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会把我们带向怎样的“美丽新世界”？

许敏球

反映人工智能操纵人类世界的作品，最经典的自然非《黑客帝国》莫属。在这部科幻名作里，人类已经成为了人工智能的“电池”，从出生到死亡，都被人工智能浸泡在一个个培养皿中，现实世界的种种经历与体验，其实都只是人工智能制造出来的感官幻觉。

《黑客帝国》上映于1999年，正是世纪之交。当时的热门新闻是“千年虫”，那是人们第一次感受到计算机系统如果出问题，将会对现实世界带来多大影响。《黑客帝国》虽然爆火，但人工智能，感觉离人们的生活还十分遥远。

时隔两年，斯皮尔伯格也推出了一部科幻电影，名字直接就叫《AI》，讲述了一个机器人小孩寻找人类之爱、渴望变成真正的“人”的故事。与《黑客帝国》的灰暗残酷相比，斯皮尔伯格的这个人工智能版“木偶匹诺曹”故事，则显得温情得多。电影里寄托了对人类与机器关系的美好想象：人是主导者，人控制机器。

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人工智能只存在于科幻之中，只存在于遥不可及的“未来”。

20年过去，随着ChatGPT横空出世，人们忽然发现，“未来已来！”

与以往的人工智能相比，ChatGPT最大的不同是，它真真正正让人们感觉到，面前的机器不再是冰冷的工具，而是有了自己的“智能”！人类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感知能力、语言能力、创造能力，可能会被机器所取代。而这些，本来是人类觉得最不可能被机器取代，最能代表人之独特性的东西。所以有学者以“普罗米修斯‘窃火’”来评论ChatGPT。

在ChatGPT之前，midjourney所体现出的强大AI绘画能力，就已经击碎了美术工作者的专业壁垒和自信。ChatGPT出现之后，则是无差别地击毁了很多人类需要经年训练才能形成的专业壁垒，破除了很多人类自我的“迷思”——原来人类以为独一无二的东西，并没有那么特别，包括我们的大脑！这是何其可怕！面对ChatGPT掌握的海量信息、强大算法、快速迭代进化，人类的大脑，如何与之匹敌呢？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认为，“最明显的一点是人工智能可能会代替相当多的‘人的工作’”，“人工智能可能首先代替的是那些需要高智能的、很高的教育程度的那样的工作……包括我们作家也可能首先被代替”。

由此推论，人本身，又有何独特性呢？

人何以为人？

这是直指人的存在意义的命题，是人类诞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这种真实可触的“存在”挑战。

从蒸汽革命到电力革命到信息革命，每一轮科技革命，都给人类社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让一部分人从狂奔的时代马车上摔落。最终，都是人类掌握了工具、掌握了机器。这一次，当机“智”过人，人类能否再次掌握机器？人类能否掌握“人工智能”？

科幻作家阿西莫夫创造了著名的“机器人三大定律”，核心是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以及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这是科幻小说里的经典法则。然而在现实世界中，谁来为人工智能的发展确立这样的“定律”与“法则”呢？人们常说人类的大脑像一个“黑箱”，很多奥秘难以探究，现在人工智能何尝不是一个“黑箱”，甚至是一个更大的“黑箱”，人类又如何有自信，能够破解这个“黑箱”的秘密、掌控这个“黑箱”的发展？

人类自己创造了人工智能，本来是为了解放人、服务人、助力人，但会不会有一天，“造物主”反会被“创造者”所主宰、所控制、所“圈养”？会不会掉入刘慈欣所言“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个巨大的陷阱”？这似乎是杞人忧天的想法，但面对未知远大于已知、不确定性远大于确定性的未来，重新思考“人之为人”“我之为我”“何去何从”的意义，不仅必要，而且紧迫。

无论时代浪潮如何汹涌，当一个“理性的乐观派”，可能是一种更好地面对未来的态度。计算机科学家、自然语言模型专家吴军就认为：“从历史上看ChatGPT其实不算是一次技术革命……真正探索人类知识奥秘的人，是不会被取代的。”他还有一个重要看法，“在当下，比预测未来更重要的是适应”。每一次技术的大变革，都会带来群体性的焦虑。穿透焦虑的迷雾，唯有靠理性的思考、积极的行动。归根到底，我们还是应该相信“人”，相信“我”，主动拥抱变化，主动拥抱未来，主动适应挑战，主动自我进化，这是应对未来最好的办法，也是人类生生不息的秘密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