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林
鲁迅的《故乡》自1921年写成,是百年间入选中学语文教材最稳定的鲁迅作品[1],它讲述了一个回去了,却回不去的故乡。“回不去”与文章表层的“返乡”形成内在矛盾,是贯穿全文的意脉。孙绍振在《文学文本解读学》中指出,对经典文本隐含的内在矛盾,应“把它还原出来,进入具体分析的操作层次”,其中,“隐性矛盾直接分析”是微观分析的良方。[2]从“故乡还在,只是回不去了”的矛盾处入手解读《故乡》,可以还原出作品的丰富意蕴。
一、故乡是时间里的故乡
故乡,有时间里的故乡、空间上的故乡,也有二者的交织。《故乡》中的“故乡”,更多的是时间里的故乡。文章一开头就说:
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相隔二千余里”是空间上的故乡,“别了二十余年”是时间里的故乡,故乡于“我”而言,似乎是时空的交织。但紧接着,鲁迅就写道: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阿!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
矛盾出现了,“我”明明渐近故乡,却说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而且情绪十分激动。这是因为眼前萧索荒凉、没有活气的一切,与“我”记忆中的故鄉全不相同,“我”甚至否定了故乡。因此,“我”急于与眼前这个“萧索的荒村”撇清关系,以“我的”修饰“故乡”。这也点明,“故乡”更是时间上的存在,在时间的维度里,“我”时时记得、渴盼归来的,是记忆中美丽的故乡。
在后文“我”也反复言说这一点。“现在我的母亲提起了他,我这儿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似乎看到了我的美丽的故乡了。”母亲提起的闰土“苏生”了“我”的儿时记忆,从儿时的记忆里,“我”似乎能看到美丽的故乡。可见,故乡是时间意义上,承载着“我”和闰土美丽的儿时记忆的故乡。因此,当“我”再次见到闰土时,才会觉得“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进一步说,故乡是美好的记忆,更是承载着美好记忆的人。
正因如此,“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空间上的远本就不使“我”留恋,“我”留恋的是承载着美好记忆的故乡与故人。只是,“我”回得去空间上的故乡,却回不去时间里、记忆中那个美丽的故乡。那份关于美丽故乡的记忆,早就因现实而破碎了。
二、故乡是时间里的孩子
如前所述,故乡是美好的记忆,更是那个承载着美好记忆的人——闰土。少年闰土是属于天空和大海的。
“我”在还没见到闰土前,就知道“他是能装弶捉小鸟雀的”,所以见面的第二日“便要他捕鸟”。闰土是行家,他毫无保留地把什么时候捕鸟最好、捕鸟有什么精细的技巧、自己捕鸟的技术有多高超全部倒出:
“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
这里的描写可爱天真,契合孩子的特点。“我”记住了闰土“能装弶捉小鸟雀”,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地要他展示捕鸟的技术,这不就是孩子最自然的关心、最直接的表达吗?闰土也藏不住孩子的骄傲,一听到要讲自己最拿手的“捕鸟”,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心得”毫无保留地分享给“我”,这不就是孩子最简单的世界吗?
自然地,符合孩子的思维,“我于是又很盼望下雪”。可惜现在太冷,又很自然地,闰土说起夏天的事情。在第19至25自然段中,闰土根本停不下来对海边捡贝壳、管西瓜刺猹的讲述,“我”也完全跟着闰土的讲述沉浸其中,甚至都舍不得插话打断这流畅、新鲜的故事,只问过闰土“管贼么?”“他不咬人么?”两个问题。前一个问题是孩子对“管西瓜”故事脱口而出、无法掩饰的好奇;后一个问题是“我”在闰土对“月下刺猹”的描述中唯一一次无法克制的插话,只因“无端的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这里可能有“我”对从未见过的动物的害怕,可能有对闰土能对付这么凶猛的猹的崇拜,也可能有害怕朋友受伤的担忧。不论是什么,都契合孩子的好奇、天真、纯粹。
也很自然地,没等到“我”好奇地追问,闰土又想到了值得分享的稀奇事儿,一件件地诉说:
“我们沙地里,潮汛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个脚……”
“我”实在被这说不尽的海边世界震撼到了,忍不住感叹:
阿!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
“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与前文中“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有着微妙的不同。“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只是对海边五色贝壳、西瓜危险经历的第一次惊叹、崇拜,而“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则让这种惊叹、崇拜上升到心灵的高度,“我”完全把闰土看成了一个丰富的值得羡慕的宝藏,一个代表着充满未知、稀奇、浪漫的海边世界的朋友。这也是少年闰土区别于“我”往常的朋友,对“我”独特的意义:
他们不知道一些事,闰土在海边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即使“我”从没有亲眼见到、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也能靠着闰土的讲述进入一个之前从未体验过的新鲜世界。在那个世界,有大雪里运筹帷幄的捕鸟,有夏日里明亮的贝壳、守护西瓜勇猛刺猹的小英雄,有沙地潮汛要来时只是跳的鱼儿……闰土的世界,是有着大海广阔、新鲜气质的,充满活力的诗意世界。
三、故乡是时间里回不去的人
行文至第30到32自然段,文章从过去转向了现实,成年闰土即将出场。区别于少年闰土拥有的广阔天空与诗意大海,成年闰土是属于海边的土地的。
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
曾经在海边长久吹海风、晒太阳养成的健康、阳光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了疲惫、孱弱的灰黄;眼睛的周围也像他父亲一样,宿命般地因为在海边种地终日吹着海风,肿得通红。大海,对现在的闰土而言,早就不浪漫、新鲜、诗意了,它变成了沉重的生活,把人最初天真、美丽的孩子气都消磨、损毁了。
可能是因为看着闰土全然改变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感受到曾经美丽的儿时记忆无可复现,也可能是因为某种出于阶级差距的来自上位者的不忍,“我”虽然怀着见到儿时那个饱藏着海边浪漫世界的闰土的兴奋,这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说:
“阿!闰土哥,——你来了?……”
多么没有意义的废话,还想了、停顿了一个破折号那么久。但是,“我们”又能说什么呢?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贝壳,猹,……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闰土那一声“老爷”,以无可逾越的阶级隔膜,一下子撕碎了曾經所有的自然、天真、无分别的美好,也毁灭了那个属于闰土的海边诗意世界。但是,细读他们的对话可以发现,打碎美好的不仅是闰土,“我”也变了,“说不出话了”。那些美丽的回忆,也“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即使闰土没有喊那一声“老爷”,他们之间又可以聊什么呢?
更令人痛心的是,闰土甚至还要说:“阿呀,老太太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读着这些话可以感受到,“我”和闰土还和三十年前一样站在一起,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四、“回不去”里的绝望
可是,为什么就回不去了呢?
一方面,是因为“辛苦”。
我问问他的景况。他只是摇头。
“非常难。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定规……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不去卖,又只能烂掉……”
区别于少年闰土流畅的言说方式,成年闰土说话不明快,省略号里都是断断续续的苦。更令人难过的是,他也只说得出这么多了,接着只能剩下摇头、沉默。
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了。
生活的艰辛苦涩,都不留余地地在闰土的脸上刻着。他和旧中国千万的农民一样,把“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的难往命里担。可能,真正苦的人连苦都说不出,再苦一点的人连苦都感受不到,只觉得命运如此,连抱怨都不会了。
不仅如此,少年时与成人后的细节也印证着辛苦:
★他后来还托他的父亲带给我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的鸟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
★“冬天没有什么东西了。这一点干青豆倒是自家晒在那里的,请老爷……”
少年时“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的鸟毛”和成人后的“一点干青豆”工整地在前后文对照着,言说着闰土眼中的生活。贝壳属于大海,鸟毛属于广阔的天空,它们是当时闰土口中尽情描述的稀奇事,也是那个孩子心里生活的全部。闰土把它们送给“我”,就是在和“我”分享自己理解的,最美好、诗意、浪漫的世界。而现在闰土的世界,是在没什么东西的冬天,找到的一点自家晒的干青豆。不过,你绝不能说,失去了浪漫的闰土,没有把自己世界里最好、最特别的东西给“我”。这就是生活的艰辛苦涩加上人的变化。
不只是闰土,对“我”和杨二嫂,鲁迅也在他们前面加了“辛苦”一词。
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也不愿意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
可以发现,鲁迅看到了“展转”“麻木”“恣睢”背后共同的“辛苦”,把对人生的痛感、悲剧的体验写得非常柔软。辗转、麻木、恣睢,都是带着伤痕的,这不是简单、片面的自觉觉醒的先进、被压迫的艰辛、势利计较的偏见可以概括的。“辛苦”,可能就是芸芸众生的常态、人活于世的本质。我们不能断言在“展转”“麻木”“恣睢”里,他们没有过挣扎,只是他们可能作不出更好的选择。当我们以这样的眼光去看令人讨厌的杨二嫂时,就能生发出一种同情的理解。杨二嫂何尝不是和闰土一样,都是被社会毒打过的人!也回不去过去的自己了!如果杨二嫂有年轻时安静地坐在店门口的画像,当她看着过去的自己时,难道不曾有过叹息、有过落泪吗?当个人被生活的辛苦磨得没有个人的权利和尊严时,他们又怎么可能活得不拧巴呢?他们的身体和心灵,又何尝不是一身伤呢?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一声“老爷”。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这声“老爷”不是脱口而出的,而是在“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的犹豫、挣扎后才蓄足力量,“终于恭敬”“分明”地叫出,闰土已经很努力地挣扎过了。而努力了,还是忍不住、禁不住叫一声“老爷”,这种浸入骨髓的阶级观念带来的人与人之间隔膜的厚障壁,才会如此可悲、可叹。
这与杨绛的《老王》有着异曲同工的悲哀感。
我回家看着还没动用的那瓶香油和没吃完的鸡蛋,一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领受他的谢意。我想他是知道的。但不知为什么,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可能,不论在何时何地,这种人与人之间隔膜的悲剧都不可避免。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回不去”的绝望。
五、“回不去”里的希望
既然都回不去了,为什么在最后几段,“我”还说起希望来?
纵观全文,此矛盾可能是因为鲁迅看到了孩子间天然的联盟。小时候,天真的孩子们总可以很自然地,不需要过多的互相确认,就与彼此结成天然的不同于“大人”的“孩子”联盟。
★他(少年闰土)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可惜正月过去了,闰土须回家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
★“他就是水生?第五个?都是生人,怕生也难怪的;还是宏儿和他去走走。”母亲说。
宏儿听得这话,便来招水生,水生却松松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
★宏儿和我靠着船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风景,他忽然问道:
“大伯!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怎么还没有走就想回来了。”
“可是,水生约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睁着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这种属于孩子间的痴心自然简单、真挚热烈,萍水相逢就会全情投入,视为挚友,连告别都轰轰烈烈。这是因为他们的眼中没有“懂事”的“老爷”和“下人”之分,正如鲁迅在《孤独者》里借魏连殳之口道出:
“不。大人的坏脾气,在孩子们是没有的。后来的坏,如你平日所攻击的坏,那是环境教坏的。原来却并不坏,天真……。我以为中国的可以希望,只在这一点。”[3]
然而,孙郁在《难以言说的鲁迅》一文中指出,鲁迅有着与千百年间士大夫的意识相对的思维形式,“选择了什么的时候,也就警惕了什么,从不非此即彼”。当鲁迅想到“希望”时,也就警惕着“希望”: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
甚至连那一句有点昂扬的“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也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有没有人走?不确定。走的人多吗?不确定。可能,鲁迅就是一个骨子里的悲观者,他自己不相信有那确定的光明的未来,便难以痛快地给人希望、欺骗别人。或许,这是因为鲁迅在《两地书》里对许广平自我剖析的那样:
我看事情太仔细,一仔细,即多疑虑,不易勇往直前。[4]
但是,即使自己并不相信那确定的希望,若时代真的需要希望,鲁迅就算感到寂寞也愿意将那点希望留给青年。可以发现,鲁迅的文字像他的版画一样,生猛、锋利、刀味浓重,但他给别人留下的余地却往往很温柔。在《故乡》的最后,他还是愿意再次呈现那最初的美好记忆,就算那只是从未见过的、再也回不去的想象。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其中当然有特殊年代“听将令”的缘故,但不知怎的,读着这温柔而哀伤,不确定而又坚定的文字,好像能够看到一个孤独寂寞的独行者,在尽力地为别人、为天真的孩子们,无伪地掏出自己记忆深处的热。就像那《墓碣文》里所说的,“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5];就像那《呐喊》自序里的自白“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6];也像那《近代世界短篇小说集》小引里的“只要能培一朵花,就不妨做做会朽的腐草”[7]。
也可能正因如此,读鲁迅的作品,又不会感到一种宿命般的绝望,而是能从直面现实的悲凉中感受到新鲜的气息。也就是说,鲁迅先生的文字,不在悲哀的宿命,而在抵抗绝望。这有点像何其芳《预言》里的味道:
每一个夜晚我寂寞得与死接近,每一个早晨却又依然感到露珠一样的新鲜和生的欢欣。
在这样的视角下,或许,不管鲁迅先生到底愿不愿意相信希望,不论这希望到底有无,有这种温柔的余地,就够了。不管未来的宏儿和水生,有没有可能回得去儿时的美好,还能有人记着那份记忆,就够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就算回不去、但可以被记住的希望。
总的来说,“回不去”的意脉与文章表层回得去的“返乡”构成全文内在的矛盾,赋予《故乡》丰富的张力。小说中的人事随着故乡变换,以悲凉的底色给予读者真实的哀感;故乡也在绝望与希望的交织中,呈现出鲁迅作品独特的抵抗绝望的意味。
【注释】
[1]阎晶明.传统母题的现代书写——写在鲁迅《故乡》发表一百周年之际[J].南方文坛, 2021,No.202(03).
[2]孫绍振.文学文本解读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5.
[3]鲁迅.彷徨[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 2017.
[4]鲁迅,许广平.两地书[M].南京: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19.
[5]鲁迅.野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3.
[6]鲁迅.呐喊[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 2018.
[7]鲁迅.鲁迅全集(全十八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