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 宁 张佳妮
作为新移民作家,陈瑞琳和黄宗之不遗余力地推动着北美华文文学蓬勃发展,为北美华文文学的繁荣发展做出贡献。
作为世界华文文学版图中的重镇,北美华文文学界近年来人才辈出,创作成绩斐然。陈瑞琳一手写自己,一手评他人,多年如一日“为新移民作家鼓与呼”;黄宗之记录时代,传承文化,书写血脉之根,力图“肩负起新移民作家的时代担当”,为北美华文文学的繁荣发展做出贡献。
陈瑞琳热爱写作,12岁起就在报刊发表散文、小说,30岁时以陪读身份前往美国,在海外开辟出一片自己的文学天地。
初到美国,是报纸给她带来了安慰。“一开始,我只是收集各种报纸,了解华语文坛的现状。然后,我开始给报纸投稿,再后来就自己做报纸了。”陈瑞琳回忆道。
其间,陈瑞琳一边在各种各样的餐馆打工维持生计,一边积极尝试与文学相关的工作。“我给美国报纸投稿赚稿费,也给国内报纸投稿,希望家乡的父母能够看到我的作品。”在美国的前10年,她当过记者、开过书店、办过文学杂志,也做过华语电台节目,只要与文学相关的事情,陈瑞琳都愿意尝试。“在美国,文学给了我极大慰藉。”她说。
黄宗之与妻子朱雪梅是20世纪90年代出国的新移民科学家,在美国从事生物医学研究工作。工作之余,文学创作同样是他的精神慰藉,“在异国他乡,文学是我宣泄情感的出口,给予我极大的成就感。”黄宗之说。
在陈瑞琳看来,乡愁是华文文学在海外开花结果的重要原因,“几乎每个海外华文作家的初期创作都带着‘乡愁’印记”。她的《走天涯》中,有沉甸甸的父母亲友的叮嘱;《他乡》之旅中,有家乡的风土人情。学者陈学超评价:“陈瑞琳在异国他乡用中文写作,是她抵御失语、失忆的努力,是她对母语、母体文化的依归,是她宣泄情感、表现自我的方式。”
不同于陈瑞琳在海外书写故土乡情,黄宗之则选择抓住时代脉搏,真实描绘海外移民生活现状。他的每一部作品都紧扣时代脉搏与舆论风暴眼,是在美新移民群体艰难求生的真实写照和历史缩影。
“文学创作要有既定的方向和追求。”黄宗之解释道,“我要做时代的记录者、历史的见证人,就要随着社会的发展、新移民生活状态的不断变化,选择合适的主题进行创作。”
作为移民群体的一分子,黄宗之密切关注新移民生活,细心观察社会现状,由此抓住人们最为关切的现实问题;并通过积极参与当地各类实践活动,体验生活,为创作带来灵感和启发。
移民初期,精神世界的空虚让他开始思考生命的价值,《阳光西海岸》由此而生。2004年,克隆成为社会热点,黄宗之便与妻子创作《未遂的疯狂》,细述克隆伦理问题。察觉到华人传统教育观与美国社会的冲突现状,黄宗之就开始以教育为聚焦点进行创作,《藤校逐梦》《破茧》应运而生。
“文学的根是生活”。多年来的创作经历让黄宗之坚信,海外新移民文学的写作主题有着广阔天地。时刻关注新一代华文作家的陈瑞琳,也敏锐感受到新世纪以来华文文学的新变化。在他们看来,海外华文文学已逐渐告别“怀旧”与“思乡”,新世纪的海外华文作家,不仅是“乡愁文学”的代言者,也开始关注人类共同命运。
“比如,书写近现代历史时,海外华文作家会从一种全新视角切入。”陈瑞琳说。加拿大华人作家陈河的《致命的远行》《沙捞越战事》等,对历史战争和人类命运进行描摹再现。纽约作家周励也逐渐从浓重的乡愁中走出,对人类文明历史进行重新认识、反思与展望。
“如果华文作家能真正深入到新移民生活,时刻关注新移民动向,新移民文学将会是一座挖之不尽、取之不完的宝矿。”黄宗之同样表示,“我们在记录时代、见证历史的同时,也在写作中不断认识社会、反思自己、取得进步。”
终日乾乾,与时偕行。尽管在个人创作领域已小有成就,敢于尝试的黄宗之和陈瑞琳却大胆转变赛道,开拓出了一篇崭新天地。
“在自己写作和为他人作嫁衣之间,我选择后者。我觉得,能为一个新的文学时代努力,比自己创作更有意义。”陈瑞琳说。
1999年,美西《侨报》邀请陈瑞琳开辟“新移民作家扫描”专栏,激发了陈瑞琳的评论热情。后来,她被学界誉为“新移民文学的开创者”。
作为海外为数不多的华人文学评论家之一,陈瑞琳不遗余力推动新移民文学发展,积极挖掘华人作家,乐做他们前进路上的推手与伯乐。她的《一代飞鸿——北美中国大陆新移民作家小说精选与点评》共收入46位北美华文作家的作品。
从写自己到评他人,从文学创作到学术研究,陈瑞琳初心未变:“我不仅要写自己,我还要为所有新移民作家鼓与呼,因为我理解他们的甘苦。我想把海外华文作家作为一个整体推到世界文学舞台的灯光下。”
无独有偶,黄宗之在意识到新移民的身份认同困惑是普遍存在于旅美华人后裔身上的社会现象后,毅然决然开始改变:不仅为自己写,更为子女后代写。“我们有责任尽自己所能改变这种现状,促进华侨华人实现文化认同和身份构建,建立起作为华人的自强、自立和文化自信。”他说。
去年,黄宗之小女儿的大学教授要求学生写一篇《我的根》的作业,面对女儿对家史的疑问,黄宗之感到十分尴尬,因为自己也知之甚少。这一经历让他开始反思,“连我们都不清楚自己的父辈,怎么能够让下一代知道自己是谁?如果他们都不了解自己的家族、民族、历史,又如何能传承中华文化呢?”
为了向两个女儿讲述家史,黄宗之查阅史料,寻亲访友,将散落遗失的家族往事重新整理成册,主编出版家史文集《寻根》。考虑到女儿也会像今天的自己一样,对父辈产生好奇,黄宗之开始撰写自传《风雨兼程》,将自己的人生足迹,经历过的挫折、磨难,在美国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一一记录下来,“我希望将来有一天她们要寻根时,能够从我的笔下找到生命的源头,寻觅回乡的路。”
作为新移民作家,黄宗之和陈瑞琳都认为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需尽力而为,用自己的笔为后代和更多移民作家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华文作家的文学创作要有使命感,我们为历史写、为社会写、为读者写、为子女写,要让中华文化在我们的笔下传承下去,让华文文学在海外发扬光大。”
作为北美华人新移民作家的“中流砥柱”,陈瑞琳和黄宗之重任在肩。对他们而言,所做之事不仅仅是要推动北美华文文学蓬勃发展,更要做好华文文学与其他文化交流沟通的桥梁角色。
在陈瑞琳看来,这种纽带作用很大程度上由海外华文文学同时具备的内外双向的现实意义所决定。“海外华文文学的外向意义是传播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内向意义则是引进海外的优秀文化。”她说。
所以陈瑞琳不仅在海外推动华文文学发展,还在中国国内数所大学担任特聘教授。她时常回国讲学,致力于介绍海外华文文学。“我希望能起到桥梁作用。”她说。
新冠疫情期间,论坛讲座和学术研讨等线下活动无法开展,陈瑞琳便与喜马拉雅平台合作推出“瑞琳读书”节目,同时入驻蜻蜓FM版和微信公众号,搭建起线上桥梁。至今,她已经连续发表了上百篇“瑞琳读书”系列文章,向国内外民众推荐海外华文作家及其书籍,深受读者喜爱。
作为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的会长,黄宗之最自豪的莫过于协会在中美华文文学交流中起到的桥梁作用。他说:“洛杉矶地处世界文化的交汇点,是全球的文化重镇。美国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处在这个重要的位置,理应承担起它在海外华文文学发展与进步中不可推卸的责任。”
近年来,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组织举办“美中华文文学论坛”,邀请国内专家学者赴美参与文学交流活动,“一方面能加强海内外华文作家、学者间的互动,推动华文文学蓬勃发展,另一方面也能促进东西方跨文化交流,弘扬中华文化。”黄宗之说。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华文文学不仅是海外华侨华人历史记忆与民族情感的文字结晶,更是各国文化交流与不同文明互鉴的优秀成果。
“海外华文文学是作家自身经历的呈现,能引起读者共鸣,有助于架起沟通桥梁,促进不同文化间的交流互动。”陈瑞琳说。
同样的信念也深深根植在黄宗之心中。在他看来,华文文学发展的一大困境在于覆盖范围有所局限。“绝大部分海外华文作家用母语进行文学创作,作品也大多在国内或海外华文媒体上出版。”黄宗之说,“华文文学未来的发展方向,是要逐步建立起华文文学的翻译队伍,加强编译工作,把优秀的华文作品介绍到其他族裔中去。”这也是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不断努力的方向,黄宗之和会员们对此满怀信心与热情,协会举办的30周年纪念活动,被评选为南加州2022年最具影响力的十大亚裔文化活动。
回首过去,陈瑞琳和黄宗之为自己是海外华文文学发展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感到欣慰,“我们深信,自己20多年来的努力是值得的”。面向未来,他们满怀热情,“作为海外华文作家,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做好海外华文文学与各国文化交流互鉴的架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