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IFN-γ/JAK1/CXCL10信号通路探讨火针治疗稳定期白癜风的作用机制

李 茜,欧阳洪,韩敬端,邓诗清,方 圆,张四妹,陈晓峰

(广州市番禺区中医院,广东 广州 511400)

白癜风是临床常见皮肤病,临床主要表现为皮肤和黏膜色素脱失形成白色斑疹、斑片,严重影响患者日常生活质量及身心健康[1-2]。窄谱中波紫外线(narrow band UVB,NB-UVB)是临床治疗白癜风常用光疗方法,可促进复色,但部分患者照射到一定次数后复色不会继续增加,且长期进行紫外线照射容易引发水疱、风团等不良反应,降低患者治疗依从性,影响治疗效果[3-4]。火针是一种中医特色疗法,其主要通过将火针刺入局部皮损部位,借针刺之力及“火”之力刺激皮损部位,温经通络、活血化瘀,可有效调和气血,促进局部色素增加。有研究指出,白癜风患者体内γ干扰素(IFN-γ)、酪氨酸激酶1(JAK1)、C-X-C基序趋化因子10(CXCL10)水平均高于健康人群[5-6]。IFN-γ可通过JAK-STAT启动信号级联反应,促使表皮细胞分泌CXCL10,对CD8+T淋巴细胞产生趋化作用,引起免疫反应,导致白癜风发生发展[7]。火针是否可通过影响IFN-γ/JAK1/CXCL10信号通路促进白斑处复色,临床尚未见相关研究报道。基于此,本研究通过检测白癜风患者火针治疗前后血清IFN-γ、JAK1、CXCL10水平,探讨了火针治疗白癜风的作用机制,旨在为火针的临床应用提供科学依据,为白癜风的防治提供新的靶点和思路。

1 资料与方法

1.1诊断标准 西医诊断符合《白癜风诊疗共识(2018版)》[8]中稳定期白癜风诊断标准:a. 白癜风疾病活动度(VIDA)评分为0分;b. 临床表现为白斑呈瓷白色,边缘清晰或色素沉着;c. Wood灯下皮损面积≤目测面积;d. 无同形反应(≥1年)。4条标准中符合任意2条即可判定为稳定期白癜风。②中医诊断符合《中医皮肤科病证诊断疗效标准》[9]及《中西医结合皮肤性病学》[10]中气滞血瘀型白癜风诊断标准,主症:白斑色偏暗,白斑散在分布,可发于外伤及其他皮肤损伤后;次症:或伴肌肤甲错,唇甲青紫,面色晦暗,或伴心烦不安,气郁不舒;舌脉象:舌淡或有瘀斑,苔薄白,脉弦。

1.2纳入标准 ①符合以上中西医诊断标准;②近3个月内未服用过激素药物,未接受过火针、光疗;③认知功能正常;④无沟通障碍;⑤无精神病史;⑥签署知情同意书。

1.3排除标准 ①有局部皮肤肿瘤病史者;②进展期及泛发型白癜风者;③畏惧针刺者及瘢痕体质者;④发病部位有红肿、破损或感染者;⑤肝、肾、心功能不全者;⑥依从性差,不能坚持治疗者;⑦有自身免疫性疾病或凝血功能障碍者;⑧白斑发于龟头、阴唇等敏感部位者;⑨妊娠期、哺乳期妇女。

1.4一般资料 根据上述纳入、排除标准,选取广州市番禺区中医院2020年5月—2022年5月就诊的稳定期白癜风患者129例,根据就诊序号采用电脑随机数字表法分为NB-UVB组、火针组、联合组,每组43例。3组性别、年龄、病程、皮损部位、白癜风类型、皮损面积等一般资料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见表1。本研究经广州市番禺区中医院院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2020084)。

表1 3组气滞血瘀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一般资料比较

1.5治疗方法

1.5.1NB-UVB组 采用窄谱紫外线光疗仪(上海希格玛高技术有限公司,型号:SS-07)照射,照射期间遮挡非皮损部位,佩戴专用护目镜。初始剂量设置为0.2 J/cm2,根据皮肤红斑反应调整剂量,若皮肤红斑反应持续60～72 h,治疗暂停,待皮损基本消失后将剂量减少10%～20%再进行照射治疗,单次照射最高剂量≤3.0 J/cm2;皮肤红斑反应持续48～59 h,剂量不变,直至症状消失后再追加照射剂量,每次增加10%剂量;可耐受、无红斑反应,则每次增加10%剂量。2次/周,共治疗12周。

1.5.2火针组 采用火针进行治疗。协助患者取舒适体位,消毒皮损区,使用多头火针(贺氏钨锰合金火针),在酒精灯上将针体及针尖烧红直至发白,然后快速针刺皮损部位,针刺深度约1 mm,针间距离均匀,针刺范围约为 80% 皮损面积,术后24 h内局部勿接触水,操作后向患者交代火针治疗后的注意事项。每周治疗1次,连续治疗12周。

1.5.3联合组 火针治疗后,休息5min进行NB-UVB治疗,火针、NB-UVB治疗方法同火针组、NB-UVB组;NB-UVB治疗2次/周,火针治疗1次/周,共治疗12周。

1.6观察指标

1.6.1临床疗效 参照《白癜风临床分型及疗效标准(2003年修定稿)》[11]制定临床疗效评估标准。无效:白斑未见明显消退,复色率<10%;有效:白斑缩小或部分消退,10%≤复色率<50%;显效:白斑缩小或部分消退,复色率≥50%;痊愈:白斑完全消退,并恢复至正常肤色。复色率=恢复正常肤色面积/皮损总面积×100%,总有效率=痊愈率+显效率+有效率。

1.6.2皮损色素积分 比较3组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皮损色素积分,参考赵杏苗等[12]研究中的皮损色素积分评估方法。3分:皮损部位呈黄褐色,基本接近正常肤色;2分:皮损部位淡褐色;可见多数色素沉着;1分:皮损部位呈淡白色,可见少量色素沉着;0分:皮损部位呈纯白色或乳白色,无任何色素沉着。

1.6.3白斑病损程度 比较3组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白斑病损程度,以白癜风面积评分指数(VASI)[13]评价,利用手掌单位计算白癜风受累面积,1个手掌范围约占体表面积的1%,若受累面积不足1个手掌面积,按0.5个手掌面单位进行计算,即占体表面积的0.5%。脱色程度分为7个等级,分别为0,10%,25%,50%,75%,90%,100%,0表示无脱色,100%表示完全脱色。VASI=∑(身体各部占单位手掌单元数)×该区域色素脱失所占百分比,总分0～100分。

1.6.4皮损面积 比较3组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皮损面积,皮损面积(cm2)=横轴最大值(cm)×纵轴最大值(cm)。

1.6.5免疫指标水平 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抽取3组患者晨起空腹静脉血,离心取血清,以酶联免疫吸附法测定可溶性细胞间黏附因子-1(sICAM-1)水平;以免疫放射法测定粒细胞-巨噬细胞集落因子(GM-CSF);采用流式细胞仪[艾森生物(杭州)有限公司,型号:NovoCyte D1040]测定并计算辅助性T细胞17(Th17)/调节性T细胞(Treg)、CD4+/CD8+比值。

1.6.6炎症指标水平 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抽取3组患者晨起空腹静脉血,离心取血清,以酶联免疫吸附法测定白细胞介素-23(IL-23)、IL-6、IL-17、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水平。

1.6.7IFN-γ/JAK1/CXCL10信号通路因子水平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抽取3组患者晨起空腹静脉血,离心取血清,以酶联免疫吸附法测定IFN-γ、CXCL10水平,以免疫印迹法测定JAK1水平。

1.6.8不良反应 比较3组局部瘙痒、水疱、出血、风团等发生率。

1.6.9复发率 比较3组治疗结束后3个月、6个月复发情况。

2 结 果

2.13组疗效比较 治疗12周后联合组总有效率明显高于火针组和NB-UVB组(P均<0.05),火针组和NB-UVB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3组气滞血瘀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治疗12周后疗效比较 例(%)

2.23组皮损色素积分、白斑病损程度、皮损面积比较 治疗前3组皮损色素积分、VASI评分、皮损面积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治疗4周、12周后3组皮损色素积分、VASI评分、皮损面积均较治疗前明显改善(P均<0.05);治疗4周、12周后联合组皮损色素积分均明显高于NB-UVB组、火针组(P均<0.05),VASI评分、皮损面积均明显低于NB-UVB组、火针组(P均<0.05);治疗4周后NB-UVB组皮损色素积分明显高于火针组,VASI评分、皮损面积明显低于火针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均<0.05);治疗12周后火针组皮损色素积分高于NB-UVB组,VASI评分、皮损面积低于NB-UVB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均<0.05)。见表3。

表3 3组气滞血瘀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皮损色素积分、VASI评分、皮损面积比较

2.33组免疫指标比较 治疗前3组Th17/Treg、CD4+/CD8+及GM-CSF、sICAM-1水平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治疗4周、12周后3组Th17/Treg、CD4+/CD8+、GM-CSF、sICAM-1水平均较治疗前明显改善(P均<0.05);治疗4周、12周后联合组Th17/Treg及GM-CSF、sICAM-1水平均明显低于NB-UVB组、火针组,火针组均明显低于NB-UVB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均<0.05);治疗4周、12周后联合组CD4+/CD8+均明显高于NB-UVB组、火针组,火针组均明显高于NB-UVB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均<0.05)。见表4。

表4 3组气滞血瘀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免疫指标比较

2.43组炎症指标比较 治疗前3组血清IL-23、IL-6、IL-17、TNF-α水平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治疗4周、12周后3组IL-23、IL-6、IL-17、TNF-α水平与治疗前比较均明显降低(P均<0.05);治疗4周、12周后联合组血清IL-23、IL-6、IL-17、TNF-α水平均明显低于NB-UVB组、火针组(P均<0.05);治疗4周后NB-UVB组血清IL-23、IL-6、IL-17、TNF-α水平均明显低于火针组(P均<0.05);治疗12周后火针组血清IL-23、IL-6、IL-17、TNF-α水平均明显低于NB-UVB组(P均<0.05)。见表5。

表5 3组气滞血瘀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炎症指标比较

2.53组血清IFN-γ、JAK1、CXCL10水平比较治疗前3组血清IFN-γ、JAK1、CXCL10水平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治疗4周、12周后,3组血清IFN-γ、JAK1、CXCL10水平与治疗前比较均明显降低(P均<0.05);治疗4周、12周后联合组血清IFN-γ、JAK1、CXCL10水平均明显低于NB-UVB组、火针组(P均<0.05),火针组均明显低于NB-UVB组(P均<0.05)。见表6。

表6 3组气滞血瘀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治疗前及治疗4周、12周后血清IFN-γ、JAK1、CXCL10水平比较

2.63组不良反应发生情况比较 3组不良反应发生率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见表7。

表7 3组气滞血瘀型稳定期白癜风患者不良反应发生情况比较 例(%)

2.73组复发率比较 治疗结束后随访3个月发现,NB-UVB组复发率为12.90%(4/31),火针组复发率为6.06%(2/33),联合组复发率为2.44%(1/41),3组复发率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治疗结束后随访6个月发现,NB-UVB组脱落失访3例,复发率为26.92%(7/26),火针组脱落失访2例,复发率为12.90%(4/31),联合组脱落失访2例,复发率为5.13%(2/39),联合组复发率低于NB-UVB组(P<0.05),与火针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3 讨 论

白癜风多因损伤处皮肤黑素细胞明显减少或缺失所致,具有顽固性、易复发等特点,严重影响患者身心健康[14]。NB-UVB可通过中波紫外线照射增强络氨酸酶活性,促进黑色素合成,还可刺激角质形成细胞产生多种细胞因子,激活黑素细胞,促进黑素细胞合成及迁移,从而促进白癜风皮损处复色[15-16]。但本研究结果显示,单独使用NB-UVB治疗效果欠佳,与Gauthier等[17]研究结果一致。

中医认为白癜风属“斑白”“白驳风”等范畴,病变部位归属经络正气虚损,脉络失养、络脉瘀阻,血不荣肤,可使局部肤色变白。因此,治则应以疏通经络、调和气血为主。火针是中医独特的针刺治疗方法,近年来被广泛应用于带状疱疹、痤疮、银屑病等皮肤病的治疗中[18-19]。火针疗法通过将针灸针在火上烧红后快速刺入患处皮肤,可发挥针的机械刺激及火的温热刺激作用,助阳补气、疏经活血、祛除寒湿[20]。现代医学认为,火针的火热刺激可传达至肌肤深层组织,促使受损皮肤局部血管扩张,激活络氨酸酶活性,提升黑色素水平,有利于提高治疗效果[22]。此外,在火针机械刺激及温热刺激下可改善局部血液循环,促进机体新陈代谢,调节炎性因子表达,从而快速缓解局部组织粘连、缺血、渗出、缺氧、痉挛等病理状态,促进受损组织及神经修复及再生。欧阳飞等[21]研究结果显示,在光疗法基础上联合火针治疗白癜风可提升治疗效果,减少皮损面积。赵杏苗等[12]指出,火针作用于坏死病灶后可刺激机体释放大量生长因子,促进肉芽组织生长,加快创面愈合。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后联合组疗效、临床症状改善情况均优于NB-UVB组、火针组,表明火针联合NB-UVB治疗效果更佳,可能与火针后再给予NB-UVB可促进紫外线渗透,加快修复白斑处黑素细胞有关。

目前研究多认为白癜风的发病机制与自身免疫、炎症反应等相关[7,23]。其中IFN-γ主要由自然杀伤细胞及自然杀伤T淋巴细胞分泌,其可与细胞表面受体结合,通过刺激JAK-STAT启动信号级联,促进表皮细胞分泌CXCL10,CXCL10可通过其同源受体CXCR3促进自身反应性CD8+T淋巴细胞在表皮募集,加重机体炎症反应,参与白癜风发生发展[24]。白癜风患者体内Treg水平低于健康人群,可引发Th17/Treg失衡,致使皮肤色素生成受阻[25]。sICAM-1可参与机体免疫反应,其可促进淋巴细胞与黑素细胞黏附,导致黑素细胞被破坏。CD4+/CD8+为免疫调节指数,GM-CSF过表达会导致CD4+/CD8+失衡,加重白癜风病情。IL-17可通过促进IL-6、TNF-α等相关炎性因子分泌,参与杀伤黑素细胞的炎症反应。IL-23水平与白癜风病程、疾病活动、皮损面积呈正相关,可通过调控Th17细胞参与白癜风病变过程[26]。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4周、12周后3组血清Th17/Treg、GM-CSF、sICAM-1、IL-23、IL-6、IL-17、TNF-α、IFN-γ、JAK1、CXCL10水平均低于治疗前,且联合组均明显低于火针组、NB-UVB组;CD4+/CD8+明显高于治疗前,且联合组明显高于火针组及NB-UVB组。表明火针联合NB-UVB可有效调节IFN-γ/JAK1/CXCL10信号通路,改善机体免疫功能,减轻机体炎症反应,提升治疗效果。

白癜风复发风险较高,严重影响疾病预后。皮肤是经络循行部位,全身气血经过脉络的温煦和濡养可有效固护肌表,火针治疗可有效助阳补气、疏经活血,从而避免白癜风复发。本研究中随访6个月发现,联合组复发率低于NB-UVB组,表明加用火针治疗可更好地预防白癜风复发,有效改善预后。本研究结果还显示,3组间不良反应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表明NB-UVB联合火针治疗不会增加不良反应发生风险。

综上所述,火针联合NB-UVB治疗可增强白癜风患者机体免疫功能,降低炎症反应,促进复色,考虑与联合治疗可明显调节IFN-γ/JAK1/CXCL10信号通路有关,且联合治疗安全性高,复发风险低,为白癜风的防治提供了新的靶点和思路。此外,本研究在治疗过程中发现,火针治疗带来的疼痛感会在一定程度影响患者治疗依从性,降低治疗效果,因此,临床可尝试探讨短疗程火针治疗的效果及对IFN-γ/JAK1/CXCL10信号通路的影响,以进一步保障患者依从性,提升疗效,促进火针治疗的推广与应用。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