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磊,崔雅玲,田佳玉,曲靓靓
直肠癌是常见的消化道肿瘤之一,低位直肠癌占绝大多数[1]。永久性肠造口术是治疗低位直肠癌的有效措施,通过手术将病人肠管拉出腹腔并开口缝合于腹壁以代替肛门排便功能,挽救病人生命,但同时也破坏了正常解剖结构。由于肠造口的存在,给病人带来各种生理和心理问题,严重阻碍其重返工作等正常社会生活[2]。重返工作准备度[3]是指病人由于疾病离开原有的工作岗位,向重新返岗进行行为转变的准备程度。对处于工作年龄段的永久性肠造口病人来说,重返工作不仅代表着疾病康复,也是回归社会、实现自我价值的象征。而由于肠造口手术的特殊性,很多病人术后较长时间内无法适应新的排便方式,普遍存在造口接受度差[4],社会心理适应不良[5]的问题。基于此,本研究调查永久性肠造口病人重返工作准备度情况并探究影响因素,为护理人员制定针对性的干预措施提供依据。
本研究采取便利抽样法,对2022年9月-2023年3月,在辽宁省某三级甲等医院伤口造口门诊复诊的永久性肠造口病人进行调查。纳入标准:年龄18~59岁;术前有收入,目前尚未返回工作;永久性肠造口术后≥1个月;具有正常沟通能力;知情同意,自愿参与。排除标准:既往有严重精神心理疾病者;合并其他严重疾病或肿瘤复发转移者。本研究属于横断面调查研究,样本量应取自变量的5~10倍[6],本研究共16个自变量,另考虑20%的样本无效率,计算样本量为96~192例。共纳入174例病人。
1.2.1 一般资料调查表
由研究者通过查阅文献自行设计,包括年龄、性别、婚姻、家庭人均月收入等一般人口学资料及疾病资料等。
1.2.2 重返工作准备度量表(Readiness for Return-to-work Scale,RRTW)
由Franche等[3]研发,曹慧丽等[7]将其汉化。针对未返岗病人包括4个维度,共13个条目,即前意向、意向、行为准备-评估阶段、行为准备-行动阶段,采用Likert 5级评分,得分最高的维度即病人所处阶段。4个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10~0.843。
1.2.3 造口接受度问卷(Stoma Acceptance Questionnaire,SAQ-C)
由Bagnasco等[8]编制,胡婷[9]引进汉化。问卷包括3个维度共12个条目,分别为评估重要性、自主与接受、评估支持度。采用Likert 4级评分,总分12~48分,分数越高说明病人造口接受度越好。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0.8。
1.2.4 造口病人社会心理适应量表(Ostomy Adjustment Inventory-23,OAI-23)
由Simmons等[10]研制,许勤等[11]汉化为中文版造口病人社会心理适应量表(OAI-20)。量表包括3个维度20个条目,即正性情绪、负性情绪、社会生活适应。采用Likert 5级评分,总分为0~80分,分数越高说明病人社会心理适应水平越高。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7。
研究者本人及课题组成员接受统一培训后,根据纳入、排除标准筛选研究对象,在调查前取得研究对象同意,并介绍本研究的目的、意义和注意事项。问卷由病人当场填写,核对无误后回收,对有疑问的地方及时进行讲解。共发放问卷200份,回收有效问卷174份,有效率87%。
双人录入数据,采用SPSS 25.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因变量为等级资料,采用非参数秩和检验比较病人一般资料在RRTW的4个阶段上的分布,采用Mann-Whitney 秩和检验和Kruskal-Wallis 秩和检验,分别用于两组间比较和3组及以上比较。采用Spearman相关分析探究RRTW、SAQ、OAI-20的相关性。采用有序Logistic回归探究重返工作准备度的危险因素。检验水准α=0.05。
永久性肠造口病人重返工作准备度多处于前意向及意向维度,分别为56例(32.18%),74例(42.53%),处于行动准备-评估阶段及行动准备-行动阶段的病人较少,分别为30例(17.24%),14例(8.05%)。4个维度均分由高到低依次为意向(3.54±0.94)分、前意向(3.08±0.98)分、行动准备-评估阶段(2.48±0.91)分、行动准备-行动阶段(2.42±0.85)分。
不同性别、婚姻状况、有无并发症病人所处阶段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的项目见表1。
表1 永久性肠造口病人重返工作准备度的单因素分析(n=174) 单位:例
Spearman相关性分析显示造口接受度、社会心理适应与重返工作准备度呈正相关,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病人造口接受度、社会心理适应与重返工作准备度相关性分析(n=174)
以重返工作准备度为因变量(前意向=1、意向=2、行为准备-评估阶段=3、行为准备-行动阶段=4,其中行为准备-行动阶段作为参照),以单因素分析有统计学意义的因素、造口接受度和造口病人社会心理适应得分作为自变量,进行有序Logistic回归。变量赋值情况如下,年龄:≤45岁=1,>45岁=2;居住地:农村=1,城市=2;家庭人均月收入:≤1 000元=1,>1 000~3 000元=2,>3 000元=3;学历:初中及以下=1,高中及中专=2,专科及以上=3;术后时间:≤6个月=1,>6个月=2;辅助治疗:无=0,有=1;术前职业:以“其他”为参照,设置哑变量X1=机关单位员工(1,0,0,0),X2=个体/自由职业(0,1,0,0),X3=农民/工人(0,0,1,0);造口接受度和社会心理适应得分均以原值录入。平行线检验结果显示χ2=21.594,P=0.711,说明模型成立。回归结果显示年龄≤45岁、机关单位员工、造口接受度和社会心理适应得分水平高是重返工作准备度的保护性因素;家庭人均月收入≤1 000元、初中及以下学历、术后时间≤6个月、有辅助治疗是重返工作准备度的危险因素,见表3。
表3 永久性肠造口病人重返工作准备度影响因素的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
本研究发现,永久性肠造口病人重返工作准备度多处于前意向和意向阶段,占74.71%,与张梦瑶等[12]对淋巴瘤病人的调查结果相似。原因可能是本研究纳入的病人术后时间较短,造口手术对病人生理和心理打击大,需要较长时间适应,再加上我国针对病人返岗的干预工作尚未开展[13],导致造口病人重返工作意愿较低。提示医务人员应告知病人重返工作的益处,唤起病人重返工作和回归社会的意识,帮助病人走出疾病阴影。本研究还发现,25.29%的造口病人处于重返工作准备度的较高水平,说明这部分病人已初步具备返岗意识,但缺乏专业的返岗建议和信息支持,医务人员在治疗疾病的同时应给予帮助,如告知返岗时机,返岗后工作强度,适合的工作类型等,促进其顺利重返工作。
本研究结果显示,年龄越小的病人重返工作准备度水平越高,与樊溶榕等[14]研究结果相反,与李伟东等[15]研究结果一致,可能是因为樊溶榕的研究对象为乳腺癌病人,与年轻女性更在意自身形象有关。对于年长的肠造口病人来说,随着身体机能下降,耐受力变差,恢复工作能力更困难,且他们大多面临退休,对于返岗需求较低,另一方面,可能受传统观念影响,年龄大的病人遭受重大疾病后不应再受劳累,病人家属过度担心病人健康,也反对其重返工作。而年轻病人多是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往往承担着更多的家庭和社会责任,也有着更好的身体机能和恢复力,更强的自我形象和自尊心,渴望实现其自身价值,故重返工作的意愿也更强。经济状况不同,病人对重返工作准备度也不同,与Zhang等[16]研究结果一致。对于收入低的病人来说,往往物质支持和生活质量得不到满足,这类人群普遍社会地位不高,获取相关工作资源和支持的能力不强。已有研究表明经济压力会加重病人心理负担,尤其对于肠造口病人来说,造口的渗漏伴随的臭味会加重病人病耻感,表现为不愿与他人接近,拒绝社交,所以返岗意愿也不强[17]。对于经济收入高的病人来说,能够得到更优质的物质资源和医疗条件,有利于疾病康复和信心重建,更倾向于回归社会,重返工作。文化程度对重返工作有影响,学历越高越易于重返工作,与赵新娜等[18]研究结果一致。学历高的人群有更高的人生追求和理想目标,长期教育经历使他们拥有更多就业岗位和机会,更优质的工作保障,会倾向于重返工作。另外,学历高的病人能够通过各种平台获取造口管理和自我护理知识的资源,对于肠造口认知和治疗依从性更好,能进一步促进健康行为,病人敢于参与社会活动。术后时间在6个月以内是重返工作的危险因素,与杨丽君等[19]研究结果基本一致。肠造口术后病人短期内会将精力全部放在疾病治疗上,很多病人认为此时考虑工作的问题没有意义,同时随着加速康复外科的开展,导致住院时间缩短,病人未能在住院期间熟练掌握造口袋更换和护理技能[20],不能独立处理造口周围皮炎、渗漏等并发症,这提示医护人员应开展造口护理技术培训,增强病人独立处理造口问题的能力,鼓励病人进行自我护理,帮助病人处理好日常活动,促进其早日重返社会生活。有辅助治疗是重返工作的重要影响因素,与王莉莹[21]的研究结果一致。接受放化疗的病人会出现全身疲乏、精神萎靡、认知受损等副作用,医护人员可以实施正念疗法[22]、抗阻和耐力训练[23]等干预措施来缓解病人疲劳感,改善睡眠质量,减轻消化道反应,提高认知能力,促进病人重返工作岗位。术前职业为机关事业单位的员工是重返工作准备度的保护性因素,Su等[24]研究同样发现政府单位人员比私人单位人员更可能重新就业。原因可能是此类病人医疗保障系统相对完善,工作更有保障性,治疗疾病期间仍能保留职位,在后续返岗时也可与工作单位协商,减轻工作强度和工作时长,得到工作单位的理解和支持程度较高,利于其重返工作。
本研究结果显示,造口接受度是病人重返工作准备度的主要影响因素。造口接受度得分越高,其重返工作准备度所处阶段越高,造口接受度直接反映病人心理状态,而良好的心理状态直接影响社会参与水平。姚定云等[25]对心肌梗死PCI术后病人研究发现,疾病接受度越好,越利于重新适应社会,回归工作岗位,与本研究结果相似。造口接受度高的病人能够主动学习造口管理知识,独立处理造口并选择适合自己的造口装备,提示医护人员可以将造口接受度做为干预点,制定干预措施[26]提高病人造口接受度,帮助病人处理好日常生活,促进其重返工作。社会心理适应对重返工作准备度有正向作用,社会心理适应得分越高,重返工作准备度越高,与Zou等[27]研究结果相似。造口手术后,由于排泄方式改变,病人会产生自卑、自闭、形象受损等负性心理,病人会选择逃避现实,自我封闭,严重影响病人社交生活。提示医务人员可以对病人进行心理干预,通过出院后的延续护理,帮助病人树立乐观情绪,适应造口生活,提高造口病人社会心理适应能力,尽早回归到造口术前的社会生活。
永久性肠造口病人重返工作准备度水平较低,存在诸多影响因素,医护人员应该参与病人康复的全过程,加强医院与社区之间的联系,针对适龄病人进行职业康复干预,鼓励病人重返工作,使其顺利回归社会。本研究存在以下局限性,本研究仅在辽宁省内开展,结果推广到其他地区可能存在差异。今后可以扩大研究范围,增加样本量;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设计,不能确定永久性肠造口病人重返工作准备度随时间的动态变化,今后可以开展纵向研究,进一步探讨相关影响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