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剑涛
(天津大学,天津 300350)
我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是构建技能型强国和终身学习型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助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紧要课题。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战略,既为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注入了精神符号,也为其发展道路提供了前进坐标。换言之,要深化对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规律的认识,加速我国现代化职业教育体系的建设,就要把握“中国式现代化”的鲜明特征,立足国际竞争背景和职业教育全球发展趋势,系统考量我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背后的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实践逻辑的辨证统一。
历史逻辑是对过去发生过的事实展开脉络梳理和关系推导的一种研究过程,试图通过具有代表性的事件或者转折点剖析出一系列的历史规律和发展趋势。我国职业教育是政府强主导的公共性服务,自建国以来,政府始终通过制度设计的力量严谨把控着职业教育发展的线索和方向。要解释我国为何提出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这一社会主义时代命题,就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从政策层面梳理我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的发展脉络和具体行动。
实施人才衔接培养理应是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基本特征之一。回溯我国构建现代化职业教育体系的历程,1922年颁布的壬戌学制就已首发确立职业教育体制的先声,为此后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形成分支型学制奠定制度蓝本。此后,我国职业教育又经历“以苏为师”和改革开放后对中等教育结构的调整和重建,逐渐摆脱西式框架并在重要程度上向普通教育看齐,开启探索中国式职业教育体系的滥觞。从人才衔接培养来看,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就首次提及中高职衔接教育。尽管我国在20世纪80年代就在本科层次的临床医学或少部分理工科专业开启了人才贯通培养的先河,但对职业教育而言,由于其大部分专业偏向应用和服务,加上国家改革开放后迫切需要大量技能型人才参与基础建设和民生工程,因此职业教育培养人才较少考虑向上层学位衔接。到了199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召开第二届国际技术与职业教育大会提出“技术与职业教育应融入终身教育之中,必须更有效地与中等、高等及成人教育相结合”,“职业教育应与普通教育、成人教育、高等教育等各类教育建立起一种相互衔接、相互沟通、相互补充的关系”等适应时代脉搏的新理念[1]。同时,我国职业教育也迎来大规模扩张热潮,全国开始在各地以试点方式探索专科和本科的多样化衔接模式,为专科学生向上升学开辟出可行通道。
这一时期,我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政策处于初始阶段。从我国部分职业教育教学改革行动和国内外学术组织会议等方面都可以发现人才衔接培养的前瞻理念,也孕育了职业教育要面向终身教育发展的思想雏形。但是,由于当时社会和市场对职教学生的需求更多以“劳动力”而非“高学历”为指向,因此具现到人才衔接培养的制度层面还缺乏相应规范。同时也可以注意到,我国职业教育地位不高有其深厚的历史渊源,间接导致职业教育构建人才衔接培养体系在很长时间内未得到足够重视。
进入新世纪,我国职业教育体系在党的全面领导下开始步入现代化轨道。标志性文件是2002年国务院颁布的《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的决定》,首度提出建立特色鲜明、自主发展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此后,国家从政策层面以中央文件为统领,引导地方探索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政策往“现代化”方向靠拢。职业教育的重要性在支撑社会组织和经济发展过程中日益突出,明显表征就是职业教育被视为我国民生工程的重要组成。在历经10年扩招后,2009年,我国大幅增加了以技能应用为导向的专业学位研究生招生规模,侧面反映国家对高素质技能型人才的需求和重视。2010年,我国开始在多地区推行中高职“3+2”分段衔接试点。教育部先后印发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和《关于推进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协调发展的指导意见》也再度部署了建立健全职业教育课程衔接体系,完善职业学校毕业生直接升学制度以及从教学目标、师资、考试、产教合作等多方面设计人才衔接培养方案的现代化任务。随后,《关于推进高等职业教育改革创新引领职业教育科学发展的若干意见》还鼓励高等职业学校与行业背景突出的本科学校合作探索高端技能型人才、应用型人才专业硕士培养制度。
这一时期,我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进入调适阶段。此阶段特征包括:第一,职业教育发展和人才培养的“现代化”主线已经明晰,职业教育与人民生活、就业、经济等密切相关,其重要程度进一步提升,体现在多个文件的细化表述中。第二,职业教育开始探索与普通教育的联合培养,在衔接范围上扩充到专业学位研究生层次。第三,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理念既出现在综合性教育改革文件中,也出现在专业性的职业教育教学改革方案中,表明职业教育高层次人才培养既具有支撑国家教育体系的重要作用,也是建设现代化职业教育体系的必要组成。
2011年左右,国家逐渐将部分招生权力下放给院校,部分省份开始响应中央号召,因地制宜探索本土化专本衔接模式。例如,北京市设计出“1至5+级”职业教育等级,实行分段式入学管理和人才培养方案,多个省市试行职业院校中高衔接“3+2”分段工作。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明显以人才培养质量提升为重心加快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步伐。典型标志之一是以“职业教育内涵式发展”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CNKI)等文献检索工具搜索相关研究,发现在2013年前后出现了发文量高峰值。这一时期,新高考改革也开始实施,构建基于平等和尊重个性的多元录取机制就成为我国教育事业的重要抓手之一。因此,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不仅在质量保障维度得到了国家重视,在招录方面也迎来崭新契机。比如,2014年,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着重强调要强化学历、学位和职业资格衔接,逐步实现职业教育学历学位证书体系、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与职业资格证书体系的有机衔接,探索建立各级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相衔接的制度。表明国家开始在顶层设计层面考虑如何将职教学生的升学体系和职业资格证书、技能等级证书等合理衔接。
我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进入了推进阶段。一方面,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回应了国家经济、政治等领域对拔尖创新人才的需求,设计理念层面更对接国际、操作层面更细化和科学、监管层面更严格和具体。另一方面,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更加明确党的全面领导地位和必要性,其内涵转向尤为突出。从“加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成人教育的衔接与沟通”到“完善职业学校毕业生直接升学制度”再到“积极探索高端技能型人才专业硕士培养制度”,突显了我国职业院校坚决摆脱“断头教育”,要建立纵向贯通的专本研衔接“立交桥”的决心,颁布配套措施和政策文件进程也明显加快。
2019年,“职教20条”指出要“完善学历教育与培训并重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畅通技术技能人才成长渠道。发展以职业需求为导向、以实践能力培养为重点、以产学研用结合为途径的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模式,加强专业学位硕士研究生培养。”值得注意的是,15所高职专科院校正式获批转型为本科层次的“职业大学”,反映出国家以建立健全职业教育升学体系来增强高职教育吸引力和前景性,从而构建中国特色现代化职业教育体系的愿景。另外,教育部颁布的《关于加快新时代研究生教育改革发展的意见》,明确了未来硕士研究生招考将注重“综合评价考生考试成绩、专业素养、实践能力、创新精神和一贯学业表现等,并特别指出“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招生计划管理中,积极支持有效落实产教融合机制的培养单位和高水平应用型高校。”表明国家有意在高水平应用型本科高校探索硕士点培育计划,并且为职业院校人才衔接培养要在实践能力上凸显优势提供思路。2022年,党的二十大提出的中国式现代化成为职业教育事业发展的鲜明旗帜。同年,教育部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更是明确规定:“高等职业学校教育由专科、本科及以上教育层次的高等职业学校和普通高等学校实施”,将“畅通人才培养渠道”提升到法律高度。意味着国家在法律层面重申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有序贯通,间接强调职业院校人才衔接培养需要发挥两种教育类型的合力。
随着我国步入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阶段,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政策也进入深化阶段。二十年来,我国职业教育不仅确立了类型定位,还持续加大办学投入,提升人才层次和培养质量,使职业本科划归当前学士学位制度体系成为可能。面向未来,创新贯通式和多元化人才培养模式已经成为我国现代职业教育提质培优和增值赋能的必然要求。现代化职业教育体系要加快建立全方位、多层次、宽渠道的学历梯度和培训体制,才能切实提升职业教育适应性。
如果说历史逻辑推动了理论逻辑的发展,那么理论逻辑就是贯穿在历史逻辑中的思想精髓。理论逻辑是为了解事物的本质属性和必然联系提供较为公认和规范的观念的一种思考方式,能够将制定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的政策和行动限定在一个合理的命题和推理框架之内。现代化职业教育人才衔接是着眼于专科层次、本科层次与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三个层次有序跃升的一种人才培养模式,更强调人才培养的规律性、流畅性和整体性。基于上文论述,人才衔接培养是职业教育在时代凝结的先进理论指导下一种育人模式的现代转化,彰显了国家在制度层面为终身学习型社会展开整体化设计的现代化思路。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我国职业教育的办学方向、发展方针和道路等发表的系列论述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作为经过实践检验的具有真理性和可行性的精华,其指导着我国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的发展,引领我国职业教育不断展开国际借鉴和本土摸索,并以取得的积极成就在国际上树立正面形象。因此,习近平总书记也强调:“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始终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2]。
实现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一方面,必须体现“立德树人”的党性。中国共产党的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总结了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明确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这也是现代职业院校的根本任务。具体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道路是我国现代大学发展的强大优势。我国职业教育要实现贯通式人才培养,就必须以“立德树人”为规范设计育人体系,导引职业院校在选育人才时将考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置于所有工作首位,着力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能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
另一方面,必须体现教育共同富裕的原则性。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沿着高质量发展集体迈向共同富裕。我国职业教育受众长期以来在社会地位、就业选择和发展上限上存在明显劣势,一定程度上属于教育领域的“后富群体”。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八大报告中就将共同富裕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又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进一步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所以,我国必须让更多有自我完善需求的职教学生获得便利的升学渠道,使中国教育现代化的改革成果惠及更多人民。换言之,完善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归根到底是解决我国教育事业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的战略举措,彰显了国家准确把握职普教育结构化失衡的现代化国情,面向区域性和群体间差异,集合社会多元力量对优质高等教育资源重新协调,让全民共享现代化教育成果的第三次分配逻辑;也蕴含了职业教育以社会发展为本位,服务于新时代党和国家的伟大事业的政治倾向。
有学者认为,基于国家、资本和人民的关系,世界各国现代化先后形成以资本为中心的美国式现代化、以国家为中心的苏联式现代化和以人民为中心的中国式现代化三种模式[3]。可以说人就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标识性概念。以“人”为重要线索,构成了剖析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价值的逻辑起点。
马克思从未对人的全面发展下过精确定义,事实上,人的“全面发展”内涵随着时代变革不断获得重释。有学者指出,中国特色现代职业教育体系要在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人力资本理论指导下,面向社会新需求围绕职业教育探究其与经济社会的循环关系,以及和其他类型教育的联动关系[4]。启发了我们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不仅有利于培养高技能人才提升生产效率和产业现代化水平,还有助于以职业教育为圆点促进普通教育、继续教育的多线联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系统性工程。
从宏观层面来看,无论在制度和政策层面如何系统设计,人才培养要始终以提升学生内在价值和综合素养为本位。从微观层面而言,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本质是服务于新时代青年学子自我提升需求,指向人的未来全面发展。随着现代人工智能的发展(例如ChatGPT)、多元文化的交集(例如西方知识文化渗透)以及固定劳动为人带来的异化(例如流水线工作)等问题凸显,职业教育人才批量式生产、程序化管理等问题也冲击着技能型人才的成长定位。“应当培养什么样的人才”成为职业教育需要审慎考虑的重大问题。正如马克思早已指明我们追求的共产主义社会就是为人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提供便利的利益共同体[5],以长远眼光来看,为学生设计更符合现代化“人本位”逻辑的学习体系,即是帮助学生通过相互衔接的高阶学习逐步完成在知识、情感、才能、理想等方面的多元生长,帮助他们面对已知或未知的技术/科技伦理判断时始终坚守“何可为、何不能为”的初心,真正通往中华传统文化的“至善”境界。
我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的理念框架可以从201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新修订的国际教育标准分类(简称ISCED)中找到依据。在此分类标准下,教育课程和资格证书被作为划分教育等级和受教育程度的两个重要标尺。教育体系按照课程内容的复杂程度共分为九级①该等级从0-8一共涵盖9个等级,分别是:0级为早期儿童教育;1级为初等教育;2级为初级中等教育;3级为高级中等教育;4级为中等后非高等教育;5级为短线高等教育;6级为学士或同等水平;7级为硕士或同等水平;8级为博士或同等水平。。其中,第五等级(ISCED 5)的短线高等教育明确为给学生提供知识、技艺和能力。并明确规定了不够等级完成和足够等级完成的标准,通过短线高等教育阶段学习后,设计了允许通向第7或第8等级的硕士和博士阶段学习的制度[6]。这里便彰显了衔接培养的思路和方式。该标准具有三大特点:一是经过国际广泛商议和全球调研汇编而成,具有国际通用性和认可度;二是引入课程等级和资格证书为衡量单位,为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提供可行思路;三是与我国现行高等教育分类体系具有较强契合性。可见,国家资历框架是职业教育实现衔接培养的重要制度保障。当前建立国家资历框架的国家已经超过160个。美国、英国和德国等发达国家因各自国情和教育特色不同也已经提炼出可行的职业教育人才衔接体系,并且已经取得丰富的经验和成效,可为我国建立国家资历框架和人才衔接制度提供参照。
此外,从职业院校专业特性来说,其学科的应用性特点也为人才培养实现衔接的优势提供理论依据。英国知名学者托尼·比彻(Tony Becher)等曾按照学科群体及其知识特征划分了四种学科类型:纯科学、人文科学、技术科学和应用社会科学。其中技术科学的知识目的性、实用性强,研究成果以产品与技术为主[7]。尽管他一再强调任何学科划分方式都不足以概括千变万化的学科边界互涉,现代化应用学科也确实在学科交叉和融合的理念之下不再绝对地只面向技术和功利。但从学科社会功能来看,职业院校多为与社会经济发展结合紧密的应用专业,尤其随着社会发展不断出现因实际需求而新设的专业。这些专业讲究“入门早”“多操练”。对于有深造需求的学生而言,持续性的人才培养和经费投入更有利于他们专攻本专业、缩短人才培养周期、提高“能工巧匠”的产出率,使我国职业教育育人更凸显现代化分类培养和因材施教的特性。
实践逻辑是指在实际情境中,根据具体问题进行逻辑思考、推演和预测,以找出解决方案和制定有效行动为目的的过程。需要决策者对历史背景具有深入了解,也需要掌握相应的理论基础。可以说,理论逻辑为实践逻辑注入强大生命力,实践逻辑则是对历史逻辑和理论逻辑的生动演绎。探索现代化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的创新路径,可以对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理论体系对职业教育的全面领导,进而“为党育人,为国育才”;对标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内涵,践行“科教兴国”战略;对照发达国家经验和学科特色“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不断丰富现代化职业教育的育人内涵。
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关涉职普融通和多个学历层次相互兼容,本质要求是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面对当前教育、科技和人才陷入多维竞争的复杂国际局面,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提出“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在战略层面将教育、科技、人才进行一体化部署,并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8]。以此为观照,研究如何通过开展中国特色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促进教育、科技和人才一体化建设具有深远意义。
一方面,实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的根本目标是通过专科选育人才制度改革贯彻党“立德树人,德技并修”的教育方针,服务于国家对教育、科技和人才一体化建设的宏观部署。具体来看:第一,党和国家作为精神领袖,首要之务是厘清“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三个教育基本问题。在理念层面,坚持促进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改革是为了向有需要的不同社会群体提供多样化、个性化教育服务。第二,现代高等职业教育是为党和国家培育人才,理应上承国家科技发展战略,下接人民生活之需,形成政府主导下的多元办学格局。为了改革有序进行,必须由政府聚焦法律法规、招生制度、培养模式、监督方案和财政投入等,以立德树人和推动科技创新为导向设计人才衔接培养制度。第三,要体现党全面领导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体系变革和整体规划的政治优势,需要深刻意识到科技革命和就业市场对职业教育变革的现实需求,全方位增强学生对党、国家和专业的认同感和使命感,在衔接过程注重开展爱国主义教育,打造人才创新高地,形成国际科技竞争优势。简言之,我国投入心血培养的高层次技能型人才将以“德”为支点协调教育、科技和人才的发展。
另一方面,实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之所以能体现共同富裕,在于教育通过人才产出推动科技发展,不断构筑社会主义美好社会,使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逐渐协调。从现实来看,由于我国职业教育独特的历史和文化,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以来,我国高技能型岗位突增、高学历人才需求扩大,社会贫富差距以及阶级矛盾也随之加剧。《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到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的目标,原因之一就是应对未来高学历技能人才的需求。事实上,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与政府工作报告提及的推动经济发展、完成脱贫攻坚任务、丰富科技创新成果、优化经济结构、完善基础设施、深化改革开放、改善生态环境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等休戚相关[9]。新时代职业院校必须主动担负起为我国建设教育强国而培养拔尖创新人才和办好人民满意的职业教育的光荣使命,向社会投入源源不断的人才促进科技自立自强,共铸全球技能开发大体系和职教人才培养国际合作网络,凸显职业教育不断弥合职普差距和人才差距的当代价值,使全国人民全面共享职业教育国际化和科技现代化的建设成果。
党的二十大报告将“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置于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之前有其战略层面的长远考量——要提升自主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质量,必须坚持教育优先发展。具言之,高校往往通过发挥教学、科研、社会服务、国际交流和文化传承等职能的正向作用,不断深化职业教育改革,培养符合社会需求的高技能型人才,推动社会和科技进步。但人才显现教育成效具有滞后性,面对我国未来社会建设版图与人口老龄化现状,提前培养高技能人才的观点已经成为国际共识。坚持教育为本,把科技和教育摆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位置,决定了国家实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必须在内在理念和外在框架上同步跟进。
一方面,提升拔尖创新人才自主培养质量需要高校从革新教育系统自身出发。第一,建立科学的人才自主评价体系。为了准确衡量以及分类定级社会成员各类资历、资格证书和技能等级证书,融通各类型教育和职业培训等,要建立起国家级资历框架和层级式职业资格证书体系。我国已有省份尝试摸索地方资历框架。例如,广东省2017年发布的包含7个等级的《广东终身教育资历框架》就是全国首个资历框架等级的地方标准。第二,构建自主的选拔程序。实施专科生人才衔接培养需要健全并全面实施以“文化素质+职业技能”为特色的职业教育单独招考方式,在研究生招生方面可以在部分院校或专业试行提交资格证书、从业经历等的申请审核方式,使学生的职业技能和实践经历成为攻读研究生学位的重要参照,从入口处改善研究生生源的专业性和多样性。第三,制定自主的衔接目录标准。要建立职业教育、本科教育和研究生教育三个层次的专业衔接目录,在同一专业大类或相近专业的人才培养目标和课程方案中要显现逐级递进和内容衔接的关系。
另一方面,提升拔尖创新人才自主培养质量需要高校协调好教育系统与政府、社会和企业的关系,通过自主育才提升职业教育服务力。正如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扩大内需战略规划纲要(2022—2035年)》所提到的要“积极发展服务消费,完善职业技术教育和培训体系,增强职业技术教育适应性”。表明职业教育要更适应现代经济发展,必须主动提升自主培养人才质量、着力造就新时代技术型拔尖创新人才回应社会需求。对内,职业教育有着缓解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的压力。《2021年第三季度百城市公共就业服务机构市场供求状况分析报告》显示,从用工侧看,39.1%的市场明确要求技术等级或职称,从供求对比看,高级技师、技师、高级技能人员求人倍率依次为3.05、2.7、2.51,比例较高[10]。职业教育有义务探索贯通式培养模式孕育高学历技能型人才,将大批低学历专科人口压力转化为高学历技能型智囊团优势,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适应传统制造业转型和高新技术产业升级。对外,职业院校自主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有利于向全球展示中国人才的全球胜任力,传播中国职业教育自主育人文化,提升中国职业院校的全球人才吸引力。
由于职业院校暂时不具备授予研究生学位的资质,要实现专本研三个层次的衔接培养只能通过与普通院校合作。长远来看,未来的职教本科必将积极申请获得研究生推免资格以及学位授权点,成为促进人才衔接培养的重要平台。目前,我国职教本科院校仅有33所。因此,职业院校尤其是职教本科要紧紧围绕“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发挥职业院校人才培养优势,为衔接培养积累制度优势和凝聚育人特色。
一方面,职业院校要面向社会化和产业化,聚焦学生的专业技能和创造能力,提升关键办学能力。中央政府投入100亿元加强职业教育基础能力建设就在于职业院校育人具有强大的应用前景。职教本科具备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的双重属性,秉持“高质量发展”主线,职教本科要在专业设置和课程设计上体现交叉融合和难度递增的思想,建设具备多元学术背景和一线工作实践经历的“双师型”队伍,联合职业院校、普通院校、头部企业、行业协会的教师和专家共同编写内容衔接的教材。从国际经验来看,职业院校育人的“技能属性”是其最大的办学优势。中国在2021年的全球人才竞争力指数(GTCI)中仅位列37名,OECD的研究更是预测未来其成员国中将可能有14%的工作岗位被完全自动化取代[11]。表明未来技能型人才需要不断学习先进科技知识和数字化能力,才能提升人力资本价值。因此,如何通过课程、教学、科研的一体化衔接设计提升职教学生的实践技能与社会需求的匹配性就成为重要的教育课题。
另一方面,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需要政府部门、经济部门、就业市场和高校等共同创造良好生态环境,政校企合作是其突出优势。美国社会学家柯林斯(Randall Collins)在《文凭社会》一书中认为大部分社会是“保荐式流动”系统,达到特定层次教育分流点后学生的职业前景就已经被决定好了。正如现实中职业教育大部分已经决定了学生的就业规划。而美国教育是没有固定终点的“竞争式流动”系统,学生要获得精英职业地位停留在教育系统的时间相对更长,且学生的精英职业是一致往上纵向排序[12]。也就是说为了职业院校学生毕业后也能在就业市场成为“香饽饽”或继续求学,必须为其创造一个“竞争式流动”系统。创造这一系统需要职业教育遵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自由发展的规律,建立健全政府、职业院校、行业企业的多样化合作机制,以系统性和整体性视角布局人才衔接培养体系。譬如,职业院校在政府支持下通过与企业共同成立二级学院或实验基地,联合开展研究生招生或常态化教师技能素质培训,促进院校和企业在师资和人才方面的双向流动。再比如,职业院校结合“一带一路”与沿线国家开展国际联培机制,与当地区域经济或特色优势结合共同孵化新产业,建立职教学生从“入学—培养—就业”一条龙的专本研衔接体系,稳步提升职业教育对新经济和新业态的适应性。
从历史逻辑看,我国职业教育要构建现代化人才衔接培养体系,这是提升职业教育地位和内涵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国基于社会变革和职业教育全球发展趋势实事求是地不断探索出的理念成果。从理论逻辑来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成果为我国探索现代化职业教育体系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养分,帮助我们应对在构建现代化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中可能遇到的问题,作出合理的预测推演和制度设计,使之在党的领导下不断创新转化。从实践逻辑来看,我国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既反映了对历史逻辑的传承,也是对理论逻辑的生动表达,许多制度和程序的空白还有待填补,其现代化仍是一个任重道远的过程。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实践逻辑相互补充又相互依赖,共同描绘了一幅我国现代化职业教育人才衔接培养的时代图景。可以预见,“中国式现代化征程”需要许多高素质技能型人才作为储备,随着职业院校学生的升学需求比例逐渐升高,建立完善的现代化人才衔接培养体系和升学渠道,将成为推动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合理分流,帮助学生多渠道成才,增强我们走好自主培养高水平技能型人才之路的信心的重要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