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PSM方法的高校青年教师科研产出动因分析—一项从群体内卷和学术理想视角的观察

杜建宾

(南京理工大学 科学技术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94)

引 言

高校作为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组成部分,青年教师已成为高校建设发展的主力军和生力军,[1]其科研产出对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2]一个时期以来,科研成果数量成为大学排名中占绝对比值的评价指标,促使“非升即走”异化成激励科研产出的重要手段,[3]该安排直接导致科研人员急遽年轻化,[4]高校青年教师的教学科研受到深刻影响。[5]尤其是随着高校入职门槛和考核标准的水涨船高,青年教师常常以“学术临时工”“工蜂”“青椒”自嘲,这一现象所反映出的群体内卷与学术理想等问题备受关注。

内卷最早在1936年由Goldenweiser[6]提出,是指人口增长并不一定提高农业生产力;Geertz进一步把“内卷”界定为农业生产“过密化”;[7]黄宗智将此概念引入国内研究,[8]此后“内卷”的概念被广泛运用到社会科学研究领域,其核心内涵仍然是内部过度竞争和无效增长。[9]夏骏较早地将“内卷”的概念引入教育研究,认为内卷主要表现为“无发展的增长”“无强盛的繁荣”“无公平的效率”和“无幸福的改善”;[10]Xue以“双减”为背景研究了社会转型期的教育内卷;[11]Huang指出,包括教师在内的各类社会群体中“内卷”广泛存在;[12]Yi et al、Asih et al发现,在“非升即走”的政策情境下,高校青年教师群体的内卷与规制性职业发展导向、竞争性科研产出激励制度密切相关,并直接影响到该群体的科研产出。[13,14]关于学术理想,有关研究从学术志趣和志业、学术地位和尊严、学术成就和自我认同等方面进行探讨。

有关高校教师科研产出动因的重要成果,指出了规制性职业发展导向、竞争性制度安排所引发的内卷行为,并强调了学术理想对于科研产出的重要意义,均从不同角度证实:不论是规制性职业发展导向引发的群体内卷,还是学者出于生命自觉和自我价值的学术理想,都是青年教师科研产出的重要动因,为本研究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然而,不少研究主要按照“科研产出仅仅是制度激励的产物”的逻辑,先验地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环境、制度等因素对教师科研产出的影响,当前高校青年教师普遍面临的群体内卷以及作为教师学术行为重要内部因素的学术理想尚未得到深入的实证研究。为此,本研究拟从三个方面进行探讨,以期对现有研究形成有益的补充:一是从经济学的视角解释高校青年教师群体内卷、学术理想对科研产出的驱动机制;二是测量群体内卷和学术理想的坚定程度,并运用“反事实推断”方法考察二者对科研产出的影响效应;三是提出优化高校科研管理服务的建议。

一、经济学解释与实证策略

1.学术理想和群体内卷对青年教师科研的影响

基于文献研究结果,本文引入Anderson et al(1997)提出的信息瀑布模型[15]分析青年教师科研动机和行为,进而识别学术理想和群体内卷对科研活动的影响机制。

假定高校青年教师有两种科研动机,一种出于学术理想开展科学研究,记为策略A,一种迫于规制性职业发展导向开展科学研究,记为策略B,青年教师的策略集记为R={A,B},青年教师的实际决策记为v∈R。假定某一青年教师选择两种策略的先验概率分别为P(A),P(B),记δi=(a,b),i=1, 2 ,…,n为青年教师i的私人信息,δi=a表示私人信息显示坚持学术理想的效用更高,δi=b表示私人信息显示放弃学术理想开展科研效用更高。

设定pi为青年教师i的私人信息与决策结果一致的概率,从而有:

P(A|K,M,δi=a)=

(1)

P(A|K,M,δi=b)

(2)

(3)

(3)式中,ψ为初始状态下选择坚持学术理想的青年教师群体占所有青年教师群体的比值,其大小由青年教师所处的外部环境决定;ζ和ζ-1为私人信息显示的坚持学术理想的青年教师与放弃学术理想的青年教师比值,反映青年教师个体的学术理想坚定程度;ξ为公共信息显示的坚持学术理想的青年教师占所有青年教师群体的比值,反映该群体在科研活动中的群体内卷程度,理论上该比值越小说明群体内卷越严重。从(3)式可以看到,青年教师坚持学术理想开展科研活动的概率由环境因素、学术理想的坚定程度以及青年教师群体的内卷程度等三方面因素的交互影响而决定。为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说:

H1 青年教师的学术理想对于科研行为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2 青年教师群体的内卷程度对于科研行为具有显著的影响。

H3 青年教师所处的外部环境对于科研产出具有显著的影响。

2.实证策略

(1)青年教师的科研动机方程与科研产出方程

(4)

(5)

(2) 基于PSM方法的青年教师科研动机反事实分析框架

首先,选取并确定协变量xi。根据有关研究的经验,将群体内卷和学术理想以外的控制变量纳入模型,以满足可忽略性假设。

(6)

再次,进行倾向得分匹配。按照有关研究的经验,本文选取k邻近匹配、卡尺匹配、卡尺内k邻近匹配、核匹配以及Bootstrap匹配等5种方法进行匹配,在此基础上对匹配后的实验组1、实验组2以及对照组进行协变量xi的平衡性检验,保证样本在实验组和对照组中分布均衡。

最后,计算平均处理效应。包括实验组的平均效应ATT,对照组的平均效应ATU,全样本的平均效应ATE。其中,实验组1的平均效应表示学术理想对于科研产出的作用,实验组2的平均效应表示群体内卷对于科研产出的作用。由于本文极为关注学术理想和群体内卷对于科研产出的作用,故着重分析实验组的平均效应,计算公式如下:

(7)

二、数据来源和变量设置

1.数据来源及样本描述

本文使用的数据主要来自课题组在2022年10至12月在J省内35所高校采集的数据,数据采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按照工号采取分层抽样和随机抽样,从每所高校中40周岁及以下[注]关于青年以及青年教师的年龄,不同机构和组织界定差异较大,本文依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对于青年教师年龄的限定选取样本。且工作年限在5年及以上的教师群体当中抽取50～100名参加访问,采用李克特量表采集青年教师的学术理想坚定程度、群体内卷程度等数据;一部分由高校人事和科研管理部门提供,主要包括青年教师基本特征、职称评聘、科研产出等信息。调研累计发放问卷3 315份,回收2 917份,回收率87.99%,剔除数据残缺样本后有效问卷2 709份,涵盖理工、经管、文法、历史、教育、农林矿等专业领域,其中“双一流”建设高校、普通一本高校、普通二本高校的青年教师分别占比39.46%、40.23%、20.30%,正高级、副高级、中级职称分别占比12.18%、15.5%、47.98%,具有国家级人才“帽子”、省部级人才“帽子”(不含同时具有国家级人才帽子的人数)分别占比3.63%、11.48%,男性女性分别占比62.75%、37.25%,具有博士学位的占比91.47%,具有国外(境外)学习经历的占比73.94%。

2.变量选取及赋值说明

(1) 被解释变量

本文被解释变量为青年教师的科研产出,主要由青年教师的高水平学术论文、省部级及以上的纵向科研项目数量、省部级及以上成果奖励、科技成果转化等方面的指标计算得出。由于各高校关于科研成果的评价办法差异较大,本研究参照N大学的绩效考核计算方法对所有样本的科研产出进行统一的标准化处理,具体方法是:①“高水平论文”权重为20%,以青年教师近三年SCI、SSCI二区及以上论文数量赋值;②“国家级科研项目”权重25%,由近三年获批的项目数量赋值;③“省部级科研项目”权重10%,以近三年获批的项目数量赋值;④省部级成果一等奖及以上权重10%,以近三年获奖数量赋值;⑤“国家级成果奖(排名前三)”权重25%,以近三年获奖数量赋值(人文社科类以教育部哲社奖为国家级计算);⑥“科技成果转化”权重10%,理工科以近三年有效的科技成果转化金额赋值,每80万元为一个单位赋值,人文社科类以省部级部门采纳的决策咨询报告数量赋值。

(2)核心解释变量及其信度和效度检验

本文将青年教师的“学术理想”和“群体内卷”作为核心的解释变量进行观察。关于“学术理想”的测算,由被访问者对“科研是出于浓厚的兴趣”“科研是建立自身学术地位”“科研是为了促进所属学科发展”“科研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等4个问题进行“十分赞同”“比较赞同”“不好说”“不太赞同”“不赞同”的评价,根据4个问题的评价结果对学术理想坚定程度作出1～5的赋值;关于“群体内卷程度”的测算,由被访问者对“我不努力开展科研将无法继续在本单位任教”“不努力科研我将无法实现职称晋升”“不努力科研我将无法提升收入水平”“不努力科研我将很难到单位的认同”等4个问题进行“十分赞同”“比较赞同”“不好说”“不太赞同”“不赞同”的评价,根据4个问题的评价结果对“群体内卷程度”作出1～5的赋值。

以Cronbach′s Alpha系数标准进行信度检验,总量表的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893,“学术理想”量表的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912,“内卷程度”量表的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877,均大于0.7,说明量表具有较为良好的信度。本文还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对量表效度进行检验,“学术理想”量表与“内卷程度”量表KMO值分别为0.827和0.813,数值均大于0.6且都通过Bartlett球形检验,量表数据适合因子分析;通过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因子并采用最大方差法进行旋转,“学术理想”量表公因子方差贡献率为73.195%,“内卷程度”量表公因子方差贡献率为62.482%,均大于59%,说明量表的效度较好。根据测算出的“学术理想坚定程度”“群体内卷程度”数值,将数值在4和5的分别记为实验组1和实验组2,其他记为对照组。

(3)其他控制变量

本文的控制变量由青年教师个人特征、家庭特征、教育和学术背景、工作特征等组成,个人特征包括性别、年龄、婚否;家庭特征包括收入、子女数、赡养老人数;教育背景包括博士就读院校层次、出国(境)留学或学术交流经历;工作特征包括所在高校的层次、是否具有省级及以上的人才“帽子”、职称、是否担任副处级及以上行政职务、是否处于预聘期内、教学工作量等。变量赋值说明及其数字特征报告在表1。

表1 变量描述及数字特征

三、实证结果

1.科研动机影响因素的有序Logit估计

为实现样本匹配,本文首先分析青年教师科研动机的影响因素,分别对学术理想的坚定程度和群体内卷程度进行有序Logit估计。估计前,对该2个变量进行Pearson检验和VIF检验,不存在多重共线性。有序Logit估计的结果见表2。

从表2可以看出,个人特征、家庭特征、教育背景、工作特征均对青年教师的学术理想和群体内卷有显著影响。从个体特征来看,女性比男性更坚持学术理想,男性群组比女性群组更“内卷”,在40岁及以下的青年教师群体中,年龄越大的与已婚的群组更“内卷”,也更容易放弃学术理想;就家庭特征来看,家境殷实的群组更能坚持学术理想,家庭负担越重的群组越“内卷”;就教育背景来看,名校“出身”或具有留学经历的更容易坚持学术理想;从工作特征来看,具有人才“帽子”的、职称越高的、已经通过首聘期考核的、教学工作量较大的越容易坚持学术理想,担任行政职务的不仅更容易放弃学术理想,而且更加“内卷”。科研动机的有序Logit估计结果证实,高校青年教师家庭状况、教育背景以及工作环境等外部因素对科研动机有显著影响,H3成立。

表2 科研动机的有序Logit估计结果

2.学术理想与群体内卷对科研产出的影响效应

(1)共同支撑域与PSM匹配结果分析

本文根据科研动机方程的估计结果计算青年教师i坚持学术理想以及参与群体内卷的条件概率pi的拟合值,即倾向得分。为了保证样本之间的匹配效果,绘制核密图,以便检验样本匹配前(图1和图3)与匹配后的共同支撑域(图2和图4)。可以看到,实验组1(为了学术理想开展科研)、实验组2(迫于群体内卷开展科研)与对照组(既不是为了学术理想也不是迫于群体内卷)存在较大范围的重叠,而且多数观测值处于共同取值范围。此外,本研究选取的5种匹配方法中,样本的最大损失为131个,仍然保留2 578个匹配样本,匹配效果良好(表3)。

图1 “学术理想”匹配前的核密度

图2 “学术理想”匹配后的核密度

图3 “群体内卷”匹配前后的核密度

图4 “群体内卷”匹配前后的核密度

表3 PSM匹配效果

(2)平衡性检验

为保证结果可靠性,满足除了科研产出方面的差异外,其他影响因素不存在显著差异,需要对协变量进行平衡性检验。结果如表4～表6所示,经过样本匹配,学术理想坚定程度的解释变量标准差从30.13%减少到3.15%～4.61%,总体偏误显著降低且均在10%的优良标准线内,准R2从匹配前的0.134下降到匹配后的0.097～0.126,LR统计量从297.102下降到9.906～17.331;群体内卷程度的解释变量标准差从46.32%减少到3.45%～4.61%,总体偏误显著降低且均在10%的优良标准线内,准R2从匹配前的0.496下降到匹配后的0.342～0.366,LR统计量从865.118下降到9.906～17.331。从2个实验组与对照组中的解释变量偏差来看,除赡养老人数、是否担任行政职务外,其他变量均不存在显著差异。综合说明,倾向得分匹配法显著减少了2个实验组与对照组之间解释变量分布的差异,基本消除了样本选择导致的偏差。

表6 匹配后实验组与对照组解释变量偏差及显著性

(3) 学术理想和群体内卷对科研产出的影响效应测算

测算学术理想坚定程度与群体内卷程度对青年教师科研产出的平均处理效应,得到的估计结果如表7和表8所示,基于表4和表5可知不同匹配方法得到的结果基本一致,表明匹配估计的稳健性良好,为了下文实证分析,本文继续选取以上5种方法的平均值来表征其影响效应。

表4 “学术理想坚定程度”解释变量匹配前后

表5 “群体内卷程度”解释变量匹配前后

表7 倾向得分匹配的处理效应(学术理想)

表8 倾向得分匹配的处理效应(群体内卷)

经过倾向得分匹配模型估计,学术理想坚定程度对青年教师科研产出的净效应为0.777,表明坚持学术理想能使得青年教师的科研产出显著提高0.78%,该结果验证了H1。群体内卷程度对科研产出的净效应为4.513,表明青年教师的群体内卷使科研产出显著提升4.51%,该结果验证了H2。对比学术理想和群体内卷的净效应,群体内卷对科研产出的促进作用远大于学术理想,这反映出目前青年教师科研产出的主要驱动力来自群体内卷,即不少青年教师迫于规制性职业发展导向或者说所在高校硬性的考核目标而提升科研水平。同时,也应注意到,学术理想对于科研产出的促进效应始终显著,说明坚持学术理想也是青年教师科研活动中理性且稳定的决策。高校在进行科研管理和绩效考核中的政策制定和执行中应区别对待、合理使用两种驱动力。

(4)组群差异分析

前文分析中用两个实验组的ATT测度青年教师个人学术理想坚定程度与群体内卷程度对科研产出的净效应,但是无法测算样本内结构性差异。因此,本文采用Bootstrap法进行500次抽样,最终估算个人学术理想和内卷行为对科研产出影响效用的组群差异对比结果报告在表9。

从表9可以看到,就学术理想对科研产出的净效应而言,女性青年教师群体比男性群体的净效应更高;按照婚否、年龄、博士就读院校的层次、任教所在院校的层次划分的青年教师组群中,学术理想对科研产出的提升虽然显著但是作用有限;值得注意的是,在具有省级人才“帽子”、具有中级及以上专业技术职务、不担任重要行政职务、教学任务量较重的青年教师群组中,学术理想更能促进科研产出,就群体内卷对科研产出的净效应而言,按照婚否、博士就读院校的层次、任教所在院校的层次划分的青年教师组群中,内卷对科研产出的提升作用虽然显著但是比较有限;特别地,在年龄更大、职称较低、“双肩挑”、处在预聘期内、承担较重教学任务、所在高校层次越高的青年教师组群中,内卷更能提升科研产出。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担任重要行政职务的青年教师群组中,群体内卷的净效应高达5.232,学术理想的净效应仅为0.001;在不担任重要行政职务的青年教师群体中,群体内卷的净效应为0.127,学术理想的净效应为0.115,尽管“双肩挑”对于科研产出具有显著的激励作用,但是行政职务对于学术理想的削弱效应应当引起注意;类似地,“处在预聘期内”的青年教师群组中,群体内卷的净效应高达6.336,学术理想的净效应仅为0.002,在“已通过预聘期考核”的群组中,群体内卷的净效应急遽下降,学术理想的净效应也下降为0.001,预聘制带来的“过山车”效应仍然存在;在具有高级职称的群组中,学术理想的净效应明显高于具有人才“帽子”群组,一定程度上说明高层次人才计划并未达到政策预期。

表9 匹配后实验组与对照组解释变量偏差及显著性

结论和建议

本文基于J省35所高校2709个样本数据,阐释了青年教师科研产出的主要动因是学术理想还是群体内卷,运用有序Logit模型探讨了学术理想坚定程度和群体内卷程度的关键诱因,采用倾向得分匹配(PSM)法测算了学术理想和群体内卷对于科研产出的净效应,并比较了影响效应在不同性别、年龄、婚否、毕业院校、任教院校、职称、行政任职、预聘期考核、教学任务量等组群中的差异,研究发现:个人特征、家庭特征、教育背景、工作特征等因素显著影响青年教师的学术理想坚定程度和群体内卷程度;学术理想坚定程度对青年教师科研产出的净效应为0.777,坚持学术理想能使科研产出显著提高0.78%,群体内卷程度对科研产出的净效应为4.513,群体内卷使科研产出显著提升4.51%;青年教师科研产出的主要动因是群体内卷,但是学术理想对科研产出的影响始终显著且具有一定的放大效应。群组差异分析发现:在具有省级人才“帽子”、中级及以上专业技术职务、不担任重要行政职务、教学任务量较重的青年教师群体中,学术理想更能显著提升科研产出;在年龄更大、职称较低、“双肩挑”、处在预聘期内、承担较重教学任务、所在高校层次越高的青年教师组群中,群体内卷更能显著提升科研产出。此外,本研究还发现,“双肩挑”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青年教师学术理想,预聘制引发的青年教师科研产出“过山车”效应问题仍然突出,高层次人才计划政策对于青年教师科研产出的激励作用比较有限。对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建议:

一是从内卷发生的制度动因出发,通过构建多元化的教学科研岗位聘任制度,例如基于青年教师的科研实力和潜力设置科研为主型、教学科研型、教学为主型、科研管理型等多元化的岗位序列,实现“非升即走”向“非升可转”的转变,从而消除或削弱群体内卷的制度性动因。学术理想是青年教师从事科研活动的原始动力,更是实现可持续创新产出稳定的内在动力。高校在科技评价体系构建中应更加注重青年教师成长规律,营造更有利于志业型的职业发展路径和学术生涯通道,重新审视和检讨规制性职业发展导向、竞争性科研产出激励制度的短期效应,特别是行政任职对于学术理想的负向影响、预聘制考核前后的“过山车”效应以及“唯帽子”青年创新人才引育导向的局限性,从人事考核和科研考核的过程中更加注重学术理想的长期效应,合理管控群体内卷的短期效应。

二是从科研领域或方向的多元属性出发,切实加强对青年教师自主探索的支持力度,在科技政策执行过程中准确实施“有组织的科研”,充分尊重和保障青年教师的科研自主性,特别是在青年教师科研“第一桶金”的资助方面更加突出青年教师研究基础与高校优势方向的过渡和衔接,避免同质化科研领域方向高度同质化带来的过度竞争和内卷。“有组织的科研”的初衷是在高水平自由探索研究的基础上加快变革高校科研范式和组织模式,更好服务国家安全和经济社会发展需求,但是在高校科研管理实践中考核环节被过分强调,青年教师迫于考核或晋升压力不得不将主要精力集中在标准化和标志性产出。高校开展“有组织的科研”应更加注重科研发展规划、科研服务面向拓展、学校学科优势提升特别是青年教师科研自主性的保障,从而避免同质化研究和过度竞争带来的群体内卷。

三是从科学研究的学术属性出发,完善以质量绩效贡献为导向的科技评价制度,建立青年教师科研诚信和学术道德的负面清单乃至“黑名单”制度,在科研管理服务过程中建立常态化的学术不端或不正当竞争监督预警机制,遏制学术活动行政化的倾向和苗头,全面准确科学有效的推进“双肩挑”科研人员的遴选、培养和任用,切实加强对学术不端以及不正当学术竞争行为的预防和惩治力度,在学术生态和科研环境的建设中充分发扬科学家精神,遏制科研活动过度功利化、契约化、行政化甚至科研腐败的倾向和苗头。高校是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高校青年教师是高校科技创新的主力军和生力军。高校在营造学术生态和科研环境过程中应着力处理好科研激励政策短期效应和长期效应、“有组织科研”与科研自主性、物质激励和精神鼓励、制度刚性与管理柔性、过程管理与目标考核以及学术行为与行政管理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