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井奎
1998年那一年,我上大学三年级。有一天系里发来了一則讲座信息,原来是当时我校著名的经济学教授梁小民先生那一周要在学校图书馆报告厅里讲他新翻译的一本书。去了之后才知道,这本书就是曼昆的《经济学原理》。
梁小民老师那天的讲座具体讲了些什么内容,我已经记不大清楚,只记得当时的报告厅人头攒动,我最后坐在了第一排座位前面的水泥地上听完了整场讲座。但我记住了梁老师对市场的推崇,他提到,市场一般来说是组织经济活动的一种好的方法,并且他讲了一个名词—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听到“看不见的手”这个说法,也许之前的西方经济学课上老师们也曾提到过,但我毫无印象。
当时,我被“看不见的手”这一比喻背后的经济学思想深深震撼了!我们每个人都追求自己的私人利益,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促进了社会公益的改进。这种思想,对于一个20岁的中国大学生来说,其冲击是非常大的。
一本优秀的教科书,对一个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从这个角度,我很感谢曼昆的这本书,它带我在最初的求学阶段走向经济学的道路。萨缪尔森有一句名言:“我不在乎谁为一个国家制定法律,谁为它起草条约—只要由我来写经济学教科书就行。”曼昆和萨缪尔森他们的经济学教材,就是这样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的教科书。我现在非常同意萨缪尔森的这句话,就像著名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在他的名著《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的结尾所写:
“经济学家和政治哲学家们的思想,无论是对是错,都比一般所认为的更有力量。实际上,统治这个世界的就是这些思想,而极少是其他什么。讲求实干的人,自以为可以完全不受智识力量所影响,实际却往往是某位已故的经济学家的奴隶。当权的狂人,听信的是无稽之谈,他们的那种狂暴行为,其根源往往出自几年以前某一个不入流的作家的蹩脚之作。可以肯定,与思想之润物无声相比,既得利益集团的力量是被大大夸张了的。诚然,这种影响不是即刻发生的,而是要经过一段时间以后。这是因为,在经济学和政治哲学这些方面,一个人到了25岁或30岁以后,很少再能接受新的理论,所以,公职人员、政客,甚至鼓动家所运用的思想,不可能是最新的。但是,无论早晚,不管好坏,危险的不是既得利益,而是思想。”
自从听了梁老师的那个讲座之后,我就对经济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此,我辞去了学院学生会的所有职务,一头扎进了当时我们图书馆三楼的经济与管理理论图书室。几乎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全身心地投入对经济学的学习和对经济著作的研读。
25年过去了,我从当年那个对经济学刚刚生发兴趣的20岁大学生,成长为了一名经济学教育工作者和研究者。我也因为上述引用的凯恩斯先生的那句话,而对凯恩斯的经济思想情有独钟,花费了10年时间翻译了《约翰·梅纳德·凯恩斯文集》。我也曾写出了像《大侦探经济学》这样的经济学科普著作,但我内心深处一直羡慕曼昆教授,因为我此生大概是不可能写出这么好的经济学教材了。
好在,经济学告诉我,我还可以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去做些其他的有利于经济思想传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