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冲突对青少年抑郁症状的影响:亲子三角关系及认知重评的作用

2023-12-05 02:03范力夫
心理技术与应用 2023年12期
关键词:替罪羊亲子冲突

范力夫 张 燕 田 浩

(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心理学系,北京 100083)

1 引言

近年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愈发得到重视,抑郁是青少年心理问题中较为普遍和危险的一类。抑郁是一种情绪低落的精神状态,会影响人的感知、思维和行为活动,使人感知到更多负面情绪、产生负性思维,并丧失活动兴趣(Hankin,2006)。抑郁在发展过程上从抑郁情绪、抑郁症状直至确诊抑郁障碍,其严重程度逐渐增加(Compas et al.,1993)。其中,抑郁障碍作为最严重的一级,会严重影响个体的正常生活,属于精神病学范畴,而抑郁症状则是预测抑郁障碍发展的最重要指标(Hankin et al.,2005)。DSM-5将抑郁症状定义为心境抑郁以及丧失兴趣或愉悦感的状态。Tang等(2019)对在中国进行的51项抑郁研究进行元分析后发现,中国青少年的抑郁症状发生率随年级增加上升,从初中一年级的24.5%上升到高中三年级的40.1%。抑郁症状会导致青少年出现问题行为,甚至出现自伤和自杀行为(黎亚军,2016;谢倩等,2018;Lan et al.,2019)。教育部明确提出,对青少年进行预防抑郁症教育是实施素质教育、促进青少年全面发展、保障青少年身心健康的一项重要工作。为保障青少年的健康发展,有必要深入探究抑郁症状的影响因素并作出干预。

在影响青少年抑郁的诸多因素当中,家庭有着不容忽视的作用,不良的家庭环境与青少年内化和外化心理问题均有直接关联(雷辉,文峥,2021)。Bowen(1978)提出的家庭系统理论认为,家庭系统中的所有成员都在相互作用,影响着个人状态,而父母关系是这一系统的基础。父母双方因不一致的想法和做法而引发的父母冲突可能会外溢到亲子互动中,影响协同教养、父母教养方式以及亲子三角关系,对青少年的发展产生不良影响(池丽萍,2005;Cox &Paley,2003)。已有研究指出,父母冲突是青少年抑郁症状的重要影响因素,经历父母冲突的孩子表现出更高水平的抑郁、焦虑等内化情绪问题(王明忠等,2014;Cui et al.,2007;Tang et al.,2020),也 表 现出更高水平的攻击等外化问题(田微微等,2018;Timmons &Margolin,2015)。

父母冲突发生的频率越高,青少年就会有越多的威胁和自责等消极体验,抑郁越严重(王娟娟等,2018)。这种感受会使青少年更容易主动或被动参与到父母的冲突关系中来缓和冲突,形成消极的亲子三角关系(Bowen,1978)。亲子三角关系包括三种类型,分别是替罪羊、跨代同盟和亲职化。其中,替罪羊分为攻击性迂回和支持性迂回,前者是指父母在冲突时通过指责、管束他们眼中“不好”的子女来转移、回避夫妻之间的冲突,而后者是指父母在冲突时通过照顾、关注他们眼中“弱势”的子女来转移、回避夫妻之间的冲突。跨代同盟是指父母发生冲突时,为了打击对方或者获得本该从另一方获得的情感而极力去拉拢子女,与子女联合起来对抗另一方。亲职化是指当父母发生冲突时,父母将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转移到子女身上,子女为了平衡冲突而行使家长的职责照顾父母,压抑自己的情感情绪(高雯等,2019;王赵娜,王美萍,2014)。

已有研究证实了部分亲子三角关系类型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消极影响(高雯等,2019;Fosco&Bray,2016;Li et al.,2011),替罪羊和跨代同盟型的亲子三角关系正向预测青少年抑郁症状(王赵娜,王美萍,2014;Kwok et al.,2020)。青少年时期个体发展自主性,同时又离不开家庭和父母。当父母双方出现冲突时,为了缓解和平衡父母之间的冲突,青少年就会主动或被动卷入这种消极的关系当中,从而产生自责、威胁、感觉被父母抓住、困住或撕裂等痛苦的感受,这样的感受会增加青少年内化问题的风险(Fosco &Feinberg,2015;Gerard et al.,2005)。不同类型的亲子三角关系对于青少年问题行为的影响程度也不相同,有研究认为替罪羊比跨代同盟对青少年问题行为的影响更大,它会让孩子认为父母的冲突与自己有关(高雯等,2019)。也有研究认为替罪羊、跨代同盟可以正向预测青少年问题行为,而亲职化负向预测青少年问题行为,与积极适应相关联(王赵娜,王美萍,2014),当亲子三角关系的类型偏向亲职化时,青少年的问题行为较少(邓林园等,2017;Wang et al.,2017)。郭笑笑等(2021)发现父母冲突可以减少青少年的工具亲职化程度,进而增加青少年问题行为和焦虑、抑郁情绪。综上所述,青少年卷入父母冲突后形成的不同类型的亲子三角关系很可能在父母冲突和青少年抑郁症状之间发挥不同的作用。

在面临压力情境时,青少年会采取一定的情绪调节策略进行自我调节。Gross(1998)提出的“情境-注意-评价-反应”情绪调节模型认为,个体在关注情境后会根据个人相关目标和偏见评价情境,之后会根据评价结果做出情绪反应。Gross(2002)将情绪调节策略分为两大类,分别是表达抑制和认知重评。其中,表达抑制是指对外部情绪表达的抑制,如焦虑时“微笑”,高兴时保持“扑克脸”。由于表达抑制常用于情绪产生之后的调节,所以它是一种以反应为中心的策略,旨在调节外部或行为的情绪反应,但对调节内部情绪反应几乎没有作用。而认知重评是指通过改变情绪产生情境的主观评价来改变个体的情绪体验。例如当一个学生因为考试而产生焦虑时可能会告诉自己,考试只是检验自己这段时间学习效果的一次测试,从而减轻焦虑(Gross &Jazaieri,2014)。作为适应性的情绪调节策略,认知重评对人的身心健康发展有着积极作用(程利等,2009),在面对负面压力情境时,采用认知重评对当前情境进行评估,改变自己的思考方式,就可以有效降低压力导致的抑郁情绪。已有研究证实了认知重评在压力因素与青少年抑郁当中的调节作用,认知重评可以缓解抑郁等负性情绪,也可以缓解抑郁症状(崔向军等,2012;Dryman &Heimberg,2018),但关于父母冲突和青少年抑郁以及亲子三角关系与青少年抑郁之间调节作用的研究有限。如果认知重评在其中发挥调节作用,通过对父母冲突和亲子三角关系进行认知重评干预青少年抑郁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方法。

综上所述,本研究以青少年为目标群体,探究父母冲突对青少年抑郁症状的影响,并考察不同类型的亲子三角关系在其中的中介作用,以及认知重评在父母冲突与青少年抑郁、亲子三角关系与青少年抑郁症状之间的调节作用,从而有效干预因父母冲突而导致的抑郁。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采用整群抽样法,以班级为单位对山西省朔州市某中学700名高中生被试进行团体施测。主试详细讲解指导语后,所有被试在30分钟内完成全部问卷,回收整理后得有效问卷661份(有效率94.42%)。被试年龄在14~21岁之间(M=16.87,SD=1.08),其中高一年级177人(男67,女110 ),高二年级187人(男70,女117),高三年级297人(男119,女178)。

2.2 工具

2.2.1 父母冲突儿童知觉量表

由池丽萍和辛自强(2003)根据儿童对婚姻冲突感知量表(Grych et al.,1992)修订,用于测量感知到的父母冲突。该量表由六个维度组成:冲突频率、冲突强度、冲突解决、威胁认知、应对效能和自我归因。冲突特征包括前三个因子,冲突评价包括后三个因子。采用四点计分,分数越高,则孩子对父母冲突的感知强度越高。本研究使用其中的冲突特征分量表,包括冲突的强度、频率和解决三个维度,共19题。郭笑笑等(2021)在对中学生的研究当中对问卷进行结构效度检验结果良好,内部一致性系数良好。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2。

2.2.2 流调中心用抑郁量表(CES-D)

由Radloff(1977)编制,用于抑郁症状的筛查。量表共有20个题目,测量内容包括抑郁情绪、积极情绪、躯体症状以及人际关系困难。题目针对最近这一周内症状出现的频率进行四点评分,分数越高,抑郁程度越高。该量表已在中国范围内得到了广泛应用,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8。

2.2.3 亲子三角关系量表

采用王赵娜和王美萍(2014)修订的亲子三角关系量表,用于测量亲子三角关系的类型和程度。共有48个题目,包括替罪羊、跨代同盟和亲职化三个维度,采用三点计分,维度得分越高代表该类型亲子三角关系程度越深。该量表的使用范围较广,同时信效度良好。本研究中量表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86,三个因子的Cronbach’s α系数均在0.71~0.89之间。

2.2.4 情绪调节问卷(ERQ)

由Gross和John(2003)编制,用于测量个体情绪调节策略倾向。采用七点计分,维度得分越高表示个体越有可能采用这种情绪调节策略。包括表达抑制和认知重评两个维度,认知重评有六个项目,表达抑制包含四个项目。本研究选用情绪调节问卷中的认知重评分量表,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0。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

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发现,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有21个,且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是18.03%,远小于40%的临界值,说明本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3.2 描述统计及相关分析

对不同性别和年级高中生的父母冲突、抑郁水平、亲子三角关系以及认知重评能力进行两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父母冲突在性别上差异显著,女生感知到的父母冲突(M=43.84)高于男生(M=41.18),F(1,655)=8.74,p< 0.05,η2=0.01;父母冲突在年级上差异显著,高二学生感知到的父母冲突(M=44.71)大于高三(M=41.77)和高一学生(M=41.04),F(2,655)=5.68,p< 0.05,η2=0.02。抑郁得分在性别上差异显著,女生抑郁得分(M=19.21)高于男生(M=14.81),F(1,655)=33.19,p< 0.001,η2=0.05。亲职化型亲子三角关系在性别上差异显著,男生的亲职化型亲子三角关系程度(M=29.66)高于女生(M=28.79),F(1,655)=5.69,p<0.05,η2=0.01。亲职化型亲子三角关系在年级上差异显著,高一学生的亲职化型亲子三角关系程度(M=29.84)高于高三学生(M=28.73),F(2,655)=3.35,p< 0.05,η2=0.01。认知重评在性别上差异显著,男生认知重评能力(M=29.67)高于女生(M=28.43),F(1,655)=4.74,p< 0.05,η2=0.01。其他变量在性别和年级上均无显著差异,性别和年级间交互效应不显著。鉴于各变量在不同性别和年级上的差异,在之后的分析中将性别和年级作为控制变量纳入分析。

各研究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及相关矩阵如表1所示。相关分析的结果表明,感知到的父母冲突与抑郁、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跨代同盟型亲子三角关系呈显著正相关,与认知重评呈显著负相关;抑郁与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跨代同盟型亲子三角关系呈显著正相关,与亲职化型亲子三角关系以及认知重评呈显著负相关;替罪羊、跨代同盟和亲职化三种亲子三角关系间均显著正相关。

表1 各变量之间的描述统计与相关

3.3 不同类型亲子三角关系的中介效应检验

为避免多重共线性影响,将原始数据标准化为z分数。以父母冲突为自变量、不同类型的亲子三角关系为中介变量、抑郁为因变量,性别和年级为控制变量,使用SPSS宏程序PROCESS 中模型 4进行中介检验。结果显示,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在父母冲突与青少年抑郁之间起中介作用,总的间接效应占比为26.1%,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的间接效应占比为26%,占总间接效应的99.6%。而跨代同盟和亲职化型亲子三角关系的中介效应在Bootstrap 95%置信区间包含0,表明这两个变量的中介效应不显著(见表2和图1)。

表2 三角关系类型的中介效应分析

3.4 父母冲突与青少年抑郁的关系: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采用SPSS宏程序PROCESS中模型15进行调节效应分析。根据并列中介效应分析的结果,去掉中介效应不显著的跨代同盟和亲职化型亲子三角关系,将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作为检验的中介变量。为避免多重共线性影响,同样使用z分数进行检验,将父母冲突作为自变量,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作为中介变量,抑郁作为因变量,认知重评作为调节变量,性别和年级作为控制变量。

结果表明,父母冲突与认知重评的乘积项在将认知重评放入模型后,对抑郁的预测作用不显著(B=-0.06,t=-1.85,p> 0.05)。说明认知重评不能在父母冲突对青少年抑郁的直接预测中起调节作用。同时,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与认知重评的乘积项对抑郁的预测作用显著(B=-0.08,t=-2.37,p< 0.05),说明认知重评能够调节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对抑郁的预测作用。进一步简单斜率分析表明,对于认知重评水平较低(M-1SD)的被试,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对青少年抑郁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B=0.27,t=6.08,p< 0.001),而对于认知重评水平较高(M+1SD)的被试,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对青少年抑郁正向预测作用减弱(B=0.11,t=2.01,p< 0.05)(见表3和图2)。

图2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

表3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

4 讨论

本研究的结果显示,女生感知到的父母冲突和抑郁症状水平均高于男生,这可能与女生情感更加细腻敏感有关。在生理方面,遗传和激素会使青春期女性比男性更容易患抑郁症,青春期女性因激素变化而产生的生理变化更容易让女性产生压力。此外,男生的亲职化程度和认知重评均高于女生,已有研究证实亲职化负向预测抑郁水平(邓林园等,2017;Wang et al.,2017),认知重评可以缓解抑郁等情绪(崔向军等,2012;Dryman&Heimberg,2018),这也可能是降低男生抑郁症状的保护性因素。高二学生感知到的父母冲突最多,可能的原因是相比面对新生适应的高一学生以及面对高考压力的高三学生,处于高二阶段的学生与家庭的关系较为稳定,投入的关注也最多,因而感知到更多的父母冲突。

本研究的结果表明,父母冲突显著正向预测青少年抑郁症状,这与之前的研究一致(范航等,2018;卢富荣等,2020)。王明忠等(2014)提出,父母冲突对抑郁症状的影响是通过认知评估影响情绪不安全感导致的。根据情绪安全感理论,父母冲突会对青少年的情绪安全带来冲击,面对这一冲击,青少年需要消耗大量心理和身体资源来维护情感安全,这会增加青少年情绪失调的风险(Davies &Forman,2008)。

此外,根据家庭系统理论中的溢出假说,父母冲突会将消极情绪传递给孩子(Cox &Paley,2003)。父母发生冲突后产生的消极情绪和行为可能会外溢到亲子互动之中,使得父母以消极方式来处理亲子关系,处于其中的青少年会感受到恐惧、悲伤,并增加不安全感,进而导致青少年出现抑郁症状等心理问题(Kouros et al.,2014)。

本研究进一步发现,父母冲突对青少年抑郁症状的影响被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部分中介,而跨代同盟、亲职化型的亲子三角关系中介作用不显著,这表明父母冲突可通过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增加青少年的抑郁症状。这与过去的研究结果不太一致,高雯等(2019)的研究显示父母冲突会通过替罪羊和跨代同盟型亲子三角关系影响初中生的问题行为,而本研究当中的跨代同盟型亲子三角关系中介效应不显著,这可能与本研究的对象是高中生有关。有研究显示,高中生自我意识高度发展并趋于成熟,与初中相比独立性大幅发展(程乐华,曾细花,2000),对父母的顺从性较低,因而父母主动将他们拉入冲突的几率较低。与被动卷入的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相比,跨代同盟型亲子三角关系中的青少年更具有主动性,在面临高中阶段较大的学业压力时,青少年可能会主动回避父母冲突,避免参与其中形成跨代同盟。

此外,在跨代同盟型亲子三角关系中,孩子仍会受到来自“同盟方”父亲或母亲的支持,这对孩子的心理健康起到了保护作用(田录梅等,2012;张凡等,2017)。而在亲职化型亲子三角关系中,子女承担了家庭中照料的责任,为父母提供工具性或情感性支持,被迫早早地从被照顾者的角色成长为了照顾者,其看待父母关系以及冲突都更加成熟理性,已有研究证实了其负向预测青少年抑郁(邓林园等,2017;Wang et al.,2017)。与之相比,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中的父母可能都会将攻击性转移到孩子身上,这对高中生的负面影响更大。梁丽婵等(2015)通过一项追踪研究发现,父母因孩子的教育问题而产生的冲突数量最多,当孩子感知到父母冲突与自己相关时,其无助感和消极自我评价也会增加。中国家庭在孩子高中阶段的压力巨大,父母由于教育问题而产生冲突时,孩子更容易被动卷入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之中,且对父母冲突做出自我归因,进而产生自责和痛苦情绪(Ablow et al.,2009)。所以,在青少年心理健康工作中,在难以处理父母冲突的情况下,可以对青少年内心认为自己是父母冲突的“替罪羊”的认知进行干预,以缓解青少年的抑郁症状。

本研究进一步探讨了认知重评的调节作用。结果显示,认知重评调节了中介过程的后半条路径,即成为“替罪羊”后,相比于认知重评能力较弱的青少年,认知重评能力较强的青少年抑郁症状水平较低;且随着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的加深,认知重评能力较强的青少年抑郁症状的增加相对较少,表明认知重评具有一定的保护和缓冲作用。这一发现与前人研究的结果一致。情绪理论模型认为,良好的情绪调节能力有助于建立良好的健康状况,对改善人际关系以及学业和工作表现也有帮助(John &Gross,2004)。认知重评有利于适应不同的环境,对压力情境产生良性或积极的解释,频繁使用认知重评的个体能够更好地缓冲悲伤情绪,同时拥有更高的心理健康水平(Keng et al.,2017;Troy et al.,2010),表现出更高水平的积极情绪、心理韧性和生活满意度(陈琴,王振宏,2014;King &dela Rosa,2019)。

此外,本研究中认知重评无法调节父母冲突到青少年抑郁的直接效应,可能的原因是认知重评的测量偏差。于腾旭等(2021)使用与本研究相同的测量工具发现,问卷低估了个体实际的认知重评能力。情绪调节问卷(ERQ)测量的实际上是习惯性的认知重评能力,而非在面对情境时表现出的水平,这可能导致测得的认知重评能力量程缩短。Grych和Fincham(1990)提出认知情境理论将子女对父母冲突的认知分为两个阶段:在初级加工阶段,子女会评估事件的性质以及是否威胁到自己,并评估事件是否与他们有关。在二级加工阶段,子女通过分析和评价事件从而形成特定的应对方式。基于此,认知重评策略实际上在二级加工阶段更加适用,这时子女已经卷入其中形成了亲子三角关系,对这一情境进行认知重评产生的效果量可能会更大,即使因测量的问题导致个体的认知重评能力水平差异不大,不同水平下个体认知重评对抑郁症状缓解效果也容易产生差异,因为对亲子三角关系进行认知重评的效果更好。

此外,相较于父母冲突的影响,被动卷入的替罪羊型的亲子三角关系对青少年的影响更加直接且难以摆脱,当个体评估压力源难以控制,只能进行自我调节时,使用认知重评的情绪调节策略是更加合适的(Troy et al.,2013)。本研究当中的“替罪羊”作为压力情境对青少年产生了不良影响,而倾向于使用认知重评的青少年可以对压力情境进行积极的解释和评价,继而对他们的抑郁症状有所缓解,这也可以验证上述研究者所得出的结论。

综上所述,在对面临父母冲突的青少年进行心理干预时,可以从亲子三角关系入手,增强青少年的认知重评能力,减轻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对青少年的负面影响。

5 结论

(1)父母冲突对青少年抑郁起正向预测作用,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部分中介这一效应,而跨代同盟和亲职化型亲子三角关系中介不显著。

(2)认知重评调节了中介过程的后半段路径,形成替罪羊型亲子三角关系后,具有较高认知重评能力的青少年抑郁症状水平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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