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有尽而意无穷:中国民族民间舞表演意象之美研究

2023-12-20 10:51
吉林艺术学院学报 2023年3期
关键词:民间舞蹈意象舞蹈

丁 妮

(沈阳音乐学院,辽宁 沈阳 110818)

舞蹈是一种透过肢体语言来表达情感的艺术,它以外在肢体动作为载体,在不同的身体语言中通过占据时间与空间的方式传达情感与思想。正如苏珊·朗格(Susanne K.Langer)所说“一切艺术都是创造出来的,表现人类情感的知觉形式”[1]。在舞蹈表演中,知觉形式便是舞蹈动作,而透过舞蹈动作所寄托于其中的情感通常被称为“意象”。在中国古典美学中,“意象”这一概念有着特殊的意义。早在唐朝时期,白居易就曾在其著作《文苑诗格》中有“须令语尽而意远”的思想。随着朝代更迭,对于“意象”内涵理解不断发展,其意义表现也不仅局限于诗歌艺术,中国的绘画、书法、音乐、舞蹈等也开始沿用“意象”这一美学概念来阐释作品的美学价值。中国民族民间舞表演意象之美研究从诗歌艺术评价的“言有尽而意无穷”中获得启发,利用中国特有的“意象”美学概念分析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独特之美,从“形有尽而意无穷”中体验民族民间舞所特有的审美意蕴。

一、“意象”、舞蹈与中国民族民间舞

在有关于舞蹈起源的陈述中,《毛诗序》有言:“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从此段文字中可看出,舞蹈是最能直接表达人类情感的艺术形式之一,它透过肢体动作将人内心深处难以描摹的情感表现出来。舞蹈这种艺术形式具有很强的象征性与虚拟性,它不同于书画艺术,舞蹈艺术具有很强的时间与空间的综合性,观者在舞者通过肢体动作营造的空间中体会舞蹈作品内在的情思意蕴。

舞蹈是形体艺术,舞者通过优美的肢体动作传递情感思想,我们将动作姿态视为可直视的可观之“象”,透过外在的动作之“象”来传达内在的思想情感之“意”。在这些连续动态的意象呈现中,舞蹈艺术超越了诗、歌咏的不足,将人内在的思想情感用一个个连贯的动作中表现出来。所以说,舞蹈是动态的艺术,是时间的艺术,是通过动态的感官知觉传达内在凝练着的情感艺术。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不同于西方舞蹈,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更注重对于作品“意象”的表达,如果说西方舞蹈是对思想精神的理性叙事,那么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则更追求韵外之意、情景交融,在大自然与民族文化中的感性体验大于理性的叙事,知觉性表达大于经验性表演。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更重视在借鉴民族文化元素基础上,编排可表意的舞蹈动作进而建构独特的审美意象,创造出值得回味、意味深长的舞蹈艺术作品。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是基于中国民族民间文化基础上建构起来的舞蹈类别,舞者所表现的肢体动作与姿态能够呈现出中国民间文化内涵。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最大的特点在于其建立在中国各民族传统文化基础上,带有强烈的民族特色,艺术表达上带有强烈的民族文化风格,在作品呈现上带有主观与客观、情感与哲思的“意象”特征,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就是借助于“意象”这一载体来表现传统文化中独特的多样化的思想精神,从不同的民族民间舞蹈中展示中华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可以说某种意义上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更是民族文化传播的重要媒介,是多元民族精神的完美表达。

二、中国民族民间舞“意象”呈现

何为“意象”?所谓“意”即是情志,是内在思想情感。“象”则是对艺术作品中内在情志的外化表达。二者是相辅相成融为一体的两个向度。内在的“意”是借助于外在的象来表达,而外在“象”的呈现则依托于内在的意,让“象”的表达更具思辨性与审美性。从二者的呈现来看,“意”是精神性的,是间接的,不能为外部视觉所直观感知,但可以透过艺术作品去感悟、体验、想象,形成思维上的内在认知。“象”是可视的、能够直观体验的,是艺术作品所呈现的最直观的、具体明晰的外部形态。这一虚一实,将意象所表现的审美对象分为了两个不同的层次,“虚”则代表了审美对象中的不可言说之“意”,而“实”则代表了审美对象的外在呈现的可感可知之“象”,正是这虚实相生的“意象”构筑了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独特的审美风格。

在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作品创作中,赋予意象概念表达要素有很多,可将其总结为动作语序、舞蹈语言、形式结构、辅助道具几个方面,可以说对于作品意象的完美表达已经融入到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创作的方方面面。

1.动作语序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动作语序包含着具体动作的连接方式、组织顺序、力度分配以及节奏划分。同一种舞蹈动作,因为所表现的力度差异使得节奏性不同,在组织形式以及衔接方法上也各有差异。可以说情感表达与动作表现有密切的关系。作为舞蹈意象表达的显性要素之一,动作语序随着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传承和发展已然有了新的表现创新,而这些创新也使得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作品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效果。以藏族舞蹈《酥油飘香》为例,这是一部以歌颂军民鱼水情为主题的民族舞蹈作品。该作品基于藏族锅庄舞进行创作,传统锅庄舞是人们在野外放牧劳作时,闲暇中在煮茶锅下方围庄而舞得名。传统锅庄舞多表现为上身前颤、弯腰前俯,男女两排分开拉手,扶腰扶肩,围庄而舞,表现对劳动的歌颂。与传统锅庄舞不同的是,新的舞蹈语言在此基础上进行了重组,一方面动作的节奏切分发生变化使得作品思想表达与传统舞蹈有所差异;另一方面身体姿态又借鉴了藏族传统的扭胯、伏背、塌腰等语态,凸显民族舞蹈的特色。在幅度与速度上,《酥油飘香》通过夸大表现刻画出了藏族人民热情坦荡、乐观豁达的民族心理。同时,透过对动作语序的改变,如身体仰靠、挺胸抬头、双手体前搭扣等新动作的融入凸显了传统和创新在藏族民族舞蹈中的发展,藏族女性热情欢快的劳作场景传达着军民鱼水情的意象。

2.舞蹈语言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以不同少数民族地区文化为依托,在不同的节奏、律动、形态与组织结构中创作出不同的舞蹈动作,构建独具特色的民族舞蹈的基本语言。舞蹈语言是彰显民族舞蹈魅力的直接表现方式,体现了舞蹈独特而鲜明的审美韵味,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注重对思想情感、人物形象以及环境氛围的塑造,具有非常鲜明的形象性、深刻性特征。舞蹈语言是舞蹈视觉呈现最直接的手段,是民族民间舞蹈作品意象呈现的主要内容,舞蹈作品的意象通常是对舞蹈语言的感触与解读。中国著名传统民族舞《白纻舞》中以婀娜、轻盈的舞姿营造着一种“思仙”的意象,舞者们高高举起白纻制作而成的舞袖,双手徐徐下滑,在摇摆间犹如仙鹤起舞飞翔,忽然间,女舞者们挥舞双袖如雪花般翻飞,轻盈的躯体徐徐升起,舞蹈意象如羽化登仙。《白纻舞》以其独特的舞蹈语言,创造一种飞入云天、脱离尘世的意象,这是中国传统民间袖舞所营造的独特舞台意境。舞者对翩翩长袖创造性地运用不同的表现方式,如挥袖、拂袖、袍袖、抖袖、掸袖、荡袖等。袖的运用在中国民族民间舞蹈语言是别具一格的存在,传承了古典文化又融入了新的时代特色,并随着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发展,将“袖”这一舞蹈语言应用于各少数民族舞蹈作品中,营造更为独到的舞蹈意象。

3.形式结构

无论是动作语序还是舞蹈语言,实则都是形式结构的连接。民族舞蹈作品的呈现有空间上的延展亦有时间上的延续,空间和时间的双重表现形成了舞蹈的形式结构。《中国舞蹈意象概论》书中曾阐述中国民族舞蹈意象创作的手法之一是通过物象之象征性质营造新的意象[2]。这样的意象创造其实是对结构形式的运用和把握,将舞蹈形象赋予特定的含义并不断创新改变其内涵,创造新的意象是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创造审美意象的有效方法。例如杨丽萍老师的代表作品《雀之灵》,传统的傣族舞蹈多以典型的“三道弯”体态及基本的傣族舞蹈步伐和手型为主,并在此基础上加入空间与节奏的变化展现孔雀的形态。而《雀之灵》改变了原有传统傣族舞蹈的形式结构,创新性地构建新的审美意象。杨丽萍并未搬用傣族程式化的舞蹈动作,而是根据舞蹈形象与情感的需求大胆创新,其中极具特色的是手臂关节的动作与手指的姿势,新颖独特的手臂动作、细碎灵巧的手指运用,看似简洁实则极有难度,这些动作伴随着静谧的音乐在杨丽萍的演绎下极富韵味。于平在写《雀之灵》的评论文章中说:“看过《雀之灵》,对其‘形’定会刻骨铭心;但同时又会发现,舞中每一个具体造型的呈现和每一组动态的连续,都并非由动作造型自身的运动趋向来决定的,而是以‘神’来作为‘形’之变异和延展的内在依据”[3]。

4.辅助道具

辅助道具对于舞蹈作品的表达呈现有重要的烘托作用,所谓辅助道具主要是指舞蹈表现的服装、音效、灯光、舞台布景等,这些外在的物质材料作为主要的辅助手段对舞蹈表演者的情感表达、作品意象的呈现意义是不可或缺的。随着现代工业技术与主流观念的发展,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呈现除了作品本身外,对于辅助道具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观者的审美需求对于舞蹈作品的质量评定不仅局限于作品本身,对辅助道具的审美标准也愈发严苛。例如,对于服装设计和缝制的要求,大多数民族民间舞蹈的服装都极具审美特色,除了对传统民族配饰的原材料有高质量要求外,做工也更加细腻,特别是改良版民族服饰不仅仅是作为道具而存在,更是表演者情感表达、观者审美体验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基于高新技术发展起来的灯光、音响、舞台布景等都会为舞蹈意象的呈现增添更多的审美价值。

三、中国民族民间舞的意象营造

想象,是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审美意象构建与欣赏的重要条件之一,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离不开以想象为基础的审美意象的构建。不同的艺术对于审美意象的创作和表达都离不开创作者的内在情感和想象,而审美意象是审美认识、审美情感与想象的集合体。

在中国的古典美学中有“思与境迁、情景交融”的说法,这实质就是指想象与情感融合构建的审美意象。其中的情与景并非真实的生活场景,而是在人脑中想象而成的情中之景,人的情感浸润在营造的景色之中。中国艺术自古以来便有极强的象征性与抒情性,其中对言外之意、象外之象的追求渗透到各类艺术之中,使得艺术创作者们一直追求无限之意蕴于有限言语之中的表现方式。如此一来,不同的艺术形式在意象的创建中都需要对现实素材内容进行大胆地提炼、概括、抽象,以简易的形式容纳丰富的内容。艺术作品中,意象的模糊反而能够包容更多的内涵,意象呈现越清晰传达的信息量越少。随着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不断发展,对于舞蹈中审美意象的构建也走向自觉,意象的呈现也逐渐向具有意味性、象征性的方向开始营造。关于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意象营造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借助客观事物,立象外之象。以中国维吾尔族舞蹈《盘子舞》为例,它由维吾尔族著名舞蹈家康巴尔汗·艾买提编创。康巴尔汗汲取了民间艺术营养,向老艺人学习,并在此基础上以专业的舞蹈审美进行提纯、创编,作品一经问世便受到广大人民的喜爱。《盘子舞》具有一定的技术性,从盘子到表演者的头、颈部、躯干所形成的同轴同心自转,这本就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同时,整部作品基本动作细腻、平稳,以“碾步”为主的步伐,在左右调度中一方面展示了女性典雅、端庄的气质,另一方面能够平稳地保证动作的完成,在平稳中不失流动,在流动中不失意境。《盘子舞》在道具的选择上充分运用了生活中常见的盘子、筷子,这些道具参与到舞蹈表演中增添了生活气息且极具表现力。可以说,从作品动作的设计到道具的选择无不体现着康巴尔汗独特的舞蹈艺术风格,更体现了维吾尔族舞蹈借助客观事物、以象表情、以象答意的独特魅力。

其二,以物象象征性质的改变塑造新的形象,赋予新的内涵形成新的意象。杨丽萍创作的《雀之灵》来看,以傣族孔雀舞为基本素材,改编“人手”为孔雀的形象,在寻求神似的基础上完全超越了以往民族民间舞蹈中的孔雀舞表演,创造出一个灵动高洁的生命意象。杨丽萍在动作的编排上,经由手指、手腕、手臂、胸部、腰部、髋等关节的节奏变化塑造一个灵动、超然的艺术形象。她抓住了傣族舞蹈的审美特性与内在律动,不断创造新的舞蹈语汇,营造多元灵动的审美意象,更加适合今时今日人们的艺术审美需求。

其三,以道具的创新构建新的意象,为表演者提供物质支撑。以获得第十三届“荷花奖”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作品《年轮》为例,该作品运用了新颖的创作手法,在平衡了“继承”与“创新”的同时扎根于人民的生活,在采风活动中孕育产生。这部作品除了丰富深刻的舞蹈语言外,道具设计为舞蹈意象表现增光添彩。舞台中央悬挂的“大树”道具,借助灯光折射出的“树影”打在舞台中央给观者极强的视觉冲击,“树”包含了多层深意,树根下表演的舞者们被赋予了顽强拼搏、茁壮成长的精神。舞蹈编导以“大树”的道具形象作为“能指”,表现了舞蹈作品核心精神,向下扎根向上蓬勃发展的“所指”与当下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作品的创作理念“向下扎根民间,向上与时代同行”不谋而合。除此之外,为了舞台的意境营造,为了增加作品《年轮》的民族韵味,编导在灯光、音乐、色彩、道具运用上也都增强了民族特色。

四、形有尽而意无穷: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未来

苏珊朗格曾说 :“凡是用语言难以完成的那些任务,如呈现情感和情绪活动的本质结构的任务都可以由艺术品来完成,艺术品本质上是一种表现情感的形式,它们所表现的正是人类情感的本质”[4]。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审美追求在新时期的艺术语境下慢慢走向继承历史、多元发展的道路,未来应在溯源历史发展中探索民族民间舞蹈意象的发展历程,深植民族舞蹈的根基,在探索身体之美与舞蹈之“道”中从不同方面挖掘民族舞蹈意象的深层次情感内涵。可以说,每一个舞动的过程都传承着不同民族的文化思想,表达着编者与舞者内心无法抑制的情感,文化与情感是民族民间舞蹈的灵与肉,无论舞蹈如何发展,革新都离不开这两方面内容。新时期的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意象内涵的求索不能局限于从微观层面上对个别舞蹈作品意象的研究,而是应该从宏观层面上提高对民族民间舞蹈意象的整体认识,为了创作出更具时代性、文化性、民族性、审美性的优秀作品而思考未来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走向。

1.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意象内涵求索

(1)溯源历史,扎实民族民间舞蹈意象创作

舞蹈是古来有之的艺术,通过舞姿传递文化、精神、情感。尽管不同民族有其独特的文化特色,但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各民族舞蹈所具有的“意象、气韵、情境、形神”等美学范畴却是共通的。“以象达意”“气韵贯通”“虚实相生”“情境交融”等,使观赏者在各个民族舞蹈中都能够感受到舞蹈之美,这源自中华民族共同文化的根基。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入史,与其说是有深度,不如说是拥有了扎实的根基,让人们感受到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中华文化根基,如果认识到文化之根本,那么我们从文化角度、美学角度重新审视与创作民族民间舞蹈则会使其更具有生命力。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意象创造不能仅仅局限于“象形”同时也要有“达意”。“意”的深刻性体现在对文化的挖掘和体验上,除了民族特色文化外更要有对中华文化美学风格的呈现。新时期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创作过程不仅要专注于民族特色文化输出,更要深入挖掘中华文化的美学特色和深挖舞蹈作品的精神文化内涵。

(2)体道合一,丰富民族民间舞蹈情感内涵

舞蹈是一种以肢体语言述说情感的艺术,舞者应该是抒情的天才。在舞蹈意象创作中,要体现作品之美,更要探讨舞蹈之道。体道合一,从外在的肢体动作到内在的舞蹈之“道”是丰富民族民间舞蹈情感内涵的途径。肢体动作顾名思义是以身体动作为核心建立起来的造型体系,是舞蹈呈现的主要途径。作为舞蹈情感表达的第一媒介,肢体语言的创造性、丰富性、审美性十分重要。除了其中应该具备的深厚文化内涵外,对于舞蹈之“道”的理解也是必不可少的。舞蹈家袁禾曾表示舞蹈之‘道’与宇宙之‘道’的内在联系[5]。她认为舞蹈是一种超越的艺术,是对人“身体的超越”,更是对“心的超越”与“精神意志”的超越。袁禾教授援引了美学家宗白华先生的话,认为舞蹈艺术是“求返于自己深心的心灵节奏,以体合宇宙内部的生命节奏”[6]。意象的构建不仅仅需要外在的肢体语言,更需要内在灵魂之“道”的支撑。舞蹈之美,包罗万象,充满着无限的诱惑力,透过外在之形表达内在之道,实现体道合一, 进而形成“形有尽而意无穷”的独特意象之美。

2.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文化内涵发展

新时代,随着文化的开放性、多元性发展,更多的现代舞蹈元素不断冲击着民族民间舞蹈文化,人们将更多的注意力关注于富有新潮性、时尚性的现代舞蹈艺术,对于传统的民族民间舞蹈产生了严重的冲击[7]。在新环境下,思考民族民间舞蹈发展的未来走向是十分必要的,面对新环境下的严峻形势,可以从以下几点思考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发展的方向。

(1)寻根性与创新性。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发展离不开“传统”两个字,这是民族民间舞蹈发展的根基更是发展的精髓。舞蹈《云南映象》中可以看到作为新时期民族民间舞蹈创作的“寻根”与“创新”,但其在创新的同时离不开对传统民族文化“根性意识”的继承,透过作品《云南映象》中那厚重的原生态意境,观赏者可以看到民族民间舞蹈创作中本真的生命态度[8]。“寻根”体现在作品的方方面面,编创者杨丽萍选用来自云南各个村寨的少数民族村民,其中最小的仅仅7岁,这些表演者的身上本来就流淌着最原始的民族舞蹈基因,对于民间演员的启用成为作品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此外,舞蹈中的舞蹈服饰、面具等都是由当地村民手工缝制的,最大程度地还原了云南少数民族原生态样貌,在意象创造中给人最本真的印象。同时,在《女儿国》部分表演中,娓娓道来唱词以原声的形式表现,将少数民族祖祖辈辈的生命气息表现出来,让观者在富有原生态气息的意象表现中感受到中国少数民族最本真的生命状态。除了传统文化的根性继承,创作者大胆创新,用现代的创作技法与思维方式拓展原生态艺术。作品《女儿国》表演中,编创者在舞蹈意象创作上一改以往的程式化表情呈现,而是回归到身体作为原始意象呈现作品情感,运用斗笠将面部遮盖,将观众的注意引向舞蹈身体语言的欣赏中来。在《家园》中,编创者巧用多媒体技术,将人影与光影互动起来,构建了虚实相生的审美意境,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作品的审美品质。

从作品《云南映象》的成功来看,新时期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发展不能局限于传统文化的单一复制,而是要在植根民族的基础上创新发展,在发展的同时又不能忘本,既要有现代之新,又不能丢传统之本,这是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未来发展的方向之一。

(2)时代性与原生性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创作要紧跟时代的脚步的同时又不忘民族民间舞蹈的本质性特征——原生态,时代性特征除了注重创新,更重要的是能够创作出审美性与大众性兼具的艺术。部分编导为求新而新,忽视了民族民间舞蹈原生态特性,大量融入现代性元素,改变舞蹈原有的动作与风格,立意模糊,意象奇怪,很多观者在感叹技艺高超的同时,无法透过作品意象达到共情。

时代性,就是创作者要跟随时代的脚步发掘反映当前时代特征且具有代表性的优秀素材,这些内容能够充分展示中华民族的文化特色与文化自信,舞蹈工作者在此基础上能够充分展示个人的专业才能,创编出真正为大众所欣赏的艺术作品,使这些符合中华民族精神特色的故事变得更加有血有肉、富有真情实感。

原生性,是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内核,也是其可持续发展的主要趋势。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不同于其他舞蹈类别,对不同民族舞蹈的自然性、创造性是其主要特点。拥有众多少数民族的中华大地,不同民族有其独特的文化特性,这些民族的独特文化是民族民间舞蹈持续发展的动力源泉,是提高整个民族民间舞蹈魅力的关键。在舞蹈逐渐趋于商业化发展的今天,能够保持民族民间舞蹈中的原生态特性,是未来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

五、结语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是满足精神需求和艺术审美的重要组成部分,亦是中华文化传承发展的重要载体之一。新时代,对于民族民间舞蹈的创编更应该关注舞蹈表演意象的审美性,在舞蹈意象表达中,无论是存形留意还是存形造意,抑或是改形造意,外在的肢体语言是意象表达的主要渠道,而内在所要表达的文化精神才是根本。因此,如何创作出更富有时代性、文化性、民族性的中国民族民间舞蹈作品,如何呈现出有审美性、文化性、独特性的表现意象,在不脱离民族民间文化之根、不缺失民族精神意志基础上,顺应时代脚步,在继承中创新,在汲取中发展是当下需要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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