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之地

2023-12-01 16:58汪聂军
散文诗(青年版) 2023年9期
关键词:安逸草木时光

汪聂军

隐居之地

走过苍茫,走过我相似的面庞,雪山前

木马在缓慢沉淀,城市新奇玩意总最后落到

群山,风靡的积木总引起村里孩童的艳羡

第一次成为一株草木,请土壤原谅

大理石砖纹中顾影自怜的老人,一束雪莲花

暮色中体味岩石稀薄

草原走失的野马,一边舔舐眼泪,眼里

一边流下南岸的溪水,我和它对视良久

彼此迫切在象形文字中获得认同感

意旨降落在凹凸不平的羊群

每一只羊都有自己的名字,如同你我

唯一值得关心的事物,草青或绿,胜于曙光

请从风的身上蹭一点幸福

回溯源头,经典告诫我去爱具体的山

古老者的滩涂,暗香开过荼靡

在千里马的马背上有人引旗呐喊

“来吾道夫先路”①

渐行渐远,蹄声兼容对事物浓墨白描的记叙

有人劝告我,你要去理解取暖器的逻辑

在冬天,寒风呼啸四面墙壁

我们说冷的时候,先从掌心触摸

后从心底产生概念,对风的修辞术

让我学会观察

不同年龄段的鸟寄居在我身体的洞穴里

憨憨大睡,在一条河流小洲驻足,不知道

是谁告诉我,请从风的身上蹭一点幸福

注:①出自战国·屈原《离骚》: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界限

不敢轻易说出,一开口麦子就开始泛黄

故乡便跟着生动起来

儿时的瓦片,与流水,接近于季节深处

打着深渊般的盹。情感的符号,与爱同谋

再回首,这片水域已经摘去了

幽暗的果实。此刻,请点亮我,请燃烧我的血脉

我要去山顶打捞一碗月色

在破晓前,回到梦想稀薄的房间

我的去向不定,所有的归途只有一个方向

被夜色连起,持有新生的欢笑

夜宿若尔盖

影子注定在这样的夜晚宿醉

填满地面上的凹凸不平

黑夜里的天空有空蒙的熱泪。点燃篝火

——与旅人一起跳锅庄舞。陌生而熟悉

若尔盖的胎记是一枚小小的弯月

苍穹之下,放牧着草原的辽阔

毡房的炊烟缠绕着安多的图腾

直入云端。无边的草原

一棵草紧挨着另一棵草

多情又沉静,填满时间的每一个缝隙

归途

计划中的归途并不明朗

东西一团雾,南北两茫茫

而人间早已习惯了洗涤

像窗外冷雨扑打远山

另一种形式上的润物无声

我认真感受着人世的稳定运转

包含部分微弱而沉痛的震颤——

由逝者带来,沉寂于下一位逝者

一路上,我把背包牢牢抱在怀里

我此时所拥有的、唯一的

只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直到列车最后一次慢下来

人们艰难地离开黄昏的座椅

广播里循环的甜美嗓音

与我所熟悉的北方城市之间

仍保持了礼貌性的张力

最好的时光

最好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那些我们不曾把自己交付给流水的生活

一个个放学后就丢下书包

拼命爬向老槐树的顶端

像一个个探险者,无畏生死

就在艰险的攀登中征服自己瘦弱的身体

最好的时光里,没有人道别

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友谊

以为人类就生活在像我们这样的村子

后来我们纷纷顺流而下

总会在不同的河段被突然抛到岸上

彼时艳阳满天或明月高悬

那些最好的时光,就荡漾在未名的星系

像一双熟稔于拨弄摇篮的手

给我们宇宙中最后的爱与抚慰

在莞城的公园,享受安逸旧时光

在这里,我才体悟到公园的真正含义

喝茶打牌,是我眼中的另一个东莞

竹椅,香茗,麻将,维持住人间的温度

让旅居这座城市的我,感受到乡愁的情绪

一切就在这些莞城人身上,还原旧时光

在东莞的公园,人们打拳,跳舞,遛鸟,喝茶

他们在享受阳光,茶水的滋润

带动每一个安逸的脚步,感受老一辈人的生活

守着一壶茶,坐上一下午

守住一副好牌,柴米油盐里安生

广场,盆景,湖泊,一切皆用来就茶

就让我们尽兴在尽兴里,不带负累

山水间

在观音山,真正的菩萨前闭目修禅,香火和木鱼声

撬开了信徒的慧门。在银瓶山,众多飞鸟掠过

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小九寨沟”的品牌

就在自然山水中得到诠释

在松山湖,赏一场烟雨盛宴,色彩是它的修辞

这安逸的世外桃源,适合被吟咏

携一壶山水,赶赴莞城美的邀约

在这里,游人不由自主便被灌至酩酊大醉

风,举手投足,就把草木小兽

修饰成一首隽永的诗,一阕精美的词

用蓝盈盈的天空押韵,用飘逸的云雾做平仄

湖泊和山林是湿淋淋的通感

水流一转弯,这甜美的人间,就摇身一变绝美的天堂

在银瓶山,探索森林深处的奥秘

画眉鸟在山林间穿梭,也不能惊扰到谁

绿树掩映,正好是一个适合做梦的场所

碧翠的青山,天然的画屏,瀑,泉,道,阁

都在曲径通幽里,换算幽深与静谧

“东莞第一峰”“东莞第一瀑”

安逸就是打卡在青山绿水,而被品味

连这些古老的步道也慢慢被清凉演算

仿佛古迹掩映在古木参天中,仙履微移

奇峰异景,在自然山水里晃荡

而让安逸活得理直气壮

紫烟阁,竹排湖,五道将军步道

皆在绿波粼粼里,在壮美里闪烁

在银瓶山,探索森林深处的奥秘

步入安逸与宁静。或许还会相遇一个修道的人

在山水里听他布道,变得越加恭维

银瓶山是消音器,把尘世的嘈杂都摒弃在身体之外

光阴期许的时令,无拘无束地敞开

绿水,青山,是常识之物

饱满了情感,闪现山水的册页

一不小心,就令人沉醉其中

风吹旷野

风吹啊,一切沉寂的事物

在寒冬都刻下了自己的歌声

时光像马匹依然奔腾在低处

我喜欢这些低处的事物

朽草,破堡,场院

以及村庄,孤坟,野蒿,瘦削的小路

哪怕一个干瘪的土石里

时光碾过的辙痕依然透着滚滚的烽烟

所有的重生与苦难

包括山里走过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滚落的闪电

每一个低头烧香的人

每一个逝去的亲人,低矮的坟茔

他们不愿卸下所有的辎重

安安静静。守望着故土

像热烈的火焰一样

一直滚烫着内心的炽热和虔诚

祭祖父

土墙斑驳。四季的车轮又一次

沿马头山疾速而过

庆幸的是,山梁依旧光亮

鸟鸣不再那么撕心裂肺

成堆成堆的蒿草不再弯曲着头颅

大地苍茫,谁也躲不过命运的枷锁

风从坟头吹过,那巨大熟悉的阴影

像是一抹春天的忧伤穿过人的心肠

抚一把瓦窑顶上的黄土

满山的草木是一曲温情的献歌

場院的风声里,有尘世的繁华为您驻足吟唱

我是您最后看到的星辰和花开

春天将在雪的盛宴中酝酿新生

含苞的枝头,不再是万物的寂寥

山桃花

山道荒凉。风轻抚落日的余晖

鸟鸣声薄如磁瓦

山腰上桃花孤傲地盛开

似乎远离人间世事

像身披佛光的寺院,打坐,神闲气定

无法想象,它是如何盛开的

如何抗拒凛冽的北风和大雪

时光在暗处流动

暮色压下来,就掩盖了更多的风浪

草尖上的抽搐还在低处尖叫

大地的余温,却像一方山堡低垂的火焰

其实,春天才刚刚上路…

一场薄雪如大地的神谕

一场薄雪如大地的神谕

悄悄地在西北降临

风,在山顶上聚集呼啸

带着冬天干裂的枯朽

草木缄默的呼吸

让时光在万物的身体上持续发亮

古人的传说在黄河支流幽长的峡谷

流成千古绝唱

有人试图从崖谷虚掩的柴扉中

窥探大地的久远

岩石裸骨,流露世间的忧愁

那些从黄土深处残破的灰陶中

穿越过来的讯息

有着祖先粗犷的长啸

璀璨如毛白杨,巍峨如阁、寺、堡

徜徉于群山的斑驳之中

他们像草物黄金的腰身

又像雪花平静的骨灰

赞美诗

九月,冰草像腰椎疼痛的母亲喘着粗气

黄金的玉米棒子,成为此时唯一的赞美诗

雨从另一个角度诠释着时间的惶恐

没有鹰翅,只有莽莽的群山

这是所有活着和死去的事物最终的依靠

草木像神灯点亮旷野

风瓜分着秋天的辽阔

除了吹拂,也要磨好刀刃准备过冬

我经常把这些毫无荣光的事物

比如枯草,柴火,蹄印以及羊粪

当成是低处的炊烟

这些根植于骨子里的乡愁有着泥土的芳香

它们的世界,或有我们无法诉说的欢愉和疼痛

祖屋的周围

柴垛稀疏,冰草靠着墙角

传递时光的音讯

通往瓦窑顶的路深得像一汪乡愁

一摞干苜蓿老辣厚重

揩去浮土,露着众多的鸟鸣声

柴火堆放得那么整齐

等待着燃成一股股的炊烟

后山上,椿树露出的树根

粗糙。嶙峋。像它命运的双手

祖屋的周围,枯草东一把、西一把

落着月光纯净的灰白

没有纷扰,寂静厚如泥墙

能看到低垂的屋檐,整齐的农具

怎能不想起已故的亲人

草木越是献出一切的时候

河在干燥的冬日里禅坐

水声像陶片上溅起的埙音

虚拟着马嘶

和内心的荒堡

我缓慢地沿着堤岸眺望

暗黑的草木

像成群的朝觐者

面朝广袤的陕北极其虔诚

像守护着自己的寺院

此时在北方,所有的事物

都希望烧热自己的土炕

围着火炉熬茶,喝酒

团聚亲人。打磨余生

草木越是献出一切的时候

越是期待一场大雪

裹住全部的呻吟安静地入土

只是尘世那么喧嚣

谁又愿意去想它们已然荒芜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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