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复杂因果模型的乡村旅游地农户旅游支持度研究

刘 玲,叶晓娟

(信阳师范大学 旅游学院, 河南 信阳 464000)

0 引言

农户在乡村旅游发展中承担着多重社会角色,他们既是旅游开发活动的参与者,也是重要的利益相关者;充分保障农户权益,实现农户生计的可持续性是乡村旅游发展的重中之重,也是有效防止返贫、做好巩固和拓展旅游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重要目标。农户旅游支持度是指农户通过主观心理感知乡村旅游发展所带来的各方面影响,对乡村旅游发展进行系统性权衡利弊,最终形成对该地区乡村旅游业发展的态度和行为表现。深入了解当地居民对旅游发展的支持度不仅有助于减少旅游业发展的潜在负面影响,最大限度地发挥积极影响,更有助于制定科学的旅游政策,促进旅游业可持续发展[1]。

目前国内外关于社区参与和旅游支持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通过构建模型探讨社区参与对旅游支持度的直接影响[2-3]。二是将社区参与作为中间变量来研究社区增权对旅游发展的重要性。SCHEYVENS[4]提出社区参与旅游过程中构建政治、经济、心理及社会4个维度的社区旅游增权框架是非常有必要的;社区参与和支持是旅游业发展的重要条件,并且社区参与获得感能提升居民旅游支持度[5];居民越是觉得自己在旅游发展中拥有决策的权力,对当地的旅游产业发展的支持度就越高[6]。

“公平”意味着在旅游收入中实现成本、收益的均衡分配。WILLIS[7]认为社区参与的最终目标是为了实现报酬的公平分配。然而,旅游发展中社区居民的公平感知并不仅限于收益分配公平,还有程序公平和互动公平,并且三者均与旅游支持度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政府和企业可以通过改善社区参与和能力,保障分配公平,进而提高居民支持度;社区参与旅游规划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旅游决策的公平性[8]。公平感知与旅游增权、社区参与以及旅游活动产生的正面影响是提高民族村寨社区旅游居民满意度与支持度的4个重要指标[9];旅游开发可以在社区成员的参与下取得成功,因为他们的态度和支持对乡村旅游发展至关重要[10];而公平是社区参与的内在机制,与社区参与一起正向影响旅游支持度[11]。

综上,农户对乡村旅游的支持度是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这是一个确定性问题。然而,人口学特征、社区参与和公平感知3个维度下的8个要素如何共同影响农户的乡村旅游支持度,却是一个开放性问题。本研究构建包含人口学特征、社区参与和公平感知变量的乡村旅游地农户旅游支持度复杂因果模型(图1)。以河南省新县的257份入户调查问卷为样本,借助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fsQCA),研究人口统计学因素、社区参与、公平感知三者之间如何交互影响农户乡村旅游支持度,以期寻找实现高水平乡村旅游支持度的等效路径。

图1 复杂因果模型Fig. 1 Complex causal model

1 研究数据与方法

1.1 数据收集

河南省新县位于大别山腹地,兼具经济发展落后与旅游资源丰富的特征,是国家扶贫开发攻坚时期的主战场之一。截至2021年2月,新县已建成乡村旅游点27处,全县旅游从业人员达5万余人,84.34%的建档立卡贫困群众在旅游发展中受益。遵循fsQCA的案例选取要求(最大相似性、最大差异性、典型性、多样性),在对新县九镇十八湾的资料收集和深入了解后,本研究样本区最终确定在西河湾、田铺大湾、丁李湾、毛铺大湾、连花村、武占岭生态旅游度假区。本研究中,调研小组从2021年3月25日到10月30日,分别进行了4次问卷发放,共计发放270份问卷,收回262份,其中有效问卷257份,问卷回收率为97.04%,问卷有效率为98.09%。

1.2 方法选择

fsQCA整合了定性和定量两种分析方法的双重优点,用于解决复杂的多重并发因果现象,是探索“联合效应”和“互动关系”的有效方法[12]。将fsQCA应用于乡村旅游地农户旅游支持度研究,主要基于以下原因:(1)农户对乡村旅游的支持度受内外部多重因素的共同影响,采用该方法能够挖掘多个影响因素与农户支持度的非线性关系;(2)采用该方法能够挖掘农户对乡村旅游产生高支持度的多条等效路径。

1.3 变量测量与校准

人口学特征维度下的收入、学历两个变量按照实际意义进行测量,数值越大代表收入越高或学历越高;社区参与和公平感知维度下的6大要素以及结果变量均采用李克特五点法测量,各指标得分越高,说明支持程度越高。若某一要素包含两个及更多二级指标,则取它们的算术平均数(表1)。

表1 变量测量、校准与描述性统计Tab. 1 Variable measurement, calibration and descriptive statistics

考虑案例地实际情况,对人口学特征维度下收入、学历两个变量按照间接校准法实施校准,即收入10万元以上为完全隶属,5万元至10万元为交叉模糊点、3万元至5万元及以下为完全不隶属。样本数据中学历是家庭成员中最高学历,即学历大专及以上为完全隶属,高中为模糊交叉点,初中及以下为完全不隶属。社区参与维度及公平感知维度采用直接校准法(5%、50%、95%分位数)进行精细校准。

2 乡村旅游地农户旅游支持度的影响因素分析

2.1 单个条件的必要性分析

基于257份样本,采用fsQCA3.0软件程序包对单个前因条件进行必要条件检验,检测单个条件对结果变量的显著效果。一致性是检验必要条件的标准之一,当单个条件变量对于结果变量的一致性等于或者大于0.9,则是结果的必要条件。结果显示,8个前因条件对农户高旅游支持度的必要一致性均低于0.9,不构成结果的必要条件,说明单个要素对农户高旅游支持度解释力较弱(见表2)。

表2 单个条件的必要性检验Tab. 2 Necessity test of a single condition

2.2 条件组态的充分性分析

充分性分析试图揭示各变量之间相互依赖、相互作用与引致结果之间的逻辑关系,使用一致性进行衡量,探索多个条件构成的组态集合是否为结果的子集[12]。根据张明等[13]的研究结论,设定充分性分析的一致性阈值不低于0.80,案例频数阈值设定为1,PRI一致性阈值设置为0.75。由于现有8个条件变量分别与乡村旅游农户高、非高之间的关系尚未达成明确结论,此处无法做出反事实分析。因此,在fsQCA3.0程序软件包标准化分析输出时,选择了“存在或缺席”。结果如表3所示,得到模型A、模型B、模型C、模型D。4个模型7条路径整体上构成了乡村旅游地农户旅游高支持度的充分条件组合;其中,无论是单个解或总体解的一致性均要高于可接受的最低标准0.75,总体解的覆盖度大于可接受标准0.3,这表明覆盖绝大多数案例的7个组态是乡村旅游地农户高旅游支持度的充分条件。

表3 产生农户高旅游支持度的组态Tab. 3 Configuration of villagers’ high tourism support

2.3 农户高旅游支持度组态构型分析

组态视角下农户高旅游支持度是多重因素并发导致的,fsQCA有效识别了影响乡村旅游地农户高旅游支持度的7条组态路径。

组态A1(Incomefz*Educationfz*RP1fz*RP2fz*RP3fz)中收入、学历发挥核心作用,参与决策、参与管理、利益共享发挥辅助作用,该组态的一致性位居第三(0.874),原始覆盖度为0.318。组态A1表明,一旦农户拥有稳定的收入和一定的文化程度,他们就会捕捉旅游增权机会并投身于旅游经营活动。此组态典型案例是田铺大湾的农户,高学历使他们对事物的认知更加全面、深入,经济积累奠定了旅游投资的物质基础;他们在得到政府支持与认可时,积极参与旅游管理和决策并共享旅游发展带来的红利。这一路径验证了高学历和高收入对乡村旅游支持度的积极作用,同时也表明农户参与管理、参与决策与利益共享对高旅游支持度的辅助作用。

组态B1(Educationfz*RFfz*PFfz)中,学历、分配公平、程序公平同时存在并发挥核心作用,该组态的一致性在所有组态中最低(0.832),原始覆盖度是所有组态中最高(0.479)。系统的旅游技能培训、透明的旅游收益分配以及政府开通项目绿色审核通道的支持,这些措施能够提升当地农户的旅游支持度。此组态典型案例是西河大湾,村集体经济民宿及农家乐经营者表示,希望基层政府能够公开旅游投资后的分红及收益明细。组态B2(Incomefz*Educationfz*(～RFfz)*IFfz)中,分配公平缺席发挥核心作用,学历存在发挥辅助作用,该组态的一致性在所有组态中位居第二(0.882),原始覆盖度为0.258。路径B2增加了收入这一要素,程序公平和交互公平呈替代作用,其一致性增加,更好地解释了组态的充分性。

组态C1(RP2fz*RP3fz*RFfz*PFfz*IFfz)中,利益共享、程序公平发挥核心作用,参与决策、参与管理及分配公平发挥辅助作用,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840,原始覆盖度为0.376。这表明,通过正规渠道解决收益分配、权益受损等问题,并在旅游开发、规划、运营中增权赋能,能够提升农户旅游支持度。此组态典型案例是武占岭漂流风景区刘湾村,农户希望依托景区资源,参与旅游活动增收。组态C2((～RP1fz)*(～RP2fz)*(～RP3fz)*RFfz*PFfz*IFfz)中,分配公平和交互公平都发挥核心作用,程序公平发挥辅助作用,参与决策、参与管理及利益共享缺席,该组态一致性是所有组态中最高(0.905),原始覆盖度为0.302。组态C2与C1有增权存在与否、政农互动沟通的区别,原因可能是当地留守老人居多,对增权不敏感。

组态D1(Educationfz*RP1fz*RP2fz*RP3fz*RFfz*PFfz*IFfz)中,学历、分配公平发挥核心作用,参与决策、参与管理、利益共享、程序公平及交互公平发挥辅助作用,该组态一致性为0.856,原始覆盖度为0.316。组态D2(Incomefz*Educationfz*(～RP1fz)*(～RP2fz)*(～RP3fz)*RFfz*(～PFfz)*(～IFfz))中,学历、分配公平发挥核心作用,收入的存在和参与决策、参与管理、利益共享、程序公平及交互公平的缺席发挥辅助作用,该组态中一致性为0.868,原始覆盖度是所有组态中最低(0.226)。当旅游收益与付出持平时,如果有正规渠道让农户反映当地旅游发展问题,也能提升他们的旅游支持度。此组态典型案例是丁李湾,农户大部分未参与旅游经营活动,不能获得旅游补贴;因此,他们希望参与乡村旅游经营活动来提高经济收益。

2.4 稳健性检验

遵循以往研究[13-14],通过剔除相关案例(西河湾、连花村、武占岭3个案例点)及调整一致性门槛值(一致性水平从0.80提高 0.85)两种方法检验结果稳定性。研究发现,两种方法下,新组态都是原组态的子集,得出的一致性和覆盖度变化幅度较小,对原始结果没有实际影响。因此,乡村旅游地农户旅游支持度分析结果较为稳健。

3 结论

(1)乡村旅游地农户高旅游支持度具有“多重并发”和“殊途同归”的特征,任何单一因素都不能导致结果的必然产生,也不能成为引发高旅游支持度的充分条件。

(2)高收入、高学历变量在乡村旅游地农户旅游支持度作用显著,人力资本是企业发展的核心内容,应当尽可能地提高农户专业技能。

(3)旅游开发及营销应当尽可能让当地有能力的农户参与,增强其自豪感、信任感,促进政府、企业、农户和谐互动,全面提升农户旅游支持度。

(4)乡村旅游地农户公平感知在乡村旅游地农户旅游支持度作用显著。乡村旅游是促进农村地区经济有效增长的行业之一,应当让尽可能多的农户受益,不应成为极少数群体的敛财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