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明的起源探索
——桂林甑皮岩遗址陶器研究初探

2023-11-18 04:58陈向进胡大鹏
陶瓷科学与艺术 2023年10期
关键词:双料制陶陶器

陈向进 胡大鹏

1.陶雏器(广州)文化研究事务所主任所长 广东广州 510168

2.桂林甑皮岩遗址博物馆原馆长 广西桂林 541003

一、绪论

上世纪80年代,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了著名教育家、文学家、历史学家林汉达与曹余章共同创作的《上下五千年》。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文化成为我国大众的普遍认识。

我国发现了距今三千多年的文字,对于中华文明五千年的历史,一些国家的学者发出质疑。质疑者认为,中国没有发现距今五千年的文字,五千年文明无从考证。

为探寻并考证五千年中华文明,“中华文明探源工程”于2002年立项,启动中国文明起源的深入研究工作[4]。2012年党的十八大以后,中国文明起源研究迈入新时代。2020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努力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更好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我国考古发现的重大成就实证了我国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1]。

“掌握用火、发明房屋、发明文字”是我国百万年人类史、一万年文化史、五千多年文明史三个极其重要的人类发展历程。“发明房屋”与“农业起源”,是我国万年文化史重要的人类活动。在掌握建房技术前,洞穴是人类最重要的居住地。

喀斯特地貌众多的洞穴,是人类发明房屋前最佳的居住地。广西桂林拥有世界最璀璨的喀斯特地貌,由于洞穴遗址相对洞外遗址更易遗存,不易受到人类活动的破坏,因此桂林发现大量的史前洞穴遗址。至2022年底,桂林市主城区发现了不少于86个史前遗址,这决定了桂林在我国万年文化史中拥有独具特色的地位,不可忽视。

1929年发现北京周口店人头盖骨的考古学家裴文中先生,在1981年5月1 日书写“中国可以成为世界上古人类学的中心,广西是中心的中心”的认识(图1)。1982年 9 月,裴文中先生仙去。

图1 裴文中1981年手书“广西是中心的中心”

基于广西独特的喀斯特洞穴地貌,裴文中先生关于广西史前文化的认识,是有一定依据的。广西地区史前文化研究,可以成为华南、西南地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组成部分之一。

中国文明起源研究,离不开我国一万年的文化史。陶器起源研究,是我国万年文化史的重要内容。为进一步研究桂林甑皮岩遗址陶器对我国万年文化史的贡献,本文围绕甑皮岩遗址陶器进行研究初探。

二、我国陶器起源研究基本情况

陶器起源研究,是我国万年文化史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

(一)我国距今万年的陶器考古发现

从1921年中国现代考古学诞生至今一百年中,我国在十余处史前遗址发现了距今万年或万年以上的陶器遗存[6]。

我国广西桂林市象山区甑皮岩、雁山区庙岩、临桂区大岩、南宁市邕宁区顶蛳山、广东清远市英德青塘、牛栏洞、北京市门头沟区东胡林、怀柔县转年、河北张家口市阳原县于家沟、河北保定市徐水区南庄头、江西上饶市万年县仙人洞、吊桶环、河南省郑州市新密县李家沟、江苏南京市溧水区神仙洞、湖南永州市道县李家沟、浙江金华市浦江县上山、山东淄博临淄区赵家徐姚、黑龙江双鸭山市饶河县小南山、吉林省大安市后套木嘎等19处史前遗址先后发现了距今万年或万年以上的陶器[6][21]。

(二)我国陶器起源研究的部分情况

1.烧制温度在400—500℃属于烧土器

上世纪90年代,日本鹿儿岛县简仙山出土公元前一万三四千年的陶片,年代距今万年以上,烧制温度在400—500℃。

1998年3月,来自中国、日本、美国的考古学者在日本京都市召开名为“稻作、陶器和都市起源”国际学术研讨会[12]。北京大学考古学教授严文明在学术研讨会上认为,日本简仙山陶片烧制温度在400—500℃,还没有完全陶化,是名副其实的土器[12](严文明,2000)。

2001年,甑皮岩遗址第一期出土未经250℃以上温度烧制的泥烧器物,发掘报告称其为陶釜。2015年,南京大学历史学院王福莲认为夹砂红陶烧成温度的下限在500℃,甑皮岩遗址第一期出土的泥烧器物[15],应为烧土器[17]。王福莲关于甑皮岩遗址第一期泥烧器物应为烧土器的认识,与严文明先生在 1998 年的认识基本一致。

2.江西省上饶市万年县仙人洞陶器距今2万年

目前我国发现距今最久的陶器在江西万年县仙人洞遗址,其发现的陶器距今2万年[2][3][13],是世界上最早的陶器。

与甑皮岩第一期陶器相比较,仙人洞遗址出土的早期陶器烧制温度超过600℃[21],制作工艺显得更为成熟。

在江西省至今尚未发现烧制温度低于400℃的陶器考古标本。

3.广西发现多处万年古陶遗址

迄今为止,广西是我国发现万年古陶遗址最多的省级行政区,共发现四处万年古陶遗址[21],南宁顶蛳山发现距今1万年的陶器,桂林甑皮岩遗址、庙岩遗址、大岩遗址均发现距今1.2万年的陶器;广西桂林市是我国发现万年古陶遗址最多的地级行政区。其中,以桂林市甑皮岩遗址发现的第一期陶器制作工艺最为原始,烧制温度低于250℃[6]。

三、甑皮岩遗址基本情况及出土陶器分析

甑皮岩遗址位于桂林市象山区万福路与凯风路交汇处独山西南麓,发现于1965年[15]。甑皮岩为洞穴遗址,洞穴系统由主洞、矮洞及水洞三部分组成,洞口朝向西南方向240°。

甑皮岩主洞总面积约220平方米,面调最宽处约15米,高度约0—4米,进深19.4米。西面侧洞为矮洞,面积最小,宽5.5米,最高约1.7米,发育有少量钟乳石。水洞为一常年性地下河,面积较大,长约40米,宽3—4米,高约8米,水深2—12米,枯水期水面低于主洞洞地面2—3米。甑皮岩文化堆积主要分布在主洞和矮洞,水支洞也有分布,总面积约260平方米,文化堆积最厚处达3.2米[15]。

甑皮岩遗址先后于1965年、1973年6月至1975 年8月、2001年4月至8月进行试掘及挖掘,2003年11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等联合挖掘单位共同发布中国田野考古报告集《桂林甑皮岩》。

(一)甑皮岩遗址出土陶器情况

甑皮岩遗址经过数次挖掘,先后发现陶器残碎片两千余片,出土可分辨器型的陶器484件,是目前我国发现万年陶器数量最多、最丰富、制作工艺发展脉络最清晰的遗址。甑皮岩出土陶器年代距今1.2万年至7000年,其中:第一期文化期距今1.2万—1.1万年,发现陶器从无到有起源阶段的“陶雏器”1件[16];第二期文化期距今1.1万—1万年,发现敞口罐及未定名器34件;第三期文化期距今1万—9000年,发现陶器器底20件、敞口罐80件、未定名器26件;第四期文化期距今9000—8000年,发现敛口罐7件、敞口罐49件、陶釜3件、高领罐14件、陶器器底19件,器底薄,较平缓,不似第二、第三期尖厚;第五期文化期距今8000—7000年,发现直口盘口釜48件、敞口罐49件、敛口盘口釜49件、高领罐20件、陶钵23件、直腹釜2件、圈足盘4件、豆1件、敛口釜1件、盆2件、支脚20件、未定名器12件[15]。

(二)甑皮岩陶雏器

1.基本情况

甑皮岩遗址第一期发现陶器一件,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于2001年7月1日挖掘出土。经研究考证甑皮岩第一期陶器为半圆头盔形器皿(图2),材料为泥夹砂,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称甑皮岩第一期陶器为陶釜,经热释光测试其未经250℃以上温度烧制[9]。

图2 甑皮岩第一期陶釜复原图

2.考古界对甑皮岩第一期陶器的不同观点

2000年,文物出版社出版严文明先生主编的《稻作陶器和都市的起源》,严文明先生认为日本简仙山陶片烧制温度在400—500℃,还没有完全陶化,是名副其实的土器[12]。

2001年,甑皮岩遗址出土的第一期陶器烧制温度远远低于日本简仙山陶片的烧制温度。

甑皮岩遗址第一期陶器尚未完全陶化,未经250℃以上温度烧制过,此类器物是陶器,还是泥塑器?自2001年至2016年,考古界有不同的观点[6]。

(1)认为是陶器。2003年,挖掘者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傅宪国先生认为是“陶器”,称为陶釜[15]。

(2)认为是陶器的雏形。中国科学院李家治先生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应该是陶器的雏形”[18],傅宪国先生认同此观点[15],广西博物馆蒋廷瑜先生认为“是陶器的雏形”[11]。

(3)泥塑制品向陶器过渡的中间状态。国家博物馆李文杰先生于2005年发表论文,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处于由泥塑制品向陶器过渡的中间状态,尚未陶化[18];李家治先生与傅宪国先生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应该属于陶器形成过程中一个阶段的产物[15]。

(4)不宜称为陶制品。李文杰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不宜称为陶制品[18];2015年,南京大学历史学院王福莲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不宜称为陶器[17]。

(5)可以定义为烧土器。2015年,南京大学历史学院王福莲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可以定义为“烧土器”[17],此观点与严文明先生2000年围绕日本简仙山陶片的观点基本一致。

3.甑皮岩首期陶属于陶雏器,为陶器从无到有的中间产物

甑皮岩首期陶具备陶器的三个特点:(1)通过一定方式成型;(2)经过火炼烧制;(3)能煮田螺,具有特定用途[16]。甑皮岩遗址挖掘者始终认为甑皮岩首期陶与陶器有密切关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对甑皮岩第一期陶器持续开展研究工作[9]。

经过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桂林甑皮岩遗址博物馆等单位开展多次考古实验[14]。至2016年9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广西考古研究所、桂林考古研究院、甑皮岩遗址博物馆等单位联合民盟广西经济委员会认定[14],甑皮岩第一期陶器属于甑皮岩先民使用“双料混炼”技术制作成的“陶雏器”[7],是特殊的泥塑器,也是特殊的陶器,是陶器的雏形[8][14][19]。笔者与甑皮岩遗址博物馆馆长周海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是甑皮岩陶器产生前经历的一个雏形阶段,陶器起源经历过一个陶器雏形的发展阶段”[9]。

甑皮岩陶雏器获得定名及认定,这是我国考古学术界围绕中华陶器起源研究的一项重要成果,有关甑皮岩第一期陶器的四个代表性观点都适用:(1)特殊的烧土器;(2)特殊的陶器;(3)陶器的雏形;(4)由泥塑制品向陶器过渡的中间状态,即陶器从无到有的中间产物。陶雏器,涵盖了以上四个代表性观点。

“双料混炼”技术的提出,使甑皮岩第一期陶器的研究突破了长期以来考古界对甑皮岩早期陶器局限于“夹砂陶”的认识。甑皮岩遗址博物馆原馆长周海认为“双料混炼”是陶器起源研究的一个新认识、新发现[6][14]。

2022年,北京大学李伯谦教授发表专著《中国文明之源》。李伯谦先生认为:甑皮岩遗址制陶演化说明其陶器经过一个陶化阶段[5]。

李伯谦先生关于“甑皮岩遗址陶器经过一个陶化阶段”的表述,实质就是“甑皮岩陶器起源经历过一个陶器雏形的发展阶段”。

4.广西博物馆2022年新展陈收录“陶雏器”“双料混炼”研究成果,强调了陶器的“真正”产生

2022年11月,国家一级博物馆——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新馆正式对社会开放。广西博物馆“广西古代文明陈列”收录“陶雏器”“双料混炼”等研究成果(图3)。

图3 广西博物馆“广西古代文明陈列”陶雏器2022年新展陈

(1)广西博物馆《广西古代文明陈列》介绍“双料混炼为陶器的真正产生和形成奠定了基础”:关于“双料混炼为陶器产生奠定基础”的介绍,《广西古代文明陈列》可以介绍为“这为陶器的产生和形成奠定了基础”。然而,《广西古代文明陈列》实际介绍为“这为陶器的真正产生和形成奠定了基础”,特别增加了“真正”。

(2)广西博物馆《广西古代文明陈列》对“陶雏器”“双料混炼”的介绍如下:

甑皮岩第一期文化遗存出土的素面夹砂陶釜残片,年代距今11000年以上,由于烧造温度不超过250℃,尚未完全陶化,因此这件陶釜也被称为“陶雏器”,是目前珠江流域中上游地区乃至中国发现年代最早的陶器[20]。

这件陶雏器经双料混炼而成,即利用一种自然泥土与另一种材料(土壤、石料、贝壳或其他材料)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加水调适,形成具有一定黏结力、抗烧力的坯料,再进一步捏制、烧制成陶器。这为陶器的真正产生和形成奠定了基础[20]。

在双料混炼基础上,随着时间发展,甑皮岩先民的制陶技术不断进步,审美意识也不断提升。陶器上的纹饰变得更加复杂多样,出现了绳纹、篮纹、席纹、弦纹、各种几何纹、多线水波纹及各种组合纹饰[20]。

5.甑皮岩第一期陶器从“应该属于”到“属于”,经历二十年时间,成为经考古研究机构确认的“陶器形成过程中一个阶段的产物”

2003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广西文物工作队、桂林甑皮岩遗址博物馆、桂林市文物工作队联合发表甑皮岩发掘考古报告《桂林甑皮岩》。围绕甑皮岩第一期陶器,甑皮岩发掘考古报告《桂林甑皮岩》有如下描述:甑皮岩第一期陶器“未经250℃以上温度烧制的成型陶器,应该属于陶器形成过程中一个阶段的产物,这在以往的考古发掘中是绝无仅有的,是陶器研究史上的重大发现,对研究陶器的起源有着重大的意义。同时甑皮岩遗址的陶器延续到距今7000年左右,对研究陶器的发展也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15]。”(《桂林甑皮岩》第661页)

2023年5月1日,桂林甑皮岩遗址博物馆新展陈正式对社会开放展示。围绕甑皮岩第一期陶器,桂林甑皮岩遗址博物馆介绍如下(图4):甑皮岩第一期陶器“未经250℃以上温度烧制的成型陶器,属于陶器形成过程中一个阶段的产物,这在以往的考古发掘中是绝无仅有的,是陶器研究史上的重大发现,对研究陶器的起源有着重大的意义。同时甑皮岩遗址的陶器延续到距今7000年左右,对研究陶器的发展也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15]。”(《桂林甑皮岩》第661页)

甑皮岩第一期陶器一个细微变化,2003年考古发掘报告描述为“应该属于陶器形成过程中一个阶段的产物”,2023年甑皮岩遗址博物馆展陈描述为“属于陶器形成过程中一个阶段的产物”,并且特别标识源自2003年考古发掘报告《桂林甑皮岩》第661页。

从“应该属于”到“属于”,经历二十年时间。二十年的历程,实质是考古学术研究从“推论”到“结论”的变化。2003年“应该属于”为推论,2023年“属于”则为结论。

关于甑皮岩第一期陶器,出土遗址博物馆等研究机构在2023年已经形成“甑皮岩第一期陶器是陶器形成过程中一个阶段的产物”的结论,这或许是迄今为止世界范围内唯一经考古研究机构确认的“陶器形成过程中一个阶段的产物”。

(三)甑皮岩陶器制作工艺呈现起源、发展、成熟的演化过程

桂林甑皮岩遗址出土陶器时间跨度距今1.2万年前至7000年前。甑皮岩陶器自第一期至第五期,出土陶器从无到有起源发明阶段的“陶雏器”,出土可分辨器型的陶器484件,出土陶器呈现起源、发展、成熟的演化过程,制作工艺逐步成熟,逐步发展,在材料、色泽、艺术三个方面逐步形成“双料混炼、骨肉相融、自然素烧、烧炼出彩、陶刻纹印、陶艺造型”六个制陶特征,形成了广西“双料制陶技艺”[16]。

甑皮岩遗址出土陶器在五个不同的文化期显示出制陶工艺呈现不断进步的情况,可以看到陶器完整的演变过程。距今1.2万年到1.1万年的第一期,甑皮岩最原始的陶容器出现了,甑皮岩首期陶是敞口、圆唇、斜弧型的圜底釜,捏制成型,最厚胎壁达3.5厘米,属于陶器从无到有起源阶段的“陶雏器”[16],甑皮岩首期陶呈现了“双料混炼、骨肉相融、自然素烧”三个制陶特征;到第二期距今1.1万年至1万年时,甑皮岩的制陶水平有了进步,制作的陶器从捏制发展为泥片贴筑,制作的陶器胎壁变薄,开始出现敞口、束颈、溜肩、鼓腹陶器,甑皮岩制陶技术跨过了创始期,进入发展期,但还处于器类单一、器型简单阶段;这个时期,甑皮岩陶器已经呈现“双料混炼、骨肉相融、自然素烧、烧炼出彩、纹印、造型”六个制陶特征;发展到第三期距今1万年到9000年,陶器制法仍为泥片贴筑,但数量增多,高领罐、敛口罐和敛口釜等造型比较复杂的陶器开始出现;这个时期,甑皮岩陶器已经呈现“双料混炼、骨肉相融、自然素烧、烧炼出彩、陶刻纹印、造型”六个制陶特征;距今9000年到8000年的第四期,甑皮岩高领罐出现了拼接成型,其领部与腹部分别制作,拼接成器,在领、肩相交处可见清晰的拼接痕迹;“陶艺造型”极其明显,“双料混炼、骨肉相融、自然素烧、烧炼出彩、陶刻纹印、陶艺造型”已经形成;在距今8000年到7000年间的第五期,“慢轮修胎法”在甑皮岩出现,陶器数量大增,种类、纹饰增加,胎厚减小到0.5厘米,器型也逐渐变高,拼接分体制作工艺进一步发展,烧制温度升高,陶器类型从单一的釜到出现釜、罐、盆、豆、支脚等众多门类;这个时期,甑皮岩陶器不仅形成“双料混炼、骨肉相融、自然素烧、烧炼出彩、陶刻纹印、陶艺造型”典型特征[19],“陶艺造型”还相当丰富。

四、讨论

(一)中华大地人类发展三个重要历程与中华文化发展进程的关系

我国考古发现的重大成就实证了我国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19]。

中华大地人类活动发展史,人类何种活动是百万年人类史、一万年文化史、五千多年文明史最为重要的人类活动发展历程?

1.中华大地人类发展的三个极其重要的历程

“人类掌握用火、人类发明房屋、人类发明文字”是人类发展的三个极其重要的历程。

2.中华大地人类发展重要历程与中华文化发展进程关系的认识

(1)中华大地原始先民掌握用火技术,是我国百万年人类史的重要历程之一;

(2)中华大地原始先民发明房屋,是我国一万年文化史的重要历程之一;

(3)中华大地先民发明文字,是我国五千多年文明史的重要历程之一。

(二)甑皮岩陶雏器具有重大意义

中华大地原始先民发明房屋,是我国一万年文化史的重要历程。洞穴是人类发明房屋前的重要居住地,喀斯特是人类居住洞穴的最佳地貌!广西桂林拥有独特的喀斯特地貌,是我国唯一发现三个万年古陶遗址的城市,桂林甑皮岩遗址陶器的研究,对我国万年文化史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陶器起源研究是万年文化史的重要研究内容之一。目前在中国已公布的考古发现中,最缺乏的就是陶器从无到有的发展阶段中的考古标本。中国已有12个省级行政区、15个地级行政区、19处遗址发现绝对年代超过1万年的陶器标本,但经科学测试,确定烧制温度不超过250℃,而且已经成型的考古标本目前只见于桂林市甑皮岩遗址,可以说是填补了陶器研究史上的空白,这是我国陶器考古首次发现陶器从无到有起源过程的考古标本,是陶器考古的新发现,对陶器起源研究具有重大意义[19]。

李文杰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处于由泥塑制品向陶器过渡的中间状态[8]。李家治、李文杰、傅宪国等学者均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的发现对研究陶器的起源具有重要意义[8][15]。李家治、傅宪国、广西博物馆蒋廷瑜认为甑皮岩第一期陶器是陶器从无到有发展阶段中的产物,认为这在以往的考古发掘中是没有见过的,是陶器研究史上的重大发现[11][15]。

(三)桂林可能是独立的陶器起源地

桂林甑皮岩发现的陶雏器不是弧立的。在桂林大岩遗址,发现了与甑皮岩首期陶同年代的疑似陶雏器,器型及各项特征极具原始性,与甑皮岩首期陶相似,烧成温度极低,烧成温度目测特征与甑皮岩首期陶一致。

甑皮岩遗址5个文化期出土的陶器呈现了比较清晰的制陶起源、发展、成熟的陶器起源技术,发展脉络清晰。

桂林甑皮岩、大岩、庙岩遗址发现了距今1.2万年的陶器,在桂林以南的南宁顶蛳山遗址、柳州鲤鱼嘴遗址、南宁豹子头遗址均发现与桂林早期陶器相似的早期陶器。顶蛳山遗址第一期发现距今1万年的陶器[22],鲤鱼嘴遗址第二期发现距今9000年的陶器[23]。豹子头遗址发现了距今8000年混练好尚未烧制的坯料考古标本[24],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广西地区先民掌握了“双料混炼”技术。

相对江西省上饶市仙人洞和湖南省永州市玉蟾岩等遗址及其周边的考古发现,桂林考证为独立起源的陶器起源地的考古标本是极其丰富的。

2019年10月,中国博物馆协会史前遗址专业委员会组织编写的《中国史前遗址博物馆》丛书甑皮岩卷《山水家园》明确载明:甑皮岩遗址是我国制陶技术的起源地之一,甑皮岩发现的陶雏器应该是陶器从无到有的中间产物[14][19]。

2023年5月1日,桂林甑皮岩遗址博物馆新展陈已经明确展出“桂林——中国陶器重要起源地之一”。

桂林是我国陶器起源地之一已经获得文博界的认可。

(四)双料混炼是桂林陶器起源的关键

考古实验显示,双料混炼是甑皮岩陶雏器制作的关键技术。我国目前发现年代超过万年的早期陶器标本,无一例外都是夹砂陶,都存在双料混炼技术[6]。

(五)中华文明起源及中华陶文化的广西贡献

广西考古发现显示,一万多年以来,甑皮岩陶器形成的“双料混炼、骨肉相融、自然素烧、烧炼出彩、陶刻纹印、陶艺造型”六项制陶特征在广西地区一直没有消失,从广西北部至南部各个时期均有考古实物发现,传承有序,脉络清晰,生生不息。万年以来,甑皮岩陶器制作形成的六项基本制陶特征在广西地区从北至南各个历史时期出土的陶器中均有发现,没有消失,六项制陶特征成为“广西双料制陶技艺”独特的标志[15]。

万年以来,“广西双料制陶技艺”在广西经历原始期、成熟期、蝶变期、升华期四个时期的发展[15]。原始期为广西双料制陶技艺初创时期,使用堆烧方式烧制,始于甑皮岩陶雏器,至出现窑烧止;成熟期为广西双料制陶技艺成熟时期,使用窑烧方式烧制,始于广西出现窑烧时,至1840年止;蝶变期为1840年至1949年,广西北部湾钦州地区运用双料制陶技艺烧制出具有艺术观赏性的陶器;升华期始于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今,烧制出古朴典雅、古铜质感明显的艺术精品[19]。

目前,广西地区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钦州坭兴陶、广西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靖西壮族夹砂陶、广西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宾阳邹圩红陶、广西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桂林荔浦双料制陶均保留了以上六项基本制陶特征。其中,靖西壮族夹砂陶为广西双料制陶技艺原始期在当代的代表,桂林荔浦双料制陶为广西双料制陶技艺成熟期在当代的代表,宾阳邹圩红陶为广西双料制陶技艺蝶变期在当代的代表,钦州坭兴陶为广西双料制陶技艺升华期在当代的代表,钦州坭兴陶是中国四大名陶之一[19]。

我国万年文化史促进了中华文明的起源与形成,中华文明呈现多元一体格局,陶器起源使人类从烧烤食物阶段进入煮食文明阶段,成为人类文明的萌芽,促进了中华文明的起源。

广西独具特色的万年桂陶文化,“双料制陶”的六项区域特征明显,是即可追溯至1.2万年前制陶起源关键技术“双料混炼”源头——甑皮岩遗址,也有丰富考古出土文物考证“历经万年传承、生生不息”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项文化遗产拥有独具一格的特色与历程,世界罕见,品质极高,为中华文明起源及中华陶文化贡献了独特的广西力量,可誉为“万年桂陶,万年传承”!

五、结语

陶器起源,是人类第一个改变物质结构的科学技术发明,是我国科学技术发展及万年文化史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广西桂林,是我国重要的陶器起源地之一。

中华大地原始先民发明房屋,是我国一万年文化史的重要历程。洞穴是人类发明房屋前的重要居住地,喀斯特是人类居住洞穴的最佳地貌[10]!广西桂林市拥有世界最璀璨的喀斯特地貌,造就了大规模的史前洞穴遗址聚集在城市主城区的人文景观,形成世界罕见的高品质史前文化。这是以桂林史前文化为代表的广西文化成为我国多元一体万年文化史不可忽视的重要一员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华文明探源工程实证了我国拥有五千多年的文明史[2],中华文明从多元走向一体。广西独特的地貌与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广西陶器起源及万年桂陶的传承。

广西万年桂陶是我国万年文化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是中华文明形成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是世界罕见传承万年的文化遗产。在中国文明的起源探索中,广西地区的贡献尚未引起学术界更多的关注,本文从桂林甑皮岩遗址陶器研究初探的视角对广西地区在中国文明起源的贡献进行初步研究,仅为抛砖引玉,对广西地区在中国文明起源的贡献,尚有待更为深入的研究。

上海社会科学院思想文化研究中心认为广西万年桂陶经历原始期、成熟期、蝶变期、发展期四个发展时期[19]。

广西万年桂陶四个发展时期与我国社会发展的历史时期高度吻合,特别是万年桂陶发展期取得的突出成就,在一定程度上实证中国共产党无愧为伟大、光荣、正确的党。在这方面开展进一步研究,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

鸣谢:本文初稿为陈向进撰写的西南大学“历史学专业”毕业论文(成绩评定优)。2023年8月,胡大鹏与陈向进共同完成终稿。论文撰写过程获广西博物馆原馆长蒋廷瑜先生、广西博物馆研究员彭书琳老师、西南大学张新超老师精心指导,英国南安普顿大学陈子歆协助查询英文文献,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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