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学生更多的选择权

王福强

曾有一位学者去一所中学做调查。对于“在学习和生活中遇到难题时，你会怎么办”这一问题，被调查的学生几乎都选择了“找父母解决”。而在互动环节，当被问到“今后准备从事什么职业”时，大部分学生竟然说要等回家问过父母才能回答。

这个调查结果让人担忧：缺乏自主性，缺乏独立生存的意识，不注重自我选择，成为时下孩子们的通病。这种现象的出现，与我们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合力剥夺了孩子们的选择权息息相关。为什么不少孩子学习积极性不高？为什么孩子参与集体活动缺乏动力和勇气？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们一直被要求、被绑架，被剥夺了选择的机会。当我们没有给学生提供选择的空间，没有把选择权还给他们，满足于越俎代庖时，他们势必只能被我们牵着鼻子，人云亦云，亦步亦趋，毫无活力和生机。

没有选择权，就根本谈不上自主与责任，更不要去说什么追求梦想。

信息社会为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不断选择”已经成为人们的生活方式之一。综观世界各国的课程改革，我们不难发现，“选择”是最基本的特征之一。学校通过设置多样化、具有选择性的课程，使学生享有尽可能多的选择机会，从而实现个性化的发展。比如：法国高中的课程如同一个万花筒，三年下来，有的学校竟找不到两张完全相同的课程表。挪威、瑞典在高中阶段分别为学生提供了13个和17个发展方向，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能力，选择其中的一个发展方向。这样的课程选择，最终会让学生发现自己、唤醒自己、成为自己。

因此，让学生在学校拥有可选择的生活，应该成为学校管理者的一个追求。

我曾經带领我的团队做过一些尝试。譬如，在校长助理、学生会干部、十佳少年的评选中，每个学生手中都有宝贵的投票权；各类学生优秀作品、优秀节目的认定，把决定权全部交给学生；课程的选择、设计班级文化的权利、食堂菜品的选择、“奖励”和“惩罚”手段的选择，都交给学生；等等。这些看似细小的事务，却能在学校生活中，让学生逐步增强主动选择的意识和能力。

实践证明，选择权的真正落地，阻力往往来自父母，因此，想办法赢得父母的支持和配合，也是学校工作的重点。

我在江苏工作时，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案例。

有一次学校开设选修课。一个七年级女生早早根据自己的想法，制订了三门选修课的方案。因为“抢课”的时候，她有事不能自己操作，于是对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按既定方案选课。结果，网络抢课开始，妈妈擅自做主，将女儿所选的艺术类、科技类的课程全部换成了自己心仪的学科竞赛类的课程。女儿知情后，痛哭流涕，母女关系降至冰点。妈妈向我求助的时候，一肚子委屈，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孩子当作了“驴肝肺”。我告诉她：选择意味着责任，兴趣本来就应该由孩子自己支配，不喜欢的东西又如何称得上是兴趣呢？你这样强制性地给孩子选课，孩子会心甘情愿地去学习吗？即使你真的认为孩子的选择有所偏颇，那你也应该让孩子在你的引导下做出改变，“硬掐脖”的做法只能适得其反。

这位母亲的做法，代表着相当一部分父母的心声：我们不会害你的，我们比你懂，你按我说的做，准没错。这完全是一套“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的理论。我们打着爱的旗号，理直气壮地限制孩子，每件事都给孩子画好了“道”，强迫孩子接纳自己的“善意”和“好心”，却从不体会孩子的心理。就这样，在爱的光环下，选择权被无情地剥夺了。有的父母不考虑孩子本身的素质、兴趣，妄图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对孩子像捏泥人、捏面人似的强行塑造。有的父母不懂孩子的心理特点，不能体验更不能进入孩子的心理世界，武断地用自己的思维方式代替孩子的思维方式。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往往失去了独立思考和承担责任的机会，久而久之，变得遇事没有主见、犹豫不决、人云亦云。这样的孩子在未来竞争激烈的社会环境中能否立得住脚，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有人可能担心，孩子这么小，还不成熟，有些事让他选择，选错了怎么办？

其实，人生的很多选择并无对错之分。况且，选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给孩子一点自作主张的机会，就算他会摔几个跟头，绕一段弯路，甚至碰碰壁，但这恰恰是一个人成长的最好机会。辨别正误、合理选择的能力，永远要靠实践才能得以提升。关键是，选择和责任是一对孪生姐妹，人的责任感就是在自我选择中形成的。如果一个人只有被选择权，他也就不必承担什么责任。因此，多给孩子一些自主选择的权利，让孩子对自己的事做主，是培养孩子责任心的需要。同时，在选择过程中，又能培养孩子克服困难、战胜困难的顽强意志，让他形成遇事冷静、有主见的良好心理素质。

对一个人而言，最重要的是身体和灵魂获得自由，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独立给自己的生命赋予意义。我发现，当我们真正把选择权交给学生时，他们的存在感会大大提升。他们会独立承担，产生责任感、信心和勇气，提升社会生活技能，增长面对并驾驭复杂局面和环境的本领。他们的身上，就会散发出独特的青春的光芒。

对学校而言，这是比学习知识、获得成绩更加重要的任务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