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绪刚
落叶装订的秋天,每翻一页都是过往
时间从不掩饰荒凉,展示着
空旷,树枝上无法挽留的忧伤
飘忽在尘世里的我,内心早已泛黄
云朵侧着身子,挤过草垛和稻香
雨滴溅湿花朵,占领了记忆的天空
斑斑点点
此刻,把道路上的石头挪开,露出成熟
伤痛、纠结,和生命的豁达
一只鸟,像一个句号,孤零零地
结束了一节抒情,一段历史
事物都在忙着掩盖新庝与旧痕
我像一叶断线的风筝,无力而迷茫
炊烟尽量按住蛙鸣,一首老歌
时间深处,用音符安置静穆
背靠着土墙回忆的镰刀和铁锄
如背着柴草的老人,压弯了远方
夜抖动着衣袖,河面上迷人的波纹
犹如爬在额头的岁月,逶迤而凝重
身旁的垂柳,均匀的呼吸着
桑麻地送来的晚风
路上,突然蹿出的岩石或峡谷
是必须面对的生活,有人走失
有人沿途返回,唯有草木的执着
在黄昏的诱惑里,点燃心中的篝火
和向日葵朝着同一个方向
落日如灯,挂在远方
山风像一个孩子的手不停地
伸进衣服,凉飕飕的
道路任性地切开暮色
为一个目的选择峡谷和河流
有一只野兔从林子窜出
奔跑的速度,犹如生活的节奏
紧赶慢赶,还是被命运遗弃
在一处弯道,夜色投下的影子
斜斜的拉长了孤单,如一根钢丝
紧紧地,绷在大地的弦上
月光下,众多女子伸出纤纤素手
端出一片青灯,踩着蛙鸣和嫦娥的衣袖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火焰?
打开时间的帘幕,内心暗藏的激流
压抑着飞天的欲望,一片坦坦荡荡的水
为某种等待,默默守着苍白
从月宫的桂花树下一直游到了现代的
荷塘,沐浴着晚清意境
干净的荷,柔软的水,暮色里的
空旷被炊烟填充,自然,平淡
轻风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些云彩
孱弱的夜色,被一个背着柴草的妇女
抱在怀里,柱着拐杖的老人
站在石磨旁,望断了河边的山路
几只蜻蜓,送来了苍慌的时间
并且一次又一次试探着生活深浅
我提着瓦罐,从山坡上下来
四野唧唧如织的虫子用歌声撒下一张网
捕捉我血液里的潮汐与浪涛
经过池塘时,蛙鸣突然扎紧了我的心
时间里遗落的东西留下了伤口
寻找的过程,就是一次重生
暮色灰尘一样覆盖了麦地
竹篮在手中,时而提起,时而放下
犹如好奇而调皮的年龄
一棵落穗似一粒石子
溅起的喜悦,打湿童年和笑声
石磨坐在村头,守着炊烟与小河
聆听岁月的脚步
高于土地的欲望,在庞大的
迁徙中,有一些夭折了
有一些把仅存的芳香攥紧
山依然高,路依然远
踏着夜色归来,蓝子里
装满沉甸甸的星星
轻风可以忽略不计,落叶踏实地
踩着大地,把秋天送远
路边的草就像朴素的村庄,弱小,坚强
溪水在时间里捡拾石头
重的成了暗礁,轻的四处飞翔
为某种目的把自己压得很低
有时也会让生活受伤,除了天空
大地上的事物都在沉寂,隐忍
树枝上的两只鸟,出卖了歌声和安静
把本来黏稠的黄昏,搅得一塌糊涂
多少年了,一直踩在生命的弦上
苍老的身影挤在路上,只有灵魂
无处安放,时间之手如此残忍
几片守着天空的叶子,孤零零地
在空旷中摆动,像要在绝望之后
有一缕风可以牵着它的手,找到归途
捂着秋天的伤口,暮色加重了疼痛
岁月是留不住的客人
仿佛靠泥土养活的人
受到泥土伤害,依然相信命运
活着是森林,是可以涂抹世界的釉彩
一片一片,呼吸通透,梦境无边
倒下,也是一把土,一次涅磐
深情的叶子,不愿离开我们独自快乐
落下来,也要抬高站立的高度
只有无所适从的枝杆,替人类承担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