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空间主义的延展

空间是每个人都可以切实感知的虚体。把空间本身作为创作的主体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当代艺术中。正如“空间”本身的含义，空间主义的产生也必然伴随着其在高度、广度和深度上的延伸与发展。

本文以20世纪50年代的西方社会为背景，以卢西奥·丰塔纳的空间艺术为切入，剖析空 间主义对社会文化、科学领域提供的建设性思 考与启发，浅谈其哲学性与深层逻辑对当代艺 术、文化创作的影响。

一、空间主义概述

20世纪40年代至60年代，西方世界经历 了一场巨大的社会与经济动荡。在此影响下涌现出大量活跃的艺术家，他们的主张与思想促 使了众多艺术运动、艺术团体的出现与消亡。与此同时，电视的产生极大地影响了信息、媒 体及艺术的发展，也令人们对空间的认识发生 变化；1957年，苏联第一颗人造卫星升入太空，标志着科技领域正式踏入地外空间。这一切都为空间主义的艺术思想提供了灵感源泉。

谈及空间主义不得不从卢齐奥·丰塔纳说 起。作为20世纪50年代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他对20世纪下半叶的艺术界做出了无与伦比的 贡献，可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幻想家与先知。如上面提到的，航空航天技术在这一时期有着突破性发展，卢齐奥·丰塔纳主张艺术与空间保持一致，并在1947年发表的《空间主义宣言》中重申了传播“科学与艺术”的必要性。他倡导一种新的创作态度：艺术必须依照科技的发展方向进行自我更新。而电视的出现与普及更是让卢齐奥·丰塔纳的远见卓识展露无遗。在1952年，卢齐奥·丰塔纳便与其艺术小组一起出版了《电视空间运动宣言》，此书预言了电视在艺术品中的使用。正是基于对科学进步和现代社会的积极信念，空间主义运动与同期的非正式艺术的最大差异，在于艺术家几乎通过完全自觉的表达方式重新探索了人的内在性。

本文将通过分析卢齐奥·丰塔纳所处的时代背景、艺术及思想主张、行为及材料、在现 代主义发展中的突出贡献，去研究卢齐奥·丰塔纳及其空间主义的核心价值与深层逻辑。

二、时代环境下的空间探索

（一）萌芽与生长

20世纪40年代末期，意大利的艺术环境充斥着对绘画传统媒介和方式的反抗，一部分艺术家主张艺术应当与科技相结合，认为文化 艺术与科技间有着不可被忽视的关联性，这当然是“正确”的，因为科技和时代的生产力必然反哺文化艺术；反之，文化艺术同样影响科技发展的深度与广度。

在米兰布雷拉国立美术学院师从雕塑家阿 道夫·维尔特的卢齐奥·丰塔纳，因第二次世 界大战的爆发而返回了故乡阿根廷，在那里他 加入了盘踞在米利恩美术馆附近的抽象绘画小 组。1946年，卢齐奥·丰塔纳在布宜诺斯艾利 斯与他的一群学生朋友共同撰写了宣言，肯定 了对“新艺术”的需求，对绘画、雕塑、音乐 和诗歌并没有提出确切的解决方案，而只是倡 导一种创作态度，即艺术必须在科学技术发展 的基础上进行自我更新。由此，空间主義运动 诞生，一群艺术家遵从卢齐奥·丰塔纳的主张 而致力于与时代科技保持同步的艺术。1947年，卢齐奥·丰塔纳回到米兰，为加深人们对这一 思想的理解，他发表了《空间主义宣言》， 其 中他重申了“科学与艺术”同步的重要性。

（二）科技对艺术的回应

20世纪50年代，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开始进一步探索并利用太空。对于艺术家而言，艺术品也必须到达一个新的高度。此外，电视技术的突飞猛进， 进一步引发了卢齐奥·丰塔纳的思考。遵循空间主义思考方式的艺术家们在不断探索研究科学技术，他们将目光投至广播电视领域，并于1956年制定了《电视空间运动宣言》，卢齐奥·丰塔纳在意大利RAI电视台使用穿孔的画布来投影移动的发光图像，也成了最早通过电视进行艺术创作的艺术家。而真正引发其思考的是荧幕前后所联通的空间所构成的信息与维度的变革。

三、“暴力”行为下的理性

谈及卢齐奥·丰塔纳，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画布上一道或几道被割裂的刀口和相当可观的作品成交纪录；这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甚至相隔半个多世纪，我们依旧可以听到人们对“割裂”这一行为的质疑与非议。然而，这近乎“暴力”的创作手段是以卢齐奥·丰塔纳严 谨的创造态度与不断探索的意识形态为支撑的。 即使有嘲讽与不屑于此的旁观者，殊不知他的行为也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艺术家，改变着一群又一群人的思维模式。从1957年开始， 卢齐奥·丰塔纳便开始使用穿孔、割裂这些手  段进行创作，这种极为简单的操作手法表现了当代艺术创作的“虚无性”。尽管卢齐奥·丰 塔纳本人可能并不带有批判性，但当我们研究自1930年以来卢齐奥·丰塔纳的所有作品，包括他对空间概念的思考，对形式的研究，就可以明白其“割裂”这一创作手法与其艺术语言 的高度契合。

卢齐奥·丰塔纳的“割裂”创造手法的意 义，已不仅是对绘画的挑战，而是对绘画的革新，是艺术从内容到创作形式的统一。在卢齐奥·丰 塔纳看来，画布不再是绘画空间的束缚与框架，绘画不再被禁锢在画框上的二维世界内。“我 不想画一幅画，我想打开空间，创造一个新的 维度，将它与无限伸展的宇宙相连。因为它不 断扩展，甚至超过了被约束的平面。”卢齐奥·丰 塔纳这样说道。

我们甚至可以把卢齐奥·丰塔纳的艺术视为一种“新古典主义”。他的空间主义完美诠 释了现代性、新颖性，在继承绘画传统的意义 之外，保留了原有架上绘画赖以生存的画布，将绘画的形式进行了拓展，开辟新语言，这也 是一种经典形式。他解剖绘画，同时又用新形式提升了绘画，拓展了绘画的维度。这种逻辑 后来也被广泛使用到他的雕塑艺术中。

四、材料的探索

（一）实干与沉思

卢齐奥·丰塔纳“暴力”创作的成果某种程度上掩盖了他在其他领域的成就，其中就包 含了他对材料学的探索。从1949年开始，卢齐 奥·丰塔纳尝试打破材料本身的局限性。如《空间概念》系列作品，卢齐奥·丰塔纳力图打破 架上绘画的二维空间与雕塑的三维空间的界限，在画布上打孔、切割本身就是对传统材料的探 索与创新，空间上的孔洞才是其真正利用的创 作素材。空间主义成型之前，卢齐奥·丰塔纳 便在探索金属、陶瓷等材料在艺术创作上的使 用；在布雷拉国立美术学院时期的陶瓷作品中，他利用高反光度的釉面材料，创作了大量动物 及人物肖像，釉面反射的光线使作品本身和环 境连接。此时的卢齐奥·丰塔纳已经注意到材 料与艺术品所处空间的关系。

卢齐奥·丰塔纳的第一个空间艺术作品可以追溯到1949年在米兰纳威利画廊的一次展览。这是他的第一个灯光空间艺术作品——使用荧光灯管对观者产生感官刺激，这次尝试也给他带来了思考，影响了其后来对新艺术语言的探索。他意识到空间艺术作品不等同于传统的艺术品，它还可以突破雕塑艺术的三维性质，成为一个可以传播的概念，而不仅仅是可出售的艺术品。后期他又进行了大量空间环境艺术的探索，并在1951年的米兰三年展上，通过展出天花板霓虹灯管的概念作品获得了革命性成功。此后，围绕着“空间”这一概念，他还通过不同的材料（如亮片、玻璃、石头和色粉）干预画面，把画布视为空间容器进行创作。值得一提的是，他曾将创作的过程搬上荧屏，在意大利的电视台直播自己的创作过程，成为历史上第一個将艺术创作过程通过电视媒体传播的艺术家。

（二）继承与探索

空间主义思想是哲学范畴的，影响了艺术家的思维方式，更促进了文化与科技的进步。现今的艺术作品， 架上、空间装置、新媒体等，

或多或少都有卢齐奥·丰塔纳探索空间与时间部分的痕迹。在此， 不得不提及一门新技术——VR（虚拟现实），其利用电脑模拟产生三维空间的虚拟世界，提供用户视觉等感官的模拟场景，使用户身临其境，即时、无限制地感受虚拟空间。用户位置移动时，电脑便立即进行复杂的运算，并精确地将三维世界的影像传递出来。在这项技术日渐成熟的今天，我们可以看到很多艺术家都在尝试新的创作媒介，虚拟空间必然是空间主义的巨大革新与创造性继承。当下，全球范围内虚拟艺术展览的不断出现，虚拟现实在展览策划与艺术相关的其他领域给予了重要技术支持。这不禁让我们再次想起卢齐奥·丰塔纳在《空间主义宣言》中所倡导的，艺术必须在科学技术发展的基础上进行自我更新，科技与艺术保持同步。

五、结语

通过了解20世纪中叶以意大利为切口的西方艺术现象， 我们可较为完整地看到卢齐奥·丰塔纳从架上艺术蜕变成为以空间主义为核心的伟大艺术家与启蒙者的艰辛历程。空间主义运动扩展了艺术家对艺术维度的思考，在创作主体、材料、逻辑上给予了后来者一套完整的方法论。很多人将卢齐奥·丰塔纳神化为先知，在人类走入太空时提前认识到空间的意义，在电视媒体走入生活前预言了艺术传播的新媒体……我们可以看到，卢齐奥·丰塔纳艺术的核心价值是探索与创造， 《空间主义宣言》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艺术空间维度的拓展，而是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启发艺术家要时刻把握时代的脉搏，将目光投向更远、更广的地方。

[ 作者简介 ] 叶德阳，男，汉族，江苏盱眙人，南京市雨花台区文化馆馆员，本科，研究方向为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