了，虽然迟到了十几分钟。我又找到他：“你能正常返校，还是很给班主任面子的，但是同学们都已经上课了你才进教室，总是不好看，以后咱能不能不迟到？”他点了点头。

好景不长，一个周末返校前，小王的父亲给我发了个消息，说小王昨天身体就不舒服，今天想请假看病。这犹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小王又开始不能按时返校。这次研学旅行后他又来请假，我才不想批假条。果然，四天以后，小王才出现在学校。

“怎么休息这么长时间才返校？”我问。小王回答：“当时我说请假一天，谁让你不允许？我干脆就多休息几天。”

我尽力控制好情绪，问：“所以，你在家多休息这几天，算是对我的报复？”小王没有讲话。我继续说：“你这样父母也很难办，我想他们不会认可你请假的理由吧？”

小王说：“他们没有很为难呀，虽然不认可我的请假理由，但是他们也没有要求我必须返校呀。”我瞬间明白了，小王的父母应该是一直使用商量的语气，尊重小王的意愿。

我说：“你现在处于集体中，以后你还会处于各种集体中，集体是有规则的，你总是这么随性，对以后发展很不利。作为你的班主任，我尊重你的个性特点，但是你也要遵守集体的规则。”

小王马上接道：“如果我是班主任……”他欲言又止，我鼓励他说完。

“如果我是班主任，就不会认为请假回家休息不正常……”小王认真地说。

哦？我陷入了沉思。

【交流】

郭献峰（河南长葛）：要让像小王这样任性的孩子明白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任何人，只有先做到了自律，才能获得更多的自由。遵守规则，养成自律的习惯，也是步入社会的必修课。作为家长，要从小培养孩子的规则意识。很多家庭在孩子小的时候往往忽略了这一点，只想着给孩子自由、民主，但岂不知自由和民主也是需要建立在相应的规章制度基础之上的。作为老师，在建班之初就要与学生一起商讨制定班规，这个过程可以邀请家长参与，以增进班规的认同感和约束力。

肖亚女（福建厦门）：看似简单的请假，反映出小王纪律观念涣散。为了帮助像小王一样的学生，作为班主任可以做些什么呢？找小王谈话？班主任已经做了，但效果不佳。家长对于小王是宠溺的，所以想要从家庭入手去改变他比较难。建议班主任可以尝试同伴的影响力，比如小组评价等，将小王“卷”进集体，并逐步引导他获得小组成员的认可，增强小王的集体荣誉感，逐步影响他、改变他。

张秀筐（福建厦门）：有时候面对学生，特别是高中生，要放下一直想改变他的执念，只分享自己的看法，让他明白他的行为可能带来的后果。教师在教育中是主导没错，但教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当老师这么多年，我认清一个事实：我在教育学生的为人处事方面，只能是分享者，不能成为改变者。学生之所以发生改变，也是他自己认可你的分享，愿意自己去改变，而并不是老师要求他改变。所以我慢慢地把与学生和家长沟通的策略调整为：分享而不教导，关怀而不干涉，尊重而不放纵。

钟惠思（广东惠州）：我们经常会遇到“个性学生”。面对这类学生，如何进行有效的教育？教育的度又怎么把握？我认为，教育者需要有正确的态度和科学的方法，最大限度地消解其负能量，释放其正能量。这也许才是教育的本真。

王英霞（河南济源）：案例中，老师、学生、家长三方之间，老师是非常严谨的，以规则来要求小王同学；小王是比较任性的，漠视规则；小王家长太民主了，放任孩子导致孩子自由散漫。老师要求小王遵守规则，本意是维护班级的规章制度，防止有更多的同学效仿，而小王做不到遵守规则，无形中挑战了老师的底线，所以老师要和他反复纠缠。

我认为老师维护班级规则有两种方法：第一，给他更多的自由，他想请几天假就请几天，甚至于再“送”他几天，让小王同学充分享受班级民主带来的快感，随之而来的成绩下降、家长着急等一系列事件会让他醒悟的。第二，老师要和家长常常沟通，就小王的这个现象同家长商讨：老师该怎么办？尽量和家长达成一致的意见，防止家长过度民主引发一些不良后果。

周晶晶（江苏无锡）：当前，越来越多的高知父母在教养孩子的过程中强调民主，以期充分满足孩子成长的需要。但是不少家长没有掌控好民主教育的方向盘，案例中小王的父母就是很好的例证。民主教育是教人做自己的主人，自由与规则同等重要。我曾遇到过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生，她的家庭氛围民主而自由，物质条件优越。该生学习欲望强烈，周末要求家长报了各种辅导班，以至于没有精力写学校布置的作业。家长为了体现对孩子的尊重也没有过多干涉，久而久之导致学生学习倦怠。

对于这类思想超前、学习能力出众的孩子，我建议：1.学校提醒各学科教师分层布置作业，满足不同学生需求；2.班主任平时利用班会时间引导学生树立规则意识，不特立独行，在集体中同步成长；3.家长在孩子面前保留一定权威，与孩子一起制定家庭规则，认真执行，互相监督。

王瑜（河南鹤壁）：学校不是“无限责任公司”，老师也不是企业法人，老师尽到了提醒、关心、帮助的责任，可学生也有拒绝的权力。现在教师的权利要建立在家长和孩子愿意配合的基础上。如果家长助长了孩子的无组织性和无纪律性，在此情况下，我们班主任只能反复建议，如果建议没有被采纳，我们也要放平心态，毕竟人都是在各种经历中成长的。

张斌斌（河南济源）：以前，我带班奉行纪律至上，确实有一些效果，但是并不理想。现在对于学生请假，我会站在学生的角度寻找原因，晓以利弊，学生如果仍然坚持己见，我也就不再强求。因为我意识到，我能改变高中学生的东西很少，尤其是成绩好的学生。后来，我又采取了新的措施，你可以请假，但是要支付“费用”，这些“费用”包括完成耽误的作业、额外的劳动等。甚至采用幽默的方式，比如邀请学生下五子棋，赢了就准假等。纪律观念的植入是一个慢过程，变通一下思路，可以减少师生冲突。

盛杰（安徽芜湖）：作为班主任，我们需要明确教育目的，给学生一定的空间，这个教育的目的是超脱了成绩的目的。我们需要明确学生需求层级，引领学生追求更高层级的需求。我们还需要暂停结论性评价，放下身段与学生一起探讨事实本身。现在，教育面对诸多新的问题，教育的步伐和观点没有能跟上时代和孩子的发展。我们需要改变自己，靠近学生生活，走进学生的内心，做学生成长路上的陪伴者。

【点评】

带班是一个系统工程，一个系统的运转需要有公约，其实就是集体的规则，这是确保系统有效运转的基础保障。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讲的就是集体公约对于系统运转的重要性。

集体公约在实施的过程中，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障碍，如果遇到障碍就妥协，一味讲究民主、自由，没有集体约束，集体或许就会形同虚设。这就要求班主任在执行集体公约的时候既要严格，又要考虑学生实际情况。

当然，集体公约也未必能够代表所有人的意见，甚至会有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该案例中，学生的请假、不按时返校行为是违背了教育法规还是违背了班主任主导下的班级公约，这是一个需要辨析的问题。如果学生是在教育法规框架内、试图突破班级公约追求自我个性的展现，班主任的行为是不是就有待商榷呢？换句话说，教师要懂得跳出教育看教育。我们应该对学生请假的原因好好探究，既然学生强烈申请在家休息，是不是不必要去阻拦呢？

可以看出，案例中的班主任已经自动将小王隔离开来，将小王作为班级的特殊对象对待。这是比较危险的一步，任何学生被特殊对待都是比较危险的。班主任要淡化这种特殊感，同时给小王进行足够的心理建设，最大限度地在维持公约运转的同时促进学生的个人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