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 平,杨 杰,金宇清,李建华
(1.河海大学 能源与电气学院,江苏 南京 211100;2.浙江大学 电气工程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7;3.国家电网有限公司华东分部,上海 200120)
近年来,随着电力电子技术的不断发展和用电设备的需求变化,大量用电设备通过电力电子装置接入电网[1-3],本文将这类负荷称为电力电子接口负荷,为描述方便起见,将其简称为E 负荷。根据用电设备中是否包含电动机,E 负荷可以分为旋转类和非旋转类负荷。常见的旋转类E 负荷主要包括变频空调、变频电机等,其共性技术是变频调速系统。常见的非旋转类E 负荷主要包括LED 灯、各种充电设备等,其共性技术是开关电源模块。
由于E 负荷的特性与常规负荷的特性存在明显差异,为此需要深入研究能够描述E 负荷特性的模型。负荷模型作为电力系统模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电力系统仿真结果具有重要影响[4-5]。针对负荷成分的新变化,学者对相关的建模和参数辨识开展了研究[6-8]。负荷模型可以分为机理模型和非机理模型2类。
机理模型是根据负荷所遵循的物理定律,获得一组描述负荷特性的方程。我国常用的机理模型由静态负荷和感应电动机组成,包括间接考虑配电网阻抗的经典负荷模型(classic load model,CLM)和直接考虑配电网阻抗的综合负荷模型(synthesis load model,SLM)[9-10]。国际上受到广泛关注的是西部电力协调委员会(Western Electricity Coordinating Council,WECC)负荷模型,基本模型由静态负荷和几种电动机经过等效阻抗接入负荷母线。近年来,随着分布式电源和E 负荷比例的逐步提高,这些模型得到了进一步拓展[11-14]。此外,由于大量感应电动机通过变频器接入电网,文献[15]综合考虑整流、滤波、逆变等环节以及感应电动机,建立简化变频电机模型;在此基础上,文献[16]进一步将变频电机模型与传统的恒定阻抗、恒定电流、恒定功率模型和感应电动机模型并联构成负荷模型。机理模型物理概念明确,易于被工程人员理解和使用。当负荷群中E 负荷成分比较单一且特性相近时,这种模型是合适的。然而,当E负荷类型不止1种或者E负荷间特性相差较大时,就难以仅用1 种等效机理模型进行描述。若采用几种机理模型的组合,则一方面会增加模型结构的复杂性,另一方面会因未知参数的增多而导致参数估计困难。
鉴于机理模型的缺陷,可以考虑采用非机理模型来描述E 负荷的输入/输出特性。非机理模型的建立不依赖于对负荷实际工作机理的详细描述,不同类型的E 负荷有可能采用相同形式的非机理模型,因而非机理模型具有较好的适应性。文献[17]基于大扰动数据,提出一种分段指数恢复模型,考虑E 负荷在发生电压跌落和电压恢复时刻的动态特性,但该模型仅计及有功功率的拟合,无法适用于任意电压扰动,也无法反映静态阻抗特性。文献[18]提出一种变频设备模型,该模型包含稳态部分、向上的冲击和向下的冲击,使用一阶传递函数来描述冲击,同时考虑设备的脱机电压,但该模型需要确定8 个参数,无法直接连接电网仿真系统。总体而言,E 负荷的非机理模型非常必要,但相关研究工作处于起步阶段。
本文首先构建E 负荷的动静综合模型(composite dynamic-static model,CDSM)方程,然后提出静态和动态参数的确定方法,最后通过实测数据验证模型的有效性。
笔者于1989 年提出离散形式的CDSM[19],后来将其扩展为连续形式[20]。CDSM 的基本思路是:将动态和静态模型统一于一体,在静态条件下模型自动转化为静态模型,在动态条件下则在静态模型的基础上加上动态补偿增量。CDSM 结构如图1所示,图中:U为输入变量,表示电压、频率等;Y为输出变量,表示有功功率、无功功率等;Fs(·)为静态模型的函数;g(·)为静态增益的函数;H(s)为动态环节的拉氏传递函数。由图可知,CDSM 是静态模型与动态补偿模型的并联,动态补偿模型是静态增益与动态环节的串联。
图1 CDSM结构图Fig.1 Structure diagram of CDSM
结合E 负荷的特殊性,进行如下处理:输入变量只考虑电压;输出变量同时考虑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而且两者时间常数相同;静态模型采用幂函数,静态增益采用线性函数,以有功功率为例,两函数如式(1)所示;为了使模型在静态条件下转化为静态模型,在静态条件下动态环节应该自动断开,按照拉氏变换终值定理,静态条件相当于s→0,则动态环节须满足H(0)=0,而满足该条件最简单的一阶动态环节如式(2)所示。
式中:P0为初始有功功率稳态值;U0为初始电压稳态值;pu为静态有功电压特征系数;Kp为与有功功率对应的静态增益函数中的系数。
式中:T为时间常数。
式(2)分母描述了E 负荷的惯性,分子描述了动态补偿。若E 负荷特性复杂,则应该采用高于一阶的动态环节。
由此可得E负荷的CDSM为:
式中:P、Q分别为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响应;Ps、Qs分别为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响应中的静态部分;Pd、Qd分别为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响应中的动态部分;Q0为初始无功功率稳态值;qu为静态无功电压特征系数;Kq为与无功功率对应的静态增益函数中的系数。
将式(3)和式(4)合并为:
为方便起见,令:
则有:
对应的微分方程形式为:
若近似假设静态幂指数为0,即静态特性近似采用恒功率模型,则有:
需要说明的是:方程式(8)中的静态模型是非线性的,因此整体是非线性的动态模型;方程式(10)中的静态模型为恒功率,即常数,因此整体是线性的动态模型;将CDSM 应用于现有仿真软件时,可采用自定义模型方式实现,将其输出的有功功率P和无功功率Q转换为输出电流进行并网,在不同的仿真软件中实现方式可能有所不同,这里不再赘述。
上述模型一共有5 个参数,分为2 组:一组是2 个静态模型参数,即幂指数pu、qu,其物理涵义是静态条件下E 负荷功率对电压的灵敏度;另一组是3 个动态补偿模型参数,时间常数T的物理涵义是反映E负荷功率变化快慢的等效惯性,系数Kp、Kq的物理涵义是电压变化瞬间负荷功率产生冲击的程度。
下面先确定静态参数,再确定动态参数,不妨称之为“先静后动”方法。
如前文所述,在静态条件下模型自动成为静态模型,即:
由此可见,静态幂指数即静态特征系数,反映了静态灵敏度。
若电压扰动是阶跃型的,则可以测到扰动前后2 个稳态点数据。在电压前稳态阶段时,通过对若干点数据取平均值得到稳态点U0、P0、Q0,在电压阶跃进入后稳态阶段时,通过对若干点数据取平均值得到另一个稳态点U1、P1、Q1,则近似公式为:
若有多个不同的稳态测量点,明显偏离额定值的测量点共有N个,这里用下标0 表示额定值附近的测量点,以有功功率为例,则有:
式中:下标“i”表示第i个测量点。
参数优化问题为:
式中:J为待优化目标函数值。
将J对p求导,并令其值为0,可得:u
由此可得pu的优化解为:
类似可得:
在获得2 个静态参数pu、qu后,将其代入CDSM,根据电压变化时E 负荷的动态响应,辨识其他3 个动态参数T、Kp、Kq。优化的目标函数为:
式中:E为误差指标;M为采样点数;P(i)、Q(i)分别为第i个采样点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的测量值;Pc(i)、Qc(i)分别为第i个采样点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的计算值。
优化方法采用粒子群优化算法,限于篇幅,本文不再赘述。
为了验证CDSM 的有效性,选择2种典型的E 负荷进行实测和对比:一种是典型的非旋转类E 负荷,即LED 灯;另一种是典型的旋转类E负荷,即变频空调。施加几种不同大小的电压扰动,实测得到负荷的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响应,如图2 — 6 所示(图中电压、有功功率、无功功率均为标幺值)。由图可知,电压跌落瞬间,功率均有一个快速的跌落或上升,之后功率逐步恢复到平稳状态。
图2 LED灯电压跌落15.5 % 时的拟合效果Fig.2 Fitting effect when voltage sag of LED lamp is 15.5 %
图3 LED灯电压跌落21.2 % 时的拟合效果Fig.3 Fitting effect when voltage sag of LED lamp is 21.2 %
图4 LED灯电压跌落26.6 % 时的拟合效果Fig.4 Fitting effect when voltage sag of LED lamp is 26.6 %
图5 变频空调电压跌落12.9 % 时的拟合效果Fig.5 Fitting effect when voltage sag of inverter air conditioner is 12.9 %
图6 变频空调电压跌落18.2 % 时的拟合效果Fig.6 Fitting effect when voltage sag of inverter air conditioner is 18.2 %
这里对比3种不同参数的CDSM,动态补偿模型均相同,而静态模型不同:模型A,静态模型采用幂函数模型,其幂指数采用式(13)获得;模型B,静态特性采用幂函数模型,其幂指数采用式(17)和式(18)获得;模型C,静态模型采用恒功率模型,其幂指数为0。在计算模型A 和模型B的幂指数时,采用电压跌落前后的2个稳态值。
根据LED 灯和变频空调的实测数据,按照第2章方法获得3种模型的参数,结果如表1和表2所示。由表1和表2可知:在不同电压跌落程度下辨识得到的参数比较一致,这表明辨识方法有效;模型A和模型B的幂指数pu、qu均较小,但并不很接近于0;惯性时间常数T总体而言均较小,非旋转类E负荷的T小于旋转类E 负荷1 个数量级;系数Kp和Kq总体而言均较小,非旋转类E 负荷的Kp和Kq小于旋转类E 负荷1个数量级。
表1 LED灯的模型参数Table 1 Model parameters of LED lamp
表2 变频空调的模型参数Table 2 Model parameters of inverter air conditioner
考虑到E 负荷的惯性时间常数较小,为了检验是否可以忽略不计,设置模型D,不考虑动态补偿部分,而完全采用静态模型,其中幂指数与模型B 相同。以实测的电压作为输入,分别采用模型A—D计算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的动态响应,拟合曲线如图2 — 6 所示,拟合误差如表3 和表4 所示。表中,Ep、Eq分别为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曲线的均方根误差(标幺值),如式(20)所示;Ep_PP和Eq_PP分别为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均方根误差的百分比,如式(21)所示。
表3 LED灯的拟合误差Table 3 Fitting error of LED lamp
表4 变频空调的拟合误差Table 4 Fitting error of inverter air conditioner
由图2 — 6以及表3和表4可知:模型A和B的输出与实测曲线很接近,这是由于这2 种模型中的静态特性均采用幂函数模型,考虑了电压变化对负荷功率稳态和动态的影响;模型C 中的静态特性以恒功率模型表示,在电压跌落后的稳态期间存在误差,尤其是无功功率的误差明显;模型D 不考虑动态特性而完全采用静态模型,动态误差显著增大;模型A和B 的拟合误差相近,明显小于模型C 和D 的误差,这表明采用幂函数模型表示静态特性的CDSM 能较好地描述E负荷的特性,验证了本文模型的有效性。
本文构建描述E负荷特性的CDSM,提出模型参数的确定方法,通过实测数据验证了模型和方法的有效性。结论如下。
1)E负荷的CDSM方程形式简洁,输入变量为电压,输出变量为有功功率和无功功率,易于工程人员理解和使用。
2)E负荷的CDSM参数涵义明确,“先静后动”的参数确定方法易于实现和使用。
3)E 负荷的静态特性采用恒功率进行描述具有一定的近似性,而采用幂函数模型进行描述比较准确。
4)旋转类E 负荷的惯性时间常数为数十毫秒级,动态过程为数百毫秒级,一般应该考虑其动态特性;非旋转类E 负荷的惯性时间常数为数毫秒级,动态过程为数十毫秒级,在较长时间尺度动态过程中可以忽略其动态特性,但对于电磁暂态短时间尺度动态过程一般应该考虑其动态特性。
需要指出的是,本文中E 负荷的CDSM 适用于一般电压扰动(如25 % 以内)。对于更大范围的电压扰动,需要考虑非线性静态增益、负荷内部的保护脱网等因素,这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