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斌
“昨天见的那个,距离乘龙快婿还有多大的距离?”这是在赖涛自己家里,老婆正在厨屋做饭,赖涛靠在沙发上与姨妹没话找话一般,聊起了本来不属于爷们儿的话题。只因赖涛托朋友又给姨妹介绍了一个对象,昨天刚刚见过一面。
“没感觉。”姨妹靠在沙发的另一头,两眼一刻也离不开手机,对于姐夫的话明显心不在焉。她大大咧咧习惯了,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对啥事都似乎没感觉,包括各方面条件不错的众多帅哥们儿。赖涛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又算得几何呢? “没感觉”她答得顺口自然,他也听得自然而然。
“也就是说不用‘下回分解了?”賴涛对于姨妹的婚姻大事比她更用心。
“不等开篇就剧终,本来就没有悬念,还有啥下回?”姨妹显然无心思这个话题。
“算来光我都给你介绍18个了,难道……难道你的白马王子永远只限于手机上?网线上?再好那也看不见,摸不着啊!”这明显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手机上的故事估计到了紧要关口,姨妹顾不上回答,目盯手机聚精会神,似乎进入了四大皆空之境界。
“你是心里出了毛病?还是原本就不打算嫁人?要不就是看上姐夫我了,不想离开。”赖涛一心要劝姨妹抓紧时间找对象,她的“没感觉”病根太深,没有重口味的语词,她是不可能产生重量感的。赖涛的姨妹已经30加5了,她们姐妹俩有父母也等于没父母,婚姻大事自然而然就成了赖涛两口子的一大重任。两口子也真没少操心,至如今她还是孤身一人,赖涛说这种没根的泼皮话,也实属万般无奈,急症所出。
姐夫对姨妹竟然说出如此话来,不是存心不良么?这话有重力,终于致使姨妹有了感觉。她不是无所谓么?她不是没感觉么?这下好了,赖涛不但使姨妹有了感觉,而且一下子急火出窍,气得直想跺脚。只见她从沙发上一跳而起,不由分说就冲着厨屋大喊:“姐——!姐夫他存心勾引我。”
见赖涛老婆手握菜刀走出厨房门,姨妹的“火”立刻被“吓”碾压了,转而拦在姐姐面前,慌慌张张地连说:“姐,我是闹着玩的!闹着玩的!”
简直不可思议,当姐的面对如此反而笑了。“你……”妹妹指指她手中的刀,这才使赖涛的老婆也意识到自己手持菜刀说话太恐怖,连忙将菜刀放回厨房,转身笑着对妹妹说:“我才不相信哩!你虽然比我年轻漂亮,但在你姐夫这儿无效,无法动摇他的心,我敢说就是梦露在世,也别想把他从你姐这儿抢走。”说着她朝赖涛使个鬼脸:“你说是吧!老公?”
赖涛高兴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有些沾沾自喜:“谁说不是啊!我们俩没有山盟海誓,有的只是心心相印。”
赖涛与妻子暗地分析,姨妹或许患上了婚姻恐惧症。因为她们姐妹俩是有双亲的家庭,享受着无双亲的待遇。姐妹俩的噩梦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时父母完全无视一双女儿的存在,致使姐妹俩眼睛里、耳朵里长年充塞着父母的吵闹与打骂,不等姐妹俩成年,两口子就早早离婚,各自找到了另一半。赖涛的妻子是姐姐,当姐姐的只好早早下学,靠打工供养妹妹读高中,上大学。如今妹妹早已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多年了,还一直将姐姐家当成自己的家。
针对姨妹的婚姻恐惧症,赖涛夫妻不得不采取措施。他俩通过商议私下约定:两人共同努力,让这个家从此消除婚姻疲劳症,不留任何情感间隙,不再让她看见爱的蜕变与家的困乏,彻底改变半锅温汤、一潭死水的家庭现状。显现爱心,实施爱举,再次泛起爱的波澜;通过示范爱,让妹妹看见爱情的美好,体会到家的温馨。最终让她产生爱的情趣,产生爱的渴望,甚至嫉妒。
此时,赖涛老婆劝导妹妹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她说: “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姐夫要是不爱你姐,不早就勾引你了,还用等到现在?”
夫妻俩胜似表演的表演,又完全不似表演,姨妹纵然不相信也只得相信。好在赖涛夫妻都能做到心有灵犀,一点就通,自然而然就顺势变成了一对恩爱夫妻,最少在表面上。这些天,赖涛夫妻俩特别注意各自说话的言辞和神态,天大的事情都坚持和颜悦色,绵绵细语。出成双,入结对,在一起时,不是她的胳膊在他肩上,就是他的手在她腰间。出门必然一个吻别,归家少不了一个拥抱。弄得姨妹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们:“酸不酸啊!眼下还有个大活人哩!”
赖涛夫妻俩听在耳朵里,暗自喜在心窝里,依然我行我素,并且更加肆无忌惮了,一点儿也不顾忌姨妹的感受。她越是说酸,他俩越是不断增频加力,亲密起来没完没了,完全无视姨妹的存在。两人无论谁不在家,另一半总在不时地打电话问寒问暖;天冷他为她加衣,天热她为他擦汗;吃时他关心她没有吃好,为她添菜加汤;喝时她关心他茶热了别烫着,茶冷了别凉着;早泡咖啡,晚送绿茶……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疲倦了,妻子总是将头靠在赖涛身上,赖涛的手总是温柔地护着她,妻子脸上总是充满甜蜜……
一开始,姨妹的确看似有些心烦:“就不信你们真有那么多不知疲劳的激情!就不信你俩真有长生不老、用之不竭的爱!”说得多了,也就慢慢地习惯成自然。她也由勉强接受发展到习以为常。
天长日久,姨妹不知是受了感染,还是中了邪招,要么就是夫妻俩的表演拨动了她的情弦,让她心生羡慕,说产生了嫉妒也可。忽一日,赖涛下班回来,一进门就见姨妹热情地迎了上来,也像他姐一样突然张开双臂,与他来了一个激情拥抱。如此的出其不意,致使赖涛的脑子“嗡”一下大了许多倍,有些找不到北了。“难道是自己眼花看走眼了?”她们姐妹俩虽然长相近似,可作为夫妻,再怎么相像也不至于认错人吧! “姐夫,我好想你!”听到如此称呼,赖涛的魂魄终于再次回到了身上,没有错,这次热烈拥抱自己的就是姨妹。
赖涛毕竟是过来的人。姨妹的动作看似很热烈,感觉她的拥抱和亲吻只有肢体交流,没有心灵的传递。这使赖涛恍惚的心开始绕弯弯,并打起了一个又一个转转,他想:既然我夫妻俩会以秀恩爱的伎俩为她设局,她们姐妹俩为啥不可以用主动勾引的伎俩来为我设局?想到这里赖涛表现出了长者风范,他先在她额头上亲一口,然后很慎重地说:“不要这样,你的确是个很招人喜爱的好女孩,如果没有你姐或许……可惜我心里只有她,永远不会背叛她,所以很抱歉,你……你还是自重吧。”听赖涛说到这里,姨妹赶忙推开他警告一般说:“不许多想!这是闹着玩,不得当真。”
虽然姨妹“不许多想”, 可赖涛不能不想。他暗自想:“我要是不多想,说不定已经上你们的套了。”
四个月过后,姨妹突然郑重其事地向赖涛夫妻宣布:“我要结婚了!下个月一号——也就是国庆节,在凤凰酒店举办婚礼!”
“好!”夫妻俩喜出望外,“好”字几乎是同时叫出口的。他俩喜的不仅仅是姨妹即将的人生大喜,更多成分是为终于解决了他们家的大难题而欢呼,为夫妻俩的表演终于达到了预期效果而欣喜。
听了姐姐姐夫同时喊出的“好”字,姨妹似乎依然是一副没有什么感觉的神情,这时她反徒为师,很慎重地交代姐夫和姐姐:“姐夫,我这么多年住在你们家,打扰了,我永远感恩你和姐姐,只希望你永远像这些天一样对待我的姐姐;姐姐你也要听我一言,你要好好珍惜,好好经营你和姐夫的爱,我原来是不相信男人的,也不相信爱情,现在我最少相信你和姐夫了。”
姨妹终于结婚了,赖涛和他老婆比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还高兴。从凤凰酒店婚礼现场回到家,两人就兴高采烈地相拥相抱。赖涛情不自禁地说:“说真心话,我现在真有点儿舍不得她走了。”
听到这话老婆不由紧张了,从他怀中抬起头,食指点着他的鼻尖警告道:“掌嘴!你是不是真对她有想法了?她还亲过你!你得说清楚,是不是?”
连这个她都知道?赖涛早就预感到一场“审判”在所难免,现在终于开始了。他不敢多想,连连辩解:“哪里话?我们俩天天表演爱给她看,同时,自己也被深深感染了,我从表演中获取了爱的甜蜜,也从中享受到了爱的幸福,真像又找回了爱的感觉,太难得了!我舍不得的是这个。”
老婆深有感触地说:“夫妻们为啥不能做到经常找一找这种感觉?为啥不能努力为自己的家去创造幸福感呢?”
赖涛把老婆搂紧了:“是呀!本是同床共枕的人,何苦要把爱朝着恨的方向去经营呢?我们在为妹妹示范怎么爱的同时,自己也终于从角色中受到了启迪,学会了经营爱,收获巨大呀!我俩终于在已经茫然的爱海里找到了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