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汽车发展的下半场：大型智能移动终端

孙瑞昕

当前全球汽车产业正发生百年未有之历史性变革，发展智能电动汽车已成为国际性战略趋势。汽车的价值内涵逐步由“单纯交通工具”向“大型移动智能终端”升级，由此带动汽车产业链外延不断丰富拓展。作为上半场新能源汽车发展的“先行者”和下半场智能化升级的“探路者”，中国目前正站在智能电动汽车发展的前沿，迎来抢占先机、赶超发展的重大机遇。

大势所趋：智能电动汽车引领产业发展新兴方向

当前全球制造业主要发展趋势是智能化、绿色化和高端化，在该方向下世界各国均面临产业结构调整和技术升级的挑战。为实现自身高质量发展，近年来中国相继推出双碳经济等重要发展规划，并相应配套实施相关重点产业布局，智能电动汽车正处于以上布局的核心交汇点。

基于智能电动汽车在发展竞争中的重要战略意义，近年来各国政府均在加强相关顶层谋划和政策推动。中国先后出台了《智能汽车创新发展战略》《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21-2035）》等多份纲领性规划文件，欧洲各国相继推出燃油汽车禁售计划及电动汽车补贴措施，美国发布《美国清洁能源方案》，表示将提供千亿美元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

中国要在新一轮全球竞争中积极打造强点优势，就必须要牢牢把握住智能电动汽车这一中国汽车产业转型升级的核心方向和弯道超车的关键突破口，加速推动各大国家战略高效落地，稳步实现由“汽车大国”迈向“汽车强国”的发展目标。

自2018年中国汽车销量历史性首度下滑以来，全球汽车市场也陷入连续低迷，但2021年开始出现了中国与其他主要市场共同复苏的迹象。其中智能电动汽车在电池续航里程逐步提升、充电基础设施不断完善、个性化定制选择大幅增加等因素共同作用下，目前已呈现出较为坚实的需求基础和显著向上的市场前景。伴随着产品认可度全面提升以及对传统燃油汽车的加速替代，未来智能电动汽车拉动消费升级、创造市场新需求的作用将持续增强。

作为智能电动汽车的基础，新能源汽车全球销量的快速增长充分反映了不断走强的市场需求。2021年、2022年我国分别累计销售新能源汽车352万辆、689万辆，呈翻倍增长态势，其他国家尤其欧洲地区的新能源汽车也在热销，成为拉动市场增长的主要引擎。从市场走势看，2023年全球新能源汽车销量继续保持快速增长，叠加上智能套装搭载率稳步提升，智能电动汽车市场前景极为广阔。

智能电动汽车是制造业与人工智能、新能源、新材料等方面先进科技深度融合的高阶产物。各国均在积极发挥自身比较优势，加速抢占技术主导地位和战略制高点。我国在新能源汽车领域人局较早，先后更新发布了《节能与新能源汽车技术路线图》，政府重点鼓励发展的锂离子动力电池技术，目前已进入了国际领先水平，电驱动技术也在逐步迈向成熟。

同时，近年来人工智能、大数据、5G、卫星等技术实现飞速发展，但伴随全球智能手机市场渐趋饱和，以上技术需及早切人新的主力落地应用场景，汽车产业恰逢其时地提供了巨大承接空间。在此基础上，我国先后组织更新发布《智能网联汽车技术路线图》，确立了“三横两纵”的整体发展框架，指明了智能电动汽车领域各项重点技术的发展方向。作为前沿技术融合进步和交叉应用的核心枢纽，智能电动汽车已成为未来在世界范围内衡量我国科技水平和综合实力的重要标杆。

内涵转变：智能电动汽车带动生产消费双向变革

一是电子电气架构（EEA）由“分布式”转向“集中式”。传统燃油汽车主要采用分布式电子电气架构，零部件按功能各自匹配独立封闭的电子单元控制器，并通过大量线束进行信息传递。智能电动汽车趋向采用集中式电子电气架构，零部件按区域匹配一体整合的域控制器，扩大共享的系统平台，减少专属的硬件和线束，未来更将进一步发展出全车惟一的中央计算控制器。智能电动汽车与传统燃油汽车相比，趋向简约的设计架构目前可使零部件数量减少约40%，集成程度更高，资源浪费更少，控制效能更好。

二是產品综合性能由“硬件主导”转向“软硬协同”。传统燃油汽车零部件通常是由硬件和软件封闭组合而成的“黑盒子”，其性能主要由硬件决定，软件重要性较低，产品下线后即获得相对确定的价值量。智能电动汽车突出的是软硬件解耦发展，软件地位大幅提升，编程工作量和复杂度不断增大，高端车型代码已超过1亿行。由此，智能电动汽车在保证硬件支持或实现硬件预埋的基础上，通过软件系统开发及空中下载技术（OTA），持续为产品升级赋能。

三是核心技术零部件由“发动机+变速器”转向“三电+智能组合”。传统燃油汽车的核心技术零部件是发动机和变速器，合计占单车成本25%-30%左右。纯电动汽车的核心技术零部件是“三电”（动力电池+电机+电控），合计占单车成本约50%-60%（动力电池占40%，电机电控占10%-20%）。智能电动汽车的核心技术零部件除“三电”之外，还包括智能座舱和自动驾驶领域的各类智能组合，也是未来进一步拉开汽车产品功能和价位的主要因素。

一是消费驱动由“传统性能”转向“传统性能+智能体验”。一直以来，多数消费者的选车焦点都主要集中在安全、动力、舒适等方面的产品传统属性，但近年来80后群体已逐步成为购车主力，尤其95后比例快速提升，年轻化的购车群体因长期习惯于使用智能手机、智能家居等智能化产品，买车决策也越来越重视以“酷炫”为感性基础的智能体验，包括科技感、娱乐性、社交功能等因素。相比于传统燃油汽车产品，智能电动汽车在智能体验提升方面具有更大空间，智能座舱和自动驾驶将逐步成为吸引用户、提升销售的关键。

二是消费内容由“产品”转向“产品+增值服务”。智能电动汽车向大型移动智能终端的发展进化，扩大了汽车产品的应用空间。传统的单一出行场景向工作、学习、娱乐等多元场景的丰富拓展，不仅拉长汽车产品的消费生命周期，还推动其消费生态持续创新扩容。由此汽车的消费不再局限于硬件产品的一次性支出，还增加了类似于手机端的各类线上服务购买选择，包括软件包升级、数据下载、VIP服务等多方面增值内容。

三是消费模式由“线下成品采购”转向“线下成品采购+线上自主选配”。近年来特斯拉、蔚来等造车新势力跳出“整车厂一经销商一消费者”框架下的传统汽车产品流通模式，更多利用线上渠道直接切人零售领域，加强客户连接和数据分析，进而根据消费者需求，不断推出及优化产品自主选配方案。线上自主选配模式不仅有助于节约产品流通成本，还因更好地满足个性化需求得到年轻消费者广泛认可，因此越来越多的整车厂开始积极探索选择以此方式推动自身智能电动汽车产品销售。

生态重塑：智能电动汽车挑战全球市场竞争格局

在电动化转型方面，中国较其他国家快行一步，目前已建立起完备的产业链，总体上摆脱了对补贴的依赖，产品结构中以技术优势更强的纯电动汽车为主，且A级以上中端车型、甚至高端车型占比不断提升，而欧美等国汽车电动化发展仍处于补贴拉动阶段，纯电动汽车产品渗透率还不高。在智能化升级方面，中国较其他国家也更加积极，法律法规、产业标准等基础设施不断完善，智能座舱、自动驾驶等相关技术研发力度持续加大，国产汽车品牌中智能终端及系统的新车搭载率加速提升，相比而言，欧美等国汽车产业智能化发展的整体氛围尚不浓厚。由此推断，中长期内中国的汽车电动化将一直保持领先地位并不断释放潜力，同时智能化的率先发力也有望进一步助力抢占产业发展战略制高点。

传统的汽车整车制造工程评价标准正逐步重构，技术攻关的重点方向变为高能量密度的动力电池，高集成性的电驱动系统，高算力、低功耗率的主控芯片，以及可复用、可迭代的软件算法。以提升上述领域自定义能力为目标，各大整车厂纷纷着手优化自身产业链、价值链和创新链布局，如深度绑定或自主研发高性能动力电池及主控芯片，成立专业部门或独资子公司提升软件算法能力，或是实施核心软硬件全栈自研。长期以来国内自主品牌在传统燃油汽车领域始终未能摆脱技术落后的局面，但智能电动汽车产业提供了“弯道超车”的良好机遇。

目前智能电动汽车整车制造领域参与主体包括三类：第一类是传统大型汽车集团（以大众、通用、丰田等为代表的国外领先企业和以比亚迪、上汽、广汽等为代表的本土支柱企业），在巩固传统燃油汽车市场份额的同时，配套推出电动版车型（油改电）或单独开发中高端智能电动汽车品牌，产品矩阵覆盖各种价位。虽然外资企业凭借自身技术储备、品牌优势及母国补贴支持，正大力回抢市场，但本土支柱企业布局较早，已在国内智能电动汽车领域占据较大市场份额，出口也在不断增长，目前已赢得一定竞争主动性。第二類是造车新势力（特斯拉、蔚来、小鹏、理想等），不生产传统燃油汽车产品，直接从电动汽车和高阶智能化入局。特斯拉作为该类别中的翘楚，各项技术均处于领先地位，近年已实现销量和利润突破，还超越大众、丰田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车企。蔚来、小鹏、理想成功上市后融资渠道有效拓宽，毛利表现持续改善，也实现了客户数量和口碑的快速提升。其他如威马汽车、零跑汽车、合众汽车等国内二线造车新势力，目前也在发力冲刺，但还多处在销量爬坡阶段，内卷竞争激烈。第三类是信息通信商（即ICT企业，华为、百度、小米等），凭借自身在软件、算法、大数据等方面优势，分两条路径切人智能电动汽车整车制造：一部分是造车派，拟以与整车厂合作的形式直接下场造车，如百度、小米，另一部分是赋能派，自身暂时不造车，但作为一级供应商为其他整车厂提供整体解决方案，如华为。造车派目前还多处于选择合作伙伴阶段，量产还有较长距离，相比而言赋能派已凭借其较强的软件实力快速切人汽车制造领域，成为备受关注的新力量。在以上三类主体中，国内自主品牌均有较好的市场表现。相关统计显示，在2022年全球新能源乘用车企业销量排名TOP20中，中国分别有10家人围。总体来看，宏观层面中国正推动全球汽车产业加速“洗牌”，微观层面国产自主品牌依托电动化先发导人和智能化初阶加持的优势，发展势头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