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新型文创方式的古文字活化策略研究

王 丽，梁诗梵

（1.五邑大学 文学院，广东 江门 529020；2.珠海交警支队指挥中心，广东 珠海 519000）

中国最早的成体系的文字是甲骨文，距今已经三千多年。从甲骨文、金文、篆书等发展到现在的简化汉字，汉字形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甲骨文的象形程度非常高，其形意的完美结合可以使我们据其形而推其意，而现代汉字则是由一笔一画的符号构成。经过三千多年的演变，除了极少数字形没有太大变化之外，绝大部分汉字从现代字形无法推测造字时的意义。中华民族拥有5 000 年悠久的历史与璀璨的文化，这些传统文化以汉字为载体绵延至今。习近平总书记2014 年发表讲话时指出：“中国字是中国文化传承的标志。”［1］并且说，“要确保甲骨文等古文字研究有人做、有传承。”［2］那么如何传承古文字？让古文字进入大众的视野，在新时代依然能长盛不衰，并且异彩纷呈的方式之一便是活化古文字。2011 年1 月1 日央视推出《国家宝藏》系列纪录片，此节目的宗旨是“让国宝活起来”。活化古文字便是让古文字在现代社会“活”起来。古文字发源于远古，但其本身的文化价值和意义并不古旧。通过注入时代活力，赋予时代动能，运用文化创意设计让古文字焕发生机，实现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2017 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提出应深入阐发中华文化精髓，以传统文化滋养文艺创作，保护与传承文化遗产并将其融入生产与生活［3］。这就需要我们为传统文化找到一种契合时代的传播方式与表述方式［4］。以文创产品作为依托，便是传承古文字，传承传统文化遗产的最佳传播方式之一。

一、古文字文创理论研究

在古文字文创方面，前人已经取得了一定的理论研究成果。赵震和宋伟主要从甲骨文独特的形态与审美特征的角度出发，来研究如何将这种元素应用到我国的创意产业之中［5］。崔璨、李鹏、窦乐乐论述了运用青铜器上的“纹饰语言”作为文创视觉艺术基础的方式，尽管成品会具有美感但较为单一乏味，未能契合当下潮流元素［6］。很多独立设计人注意到了甲骨文等古文字作为中华文化瑰宝的重要性以及在市场中的独特性。方圆指出：“甲骨文的文创力仍是价值蓝海。”［7］这既肯定了甲骨文文创在当前市场中的无限潜力，更隐含着古文字文创发展的广阔前景。

目前古文字活化研究领域也有较多成果，但多数为小众成果，未能普遍推广，为大众所了解与接受。韩天腾主要介绍了“家具仿文设计”这一类注重形意结合、情感共鸣的设计［8］。张紫然注重传达内涵和理念的文创设计［9］。两者都提出当前古文字文创所应注重的方面——精神与内涵的深度挖掘，引起受众审美共鸣，真正地展示古文字的意象之美，传达古文字文化内涵。以上成果都是从古文字某一方面着手研究，缺少从整体上思考和探索古文字作为文化符号的文创发展道路，研究成果碎片化，局限性比较明显。

此外，在古文字文创与教学相结合方面也取得了一些研究成果，如王丽、梁翠华、陈欣华等结合五邑大学学生设计的古文字文创作品进行分析，阐述古文字文创作品的教学价值，并针对目前古文字文创设计存在的问题，提出增强文化性、艺术性及实用性，打造校园品牌形象，创新营销模式，锻造团队孵化器等发展策略，来进一步巩固古文字文创设计的教学价值［10］。张敏、金鑫茹通过分析古文字文创的价值，古文字文创产品的设计展示，从加强专业修养，坚持文化性、趣味性及实用性相结合，立足需求、找准定位、不断创新、精益求精等方面提出加强古文字文创产品的设计思路［11］。

二、古文字文创实践

2008 年北京奥运会35 个体育图标均来自我国古文字，甲骨文、金文、篆体等。传统文字的象形之美与现代简笔画相结合，易识别也易记忆，将甲骨文融合到图标设计当中，既体现了我国古文字的意象美，同时也促进了我国传统文化的发扬和传承［12］。

（一）企业古文字文创实践

近年来我国文化创意产业不断诞生优秀产品，但与古文字元素有关的文化创意产品并不多。“字在”是一个以汉字生态为核心的文化综合服务商，依托活字收藏资源，融合汉字艺术与现代技术设计，持续开发了数百款具有专利的字文化创意产品［13］。如以活字为元素设计了五粮液的木制包装盒，增添文化内涵；以汉字文本为元素设计了“日课”笔记本，传递生活之美；以汉字字体为元素，通过创新汉字字体设计了“字言字语”挂饰、方圆系列耳饰、红包包等，彰显汉字之美；以汉字笔画为元素设计了笔画文化茶、笔画书签、笔画对戒等，“字在”的文创产品依托活字元素进行的设计体现了实用性、文化性和创新性，但文创设计比较缺乏对古文字元素的挖掘与利用，更多在于对现代汉字在文本、整字、笔画方面的文创设计。

（二）高校古文字文创实践

清华大学中国古文字艺术研究中心陈楠团队从1999 年就致力于“数字化甲骨文设计”的研究与创作工作。经过多年探索与实践，团队于2013 年设计的“甲骨文绘图模板”获得多项大奖与国家外观专利，并于2017 年正式推出“汉仪陈体甲骨文”，这是国内外第一套甲骨文设计字库［14］。陈楠团队还开发了微信表情包、甲骨文嘻哈歌曲、微信陈体甲骨文转化器，以及微信游戏“甲骨文名字绘”［14］。将甲骨文设计数字化、字库化，使甲骨文具有更直观的文化体验，使其更加符合年轻人的需求，能更好地融入大众的生活当中，展示了甲骨文设计的发展前景。但由于专业所限，陈楠团队主要研究方向为美术设计，产品主要集中在外形设计，在传达古文字内涵方面用力不足。

山东大学师生成立“象意”团队，围绕古文字主题，通过产品设计、IP 形象打造、数字化开发等开发古文字文创，如开发甲骨文消消乐、甲骨文连连看等游戏，将文物拟人化进行文创产品设计，将甲骨文与东北方言结合设计地方特色表情包，开发文字考古盲盒等，还针对海南自由贸易港打造文旅精品，推动海南乡村振兴产业发展［15］。

安阳师范学院推动全校学生进行有关古文字的表情包、游戏小程序、微电影、歌曲等文创设计，也得到了许多佳作，如“甲骨文识字微课堂”的课程视频、相关趣味甲骨文微信小程序等，极大地推动了古文字的推广与活化［16］。

（三）博物馆古文字文创实践

以文创形式推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最成功的例子莫过于故宫。“故宫文创的成功之处就在于采用了让更多年轻人喜爱和融通的方式，就在于让传统重新活起来。要让历史让非遗活起来，就是要在我们日常生活中让更多的人用起来、玩起来。”［17］

在古文字文创领域，部分博物馆文创店有萌芽迹象。在中国文字博物馆的官方旗舰店中可以找到一些运用了古文字元素的文创产品。值得一提的是该店设计独特的动漫形象——鼎喵，以“鼎”字的甲骨文为基础，融合黑猫形象设计而成，见图1；由此衍生设计了鼎喵纸胶带、手机支架、冰箱贴等文创产品，见图2。

图1 “鼎猫”的设计灵感

图2 “鼎猫”系列产品

中国国家博物馆有古文字花纹的生肖玉器，以大盂鼎为元素的香盒，甲骨文花纹的雨伞、水杯、书包等，但设计中大多只运用了藏品的表象，缺乏古文字的内涵。

除此之外，还有由博物馆联合企业共同推出的兼有文化性、艺术性、实用性的文创产品。2015 年国家典籍博物馆设计了甲骨文文字灯、甲骨文U 盘等［18］；2017 年上海博物馆推出了苏美儿楔形文字、埃及象形文字、印度梵文和上海大克鼎内的铭文四类文字的丝巾［19］；2020 年中国文字博物馆通过开展甲骨文文化创意设计大赛挖掘出了许多带有本土文化特色的网红文创产品，如饕餮纹香薰灯、印象书签、甲骨文十二生肖饼干、甲骨文十二生肖冰箱贴、十二生肖手账本等［20］，深受人们喜爱和追捧。国内博物馆事业的发展间接地为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市场。

文创作为市场中成本与风险相对较低的领域，是炙手可热的板块。总的来说，当前古文字文创的设计开发中心较少，且多集中在外形设计，未能深入挖掘古文字文化内涵，社会投入缺乏，传播范围有限，未形成良好的宣传效果。当前市场古文字相关的文创设计产品相对缺乏，原因有二：一是甲骨文等古文字学术性较强，古文字文创具有跨学科特点，在研究过程中需要一定的专业基础；二是当下市场中古文字文创设计多为视觉元素的直接挪用，缺乏高质量的创意理念和作品，在设计过程中只考虑其造型艺术而忽视了古文字的内涵，未能深挖古文字内涵，真正活化古文字，受众无法通过作品感受到古文字的价值，最终使古文字成为文创作品可有可无甚至画蛇添足的修饰，无法达到推广古文字的目的。

古文字文创设计应该积极参考古文化文创的做法，一方面，确定和选择文创商品的受众定位；另一方面，在设计方式上下功夫。此外，还要合理广泛运用互联网平台进行学习，既要多借鉴国内外博物馆文创设计思维，满足国人的个性化需求，也要运用平台广泛吸收受众的建议，了解客户需求，将潮流元素融入产品中，同时也针对用户需求及时对已有产品进行改善乃至创新拓展。

三、古文字活化策略

博物馆的古文化文创设计可供古文字文创借鉴的经验较多。无论是故宫结合现代工艺和当代审美的设计，还是国外文创产业从使用者反馈中进行再创作的贴心设计，都是当前古文字活化可以借鉴和运用的内容。

（一）结合当代人民需求、审美的设计

当代中国人需求已经不满足于产品的实用性，更多地是追求产品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从而满足不断增长的精神与个性的需求。既要有美的视觉感受又要有使用价值［21］。好的设计理念需要共鸣［5］，创造生产具有中华文明烙印的文化产品，打造属于中国的文化产业，创新活化符合当代人民需求和审美的设计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前的古文字文创较多集中于大件商品如屏风、香案、龟甲复刻等，与年轻的市场缺乏联系，所以当下古文字文创应该更多地转向实用性、美观性兼顾的产品，吸引年轻市场，深入年轻人的生活中，进行古文字的传承与活化。

甲骨文、金文等线条流畅的外形以及象形会意的内涵在设计中更易于提供灵感。其流畅线条可以用作置物架、厨具等，如梁诗梵依据“星”的小篆字形（见图3）设计的床头灯，上半部分可以作为台灯，利用LED 显示屏显示年、月、日、时间，下半部分则可以作为两个大小不等的置物盘，用于床头置放小物，见图4。现代人忙于工作、学习与生活，渐渐忘记了仰望星辰的宏阔，以小篆“星”为造型的床头灯一方面方便人们确认时间、收纳小物，另一方面也提醒着人们，每天繁忙过后，临睡前不如一览星辰，感受自然的美好，这个床头灯无论清晨或深夜都陪伴着人们，享受美好的一天。

图3 “星”字小篆字形

图4 “星辰入梦”床头灯

梁翠华设计的“高字形音乐盒”形态与甲骨文“高”字相似，整体按照传统的八边形塔身结构设计，外部主体采用红色，具有浓烈的中国气息。按下底座的开关，启动音乐盒，第二三层塔身会逐渐抬升，暗含步步高升的寓意；塔内的小灯泡亮起，内部大圆柱上的镂空小篆字体透出明黄色的灯光，塔身诗文围绕中轴线缓缓转动，带给人们视觉美和音乐美的双重享受，符合中国传统文化及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见图5。

图5 “高”字形音乐盒

此外，古文字文创设计也可以尝试向创意礼品方向发展。结合当下手工潮流，定制古文字立体书、手账等。运用镂空、纸雕等多种方式制作姓氏或者名字的文字演变历史立体书，一方面是独特而又有针对性的专属礼物，另一方面可以利用人们对自己姓氏或者名字的拥有感和好奇心进行古文字历史知识的科普。手账可以结合中国农历日期或者节气，在书页的边角处添加与主题相关的特定文字的演变历史，有针对性地进行科普，设计季节限定或者主题限定的产品：一方面紧贴时代潮流，借助潮流吸引更多人的关注；另一方面设计的不断更新可以推进古文字创新设计的成熟度，拓展古文字创新的方向。除此之外，还可以运用中国传统的榫卯技术制作古文字益智玩具等，结合其他传统文化技术进行融合宣传。

古文字虽然不像故宫包含着建筑、人像、服饰、花纹等各领域的内容，但是有形态别致又具有文化内涵的诸如以鸟为型进行书写的鸟虫书、颇具特点的女书等。除此之外，“子弹库楚帛书”中四周以边文、人身兽首、神怪人等围绕的模式也可作为手账的排版模式，其中的绘图更是可以单独提取进行二次创作。

（二）结合现代科技的设计

大英博物馆2015 年已经尝试使用VR 技术为用户提供虚拟现实的博物馆之旅，这种方式提升了用户的沉浸感，更能深刻感受到文化的历程。故宫博物院也早已尝试在御花园等景点开展VR 游览，吸引了众多游客。故宫已制作完成《紫禁城·天子的宫殿》《三大殿》《养心殿》《倦勤斋》《灵沼轩》《角楼》等六部虚拟现实作品，并接待数万人次的观众［22］。VR 设施运用可以增强人们的体验感。以古文字为原型进行二次创作，如拟人、拟物，结合古代的相关传说故事进行天马行空的想象创作。

结合3D 打印技术等，可以设计和产出更具独特性、更为个性化的产品。比如邓凯鸿设计的磁悬浮地球仪台灯，以小篆“吞”的字形为基础，“口”是地球，“天”由支架和嘴巴构成，台灯整体是吞地球的形象。此产品不仅可用于照明，还具有观赏、学习等功能。采用磁悬浮技术使地球浮于嘴巴和基座之间，且地球可自动旋转；采用感应灯技术，手触摸地球则可实现照明，见图6。

图6 “吞”字形地球仪台灯

文字的线条是灵动的，在历史演变中，文字都是极富变化的。因此，可以运用全息投影技术进行文字的解构与重组，让人们更为直观地了解文字的演变，就像故宫博物院利用科技让《清明上河图》动起来一样，利用科技将古文字在历史变迁中的形成、结合、分离等结构变化立体化全方位展现出来。

（三）结合时代热点的设计

推动古文字以物质形态真正地融入生活中，借助新的传播媒介，将古文字与年轻人的生活联系起来［5］。当下的新型传播媒介有助于古文字深入年轻人的生活中，从而带动当代青年关注古文字，了解古文字，推动古文字的传承活化。

一部《我在故宫修文物》将故宫文物和文物修复专业带到了公众面前，也传递了文物的珍贵。一部《国家宝藏》更是将我国文物中重中之重的珍宝通过演绎、讲述等多种方式进行科普，吸引国人观看，并感叹中华文明的瑰丽。而在当前数字文化产业发达的时代，这一类电影、综艺都成为了文化传递的新方式，也是当代较为受欢迎的方式。古文字与文物相似，其中有许多尚且鲜为人知的内涵，是值得深挖的材料，可以尝试运用这一类的综艺节目模式进行科普宣传。

《互联网+中华文明三年行动计划》中还提及了一种创新活化的方式——文物动漫游戏。当前市面上的古文化游戏总体上缺乏内涵，古文化只是修饰游戏的空壳，而非实质，但也有运用大IP 原有的深厚资源以及游戏公司的专业经验制作出品质更高、内容更丰富的游戏，在游戏过程中穿插了大量的中华文化常识，并成功向玩家传递了中华文化的底蕴与精神。古文字也可采用相关的方式，运用较为受欢迎的手游模式，如古文探秘、卡牌经营，甚至是文字拟人等，以古文字为主体，设计关卡过程中添加文字的演变，进行科普与知识拓展。例如以殷商时期作为故事背景，以神话传说的人物作为角色，运用难度循序渐进的古文字提示，进行古文物碎片收集，拼凑出历史故事的原貌等，还可以加入耕、织、农、工等多方面的内容，进行历史知识的科普等。

除此之外，还可以有更多结合时代潮流的创新方式，最重要的还是通过这些方式将古文字传播给青年一代，树立青年一代的文化自信心和自豪感，从而推动古文字的传承与活化。

四、结束语

当前古文化创新活化中最为瞩目的成果便是博物馆文创，其中有着丰富的经验值得各类文创借鉴，而古文字文创设计则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正需要大力发展。古文字是中国历史中不可或缺的板块，古文字可以借鉴当前古文化创新发展方式推动古文字进入大众生活中并得以传承。

在当前古文字市场未饱和的境况下，古文字活化创新成为了市场的蓝海。国家的鼓励支持人民文化的倾向、世界的期待与好奇以及科技的进步，使人们可以运用更多平台，结合成熟的技术与手段，探索活化古文字的途径，以更多的角度去创新活化古文字，并让古文字成为新一轮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