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的师生交往:挑战与应对

2024-01-01 00:00:00张家军黄儒军
现代远程教育研究 2024年4期
关键词:工具理性应对策略人工智能

——————————————————————————————————————————

摘要:人工智能时代交往方式的变革和教育生态的智能化,引发师生交往的一系列挑战。交往目的上,智能技术强大的工具性,容易使师生陷入对功利化目的的盲目追求中,消解师生交往的生命价值;交往主体上,数字化身生成性、跨时空、不朽性等特征,可能诱发师生沉溺于虚拟交往中,遮蔽师生交往的育人属性,削弱师生之间的伦理关怀;交往手段上,基于数字化社交媒介进行的师生互动,可能导致师生交往逐渐被数字媒介所固化和引导,不利于公共价值与公共德行的内化;交往时空上,基于虚拟时空进行的师生交往,真实身体的整全知觉被数智化客体的分离知觉所替代,可能导致师生交往认知体验的异化。师生交往的意义和价值在于,在交往过程中以正义的方式对具备正义性的人的本质的不断实现,让置身其中的个体能够绽放出生命的质感。因此,智能时代的师生交往应注重交往目的的整全性,将师生交往置于生命发展的价值指引下;发挥交往中人的主体性,重建师生交往的伦理关怀;充分开发多元交往手段,加强对数字媒介交往的公共性治理;建立正确的时空观,注重虚实交往中认知体验的具身性,以此破解智能技术引发的师生交往困境。

关键词:人工智能;师生交往;工具理性;内在博弈;应对策略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1009-5195(2024)04-0022-09" doi10.3969/j.issn.1009-5195.2024.04.003

——————————————————————————————————————————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十三五”规划2020年度教育学一般课题“中小学教师减负的效果测度与治理长效机制研究”(BHA200150)。

作者简介:张家军,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西南大学西南民族教育与心理研究中心(重庆 400715);黄儒军,博士研究生,西南大学西南民族教育与心理研究中心(重庆 400715)。

人工智能的高速发展,已对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等多方面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人类已迈入了“智能化生存”时代。正如尼科莱利斯(Miguel Nicolelis)在其著作《脑机穿越:脑机接口改变人类未来》中的宣告:“一个旧时代已经结束,一个新时代已经到来——‘人机融合’的混合时代”(米格尔·尼科莱利斯,2015)。这个时代以无限、普遍、精准、虚拟为专有标识(岳伟等,2023),深度嵌入了人们的社交生活,带来了一场由技术引发的交往革命,使交往主体获得了个性化的数字身份、交往场景实现了虚拟化、交往方式走向云端。智能技术也对教育生态带来了重大影响,人机协作、“数字教师”等的出现,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师生之间的交往,由此引发了师生交往的一系列挑战。本研究立足于人工智能时代师生交往的特征和人机共育的价值,探寻智能时代师生交往变革的缘起、可能带来的时代挑战以及应对策略,以期能对改善智能时代的师生交往有所裨益。

一、人工智能时代师生交往的内在博弈

考察人工智能时代的师生交往,首先要审视师生交往的意义和价值。马克思(Karl Marx)关于人的本质定义——“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表达了“人是在交往中不断占有人的本质,人的本质的获得不能离开交往”(蒲蕊,2002)。作为以育人为目的的关系范畴中的师生交往,是社会交往的一种特殊形式,其深层意义在于以高度的自觉性和目的性,从交往中产生的知识与经验、人生体悟、精神价值等出发,培养具备自我超越能力的全面发展的人。因此,师生交往的意义和价值在于,在交往过程中以正义的方式对具备正义性的人的本质的不断实现,让置身其中的个体能够绽放出生命的质感。

从技术哲学的视角来看,技术产品不仅是人的意向的物化,同时也会对人产生一种反构作用,甚至产生一个新的(生活)世界(苏红跃,2006,p.63);而按照伊德的诠释学关系(唐·伊德,2012)来看,技术的展演与操作可以成为人们解读外在世界的“文本”,对这一“文本”的解读可对人的意识进行一种构造与变更。故而,智能技术在外在形式上对师生交往的介入,将可能引发师生交往内在逻辑的重构。因此,尽管智能技术具备提供虚拟化身、跨时空信息媒介连接、智能场景搭建等特征,为师生交往带来了一定的便捷与灵活性,同时克服了传统交往形式单一且受制于地域时空等因素的限制,但也引发了师生交往在目的、主体、手段、时空上的内在博弈。

1.技术的工具理性诱发师生交往的目的博弈

智能技术进入教育领域,带来了智能计算机辅助教学系统、自适应学习系统等智能化平台,可为教师提供学情分析、资源推荐、课堂管理、智慧环境创设、智能测评以及决策辅助等服务(王运武等,2018),减轻教师负担,提高其工作效率,同时学习资源推送、智能搜索等功能也可让学生获得智能与个性化的学习体验。然而教学交往与智能技术的深度缠绕,也容易使师生滋生对技术的依赖与崇拜,并产生工具理性思维,即片面追求技术的功效性。在“技术的工具理性”之下,师生交往的教育性旨归逐渐衰微,以知识掌握和技能获取为目的的师生交往行为不断增加,“工具化”与“生命化”两种交往目的必将展开相互博弈,争夺其在师生交往中的地位。

智能技术强大的工具性对师生进行了工具化的摆置,师生交往被异化为借助智能技术实现对“知识人”和“技术人”的高效率复刻与生产,导致原本应该具备心灵品性、自我需求、自主与超越性的师生生命体沦为被物化的境地,成为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所谓的无法追问与把握自身存在的存在者,或者是无法去在的此在(刘放桐等,2000,pp.341-342),导致师生交往中应具备的“生命质量提升目的”被忽视(朱德全等,2019)。一定程度上,师生交往将由对“生命自觉能力的建构”转变为“单向度人的生产与训练”,从注重在“相对慢”和舒缓的过程中对生命的整全培养,转为快速、追求短期利益的“喂养巨婴”(刘济良等,2021;王果等,2021;郑刚等,2021)。由此,“整全生命的养成”这一师生交往目的就会被剥离,师生交往将沦为对功利人的复现过程。

2.数字化身引发师生交往的主体博弈

人工智能时代,师生可借助虚拟现实等技术,通过自我意向性的设定建构出虚拟形象和电子躯体,进而获得个性化的数字化身。由虚拟形象和电子躯体等构成的数字化身是“虚实相间的‘人’”(杜骏飞,2022),同时也是技术逻辑与生物逻辑互嵌的结果。其“虚”表现在它并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而是一种虚拟化的存在,它以现实世界中的师生真身为前提,拥有逼真的实体形象;其“实”表现在它是师生身份或感知的映射,师生能够以虚拟数字化身开展交往。数字化身不仅能够实现“在社会交往层面为人创造新的身份”(王敏芝,2023),更有可能以其“在数字空间内更加自由地在场、离场以及身份切换”(王敏芝,2023)跃迁为与人类师生比肩的交往者,拉开一场化身与现实人之间的交往主客体博弈。

在人与数字化身之间的主体争锋中,数字化身将可能以其生成性、不朽性(白龙等,2022)、远程操控性(杜骏飞,2022)、主体性分散(王敏芝,2023)等特征,由师生交往的工具客体跃迁为师生交往的重要主体。这是因为,借助数字化身,师生可运用技术装扮和优化自己的体貌外形和心智体能,以相对理想的形象和对自我的充分释放参与到交往中,甚至带来粉丝的聚集效应。同时,由于数字身体是“不朽”且可“转移”的,具备永不离线与远程交往的功能,因此,基于数字化身的师生交往可实现对时间和空间的跨越。此外,师生还可设置多重意向化身,突破个体身份的固定与唯一性,在同一时间点实现多维交往。数字化身的以上特征,可诱发师生沉溺于化身交往中,进而挑战作为“现实人存在的师生”在交往中的主体地位,师生本人则面临被物化为交往客体的可能。整体而言,现实师生与数字化身之间存在交往主体客体化与工具客体主体化的错位趋向,师生交往可能陷入被数字“他者”规训与异化的境地,形成人依附化身而非化身服务于人的样态。

3.信息化媒介技术诱发师生交往的手段博弈

人工智能技术推动了媒介技术的快速发展。长期以来,师生主要依靠面对面的交流等传统手段进行交往。智能时代万物互联的硬件支持,进一步强化了人们在意识层面上的“连接”需求,并通过与终端设备的结合催生了各类移动社交媒介。这些移动社交媒介以其强大的连接、自我展示与表达等功能,为师生带来随时、随地、随意的“地球村”式的个性化交往。师生交往中,传统交往手段日益减少,以移动社交媒介为代表的智能化交往手段不断增多,传统交往手段与智能交往手段的博弈逐渐凸显。

受信息化媒介革命和泛在与个性化交往需求的影响,智能时代的师生可能更倾向于选择以移动社交媒介等为代表的智能化交往手段,依托媒介界面进行相对个性与随意的展示与表达,并实现对对方回应的可视化留存,比如使用视觉情感符号掌控或调节交往氛围、在屏幕端打造良好的人物形象、随时查看来自对方的点赞评论与转发等。不仅如此,智能化交往手段还超越了以往纯粹作为“信息中介和载体”的客体工具样态,具备了“媒介化”的能力,即可通过“媒介逻辑”的凸显与内化,让师生的交往行为主动和技术设定保持一致,并据此去理解相互的交往(王敏芝,2021a),使得交往逐渐被数字媒介所固化与引导。由此,师生交往可能走向移动社交媒介构筑的界面中,并体现出一种界面依赖之势(陈龙,2021),导致师生对传统面对面交往手段的忽视。传统面对面交往手段具有智能化交往手段所不能替代的育人价值,师生之间的面部表情、体态姿势、语气语调等都可直接被对方感知,有助于双方情感共鸣并实现心扉的敞开,生成亲密的师生关系(赵瑞华,2010)。而基于移动社交媒介的师生交往由于不是通过“真切和有温度的接触”实现的亲密感达成,则可能产生“界面上的自恋”,即由“个体专制”带来的自我主义迷漫,进而影响师生交往育人价值的实现。

4.智能化场景推动师生交往的时空博弈

区块链技术、物联网技术、虚拟现实技术等的发展,推动了交往场景向智能化、虚拟化的方向发展。传统场景的地域关联决定了师生交往发生场所的现实性。在人工智能时代,师生交往的场景可由线下实体场所转移到线上数字世界,让原本多元区隔的社交场景呈现出融合的液态化趋势(殷乐等,2021)。比如师生可借助智能终端与移动互联网实现永久在线,并随时进行多重场景的搭建与切换,为身处不同时空的人提供共在感,带来便捷与自由的交往体验。某种程度上,未来的师生交往将可能更多地走向虚拟时空,传统线下时空的交往将逐渐减少,由此产生虚拟交往时空与现实交往时空的博弈。

在虚拟时空与现实时空的争锋中,虚拟时空将可能以其背后的技术优势和对人们部分交往需求的迎合,由对现实时空的补充角色跃迁为师生交往的主要时空域。这是因为,虚拟时空可以让师生交往打破现实时间的一维性(王苇琪,2022)。例如,在教育元宇宙中,师生可运用数字化身穿越到古代学校中进行交往,也可基于算法呈现未来交往情景,并通过对时间的压缩和拉伸实现对交往节奏的自由掌控。同时,身处虚拟时空,师生交往还可扩展现实空间边界,带来更自我的交往关系。比如,通过突破传统交往面临的地理位置和社会现实的束缚,师生可以更多从自我感知、自我体验的角度建立交往,形成对现实交往的补充与延伸,甚至获得一种“新生”的交往感受。如此一来,原本作为师生交往具身发生场所的现实时空,将因虚拟时空带来的意向性满足,面临走向从属地位的可能。一定程度上,师生交往将由“现实的相遇”转变为“想象的相遇”,从“面对面的对话理解”转向“屏幕端的前台呈现”。由此,虚拟时空将可能成为师生交往的主要时空域,甚至构筑出一种“超真实”的交往世界,导致师生交往难以回归到现实之所。

二、人工智能时代师生交往面临的挑战

人工智能时代师生交往内部的博弈制约着其育人价值的生成,将可能在生命价值、伦理关切、公共性和具身认知上引发师生交往的困境,为人工智能时代的师生交往带来挑战。

1.功利化交往目的消解师生交往的生命价值

师生交往的关键目的是让师生在交往中领悟与感受生命的意义,实现对生命尺度的自觉把握与认同。但智能时代电子技术的强大功效不断凸显,师生交往容易陷入对功利化目的的盲目追求。比如借助智能技术高效地实现对“知识人”的培养,让技术的精确化与自动化对师生交往进行单向度的乌托邦式架构,将原本充满生命力的人抽象为枯燥的数据表征,最终导致师生逐渐沦为类似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提出的高效率技术结构导致的缺乏革命意志的顺从者(宋林飞,1997)。师生交往中的生命价值逐渐被消解,教师成为学生眼中“依赖智能技术的工匠”,是被技术之“用”格式化了的单维人和惰性个体(朱德全等,2019);学生成为教师眼中“智能技术的作用对象”或“判断技术有效性的依据”(朱德全等,2019),导致学生从丰满的生命体降格、物化与齐一化,成为智能化学习资源推荐技术、个性化学习路径与评价等的作用对象,学生生命的个性与质感走向隐匿。

在一定程度上,智能技术强化下的功利化交往目的违背了伯格森(Henri Bergson)关于“生命的时间本质”认识。“生命的时间本质”是从纯粹的时间角度来理解生命的理论,强调生命是时间性流变的绵延,是由生命冲动引发的“持续地涌现”,是理智的抽象性和固定性所不能把握的“创造的进化”(刘放桐等,2000,pp.135-139)。在智能技术介入的当下,功利化交往目的体现为:师生交往过程中对知识人等的培养比过往更加高效,并且这种效应还可在未来体现,这就导致了空间性的分割对“生命的时间性绵延”(刘放桐等,2000,p.135)的征服;同时,背后隐藏的前技术介入区间、当下的技术介入区间、未来可能区间的对比,本就带有一种理智的算计主义以及机械决定论色彩,违背了生命“创造的进化”(刘放桐等,2000,p.139)或人作为不同于其他存在者重要体现的“此在的超越性”(刘放桐等,2000,p.341)。作为具有“此在的超越性”的人是能够追问、领悟存在的唯一存在者,包括了对自身和其他存在者存在的追问与领悟,并在情绪的驱动下,从将来的超越性构想来把握当下和过去的意义,不断成为其所能是,而非固着于某个确定的状态(刘放桐等,2000,pp.341-346)。据此可知,“此在的超越性”是人之生命价值的重要体现。因此,师生交往应该致力于唤醒他们的自我超越性,以及能够领悟其他“存在者存在”(刘放桐等,2000,p.341)。在智能技术引发的功利化交往目的下,师生交往关注的是当下的即刻满足,忽视了“通过向将来的超越而获得过去和现在”的此在的存在之道(刘放桐等,2000,p.345),并且也不再从此在出发去领悟智能技术这一存在者的存在,而是陷入智能技术的魅惑与规训中,陷入对知识、技术与效率等功利化目的的盲目追求中,进而失去作为人的丰富情绪,而情绪正是“此在超越性”的重要驱动力。

2.异质性交往主体侵蚀师生交往的伦理关怀

师生交往作为一种教育性活动(韩硕等,2023),体现了“成人之学”的要义,其本质为向善的精神生产过程,是以师生间的伦理关怀为结构基础的。师生交往的伦理关怀源于教育的育人属性,即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应指向对学生的培养和关照,强调师生积极的精神相遇和对彼此权利的尊重。在人工智能时代,本着科技向善的理念,理应更好地促进师生交往的伦理达成。但随着师生交往转向依靠数字化身在虚拟空间中的互动,虚拟“他者”成为师生交往的主体。这一虚拟主体尽管以人类生物特征为参照,但本质上是技术逻辑与生物逻辑相结合的产物,仍是与真人存在区别的异质性存在者(殷乐等,2021)。这将可能遮蔽师生交往的“育人属性”,进而削弱师生之间的伦理关怀。

其一,当师生依托虚拟化身在云端进行交往时,持续在线和互动需求可能给师生带来压力。由于网络世界的交往文化期待持续在线互动,师生需投入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对自己的数字化身进行意向性展示,并对对方的化身进行及时关注和回应,这可能导致一种过度连接与高强度互动的“超交流”样态(韩炳哲,2019),给师生带来负重和压迫感。其二,基于数字化身的交往还可能影响师生的情感关怀以及个人信息安全。某种程度上,数字化身的设定和交往都要遵守算法规则,算法规则又具有潜化为师生内心自我逻辑的可能性(吴静等,2021)。若一味将纯粹被算法约制的数字化身作为交往的主体,将导致原本具有人文关怀价值的师生交往,被算法表征为数据之间的相关程度。此外,数字化身可脱离化身主体,在数字媒介构筑的虚拟空间留存,这就为非法盗用留下了机会,不法分子可能利用教师的数字化身对学生进行欺骗。同时,数字化身和基于数字化身的交往过程蕴藏着丰富的个人信息,这些信息一旦泄露将导致对师生隐私的侵犯。其三,基于数字化身主体的交往,可能遭遇因数字鸿沟引发的交往边缘化问题(王敏芝,2021a)。在通过数字化身进行的师生交往中,数字素养不足的一方在交往过程中可能被误解、边缘化,进而导致交往疏离感的产生。一项基于“三区三州” 7337名师生的调查显示,师生之间出现了明显的“新数字鸿沟”(张杰夫,2020),二者在技能和使用层面产生了“数字土著”和“数字移民”之间的差距,制约了师生的数字合作与交流。

3.界面式交往手段弱化师生交往的公共性

师生交往的教育性目的,决定了其必须具备公共性,即有别于一般的私人交往,是在尊重差异的基础上超越个人利益的理性探讨过程,体现了公共价值与公共德性。然而人工智能时代,基于数字化社交媒介手段进行的师生交往,一定程度上可能导致师生交往公共性的弱化。

其一,师生交往可能面临“单体化”的倾向,造成他们参与公共生活能力的退化(郭倩倩,2022)。当师生依赖数字媒介界面进行交往时,基于算法的“千人千面”的信息推送机制将放大个体的差异性,甚至让师生交往呈现出一种自我中心主义,即对个人生活与风格的极致关注,导致师生沉浸在个人喜好与偏见的“回音室”中,主要选择那些与自己的观点或喜好一致的人进行交往,与异质性他者的交往则可能会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师生交往将面临区隔的增加以及合作壁垒的增厚,可能制约师生之间友好协商的实现以及交往共识的达成,师生交往的公共空间也将缩小。

其二,师生交往将可能陷于“负面信息”的包围中,不利于公共价值与公共德性的内化。在数字媒介交往中,算法可能从增加点击量的角度出发,推送一些极端甚至是歪曲的负面消息,以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比如2020年5月某网络平台传播的一则广州一小学教师体罚学生致孩子吐血的虚假信息,由于信息包含了“威胁家长”“收受贿赂”“学校不予处理”等民生关注焦点,相关话题短短几天内阅读量就超过了2亿(腾讯网,2023)。这些典型公共事件的负面或歪曲传播,不仅可能影响师生之间的信任关系,还可能导致师生对公共价值与公共德性产生质疑,进而影响对其的内化。

4.虚拟化交往时空异化师生交往的认知体验

身体的参与在交往中具备独特的传播潜力与动力(赵晟,2023),能让师生获得归属感并学会如何真正相处。身体的外向展演能体现出交往中的个人魅力与气质形象,身体间性的知觉方式有助于交往价值与意义的获得(赵晟,2023),进而带来充实的认知体验。人工智能时代,师生依靠数字化身在虚拟时空中进行交往,真实身体的整全知觉被数字化客体的分离知觉所替代,将可能诱发师生交往认知体验的异化。

首先,虚拟化交往时空带来真实身体的退场,可能诱发单向度虚拟人之间的数字协议式交往,进而导致师生交往认知体验的浅表化。在虚拟化交往时空中,师生抛弃了真实身体,通过操控虚拟化身实现远程交往。但目前虚拟人的肢体和表情能承载的情感信息相对单一,难以带来整全的认知体验;且基于虚拟化身的交往是一种形式化、数字化的表达,甚至连思想、价值观也变成被观察、被测量甚至是被控制的对象(黄欣荣等,2022)。这样的交往追寻的将是以数字协议为基础的数字对象化的物体间性(蓝江,2022),偏离了身体主体在场交往实现的主体间性,易诱发师生自我的过度消费,进而消解师生原本的身份认同和集体记忆,使师生交往的认知体验逐步偏离深层次的精神交融与启发,走向浅表化。其次,虚拟化交往时空可导致虚实边界的模糊,诱发错误的身体知觉,进而导致师生交往认知体验的失真。虚拟时空高仿真等特性可能模糊其与现实时空的边界,诱发师生交往走向“虚拟的实在”;而数字化中介转换又可能引发师生交往在“现实”与“虚拟”之间反复横跳(申灵灵等,2023),导致师生把“虚拟时空中的想象性”交往体验与“真实具身”的交往体验相混淆,产生失真的认知体验。事实上,在虚拟时空中,个体的视觉和触觉之间往往存在一定的滞后性,因为视觉源于虚拟世界,但触觉则要依靠现实世界实现。由于二者的来源不同,将可能导致它们无法被协调地整合为一个知觉整体。然而,视觉的意义显现需要依靠触觉的充实,触觉的意义显现也需要视觉的参与。一旦个体的多种感知觉被分开,将可能导致错觉的产生,形成不真实的体验和感受(周午鹏,2017)。

三、人工智能时代师生交往的应对策略

毋庸置疑,人工智能技术给师生交往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这些挑战,也潜在地指明了未来师生交往的价值诉求与变革方向。

1.注重交往目的的整全性,彰显师生交往的生命价值

智能时代,智能技术的深度学习、跨界融合、人机协同、群智开放、自主操控等特征(陈敦坤,2023),给师生交往带来了便利,但一定程度上也放大了师生交往目的的功利化倾向,弱化了师生交往的生命价值。因此,智能时代的师生交往应注重交往目的的整全性,既要重视技术对人的正面影响,更要将师生交往嵌于对人的终极关怀中,把对“人”的理解建立在对“生命旨趣”的尊重与实现的基础上,彰显师生交往的生命价值,实现师生交往的生命化进路。

第一,培养理性的技术观,坚守师生交往内在育人需求的优先性。“马克思认为,科技异化的根源并不在于科技本身,而在于科技的资本主义应用,科技对人的奴役实质是人对人的奴役。”(李桂花,2005)海德格尔也提出,技术人造物是在使用者的上手状态中成为其所是的(苏红跃,2006,p.85)。因此,智能时代师生交往生命价值的彰显,需关注师生作为技术使用者的存在意义,让师生养成理性的技术观,即坚持技术应用的意义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焕发人的生命活力,而非只专注于学业成就和教学效率的提高”(郑刚等,2021),并时刻保持对技术的反思与批判。进而言之,师生交往应避免受到技术精神中功利主义的影响。技术精神是人们在运用科学理论改造客观世界、创新技术原理、进行技术发明、指导生活实践的技术活动过程中所形成的精神。由于技术更接近于生产实践,容易导致技术精神带有功利色彩,比如过于关注工具理性价值及对效益的达成等(樊勇等,2011)。技术精神可以作为一种先验存在,在实践中对师生的行为与意识产生影响。因此,师生应从交往的内在育人需求出发运用智能技术,而非被动地接受技术精神中消极因素的影响。比如,教师可将程式化的任务交由技术来完成,并有效利用网络平台,为学生提供便利与形式丰富的生命教育,培养其“生命旨趣”(周洪宇等,2020),让他们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与意义,进而在交往过程中保持对生命的尊重与关爱。

第二,依托智能技术,在交往中实现师生的生命“聚焦”。“聚焦”本是物理与几何术语,但海德格尔和伯格曼(Albert Borgmann)将其视为一种可以会聚所处环境中各种文化和历史关系等的活动,并且具备向外发散的定向力量(苏红跃,2006,p.120)。师生交往也可通过生命价值的“聚焦”,获得生命价值的定向力量。在伯格曼看来,正是现代技术的“器具范式”淹没了神圣而深刻的“聚焦”活动,把原本不可分割的整全生命体异化为追求功利目的的分裂的人,因此重建“聚焦”也就成为向整全生命体回归的重要途径。不同于海德格尔的聚焦理论对现代技术的否定态度,伯格曼认识到人们不能离开现代技术,要在现代技术环境下进行“聚焦”。因此,可借助智能技术为师生构筑不受干扰、可凸显人的能动性与可能性的交往空间,让师生亲身参与指向生命意义的“聚焦”活动,在一种类似“围炉夜话”的情境中,把生命的过去与未来、可能与现实以思考和对话的形式“聚焦”在当下的交往中,获得一种指向生命关怀的价值共识,让师生交往随时处于“生命发展”的定向指引中。

2.发挥交往中人的主体性,凸显身体实体在场的交往伦理

师生交往对生命价值的促进作用,要求交往中的主体一定是鲜活的生命体,体现的是“人的主体性”,而非虚拟的物化主体。只有坚持真实的人在交往中的主体地位,才能体现师生交往的育人价值。因此,智能时代的师生交往不能被虚拟化身主导,要保障交往中实体人的主体性持存,即重视身心统一的身体实体的在场价值,以此重建智能时代师生交往的伦理关怀。

其一,以身体实体的伦理角色实现对数字化身的身份标记,促进师生交往的情感关怀。现实性是身体实体的显著特征,体现为身体实体蕴含了特定的伦理角色以及相应的责任和义务。从身体实体出发,为数字化身建立具备特定伦理角色的身份标识,可让依托数字化身进行的师生交往保持相互尊重、关爱与体谅的情感关怀。为实现这一目的,师生需强化对自我伦理角色的体认,避免在多重化身的扮演中产生角色迷离,同时以身体实体的空间性特质作为交往场景的创设依据,将具备师生伦理角色的身份标识嵌入到数字化身中。现实中的桌椅、讲台、教育标语等承载师生伦理关系的物品都可以进行数字化映射,构筑出师生数字化身的交往场景。如通过桌椅让学生的身势呈现出聆听受教的姿态,通过讲台凸显教师“传道、授业、解惑者”的身份(王苇琪,2022),通过教育标语凸显师生之间的人文情怀,等等。如此可将师生的现实伦理关系投射到数字化身交往中,进而彰显师生间的伦理关怀。

其二,依托身体实体,破解师生交往中的边缘化和权益被侵犯问题。身体实体的边界性凸显了个体的独立性在交往中的前提意义(王苇琪,2022)。强调身体实体的边界性,可以帮助师生从独立的自我出发,在技术尽可能还原身体实体的直观性基础上,借助身体实体的直观表达能力进行交往,破解因数字鸿沟导致的交往边缘化问题。同时,从身体实体的边界性和直观性出发,还可以帮助师生在被不法分子盗用数字化身时,从独立的自我立场出发进行辨别思考。此外,还可以从技术层面,加强身体实体的直观形态与数字化身登录与操控的匹配关联,避免师生交往中因数字化身被盗用导致的权益侵犯等问题。

3.形塑多元交往手段,回归师生交往的公共性

人工智能时代,数字化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等的限制,给师生带来了便捷且个性化的数字交往,但也因其独特的数字媒介逻辑,可能让师生沉溺于数字化交往中,并诱发对自我的过度关注,弱化师生交往的公共性。为此,智能时代的师生交往应开发多元的交往手段,重拾传统面对面的教育话语,并对数字媒介交往进行治理,以回归师生交往的公共性。

一是注重面对面教育话语在师生交往中的重要地位。面对面教育话语作为师生直接进行观点交流与对话的手段,承载着丰富的公共性价值。师生从“社会角色规定下的异质性”和“共同生活中的同质性”特征出发 (胡之骐,2012),通过富有人情味和生动的面对面交流,可实现师生交往公共性的内生复归。首先,师生需认识到个体的差异是合理的,是由不同的经历、性格等客观情况所决定的,同时也正是个体的差异,才构成了丰富多彩的世界。因此,师生在交往中需尊重彼此的差异,要以包容和接纳的态度,看待对方与自己的不同。如此,才能有助于师生在交往中达成共识与相互理解。其次,师生还应共同致力于对公共价值、公共精神等公共性内核的追求,比如以教育的方式实现对“公共利益”的再生产、对公共话题的积极探讨、对公共性理念的积极内化(胡之骐,2012)。这一过程的实现需要在富有人情味的面对面对话中,通过师生之间的“公开讨论”“理性批判”来实现。这样的公共性将是以超越外部嫁接的内生方式根植于师生内心的,实现的是作为公共人的师生的公共性。

二是加强对数字媒介交往的公共性治理。数字媒介交往有助于为人们创造更大范围的联结,而且也是智能时代社交生活不可回避的存在,可对其进行公共性治理,通过造就具备公共性自觉的“数字公民”以及实现“道德的合技术化延伸”(王敏芝,2021b),扭转界面式师生交往所面临的公共性困境。具体而言,可在协同过滤算法的基础上,建立“AI+人工”的协同过滤防火墙(邴英林,2022),过滤掉那些负面的信息或对公共事件的歪曲报道。同时针对那些有损公民权利和公共利益的非正当性师生交往,可从技术层面设计屏蔽机制。此外,可借助智能技术构筑“全域学习网”平台(邴英林,2022),通过数字媒介界面推送积极正向的公共价值观,培养师生作为“数字公民”的公共性自觉意识,让他们能够从数字界面刻画的私人领域中走出,在交往中关注到公共价值与公共德性,并能进行积极的交流学习,以促进对公共价值与公共德性的内化。

4.推进交往时空的虚实共存,实现师生交往认知体验的具身性

虚拟世界为师生交往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但也可能因交往的虚拟化,导致交往中的认知体验产生浅表化和失真等问题。为此,智能时代的师生交往应建立正确的时空观,认识到现实世界的重要性,借助“身体”的显现,辅以认知科学和新兴交互技术的支持,实现认知体验的具身性。

首先,在意识层面,师生需从“现实生活的整体性逻辑”出发,把握“身体”对于交往认知体验的价值。“现实生活的整体性”表明生活是连续不可分割的,是个体在不同时空中活动的集合。这意味着师生交往的认知体验在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中应该是连续和统一的。此外,从身体现象学的视角来看,正常的“身体”是“身体诸官能间的统一、心身的统一、对世界的蕴涵”(张尧均,2006,p.1)。为此,师生应从“现实生活的整体性逻辑”出发,寻求交往体验在现实时空与虚拟时空中的统一性与连续性,并且以“身体”作为交往体验的源头,依托现实身体多种感官知觉的统一性,以及身体、心灵、世界三者之间的合一性(张尧均,2006,p.43),以避免虚拟时空中师生交往认知体验的浅表化和失真等问题。

其次,在技术层面,未来可基于“生成元宇宙”的图景构想,推动师生交往实现具身认知体验。“生成元宇宙”作为一种高阶的元宇宙文明形态,是“生成认知”与元宇宙的结合,是“意义身体”主动建构的过程,是一种积极的具身认知(苏佳佳等,2023)。这一具身认知是依靠“意义身体”进行的,“意义身体”是在预测模型基础下建构的一种文明性的数字化身,是对当下被算法约制的数字化身的超越,即由具备预测引擎能力的大脑与行动导向预测能力的身体相结合,实现了对生物身体阈限内的感官感知、技术身体的延展认知和环境身体的嵌入认知的整合(苏佳佳等,2023)。具体而言,预测引擎能力体现为大脑主动预测并指挥身体行动,而非对外界刺激的被动反应;行动导向预测能力体现为身体的知觉和行动能紧密联动,相互配合。具备以上图景价值的“意义身体”实现了对目前虚拟化身的极大超越,获得了人类心智的迁移,能够与现实世界的生命体保持同步。基于“生成元宇宙”的图景构想,师生以“意义身体”的化身形态在元宇宙中进行交往,可通过“意义身体”的主动预测能力,按照自己的意图构造与调试交往场景。这样的交往场景将是以交往者为中心的,而非被数字协议所捆绑。在交往者中心场景中,师生依靠“意义身体”具备的多重身体认知能力,在交往中获得建构性的认知体验。这样的认知体验是由“意义身体”主动参与建构的,实现了对被动的表征主义模式的超越。

参考文献:

[1][巴西]米格尔·尼科莱利斯(2015).脑机穿越:脑机接口改变人类未来[M].黄珏苹,郑悠然.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64.

[2][德]韩炳哲(2019).在群中:数字媒体时代的大众心理学[M].程巍.北京:中信出版集团:102.

[3][美]唐·伊德(2012).技术与生活世界:从伊甸园到尘世[M].韩连庆.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95.

[4]白龙,骆正林(2022).沉浸式网络、数字分身与映射空间:元宇宙的媒介哲学解读[J].阅江学刊,14(2):68-77,173.

[5]邴英林(2022).转型与赋能:人工智能时代师生教育共同体的建构[J].当代教育与文化,14(4):16-22.

[6]陈敦坤(2023).人工智能时代党建的“技术利维坦”风险应对[J].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3(4):103-111.

[7]陈龙(2021).界面依赖:“云交往”时代的交往实践批判[J].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43(9):1-12.

[8]杜骏飞(2022).数字交往论(2):元宇宙,分身与认识论[J].新闻界,(1):64-75.

[9]樊勇,高筱梅(2011).技术精神:一种值得关注的精神形态[J].学术月刊,43(6):18-23.

[10]郭倩倩(2022).数字化交往空间的公共性困境及提升策略[J].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4):80-87.

[11]韩硕,张家军,闫君子(2023).交往理性视域下师生交往的异化与重构[J].教学研究,46(2):1-8.

[12]胡之骐(2012).师生教育话语的构成、特征及师生共同体[J].当代教育科学,(5):7-10.

[13]黄欣荣,曹贤平(2022).元宇宙的技术本质与哲学意义[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43(3):119-126.

[14]蓝江(2022).云秩序、物体间性和虚体——数字空间中的伦理秩序奠基[J].道德与文明,(6):136-145.

[15]李桂花(2005).论马克思恩格斯的科技异化思想[J].科学技术与辩证法,(6):20-23.

[16]刘放桐等(2000).新编现代西方哲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

[17]刘济良,马苗苗(2021).智能时代下教育的困境与坚守——基于生命哲学的视角[J].教育发展研究,41(20):1-8.

[18]蒲蕊(2002).师生交往在学校教育中的深层意义[J].教育研究,(2):53-57.

[19]申灵灵,卢锋,张金帅等(2023).从化身到具身:元宇宙教育应用的价值效能与风险考量[J].电化教育研究,44(4):46-52.

[20]宋林飞(1997).西方社会学理论[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49.

[21]苏红跃(2006).技术与生活世界[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2]苏佳佳,叶浩生(2023).元宇宙与具“身”认知[J].心理研究,16(1):3-11.

[23]腾讯网(2023).微博热搜异化为“饭圈模式”平台难辞其咎[EB/OL].[2023-07-13].https://new.qq.com/rain/a/20230613A

03VM100.html

[24]王果,李建华(2021).人工智能时代“他-我”师生关系的建构——在教育性对话中深化责任、关怀和人格感召[J].中国教育学刊,(7):40-44.

[25]王敏芝(2021a).媒介化时代“云交往”的场景重构与伦理新困[J].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43(9):13-23.

[26]王敏芝(2021b).数字媒介时代“云交往”的公共性重申[J].传媒观察,(4):71-76.

[27]王敏芝(2023).数字交往的技术后果与社会想象[J].青年记者,(4):14-17.

[28]王苇琪(2022).身体现象学视域下教育元宇宙应用的伦理思考[J].当代教育科学,(4):27-34.

[29]王运武,张尧,彭梓涵等(2018).教育人工智能:让未来的教育真正拥有“智慧”[J].中国医学教育技术,32(2):117-125.

[30]吴静,邓玉龙(2021).数字化视域下的数据主体与主体际重构[J].阅江学刊,13(6):67-76,136.

[31]殷乐,高慧敏(2021).智能传播时代的社会交往:场景、逻辑与文化[J].中国编辑,(10):77-81.

[32]岳伟,闫领楠(2023).智能时代学生主体性的异化风险及其规避[J].中国电化教育,(2):90-97.

[33]张杰夫(2020).“新数字鸿沟”:阻挡贫困地区教育发展的新隐忧——基于“三区三州”教育信息化满意度调查的思考[J].中小学管理,(12):20-23.

[34]张尧均(2006).隐喻的身体: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研究[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35]赵晟(2023).“身齐万物”:身体交往观视域下的庄子思想[J].教育传媒研究,(3):36-41.

[36]赵瑞华(2010).媒介化生存与人的异化[J].新闻记者,(2):29-32.

[37]郑刚,杨雁茹,张汶军(2021).生命价值与技术变革的现实“联姻”——基于人工智能教育应用的哲学审思[J].电化教育研究,42(3):12-17,26.

[38]周洪宇,齐彦磊(2020).教联网时代的生命教育:智能与生命的双和谐[J].现代教育管理,(8):1-7.

[39]周午鹏(2017).虚拟现实的现象学本质及其身心问题[J].科学技术哲学研究,34(3):73-78.

[40]朱德全,许丽丽(2019).技术与生命之维的耦合:未来教育旨归[J].中国电化教育,(9):1-6.

收稿日期 2023-12-27 责任编辑 汪燕

Communication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in the Ag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Challenges and Responses

ZHANG Jiajun, HUANG Rujun

Abstract: The change in communication mode 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the intellectualization of education ecology have caused a series of challenges for teacher-student communication. As for the purpose of communication, the powerful tool of intelligent technology makes teachers and students easily fall into the blind pursuit of utilitarian purpose and dissolve the life value of teacher-student communication. Regarding the subjects of communicati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digital avatars, such as generativity, trans-time and immortality, may induce teachers and students to indulge in virtual communication, obscure the educational attribute of teacher-student communication, and weaken the ethical care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Concerning means of communication,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based on digital social media may lead to the gradual solidification and guidance of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by digital media, which is not conducive to internalizing public values and public virtues. With regard to the space and time of communication, in communication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based on the virtual space and time, the whole perception of the real body is replaced by the separation perception of the digital intelligent object, which may lead to the alienation of the cognitive experience of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The significance and value of teacher-student communication lies in the continuous realization of the essence of a just person in the process of communication so that the individuals involved can bloom the texture of life. Therefore, attention should be paid in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in the intelligent era. It is necessary to focus on the integrity of the purpose of communication in order to put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value of life development, give full play to the subjectivity of people in communication in order to rebuild the ethical concern of teacher-student communication, fully develop multiple communication means in order to strengthen the public governance of digital media communication, establish a correct view of time and space and pay attention to the embodiment of cognitive experience in virtual and real communication in order to solve the dilemma of teacher-student communication caused by intelligent technology.

Keyword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eacher-Student Communication;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Internal Game; Coping Strategy

猜你喜欢
工具理性应对策略人工智能
儒家民意观的历史价值与现代转化
江淮论坛(2024年6期)2024-12-16 00:00:00
新时期高校治理模式及其优化设计——基于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统一
2019:人工智能
商界(2019年12期)2019-01-03 06:59:05
人工智能与就业
IT经理世界(2018年20期)2018-10-24 02:38:24
数读人工智能
小康(2017年16期)2017-06-07 09:00:59
基于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融合的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路径
在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融合中推进新媒体从业人员政治引导
筑牢洪灾后的舆情“堤坝”
新闻前哨(2016年10期)2016-10-31 17:17:40
电力计量装置异常原因及监测方法分析
利率市场化改革对商业银行的挑战及应对策略研究
中国市场(2016年33期)2016-10-18 13:0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