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记

周志启

听雨

从茎叶进入一朵花的根部

铺开形状和色彩

像接近一座小房子

试图从内部修改

炊烟的方向

如此无声的力量

我听到一场大雨奔跑

一滴雨唤醒另一滴

耐下心来，一条河逐渐饱满

另有众多枯竭的滩涂

从杯水起步……

夜读

光在泛黄的书页间踱步

像一种仪式

脚步串联了过去与未来

世间开始辽阔

删节横生的部分，或者是

种子开始苏醒

在紧要关头，抽出身来

用想象驱动浑浊的光芒

等鸟鸣更迭，流水穿过沙漠

大地的影子从银河里走出

那些画满标记的词语

满身洁白

过玻璃桥

双脚，踩不稳倒立的天空

抬高的雙臂

无法鼓起翅膀

想象种进昙花

疯长的虚在高处摇晃

悬空属于技巧，稳定才是真相

江河平缓，深谙进退之道

沿着低处触摸泥土

赢得了宽于自身的好脾气

而人到中年，所有的行走

轻重不是重点

必须找到高低平衡

方为至要

鸟儿回到天空

每根枝条都在摇晃

像呼应寒冷，或摧毁孤独

山坡伸出手来

接住满地爱意

如果刚好借此完成另一种叙事

我将视此为冬天的宠爱

让残留的火焰继续

移走黑暗

所有的事物都在下坠，时光

只是一种形状

不能再深入了，身体开始轻盈

如鸟儿，回到天空

影子记事

从不同角度看过蚂蚁

也一起，贴近水面写字的高僧

背负行囊的人

自身也在行囊里

众佛拈花，不会每一滴

都掉落杯中

而试图融入或瓦解的部分

总在反复对峙

沉默和恐惧

无法从体内生出沸水

真想将你拎出暗处

让更多的光手忙脚乱

拈花记

扇动翅膀，却没有往上

砸出石头的响动

花一生走完体内的黑暗

远方，在一个打盹的瞬间

像一段可有可无的时光

终归回到安静

更多的过程留下隐情

她并不知晓，季节也有内伤

不要试图接住坠落的脸庞

一旦枯萎，很难藏住花香

还好，落在了子夜

只是碎成水滴

落进江水的石头

俯身。以陡峭的方式

发动一场光变

结局或红或紫，无关信仰

万物的光芒在底层涌动

会带动闪电接近天空

如果你看到江水

涵盖了更多壮阔

那是我抵达它的心脏

不断搅动所有的心事

孤立海边的人

除了思考归宿

眼里还亮着好看的星辰

下在午夜的雪

飞蛾从空中涌入

呼应明亮

过后，陷入凉意与不安

过往寂静，缝隙如此浩大

穿水而过

定格春天

或遗忘乡间

深夜，不需要任何声响

行走在水银中的少年

跟船接过江面的雪片

如此欢愉的梦境

足以摄尽

时光巨大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