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华 刘雅靓
(安徽大学经济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经济高质量发展是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和关键。 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作为推动经济结构调整的重要环节,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要途径。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引导着产业发展的速度、效率和方向,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很大影响。 近年来,在大数据、移动互联网、云计算等领域的飞速发展下,传统金融与信息技术的融合形成了一种共享、便捷、低成本、低门槛的金融模式,即数字金融模式。 数字金融的兴起,打破了金融服务终端的壁垒,降低了金融服务的门槛,极大地扩大了金融服务的普惠性,推动了特定产业,尤其是新兴和高技术产业的发展更好地服务企业的发展。 当前我国正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 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这是我国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战略抉择。 产业结构升级是长期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也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经济基础[1]。 因此,如何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促进金融服务实体经济,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已成为当前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
安徽省作为制造业大省, 区域内产业呈现低附加值、高污染的特征,且产业结构总体以第二产业为主。 如何使得产业由“大”变“强”一直是安徽省积极探索的问题,在安徽省公布的十四五规划中,清晰地指出要大力扶持新兴产业,推动传统产业升级,由此可以看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将是未来工作的重点。因此, 本文试图通过理论与实证分析探讨数字金融发展是否对安徽省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具有积极的促进效果,以及二者之间存在着怎样的作用机制。
目前, 国内外学者对于金融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实证研究已较为丰富,主要包括促进[2-4]与抑制[5-7]两种观点。 此外,还有部分学者认为金融的发展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是非线性的[8-9]。 介于数字金融发展较晚,探讨其与产业结构的文献较少,得出的结论也有很大差别。谢家智等和杜金岷等在系统GMM 模型的基础上, 发现数字金融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正向促进作用[10-11]。 除了正向促进作用,也有研究发现二者间存在着负向抑制作用。 作为推动数字金融发展的主要推动力,中小企业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使命漂移”,导致其很难同时实现普惠和商业可持续的目标[12],而这将对地区产业结构升级不利。另外,如果金融市场出现异常发展与过度投机, 那么金融资本将很难与产业资本相匹配,从而导致产业的空心化,这也将对产业结构的优化和升级造成负面影响[13]。
通过梳理现有文献可以发现,目前已有研究主要是探讨数字金融与产业结构升级的直接关系,关于数字金融是通过何种机制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文献较为匮乏,只有少数几篇。汪洋等和李晓龙、冉光和认为, 数字金融可以通过提高资本配置效率,推动产业结构升级[14-15]。 杨虹和王乔冉实证发现,创业水平和人力资本是数字金融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机制[16]。 周国富等和谭蓉娟、卢祺研究得出金融发展可以通过技术创新间接促进产业结构升级[17-18]。
综上所述, 目前研究多侧重于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 对于数字金融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研究则很少,而且研究结果也有很大差别。 关于数字金融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路径分析研究目前还较少。 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有以下三点:首先,在研究维度上,本文以更加全面的维度衡量数字金融。 参考郭峰等的研究,基于数字普惠金融的三个维度:覆盖广度、使用深度和数字化程度[19],实证分析数字普惠金融及其各维度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 并从城市角度研究数字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升级, 可以更加细致探讨两者之间的关系;其次,在分析方法上,选用工具变量法和DID 双重差分法, 处理内生性问题的方法;最后,本文从供给和需求两个层面,运用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模型系统地探索数字金融影响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作用机制,丰富了已有研究。
数字金融具有服务覆盖面广、交易成本低、风险管理等特征,优化了金融结构,较好地契合了产业结构升级的需要。 数字金融扩大了金融服务的范围,减少了金融排斥,降低了企业获取金融服务的门槛。 伴随数字金融使用深度的延展,新兴产业可以选择的融资渠道越来越多样化, 从而有利于缓解其生产经营面临的融资约束,加速产业发展。 数字金融还可以运用信息技术构建多维度的综合评估体系,选择技术创新型和具有长期投资价值的融资项目,引导社会资本流向,确保技术创新活动可持续开展,改变行业发展方向和促进区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 同时,随着数字金融体系的不断创新和深入发展,使得行业内与行业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得以解决,企业的外部融资成本得以降低,进而显著地鼓励企业技术创新和推动产业成长。 另外,新兴技术产业往往存在投入高、周期长、规模大、风险高等问题,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困境难以解决。 数字金融利用数字技术获取大量数据,借助大数据、云计算强大的信息筛选和风险识别功能[15],能够更好地评估风险,优化风险管理方式,极大地促进相应产业的健康发展,进而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积极影响。
假说1:数字金融发展能够促进产业结构升级。
数字金融不仅能够直接影响产业结构升级,还可以间接地通过中介机制来优化产业结构。 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数字金融如何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和提高实体经济的效率, 是当前我国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问题。 首先,技术创新是重要的传导机制之一。 数字金融主要通过缓解融资约束、降低财务风险来促进企业创新。 经济增长之源在于创新,其具有很强的正外部性[20]。数字金融是一种新型、高效、覆盖面广的金融模式, 它为解决科技创新中存在的融资制约问题提供了一个潜在的机会, 可以弥补传统金融的缺陷,帮助企业解决融资难题,为企业创新活动提供资金支持,增加创新研发投入。 另外,数字金融可以运用数字化技术,推动融资渠道日趋透明化,优化企业融资环境和信贷结构, 降低企业的财务风险,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使得企业的技术创新得到保证,产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得以提升,进而推动产业结构的整体优化和升级。
其次,消费升级也是数字金融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机制。 一方面,随着数字化金融的发展,降低了金融产品和服务的门槛,减轻了居民的信贷约束[21],提高了居民的消费意愿。另一方面,数字金融发展能够通过数字化支付促进居民消费,比如支付宝、微信支付的出现,使很多生产生活和消费行为更加便利[22],并且在新冠疫情的冲击下,电子商务发展迅猛,网络购物的选择多样化、快速便捷等优势极大地刺激居民进行消费。同时在物质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的背景下,居民的消费需求在不断变化,对产品的品质和服务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消费升级将进一步导致供给端过剩产能的淘汰,加速淘汰落后行业,促进现代化新兴产业的蓬勃崛起,实现全方位产业升级。 同时,基于竞争的压力,激发其他需求产品部门的发展和创新动力,从而推动行业结构的改善和改革。 据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2:数字金融通过技术创新和消费升级影响产业结构升级。
数字金融影响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具体机制如下页图1 所示。
图1 数字金融影响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机制
为了分析对数字金融发展影响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直接作用机制,本文设定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分析:
式(1)中,ISU 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IF 是数字金融发展水平;i 和t 分别为地区和年份;control 为控制变量;μ 和ε 分别为个体固定效应和随机扰动项。
1.被解释变量
产业结构升级, 本质上是产业之间的协调和各个行业之间的合理比例的整合[23]。 周振华[24]较早系统论述了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分为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级化两个维度。本文借鉴徐敏和姜勇[25]采用的方法, 用第三产业与第二产业产值之比表示产业结构高级化;用泰尔指数[26]来计算产业结构合理化,具体形式如下:
其中Yi表示第i 产业增加值,Li为第i 产业的就业人数,Y 表示总产值, L 为总人口。
2.核心解释变量
数字金融指数。本文采用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编制的“数字普惠金融指数”[27]。同时,本文还采用该指数的三个分维度:覆盖广度、使用深度和数字化程度,并对其数值进行对数化处理,以减少异方差。
3.中介变量
根据上文的理论分析, 本文选取技术创新和消费升级作为中介变量,参考杜金岷等的做法:以各市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GDP 衡量技术创新水平, 用各市人均社会零售消费总额的对数值表示消费升级水平。
4.控制变量
基于已有的实证分析, 本文选择了以下控制变量,使得模型与现实状况更为吻合。 对外开放程度:按各区域进出口总额/GDP 来表达;城镇化率:以各市城镇常住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为指标; 经济发展水平:用每个城市的人均GDP 来表达,并对其取对数;外商直接投资:采用各城市实际利用外资额的增长率计算;固定资产投资水平:按各城市固定资产投资额/GDP 计算。
以上指标数据除了核心解释变量数字金融来自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的研究成果 “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外,其余数据均来自于安徽省各年的《统计年鉴》及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本文选取2011—2020 年安徽省16 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1.数字金融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影响
在下页表2 中,列(1)—(4)是数字金融总指标及各个维度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回归结果, 后4 列是其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基准结果。 结果显示:列(1)—(4)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且数字金融总指标和使用深度均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而覆盖广度和数字化程度未通过显著性检验。 列(5)—(8)的估计系数均为负, 其中数字金融总指标和使用深度分别通过了10%、5%的显著性检验, 而覆盖广度和数字化程度未通过显著性检验。 由此表明数字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具有促进作用。 从数字金融各维度来看, 覆盖广度和数字化程度未对产业结构产生影响, 原因可能是安徽省数字金融的覆盖范围还比较小,数字化程度发展还不够完善。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2.稳健性检验与内生性讨论
本文采取以下三种方法验证上述分析结果的可靠性并解决变量的内生性问题, 结果为表3 中的列(1)—(6)。 限于篇幅,仅列出数字金融总指标对产业结构高级化以及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检验结果。
表3 稳健性与内生性检验结果
(1)替换核心解释变量。 本文将核心解释变量换成数字金融指数除以100 再代入模型进行回归,结果显示,数字金融仍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结果与前文相吻合,说明了结论的可靠性。
(2)使用工具变量。 为了尽可能地消除产业结构升级本身可能会推动数字金融发展的逆向因果关系,本文以数字金融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并运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分析。 处理结果为下表中的列(3)—(4),从结果来看,滞后一期的数字金融发展均能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
(3)采用DID 双重差分法进行内生性讨论。数字普惠金融是基于普惠金融概念发展而来的,此概念在2016 年G20 杭州峰会上首次提出。这一政策出台的时间具有外生性,皖南、皖中地区受政策的影响程度与皖北地区不同。因此本文借鉴韩克勇、孟维福[27]的做法,以皖南、 皖中地区作为实验组,皖北地区为控制组。 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Treati和Postt分别为地区和时间的虚拟变量。 皖南、皖中地区定义为1, 皖北定义为0。 并以2016 年数字金融政策提出作为外部冲击事件,2016 年及之后post=1,2016 年之前post=0。若γ1为正,为负, 则表明数字金融能够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 列(5)—(6)是双重差分回归结果。系数γ1和分别为0.158 和-0.076, 且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由此证明数字金融发展能促进产业结构升级。
1.中介效应分析
根据前面基准回归结果,可知数字金融能够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发展。 基于上述理论机制分析, 为验证数字金融对产业结构影响的传导路径, 结合我国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和已有研究,本文将进一步探讨“数字金融-技术创新、消费升级-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路径机制。 在模型(1)的基础上,借鉴温忠麟等[28]的研究方法,建立如下中介效应模型,并采用sobel 检验方法。
其中,mediator 是中介变量,包括技术创新(inn)和消费升级(con)。
表4 报告了数字金融影响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中介效用检验结果。 结果显示技术创新和消费升级均通过了Sobel 检验,这表明数字金融能够通过技术创新、消费升级中介变量,促进安徽省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水平。
表4 传导机制检验结果
2.调节效应分析
上述中介效用检验结果证明了技术创新和消费升级是数字金融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重要传导机制。 为了进一步检验数字金融通过技术创新、消费升级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具体路径, 找出数字金融制约产业结构升级的约束条件。 本文在模型(1)的基础上, 引入数字金融指数与技术创新水平和消费需求升级的交互项。
在(3)式当中,X 代表着技术创新水平(inn)和消费升级(con),β2为待估系数。 在具体实证中,为避免交叉影响后的偏效应, 本文对交叉项进行去中心化处理[29],检验结果如下表5 所示。
表5 数字金融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影响机制
表5 中列(1)—(3)和列(4)—(6)分别是检验数字金融影响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的机制。 列(1)—(3)的结果显示,在加入数字金融与技术创新、消费需求的交互项之后,交互项的系数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同样由列(4)—(6)的结果可知,交互项的系数均通过了5%的显著性检验,且为负。 这表明科技创新水平越高,消费需求越大,数字金融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水平的边际作用越强。 因此,数字金融可以通过提高技术创新水平以及扩大消费需求进一步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发展。
综合上述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的检验结果可以得出, 数字金融可以通过技术创新和消费升级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并且技术创新水平越高,消费需求越大,数字金融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越强。
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 数字金融已成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助推器”和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新引擎。 考虑到省份发展的差异性,在数字金融发展战略上有不同的选择, 本文以安徽省16 个市2011 年至2020 年的面板数据为基础,通过理论与实证分析,得出以下结论:(1)在基准回归分析中,数字金融及其使用深度能够显著促进安徽省产业结构优化升级, 而覆盖广度和数字化程度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影响效果不明显,并且通过替换解释变量、增加控制变量、 引入工具变量以及运用双重差分模型进行重新检验, 发现该结论仍然是稳健可靠的;(2)从作用机制来看, 数字金融通过技术创新以及消费需求影响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且技术创新水平越高、消费需求越大, 会导致数字金融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的促进作用越强。
基于上述结论, 本文提出的政策建议如下。 第一,要全面深化数字金融的发展,扩大数字金融的覆盖广度,推动数字金融体系的数字化建设。 首先应拓宽数字金融融资连接, 更进一步开放数字金融的限制,扩大数字金融的规模和广度。 其次,政府应积极引导和支持金融机构运用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新兴技术,实现传统金融服务的数字化转型,优化完善风险管理与防控,不断创新金融产品和服务模式,以最大限度地满足产业结构升级的需要。 另外,在推动数字金融应用的深入和数字化发展的同时, 金融机构也要加大对其监管力度,使其在一定的范围内发展,以防止因过度的金融化而对整个行业造成不利的影响。 第二,积极推进创新发展战略,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金融机构应充分利用数字技术,优化资源配置,为企业进行技术革新提供资金支持,提升企业的技术创新水平和生产率,进而推动产业结构的升级。 第三,持续发挥消费在扩大内需中的基础作用。 数字金融可以利用其低成本、便捷性等优势,不断创新数字支付、信贷、转账等功能,通过消费升级来推动产业结构的转变。 另外,由于居民的消费能够带动其他行业如物流、金融、信息等行业的发展,因此必须健全多元化、覆盖范围广的金融服务系统,以促进消费经济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