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侵害对初中生相貌不满意的影响——一个链式中介模型

和青森 宋宏宇 井晓磊 谭亚男 刘玲霞△

【提 要】 目的 为考察初中生遭受同伴侵害对相貌不满意的影响,以及自我与经验不和谐、直觉进食在其中的作用机制。方法 采用特拉华欺负受害量表(学生卷)、自我和谐量表、消极身体意象量表以及直觉进食量表对898名初中生进行调查。结果 (1)相关分析显示同伴侵害与相貌不满意(r=0.37)、自我与经验不和谐(r=-0.22)、直觉进食(r=0.27)之间呈显著相关;自我与经验不和谐与相貌不满意(r=-0.25)、直觉进食(r=0.45)之间呈显著相关;相貌不满意与直觉进食(r=-0.26)之间呈显著相关。(2)中介效应分析表明自我与经验不和谐(95%CI:0.113～0.188)、直觉进食(95%CI:0.014～0.044)的中介效应以及两者的链式中介效应(95%CI:0.005～0.018)显著。结论 同伴侵害会加剧初中生相貌不满意程度,教育工作者应主动引导初中生形成和谐人际关系,避免发生同伴侵害现象以减少初中生相貌不满意。

消极身体意象(negative body image)是个体对自身相貌、高矮、胖瘦等方面的负面评价,并体验到由此带来的不满意感[1],其中相貌消极身体意象或称相貌不满意是个体对外貌的负面认识,并因此产生消极的情绪体验以及相应的行为调控。研究发现相貌不满意会给初中生带来诸多不良影响,将提升其抑郁、焦虑水平[2]。因此,相貌不满意及其带来的一系列不良影响需要引起重视。伴随着青春期生理发育高峰的到来,初中生的外貌产生了明显变化,在自我中心性的影响下,初中生往往过度关注他人对自身外貌的评价,放大自身外貌不足,相貌不满意普遍存在于初中生群体[3]。故有必要了解初中生相貌不满意状况及其影响机制,为教育工作者更好采取教育对策,降低初中生相貌不满意程度,减少初中生严重心理问题的发生提供建议和对策。

基于社会文化理论,同伴是影响身体意象形成的重要因素之一[4]。初中生在与同伴交往的过程中会获得关于外貌、体型等与身体意象形成的相关信息,并把同伴对自身体貌的评价或态度作为身体意象构建的基础[5]。而同伴侵害作为来自于同伴之间的言语、社会关系、身体等方面的攻击。被欺负者经历了同伴侵害后,身体不满意程度明显增加[6],且对自身身体意象的消极影响可持续数年,直到个体成人都难以消除[7]。因此,本文推测初中生经历同伴侵害的频率越高,相貌不满意的程度越大。

在以往研究中发现遭受同伴侵害会导致初中生产生一系列内化和外化问题[8]。内化问题上,同伴侵害会损害初中生自我概念的形成,造成自我与经验的不和谐[9]。根据Rogers观点,自我概念的形成会受到他人评价的影响[10],为了适应外貌嘲笑或者因外貌而产生的人际关系伤害,个体会接受这些行为中的负面信息,降低自我认同水平,以缓解“不和谐”产生的不适感[11],但也增强了对自身相貌不满意的程度。因此,本文假设自我与经验不和谐在同伴侵害与相貌不满意之间有中介作用。在外化问题上,同伴侵害会减少直觉进食,这是一种个体根据饥饿或饱腹的生理线索选择进食或停止进食,与情绪或环境因素无关的行为[12]。但是遭遇同伴侵害后个体会忽略生理的进食线索,更愿意通过限制性进食或暴饮暴食去排解被欺负产生的消极体验[13]。不良的进食行为会带来相貌或体型的改变,将加剧相貌不满意度。因此,本文推测直觉进食在同伴侵害与相貌不满意之间存在中介作用。

同时,内化问题也可能通过外在的行为反应产生影响。研究发现,同伴侵害产生的自我与经验不和谐会给青少年带来焦虑等消极情绪体验。无论状态焦虑还是特质焦虑都会直接影响个体的进食行为,增加不良进食行为的可能[14]。因此,本文推测自我与经验不和谐、直觉进食在同伴侵害与相貌不满意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

对象与方法

1.调查对象

采用整群抽样,抽取七至九年级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回收问卷共923份,有效问卷898份,有效回收率为97.3%。其中男生460人(51.2%),女生438人(48.8%);七年级355人(39.5%),八年级180人(20.0%),九年级363人(40.4%)。平均年龄13.54岁(S=1.00),平均身体质量指数20.03(S=3.15)。

2.调查方法

(1)特拉华欺负受害量表(学生卷):采用谢家树等人[15]翻译修订的特拉华欺负受害量表(学生卷)(Delaware bullying victimization scale-student,DBVS-S)测量学生在校遭受同伴侵害的频率,量表有语言欺负、身体欺负、社会关系欺负三个维度。共12题,按1～6计分,本研究中Cronbach’ s α=0.85,分数越高表明遭受同伴侵害的频率越高。

(2)自我与经验不和谐量表:采用王登峰等人编制的自我和谐量表(self-consistency and congruence scale,SCCS)的自我与经验不和谐分量表[16],共16题,按1～5计分,本研究中Cronbach’ s α=0.79,分数越高表明自我与经验不和谐程度越大。

(3)相貌不满意量表:采用Chen等人编制的消极身体意象量表(negative physical self scale,NPSS)的相貌不满意分量表[17]。共11题,按0～4计分,本研究中Cronbach’ s α=0.85,分数越高表明相貌不满意的水平越高。

(4)直觉进食行为量表:采用Dockendorff等人编制的直觉进食行为量表(intuitive eating scale,IES)。包括无条件地允许进食;根据饥饿感进食;关注内部生理线索;相信内部生理线索4个维度[18]。共17题,按1～5计分,分数越高表明直觉进食行为越多。本研究中Cronbach’ s α=0.75。

3.统计学方法

使用SPSS 20.0进行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使用SPSS宏程序PROCESS插件3.3版进行链式中介检验和Bootstrap分析。

结 果

1.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使用Harman单因素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19],结果发现第一个因子的解释变异率为15.43%,小于40%的上限。说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对研究中的主要变量进行皮尔逊相关分析。结果发现同伴侵害与相貌不满意、自我与经验不和谐呈显著正相关,与直觉进食呈显著负相关;自我与经验不和谐与相貌不满意呈显著正相关,与直觉进食呈显著负相关;直觉进食与相貌不满意呈显著负相关,结果见表1。

表1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与变量间相关矩阵

3.中介效应分析

在控制了性别、年级、身体质量指数后,采用Hayes开发的PROCESS进行中介效应检验[20],模型见图1,结果发现:同伴侵害可以显著正向预测相貌不满意(β=0.27,P<0.001);同伴侵害可以显著正向预测自我与经验不和谐(β=0.38,P<0.001),能显著负向预测直觉进食(β=-0.18,P<0.001);自我与经验的不和谐能显著负向预测直觉进食(β=-0.17,P<0.001),并能显著正向预测相貌不满意(β=0.39,P<0.001);直觉进食能显著负向预测相貌不满意(β=-0.16,P<0.001),见表2。

图1 同伴侵害影响相貌不满意的链式中介模型图

表2 各变量的回归分析

通过Bootstrap法重复抽样2000次对自我与经验不和谐、直觉进食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结果显示Bootstrap 95%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说明中介效应显著。该中介效应包含3个间接效应,间接效应1:同伴侵害 → 自我与经验不和谐 → 相貌不满意,置信区间不包含0,说明该路径的间接效应显著;间接效应2:同伴侵害 → 直觉进食 → 相貌不满意,置信区间不包含0,说明该路径的间接效应显著;间接效应3:同伴侵害 → 自我与经验不和谐 → 直觉进食 → 相貌不满意,置信区间不包含0,说明该路径的间接效应显著,结果见表3。

表3 中介效应检验

讨 论

本研究发现初中生经历同伴侵害的频率越高,就越倾向于对自身相貌产生负面的认知,支持了同伴影响身体意象形成的观点[21]。基于库利的“镜中我”理论,个体对自我的认识有一部分需要通过他人的反馈获得。被侵害的频率越高,获得与自我相关的负面信息就越多。本就处于消极身体意象高峰的初中生[22],无论是遭遇外貌嘲笑还是因外貌特征被同学孤立甚至身体伤害,都会进一步加剧相貌不满意程度。

中介效应分析发现,同伴侵害会通过三条路径影响初中生相貌不满意。首先,同伴侵害会加剧自我与经验不和谐增加初中生的相貌不满意。可能的原因在于,同伴侵害能反映出个体的同伴关系质量,同伴关系越差,自我与经验不和谐程度就越大[23]。个体为了适应环境,降低被欺负的可能,会选择否定自我价值接受他人的负面评价,把自我和经验之间的不和谐归因于自身不足[24],最终会加剧初中生的相貌不满意。其次,同伴侵害会减少直觉进食,提升初中生相貌不满意的水平。以往的研究证实同伴侵害会破坏同学之间良好的友谊氛围,导致个体通过情绪化进食缓解同伴侵害带来的痛苦[25]。长期的不健康进食行为会导致个体肥胖或过瘦,当初中生实际感知到体貌变化后,就会进一步加剧相貌不满意。最后,自我与经验不和谐、直觉进食之间有链式中介作用。研究证明同伴侵害不仅会分别通过内化、外化问题影响相貌不满意,还会使内化问题通过外化行为表现出来。“不和谐”状态会给个体带来紧张感,为了将自我和经验维持在相对稳定的程度,个体就会采用防御性行为,情绪性进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个体的不良体验,但不利于初中生维持自己当下的相貌和身材,当实际觉知到外貌发生变化,就会进一步加剧相貌不满意。

综上所述,本研究探讨了自我与经验不和谐、直觉进食在初中生同伴侵害与相貌不满意之间的中介作用。因同伴侵害对初中生的健康成长具有较大的负面影响,这就要求教育工作者在实施文化课教学的同时,为确保学生身心全面健康发展,应预防可能发生的同伴侵害事件。而对于已经发生的同伴侵害,要及时关注被侵害学生心理状况,进行心理帮扶,减少后续不良心理问题的发生,避免加剧初中生的相貌不满意感。鉴于自我与经验不和谐、直觉进食存在中介效应,这提示教育工作者在日常的工作中应及时引导学生正确认识自我与周围环境,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