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 蕾 杨康宁
内容提要:元末以降,面对蒙元胡俗、胡风对华夏文化的影响,文人士大夫阶层对恢复华夏礼乐的要求愈加迫切。为获取更广泛的支持,朱元璋确立革除蒙元胡俗、重建华夏礼乐文化的政治目标。吴元年,朱元璋命选乐舞生、定乐舞之制,置太常司和教坊司,制乐章声谱、正郊庙乐及朝仪用乐,开启明代的礼乐建设,成为有明一代制礼作乐的起点,是明代音乐史的开端。
礼乐,是华夏文化传统的象征,是中国古代国家用乐体系的最高典范。周之后建立的郊庙制度,作为华夏文明的象征,被历代朝廷认同、承继与奉行,成为中国古代衡量华夷的主要标准之一。元朝是少数民族政权,其执政期间,不可避免地将草原文化带入宫廷,对华夏礼乐产生了冲击:“元时,古乐俱废,惟淫词艳曲,更唱迭和,又使胡虏之声与正声相杂,甚者以古先帝王祀典神祇饰为队舞,谐戏殿庭。”①
在这样的特殊历史语境下,面对前朝蒙元带来的胡俗、胡风对华夏文化的影响,明朝的建立必然以循周礼、依唐宋,全面恢复华夏礼乐体系为开端。因此,朱元璋建国之初的第一要务就是重建华夏礼乐文化。“明太祖初定天下,他务未遑,首开礼、乐二局,广征耆儒,分曹究讨。”②朱元璋召集宋濂、詹同、冷谦等人共定雅乐,以革除蒙元胡俗、恢复三代乐统为己任,迎合元末以来文人士大夫要求恢复华夏礼乐的诉求,显示出其重视礼乐、重建儒家文化的政治目标。
元末,天下大乱,各地纷纷起义,规模空前,朱元璋趁机发展壮大。其深谋远虑,胸怀韬略,初定江南便着手建立各项官府机构。元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朱元璋攻占集庆(即应天),开创基业,并着手为统一天下而准备,谒孔庙、尊儒学,笼络人心、网罗人才朱元璋(见表1)。
表1 元末朱元璋的礼乐活动
朱元璋在长期反元斗争中,逐渐接受儒学的影响,至正二十五年九月丙辰朔(公元1365年9月16日),其攻克应天府后,即改应天府学为国子学:“置国子学,以故集庆路学为之。设博士、助教、学正、学录、典乐、典书、典膳等官,以许存仁为博士。”③“典乐”一词早在《尚书· 舜典》中便已有“夔,命汝典乐,教胄子”④的记载。西汉末,王莽改大鸿胪为典乐后,典乐成为中国古代宫廷常设的掌管礼乐官职之一。国子学设典乐,为释奠孔子专用,表明朱元璋开始确立儒家的地位,在争取获得更多汉族儒士、士大夫阶层支持的同时,更是表露出其剑指天下的雄心。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其又命建庙社和宫室,祭告山川。至此,华夏固有礼乐传统文化的有序发展,奠定了明代礼乐建设的基础。
“吴元年”,是朱元璋建立明朝前的年号,即公元1367年。次年正月初四,朱元璋登基称帝,建立大明王朝,改年号为“洪武”。“吴元年”仅为一年,但朱元璋利用这一年积极地为登基称帝作准备,即朱元璋称帝的筹备年,已充分显露其胸怀天下的政治抱负。也是在这一年,朱元璋正式启动礼乐建设,使用道士和道童担任国家礼乐活动,进而影响明代礼乐的发展走向,对明代礼乐建设具有奠基意义。其相关活动见表2。
表2 吴元年朱元璋的礼乐活动
朱元璋对从事礼乐活动的人选(乐舞生)有特殊要求,即“俊秀道童”。选择道童为乐舞生的原因,据《太常续考》载:“凡此者,多孤处云居栖岩屋树,是则宜其修也。”⑤此后又逐步增设格神郎、五音都提点、知观等职掌管神乐观事务,均由道士担任,并给予其格外优厚的待遇:“今见修道士某虽未若此,其志已处清虚,特命职格神郎五音都提点正一仙官领神乐观事。”⑥祝允明在《前闻记》中也有记载:“自敬天事神,至于礼乐末节,罔不究心。以乐生不娶颛洁,特创神乐观居之,俾从黄冠之列,瞻给优厚,所辖钱粮,例不刷卷。”⑦“吴元年”开启了明代国家太常雅乐由黄冠羽流担任的惯例,明代也成为历史上唯一一个由道士担任国家礼乐活动的时代。
然而,明代前承蒙元,并非汉族政权,其仪也多依蒙古旧俗:“元之有国,肇兴朔漠,朝会燕飨之礼,多从本俗。……大飨宗亲、锡宴大臣,犹用本俗之礼为多。”⑧因此,吴元年开始礼乐建设,面临的困境显而易见。《明书 · 乐律志》载:“明太祖加意正乐,能绝繁音、规纯淡。坐朝叹息,力求元声,尽治外治内之心,而琴悲瑟泪绝响庙庭,天章手发清籁寤怀。”⑨吴元年七月乙亥(公元1367年7月27日),被匆匆召集起来的道童对雅乐并不熟谙,甚至学士朱升、范权等人,虽然均为制定宗庙时享、斋戒等国家礼乐之人,但对音律和声谱也不精通。史载朱元璋亲自击磬测试,朱升却不辨五音:“上御戟门召学士朱升及范权领乐舞生入见,设雅乐阅试之。上亲击石磬,命升辨识五音,升不能审,以宫音为徵音。”⑩
太常,历来为中国古代掌管国家祭祀礼乐的机构,由其承办国家祭祀等重大活动。吴元年,朱元璋在西吴的政权开启官府机构建设,秋七月辛丑(公元1367年8月22日),朱元璋命设太常司等部门,“每司设卿正三品,少卿正四品,丞正五品,太常司典簿、协律郎、博士正七品。”⑪吴元年七月(公元1367年8月),设立太常司和协律郎,意味着这个尚未完成国家统一、偏居东南一隅的地方政权已开始有意识地建设国家礼乐体系。
吴元年,朱元璋初设协律郎,定为正七品。在此后明朝的两百余年间,太常机构的职官、品秩、人员数目历经多次调整: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更为正八品,并设从九品司乐;嘉靖年间,协律郎由两人增至五人;隆庆三年七月壬辰(公元1569年),设议革太常寺协律郎等官员48员;万历六年,复设协律郎,如嘉靖年间旧制。但该职位总体较为稳定,在国家礼乐体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吴元年十二月丁未(公元1367年12月26日),朱元璋再置教坊司,管理国家朝会、燕飨、品冠、婚礼等仪式用乐,均以乐工承应用乐:“置教坊司,秩正九品,掌宴会音乐,以乐工为之。设大使、副使各一人、和声郎二人。”⑫教坊司内设和声郎(后改称奉銮),左、右韶乐,左、右司乐等官职。和声郎和协律郎在礼乐仪式中均具有指挥、协调和统领的作用,奏乐时常执麾总掌乐舞。从品阶看,吴元年教坊司品秩最高的为大使之职,不过正九品,和声郎则在其下。其后,和声郎改称奉銮,为正九品。协律郎在吴元年为七品,其后官秩虽有所变化,但品阶一直高于和声郎。
吴元年八月甲寅(公元1367年9月4日),朱元璋“命协律郎冷谦协乐章声谱,令乐生肄习之”⑬。
冷谦,为元末明初湖广武陵人,字启敬,号龙阳子。冷谦有较高的音乐造诣,《明会要》载其“精音律,善鼓瑟。元末,以黄冠隐吴山”⑭。著有《太古遗音》《冷仙琴声十六法》⑮《修龄要指》等道派琴学论著,元末许多学琴者均趋其门,以至世人传其有仙术,可以画壁为门。成化年间,黄瑜所著《双槐岁钞》载其:“飘飘然有尘外之趣。”冷谦其人其事在《明会典· 卷21》《国朝献征录· 卷118· 冷协律谦传》中均有收录,但语焉不详。《国琛集》载冷谦官至礼部尚书,此事未见于其他史料记载,此处存疑⑯。
朱元璋广选精通音律之人,颇有声望的冷谦也在应召之列,担任明初的国家正乐之职。《双槐岁钞》:“国初授太常司协律郎。洪武元年五月,诏校正音乐。太常少卿陈昧、翰林学士詹同、待制王祎与起敬及儒士熊太古等定郊庙诸乐章,起敬裁定为多。”⑰虽然詹同等人也参与了礼乐制定,但冷谦才是其中的主导者。朱元璋授其协律郎之职,令其校定音律及编钟、编磬、琵琶、箜篌等乐器,并厘定雅乐、协乐章声谱,负责国初礼乐事宜。并斧正制定出宗庙中和韶乐、朝廷大乐及迎膳乐等礼乐。
唐枢《国琛集》载:“其(冷谦)韶乐大抵因王虔休、蔡氏《新书》,能究其辞意。而加以四清声,音律尖高,非昔比矣。”⑱王虔休⑲为唐代将领,本名延贵,字君佐。后累加御史大夫,赐名虔休。王虔休对音律颇为精通,在潞州时,“有太常乐工刘玠流落至潞州,虔休因令造此曲(《诞圣乐曲》)以进,今《中和乐》起此也。”⑳王虔休为庆贺德宗的诞辰,以此曲进献。德宗根据此曲编排舞蹈,于“中和节”时大宴群臣,演出《中和乐》。因此,《国琛集》所言是指冷谦以蔡元定《律学新说》为基础,仿照王虔休“中和乐”以定明代之礼乐。
冷谦在明初所定声谱对明代雅乐有深远影响,朱载堉在《律吕精义》中赞道:“国初冷谦,深知撰谱之理,至今神乐观人人皆能道之,惟攻儒业者未暇考耳。今摘刘氏乐谱以见其失,复摘冷氏所撰之乐谱数句以见其得,俾初学撰谱者知所取舍。”㉑由此可知,至少在万历年间,掌吉礼用乐的神乐观乐舞生仍熟悉冷谦所定声谱,其对明代雅乐的贡献可见一斑。但由于明中期儒道冲突矛盾加剧,身为道流的冷谦所定声谱已不为当时儒士所重视。但作为明代第一任协律郎,冷谦亲自教习、训练神乐观道童,协音律、制声谱,为明代雅乐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是明代礼乐文化的开启者和奠基人。
吴元年九月辛丑(公元1367年10月21日),朱元璋“命于泗州灵璧取石制磬,湖州采桐梓制琴瑟”㉒。
《周礼》载先秦时期,不同祭祀需选用不同形制、质地和生长区域的材料制作乐器(见表3)。
表3 《周礼》载先秦祭祀活动所用乐器材料
历代制礼作乐,均以复雅为正,因循周礼。磬、琴、瑟等均为宫悬乐器,是雅乐所必备。《国琛集》记载有明太祖向冷谦问询八音之理,对曰:“闻磬声,关系本朝士臣廉节。”㉓可见这些乐器在士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吴元年九月甲戌朔(9月24日),太庙建成㉔。辛丑(10月21日),朱元璋便命采桐梓制琴瑟,取灵璧石制磬;是年十月,令人着手考正四庙雅乐。洪武元年春正月丙子(公元1368年1月24日),朱元璋又下诏,要求按照事生之仪制作太庙所用祭器和服御。所制之磬于泗州取石,所制琴瑟于湖州取材,充分体现出明初对雅乐制定的重视。也表明除了功成作乐的惯例,华夏儒家在历经胡元之世后,对礼乐产生的愈显迫切的心理诉求。
曹昭在《格古要论》中论及灵璧石:“灵璧石出凤阳府宿州灵璧县,在深山中掘之,乃见其色黑如漆,间有细白纹。如玉者有卧砂,不起峰者亦无岩岫。洪武初年,取其石作磬,给赐各府文庙,其色灰白,其声清逸,吉安、南昌府学皆有之。”㉕宿州和泗州在明代均属凤阳府管辖。从曹昭言论中可知,朱元璋不仅取灵璧石制石磬用于宗庙,且颁于各府学文庙,作为祭祀先师孔子的礼乐器。
吴元年冬十月,朱元璋着手为其四世祖先制定庙乐,即德祖朱百六考妣、懿祖朱四九考妣、熙祖朱初一考妣及仁祖朱世珍(朱五四)考妣。冬十月戊午(公元1367年11月7日),“考正四庙雅乐,命协律郎冷谦校定音律及编钟、编磬等器。”㉖十月癸亥(11月12日),“定乐舞之制。乐生用道童如故,舞生以军民俊秀子弟为之,文武各六十四人。文生,唐帽、紫大袖袍、执羽籥。武生,唐帽、绛大袖袍、执干戚,俱革带、皂靴。寻,改用幞头、绯紫袍,靴带仍旧。”㉗
庙乐即为宗庙乐,是祭祀宗庙祖先时使用的,属吉礼大祀用乐。《明史》载,朱元璋命于宫城东南,各为一庙,均为南向,共四庙,每庙中室奉神主。当时参与制定庙乐的除冷谦外,还有陶安、詹同等人。同时,乐舞生人数和冠服也均统一了规格。乐舞生由乐生与舞生组成,各设64人,可知所备为八佾之舞,衍之周礼,为礼乐最高规格,在圜丘、方泽、祈谷、宗庙、夕月、社稷、先师、朝日、先农等各类祭祀活动中承担乐舞“表演”。
朱元璋建设了郊坛,并定下登基所用礼仪,包括即位仪、开读诏赦仪等,反映出朱元璋对开国礼乐的谨慎与重视。
吴元年八月癸丑(公元1367年9月3日),圜丘、方丘和社稷坛建成,十一月甲午(公元1367年12月13日),朱元璋前往南郊,亲自察看圜丘,强调“郊祀之礼,非尚虚文,正为天下生灵祈福,予安敢不尽其诚”㉘,即不必尽合古制,但必要尽显诚敬。吴元年十二月辛酉(公元1368年1月9日),李善长进献拟定的即位仪,定于仪式当天清晨,皇帝着衮冕登上御座,用大乐鼓吹;随后遣官册立皇后和皇太子。十二月丁卯(公元1368年1月15日),拟定开读诏赦仪,在殿前南侧设乐,用教坊司乐工。
古代建国均有制定一代礼乐的政治理想,正所谓“王者功成作乐”。反之,新时期制礼作乐活动的展开,也标志着新一代音乐历史的开启。新朝代常是以武力取代旧的势力,建国之初,国家百废待兴,各项礼乐活动一般以沿用前代为主,待条件具备才开始制定本朝礼乐,因此,一般而言,音乐史往往滞后于政治史。如,公元581年杨坚称帝建立隋朝,但在隋初一直沿用前代之乐,历经开皇乐议旷日持久的讨论,直至开皇九年十二月甲子(公元590年1月16日),隋文帝才提及制礼作乐:“朕祗承天命,清荡万方。百王衰敝之后,兆庶浇浮之日,圣人遗训,扫地俱尽,制礼作乐,今也其时。”㉙并言自己情存古乐,深思雅道,欲更调律吕,改张琴瑟,搜访知乐之人,并命太常牛弘、许善心等议定作乐。唐高祖登基:“时,军国多务,未遑改创,乐府尚用隋氏旧文。武德九年,始命孝孙修订雅乐。至贞观二年六月,奏之。”㉚其他朝代也莫不如此。
但朱元璋不同,在尚为吴王、未安定天下之时,便迫不及待地着手进行礼乐建设:“明太祖初定天下,他务未遑,首开礼、乐二局,广征耆儒,分曹究讨。”㉛这与当时的政治局面有关。元朝为少数民族政权,在其执政期间,不可避免地将草原文化带入宫廷,对华夏礼乐产生了冲击:“元时,古乐俱废,惟淫词艳曲,更唱迭和,又使胡虏之声与正声相杂,甚者以古先帝王祀典神祇饰为队舞,谐戏殿庭。”㉜历经蒙元少数民族统治后,汉族对华夏文明的追求已成为当时儒士迫切的心理诉求。在《讨元檄文》中,朱元璋提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㉝的纲领,重建华夏礼乐、恢复儒家道统的思想方略就是其中重要的环节,对团结南方儒士、争取最大范围的支持具有重要意义。
正因如此,朱元璋在吴元年便大张旗鼓制礼作乐,除了为登基建国作准备外,更重要的是争取最广泛的支持,尤其是南方儒士的支持,迎合其思想观念和政治主张。从吴元年参与制礼作乐的人员刘基、宋濂、朱升、叶琛、章溢,以及制定雅乐的冷谦等人身上便可一窥端倪。因此,吴元年的礼乐建设必然以革除胡俗、胡风,重建华夏礼乐文化为根本目标。朱元璋召集宋濂、詹同、冷谦等人共定雅乐,以革除蒙元胡俗、恢复三代乐统为己任,迎合元末以来文人士大夫要求恢复华夏礼乐的诉求,显示出其重视礼乐、重建儒家文化的政治目标。
礼乐,是中国古代国家用乐体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统治者获得文化认同、彰显正统身份的重要举措,为历代统治者所重视。“王者功成作乐”的观念深入人心,历代建国均以建设一代之礼乐作为政治目标之一。朱元璋虽出身寒微,但十分重视礼法建设,自元末至正年间起,便逐步推进礼乐建设。至正二十四年,其曾告谕群臣礼法乃是国家纪纲法度之本。吴元年,朱元璋遍选乐舞生,定乐舞之制,置教坊司,设和声郎、左右韶乐、左右司乐,协雅乐,建圜丘,制定了一系列礼乐仪式规章制度,为洪武元年的登基大典及国家礼乐建设作了较充分的准备,标志着有明一代礼乐建设全面拉开了帷幕。
虽然受当时条件所限,且各项礼仪制定略显仓促:“国初登极礼仪,吴元年所定。用王礼、颇略,故不载。至洪武元年高皇正大位,其仪始详。”㉞甚至所召集的乐舞生及儒臣并不十分精通礼乐,但其意义重大。对于明代,吴元年是开启礼乐建设的一年,以恢复古乐、重建华夏礼乐为核心的明代制礼作乐活动由此拉开序幕。
更为重要的是,吴元年的礼乐建设并非敷衍仓促而行,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制礼作乐,具有明代礼乐开端的重要意义。朱元璋命深谙音律的冷谦协声谱、调宫悬、正雅乐,任用黄冠羽流承应国家雅乐,表现出与元代完全不同的礼乐观念,奠定了此后二百余年明代太常用乐的基础,开创了明代礼乐文化的新纪元。吴元年这一年号,仅存在一年,但成为元明两朝交替的节点,是有明一代制礼作乐的起点,亦是明代礼乐建设之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