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亭
栽树的人
风已吹散了他的名字
他留下的刀痕,在树干下半身
一直向上延伸
枣树用力抱紧身子
在刀口里生长
在曲与直对与错里纠结生长
开小小的花结甜甜酸酸的果
黑而坚硬的枝条带着风的低沉
如盐碱地的方言
父亲常在树下吸烟
他的脸和枣树的血肉一样红
他嫁树的刀子也很快
我的身上也有一道一道年轮
结着血与盐的痂
每次经过这里
我都要到老枣树下转转
想想我的父亲母亲
想想离乡打工的儿女
我的身体
嵌在老枣树的影子里
田野里那些盐碱地不再贫瘠
幸福的麦苗挂着露水
风在冬天的边缘吹动叶子
鹊巢的温暖减缓了树枝的晃动
站在河岸上看炊烟云朵羊群
麦田油菜和坟墓
那些善于农耕的人不再繁劳疲惫
他们有的已经安息,有的守家取暖
我的眼睛穿过了悲伤
在向阳的斜坡,一丛野菊开始盛开
对饮的人还没来
我坐在小山独饮
杯中有渤海的味道
大平原的味道
乡土沉在最底
我的杯中只有一朵云
当它飘过了小山,那人还没来
托杯长望,山径空空
几缕炊烟举着一枚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