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介语境下盐城运河民俗活化传承路径探讨

2023-12-04 00:25薛超睿梁羽飞
传媒论坛 2023年20期
关键词:盐城运河民俗

徐 清 薛超睿 梁羽飞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加大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力度,加强城乡建设中历史文化保护传承[1]。盐城是兼具自然禀赋与人文底蕴的宝地,目前市内拥有省级全域旅游示范区5个、特色小镇14个、4A级旅游景区18个(数据截至2022年),旅游资源数量多、分布广、特色鲜,具有明显的市场潜力。大运河及其支流贯穿南北,该地民众依运河而生存,民俗因运河而产生。近年来,在各级政府的政策引导、全社会的积极投入下,该地区以民俗为特色的乡村旅游已初具规模,并持续发力,带动一系列新业态的发展。但我们也要看到,盐城运河区域民俗的文化内涵仍可进一步发掘,精品线路和衍生文创产品相对薄弱,尤其是在新媒体语境下,运河民俗中主体性文化记忆如何活化传承,如何应对亟须解决的现实困境,也是本文的问题导向。

一、盐城运河区域民俗的发展现状

本文关于民俗的划分,是按照钟敬文先生《民俗学概论》的分类方式,归为物质民俗、精神民俗、社会民俗、语言民俗[2]。据此将盐城运河区域民俗大致归纳为:①生产生活中形成的技艺与禁忌,如里下河地区造船习俗、黄海滩涂晒盐技艺、东台发绣蚕丝手工等;②行业、宗族等社会组织的贯俗、都市、乡村等不同社群的信仰、人生礼仪和岁时节庆,如溱东镇会船节、盐都水乡婚俗、益林古街庙会、童子砍刀民俗等;③极富地域特征的俗语、俚语、谚语、口头文学等,如盐城方言中的江南元素、东台董永传说、亭湖枯枝牡丹故事、水浒英雄传奇等。

民俗是乡村旅游的重要内容,乡村旅游是民俗保护和传播的主要推手。由于农村中的民风习俗保留得较为完整,长年生存于此的村民积淀了不少生存经验,形成自己的发展模式,与现代工业社会相比仍存有着一定差异,加之乡村有着不同于城市建筑的古村落古建筑,形成异质性的文化氛围,从而引起了都市观光客的广泛关注。而现有的农村观光内容中,主要分为以下几类:一是农业观光,参观集田园风光、现代农业于一体的综合区;二是休闲观光,体验恬淡异趣的乡村生活;三是住宿观光,感悟乡村传统建筑之美;四是农业体验观光,参加农事劳动活动。而对乡村民风民俗的挖掘力度仍显不够,未能形成充实乡村旅游的载体,既难以满足市场的文化需求,又弱化了乡村旅游的市场竞争力。应当注意,民俗所蕴含的抽象的生活观念、道德观念、历史文化溯源等重要内核,更能触及城市人的心灵深处,唤起他们的乡愁,使他们热衷参与到民俗活动当中。从某种程度上讲,旅游的规划和开发,是对地方民俗文化的审视和重构,注重各地独特风俗文化的发掘,并借此开发设计出不同的文化旅游产品。

在实地调研走访中,笔者发现目前盐城在打造水上婚庆民俗游方面已取得一定成果。盐城依托东台七仙女与董永的经典爱情传说,打造“天仙绝配,情定西溪”主题IP,策划融合实景演出和游客参与为一体的项目——天仙缘。该项目打造了优秀的沉浸体验效果,运营数年来已取得良好经济效益和社会影响。与此同时,盐城辐射周边民俗资源,与其他地区联动,如将阜宁桃花源、盐都桃园节等与爱情有关的产品作为衍生文创,打包营销。作为淮剧之乡,盐城目前已多点式打造淮剧小镇,在发掘历史、创作新剧的艺术目标之外,加快淮剧旅游的产品化,试图将淮剧中包含的大量苏北民间习俗、人物故事进行二次创作,改编成现代影剧或多媒体宣传品,以及服饰、脸谱、戏剧玩偶等周边,满足游客对本地民间传统娱乐的需求,强化游客对这一文化品牌的认知度。

酒香也怕巷子深,宣传引导是提升地方民俗影响力的关键举措,也是传播弘扬民俗文化的重要途径。近年来,盐城市、县(区)、镇三级有关部门从政策、法律等层面支持民俗旅游的提质增效,充分利用“智慧盐城”、抖音、小红书等新媒体平台,广泛以“互联网+”“直播带货”等形式为宣传造势,多角度推进盐城民俗旅游品牌形象的宣传和旅游产品的推广。下一步,有必要将运河区域民俗旅游作为专章,编制到旅游规划中,摸清各地民俗资源,锚定客源定位,做好战略部署,从全局发展战略的高度打造苏北运河文旅新亮点。

二、盐城运河民俗的记忆建构路径

(一)民俗记忆的形成机制

记忆作为一种心理现象,不仅是对过去存在的一种追索,更是对当下乃至将来的一种建构,正如著名学者扬·阿斯曼指出,过去只有“在我们对它加以指涉时才能够形成”,因此,如果有人身在当下却企望未来、保护过去不消失,则需要借由回忆来保留,在此过程中重构过去[3]。当我们面对记忆性的民俗资源时,不必过分在意记忆是否真实,而应侧重思考民俗事象以何种方式被受众记住、接受、传承,以及所产生的效果如何。在人类传统发展进程中,民俗并非传统的“遗留物”,而是现代的、流动的和不断融合、再生的,是有意识地借此去抉择和再次创造他们的现在和未来的重要目标[4]。

记忆不仅是时间向度的问题,也存在于空间向度。有学者用“记忆场所”这一概念指称记忆的双向维度,它兼有内隐和外显两种形态,前者关涉记忆对象内在的、深层的、形而上的非实体化特征,后者则指向外在的、可视的、具象的物质性材料。以此视角解读民俗事象尤其适用。记忆视角下的民俗事象不仅超越了一般文化遗产的范畴,而且承载着日常性、多样性、人文性等相关文化记忆的深层次内涵。

民俗是某个群体或地域产生的集体性、公共性记忆,身处其中或遵从其理的人,在内心会产生连带感,在外部则会结成想象的共同体;反之,集体记忆由个人记忆汇聚成,又或多或少地反映着每个个体的特征,所以民俗投射在个体身上,进而在人们的内心深处沉淀,潜移默化地规范调节个体的思想和活动。而个人也通过知识的生产不断传承和建构民俗。记忆作为对于过去的表征的唤起,可以通过代际传递,民俗可看作是过去经验的一种文化表征,所以可以通过记忆被传承。“由于记忆是现实人的记忆,这个记忆不等于历史事实,但由于传承人的身份,这个记忆就成为传承的最权威依据,使他人难以质疑,故而传承下来。”[5]在现有的民俗研究中,较多的是对民俗事象这一客体,进行细致的描述、解释和厘定。把“人”作为民俗传承主体,以及对“记忆”的传承方式的研究则较少。事实上,在新媒介语境下,个人与民俗之间存在着一定的互动书写关系,突出“人”的主体地位,推动民俗传承语境化、主体化,对于民俗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二)运河民俗记忆的主体性价值

以记忆场所理论讨论运河的相关民俗,关键要落脚于沿河生活、工作的个人和群体上,因为他们是民俗文化的承载者,是民俗开发的亲历者,所以更应全过程参与民俗记忆的重构。只有从沿河居民的自身角度出发,深入民间,才能迸发民俗文化的生命力,进而建构原汁原味的民俗文化氛围,使民俗传承变得更加有意义。由于清末以来运河的漕运功能实际削弱,加之社会形态的巨大变革,曾经的代表性场景如码头、商铺、驿站等外显型记忆逐渐模糊。而印刻在这些物质性存在上的生命经验,总结起来就是运河精神、运河语境、运河情结等内隐形符号仍可挖掘,这些都属于主体文化,也正是运河文化带建设的核心所在。

对于如何整体性和系统化地推动运河文化建设,目前已有学者提出江苏大运河文化记忆主体建设的方案和思路;本课题则依照既有研究的理论框架,聚焦盐城流域内民俗传承与活化的路径策略,为扎实推进大运河盐城段文化带建设献计献策。在建设和保护盐城运河区域民俗的过程中,政府、学者、建设者均应牢固树立主体性思维,充分做到以人为本,遵循运河主体文化的内在逻辑,在进行城乡规划、生态治理、文旅开发、遗产保护、品牌传播等建设的同时,应将运河沿岸居民的实际需求、情感和习惯纳入其中,避免短期热炒、跟风上马的盲目投资、文化装点政绩等现象发生。

三、新媒介语境下盐城运河民俗记忆的活化路径

(一)运河民俗记忆活化的有效性方案

运河文化产业的基本逻辑是人文逻辑,而不是单纯的经济逻辑,应依托其地缘优势,唤醒运河民俗记忆,盘活运河人文资源,从而充分发挥区域地缘的人文价值,避免文化建设的空心化问题。今天的运河在根本性质、主体功能和政策制度上已发生重大转变,人文廊道、非遗保护、精神传承等文化功能越发凸显。提升运河空间中的人文价值是重点,尤其要提升空间结构中的地标和人文资源之间的耦合能力。在运河地域民俗文化开发过程中,要避免单纯地以改造为主的传统设计构想,防止因运河空间结构的改变而与沿线民众的情感产生隔阂。比如以保护为名,将有关运河场所记忆的区域隔离在运河文化建设系统外;或以文创为名,人为制造文化标记、篡改挪用历史符号;或以复古为名,盲目以旧翻新,仿制古建,造成文化同质现象,抹杀运河区域文化的特殊价值,也弱化居于此或游于此的民众对运河文化记忆的建构意识等,这些现象都应当避免。

(二)新媒体对运河民俗记忆活化的可行性路径

1.新媒介语境下活化乡愁资源

(1)乡愁记忆的具象重构

乡愁记忆并非虚无缥缈的情绪,而是“与我们日常的人居环境、社会环境、生活环境息息相关。乡愁记忆的大众性、多样性和日常性映射了城镇结构的社会性、文化性和经济性”[6]。随着工业化、城镇化的推进,人口迁移的日渐频繁,故乡、旧居成为记忆场所,产生了情感的依附;乡愁具有极强的主观性色彩,年龄越长,离乡越久,乡愁越盛,特别是一些特殊节日或时间语境下,更容易唤醒这种记忆,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正是此情。乡愁可以是积极性、建设性的,“选择性地对旧时一些印象进行新的建构,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催生出新的仪式,产生新的认同”[7]。因此,乡愁记忆有利于增强群体的联结感。利用这种心理,将民俗文化与乡土意识集合,融入日常生活记忆元素,打造成各具特色的乡愁化IP,并将其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充分融入旅游事业、经济发展之中,通过景观创意、文化IP的具象重构,将其转换为新型文化业态。

以乡愁视角发掘盐城运河区域民俗记忆时,可以看到各地民风民俗、众多文化遗产,都凝结成了乡愁记忆符号,大致可从以下几点对乡愁记忆进行活化传承:

①修缮乡愁景观。那些旧城老街,即便现在已默默无闻,但仍承载了一些人的记忆。将其作为特定的记忆场所塑造时,要尽量保留原始风貌,实现文史相承。比如串场河风光带勾连起盐城古八景、水街景点,展示了明清盐城运河上的部分民俗风情,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比如竹林大饭店用各种老物件、旧布景再现了盐城电影院、盐城邮局、老轮船码头、大众饭店、中华照相馆等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业态场景、饭店小吃、商家店铺,在极具年代感的街巷脉络中再现出老街区模样。

②重拾乡贤记忆。地区名人文化是增强乡民的归属感,凝聚地域的向心力的重要记忆资源。围绕在他们身上的故事、精神,成为一种民俗,被不断丰富乃至经典化,代代相传。近年来盐城各地大力发掘历史先贤资源,诸如董永传说、施耐庵与《水浒》、三相廉政案例以及本土烈士事迹等,加深了文化认同。

③打造乡愁旅游。乡愁是一种重要的旅游驱动力,挖掘和整合乡愁要素,满足游客乡愁文化体验和情感消费需求,打造实景演艺(如东晋水城沉浸演出)、古村古镇(如东台西溪小镇、盐都珠溪古镇)、节庆活动(如沿海渔民的满载会)、特色美食(如东台鱼汤面、阜宁大糕)、风情民宿(如盐都草房子、阜宁穆沟)等特色项目,融入“互联网+”、分享经济等新业态,让人们在体验乡愁情感有所寄托。

④书写乡愁文学。作家回忆家乡风土人情的作品是文学和民俗学的双重文本,可为传承和活化当地民俗研究提供鲜活的文献资料。作家对同一家乡的记忆形成互文性,彼此对照与互补,又与地方史料等其他文本形成“互文”关系[8]。这些民俗记忆文本,成为集体记忆的载体。作家对家乡民俗的回忆与书写既有重构的元素,又有事实的成分。比如通过曹文轩、鲁敏等知名作家,我们可以了解20世纪50-80年代盐城乡村日常生活的图景。作家的文本凝聚着一定的文化意识,透过文字可以去建构民俗记忆,实现一种文化实践。

(2)乡愁资源的数字化呈现

①塑造乡愁IP精品。乡愁文化作为一种新型的生产要素,也是实现乡愁资源再生的重要手段。在内容为王的时代,以乡愁文化资源为内容,提炼与创造出能让消费者高度认同的乡愁文化价值内涵,通过对人物、事件、场景等要素的开发,充分挖掘内容优质的故事素材,并依托故事驱动还原内隐的文化特质和情景,创设出与时代文化生活和审美契合的IP形象,使游客获得美感传递和情感认同,是乡愁资源活态传承和发展的可行性路径。

②新媒介的技术推广。IP形象设计、品牌口号要具有差异性、典型性,要产生市场号召力,定位目标人群,运用新媒体精准营销,吸引优质粉丝。运用短视频、VR技术等手段,提升IP关注度,进而开发IP的衍生品延伸品牌效益,进一步丰满IP形象,实现更好的盈利。

③“互联网+”的多元链接。记忆的数字化储存已是大势所趋,人们可以通过媒介在现实中再现和恢复过去的事件。通过搭建客户端平台,为短视频与乡愁的耦合开辟新空间,也使民俗文化传播实现了大众化、平面化,打破了传播的空间限制、圈层限制,将个体记忆汇集成群体记忆和社会记忆。乡土情怀的爱好者通过短视频平台自制或转发作品,从而在网络空间中寻找同好群体,增强文化认同感。但要注意,短视频的碎片化不能取代传统纪录片的完整性,既要有短平快的视频,也要有详尽细致的纪录片模式,视频创作者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用不同的方法展现民俗文化中某个完整的节点。

2.新媒介语境下建构口述记忆

(1)建构口述史的民俗记忆

个人在民俗传统传承的过程中有着重要的意义,我们应该重视对于个人记忆和个人叙事的记述,这需要我们与他们进行深入的互动和交流[9]。运用“口述史”和“生活史”的方法,对个体进行逐一访谈并开展相关研究。

深入走访,形成访谈文字和录音记录。盐城运河沿线居民和以运河为生者,是真正与运河息息相关、但又较少受到关注的人群。他们的衣食住行、礼仪、生产技艺、信仰、社会交际与文化娱乐有着特有的文化性格,或者是独特的行业习俗。对这一社群进行口述史的调查研究,是运河文化带建设中主体性记忆的一手资料,哪怕凤毛麟角,也是弥足珍贵。一是请他们回忆自己或先辈与运河为伴的生活经历和文化传统,搜集与当年运河生活有关的谣谚、民歌。这些都是昔日船民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喊,是我们了解运河语境、运河语言极为生动的材料。二是了解运河区域不同群体的精神世界,比如旧时的民间结社、民间信仰,它们随着时代进步,有的正在消解、淡出,有的则已经日常化。许多民间礼俗,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形式而得以存活、传承、弘扬。三是记录今日运河区人群的生活变迁。技术的进步、物质的丰富,使他们的生活有了质的提升。先辈的孤独与恐惧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自信与愉悦。这些都构成了运河记忆,凝结在群体文化的最深层,形成他们独特的生活生产方式、思维方式、心理结构、审美观念等。通过口述史进行的田野调查,可以弥补民俗研究的在场性。

(2)新媒介对口述记忆的具象呈现

①突出受众主体参与,打造剧本杀互动式游戏。口述记忆的人本属性是第一位的,所以在选题、视角、叙事等内容方面要始终贯注人文情怀,强化受众的主体性,在保证史料真实性的前提下,展示群体记忆。要聚焦个体,为小人物立传传声,淡化传统纪录片的宏大叙事,突出个体观照。采用情节化叙事,推出剧本杀等互动式游戏,在复刻历史的同时以一种更鲜活的表达方式,产生共情效应,让接受者主动地与昔日运河区的居民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②借助新媒介技术,构建沉浸式民俗体验场馆。要巧用短视频、虚拟现实等视听技术,营造沉浸式体验,通过VR技术创造虚拟世界,一比一还原现场,再以AR技术叠加虚拟文字、图片、视频等信息功能,从而对现实世界进行更多维度的扩展,优化记忆的具象展示。

四、结语:活化与传承的现实进路

盐城运河区域具有独特的民俗资源和文化记忆,对于大运河文化带体系建设有着重要的价值与意义。随着社会的变化和不断进行着变革与发展,尤其是近年来,对历史文化的保护传承受到了国家和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这为盐城运河民俗的传承与活化提供了重要机遇。目前,盐城运河民俗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着根植土壤的沦失、民间传承人的匮乏、创新意识的不足等诸多问题。因此,本文以新媒介语境下民俗文化保护为视角,从盐城运河流域民俗的发展现状进行切入,对盐城运河民俗记忆的建构路径进行分析,从活化乡愁资源、建构口述记忆等方面探析新媒介语境下民俗记忆活化的逻辑进路,从促进民俗产业发展等方面为盐城运河流域民俗的传承和发展提供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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