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有一段悠远的古意（组诗）

◇任爱玲

照壁

梅花、竹子、祥云

奔跑的鹿，飞动的蝙蝠

这是谁家的老祖宗留给后人的遗产？

在冬季的冷光里

折射成通体的热烈和旺盛

远处，传来錾子与锤子交错锻打的声音

哦，这镂，这雕

这图案，这呼吸

这物件，这曾经活跃的人世间

古戏台

曾经出将入相，余音绕梁

曾经薛平郎武家坡前惭宝钏

曾经穆桂英三关点帅赴战场

曾经一朵芦花演绎仁孝至善

曾经李香君血溅桃花扇

如今，节序流转，戏台空响

遥远的乡愁，在风里弥散

谁复来，谁复往

冬日的早晨，一眼苍凉

灶台

落满尘土的灶台上

倒扣着一个同样落满尘土的瓢

风箱被塞进历史

灶膛里不再有玉米秸燃起的烟火

巨大的铁锅和巨大的瓦瓮

张着巨大的嘴巴

似乎有思想要表达

可始终没有说出一个词

只有那个倒贴的福字

红红的，是日子里唯一的温暖

耕读第

终究是黄花委于土

终究是碑文没于草

所谓耕读第，终究只剩了几个字

贴在日益老去的额头上

供往来的你我片刻瞻望

除此之外，山终究还是山

山上的灌木、飞鸟与流水

终究，也会没落于一阵凌乱的西风

网

一下午，坐在一片光里

晕晕的，如踩在了云端

电脑自顾自的，一会儿网来

一会儿又网去

我似乎被这网给网住了

故乡、枣树、祖母的拐棍

荒野、西风、落日熔金

窗外，行人渐无

树上最后的几片叶子

毫无悬念地离了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