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婷
(吉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吉林 四平 136000)
作为中国文化精神的代表人物之一,陶渊明不仅是一个诗人,他更成为了中国人民气节的象征。如今不仅国人着重对陶渊明作品的研究,越来越多的外国人也开始了对陶渊明的研究。陶渊明一生穷困潦倒,但是他却为后人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其“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至今仍为人们赞扬。其诗歌体现出不慕权贵,淡泊名利和热爱自然的文人气节。本文将从空间意象图式的视角,对《归园田居·其三》中的不同英译本进行对比,分析不同译本之间的翻译风格和翻译策略,揭示其对农民生活展现方式的异同点,从而在世界对陶诗蕴含的贴近自然精神进行弘扬,这对于在生态环境日益严峻的当下社会具有启发意义。
原诗记录了陶渊明每日在南山种豆除草的场景,描写出诗人归园田耕忙碌场景,是对中国农民朴实勤恳生活的赞扬。Johnson 认为,意象图式是指人类在与客观世界进行互动过程中反复出现的常规性样式,它包括了一些基本成分,反应了事物共有的、抽象的概括性特征,其组织结构也相对稳定。[1]当人们与外界反复交流时,便与外界产生了较为稳定的图式,包括基本的空间意象图式。空间是人们赖以存在的条件,时间则标记事物发展的变化。人们对空间的反应相似,但是对空间的认知理解可能会因地区而不同。因此,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需要注意读者认知方面的不同,有的放矢才能达到交际的目的,最终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和谐。
Langacker 认为,射体是意象图式的图形(Figure),界标则为背景(Ground),为射体定位提供参照点,射体通过的部分称为路径。[1]《归园田居·其三》中,就详细地通过空间意象图式,展示了作者陶渊明每日往返于南山的田耕生活,使得作者的生活清晰而生动地展示在读者面前。该诗选取日常生活普通事物并通过展示诗人与这些事物的关系,如“南山下”“草木”“月”,“豆苗”表明作者居住南山清贫的劳动生活。不同译者的英译本都对这一意象图式有所注意并加以体现,下文将从空间的视角对不同的英译本进行阐释,展现出诗人热爱乡村自然的性情。
古人靠天而生,农耕受到地理限制,因地制宜是合理的选择。因此,农作物种植要合理密植,种大豆和种小麦大不一样。在合理密植上,小麦稍稠一些和大豆稍稀一点,都会有利于高产。[2]由此看出,陶渊明是真正的热爱自然景色,沉浸于田园风光,这对于当今人们在生活压力下选择理想生活具有启发意味。
第一首为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翻译(图1 所示),翻译得十分精准,使用四句话将原诗歌翻译成英文,简单明了,叙事性非常强。首先,标题和原诗一致,直接写了作者回乡的农耕生活。第一句,就用below 指出作者种豆的地点。
图1 On Returning to Live in My Own Home in the Country
shoots 有表示事物发展的意思,在这儿使用表明豆苗破土而出后的气势,展现了豆苗倔强的生命力,一幅豆苗图展现在读者面前。早出晚归是农民的一天除草生活的写照。第三句中drench 展现出夜晚回家,露水沾湿衣服的状态。
wearing 是披戴的意思,用在这儿形成了动态的效果,好像是诗人戴着月光,与月光融为一体了。月光本身寂静的,此时好像与诗人形成了一幅“月夜归耕图”。诗人已经忘记了世俗喧闹芜杂的一切,只有这洁白的月光照耀着诗人。一切是那么平静,表达了诗人的自得,每日披星戴月充满趣味。最后一句直抒胸臆,表明诗人绝不回归官场的决心。杨氏夫妇翻译的画面感很强,并且体现了原诗歌的叙事特点,尽管改变了原诗简洁整齐的风格,但是最后句尾压韵,保留原诗对仗的特点。
这是胡品清女士在《漫谈中国古典诗词》的译文(图2 所示),篇幅短小,句子凝练,保留了原诗歌的流畅特点。首先,题目非常简洁,back to 指出诗歌题目中的归园,具有路径图式的特征。
图2 Back to Garden and Fields
南山下表明种豆的位置在山脚,更表明豆苗生长环境的险峻。然而诗人并不抱怨,反而自我调侃。下一句接着记叙豆苗的长势,稀疏不如杂草茂盛。作者借物比喻自己,自己就像豆苗一样,前途波折。
面对如此糟糕的现实,诗人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每天除草,早起晚归,日子有意义地进行。第三句描写诗人往返农地除草的事情,清晨就前往,到了月亮升起才回家,可见是劳作的繁忙。然而诗人乐在其中,顶着晨曦,沐浴月光,肩扛一个锄头诗人乘兴而往,满意而归,满天的月色,仿佛老朋友一般带着诗人回家。译文中使用介词短语,因为英语多名词性而汉语多动词,所以英译本中省略了原诗中的荷字。荷是动词,表明肩膀背着锄头回家的动作,体现了锄头的重量。译文中没有突出锄头之重,只是用介词短语a hoe on my shoulder和in the moonlight,刻画诗人沐浴月光荷锄归家的情形,表达了诗人内心的轻松,以及对每日农耕生活的喜爱。紧接着诗人写了回家的所见所闻,即道路狭窄而野草茂盛,由于汉语偏正词语的特征,要求结合原诗对“草木”进行语义选择。而陶诗偏重的是“草”,因为道路狭窄一般是由野草生长茂盛所造成。胡诗中使用“grass”表明草的不知名以及种类之多。原诗第三句中较为重要的一个动词是“沾”,胡译本选词体现夕露之潮湿,表明露水浸透了诗人的衣物。译文中的情感表达更加直接,“nothing”这个否定词直接表达内心愿望,只要愿望成真一切都是值得的。
月光作为中国诗歌一个普通的意象,静谧美好,营造出一幅温馨而平凡的农耕归家图式。胡女士的译文,风格简洁,再现了诗人安于生活的情景,令人回味无穷。胡品清女士的译本,再现了农民的生活,朴实动人。
谭时霖先生的译文用词颇为讲究(图3 所示),一些词语非常独到,既有西方的严谨又有东方的温和。比如种豆的种字,该译文使用了韵母谐音,“weeds”“trees”选用了相同元音,充满感情。同时使用“riot”表明野草的无序拥挤且繁盛。第二句使用介词短语和短语,简明的刻画出诗人每日除草之景,深夜里月亮像妈妈一样,看着自己的孩子回到家里。“see”一词可谓传神,把月亮变为主体而人放在客体位置,原诗强调人的主动性而译诗强调自然物月亮的主动性,人处于被观察的位置,具有创新性。虽然“上下”的空间意象图式非常清晰,但是当某一图式运用过多,可能会造成审美疲劳,而谭译将其变成“前后”的意象图式,营造出温馨氛围同时体现译者的创造性。译者用一些少见的修辞可以增强译文的趣味,谭译实现了语义对等且达到交际目的,读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诗人劳作的孤寂,只有明月和草木相伴。
图3 Back to Countryside
许渊冲先生的第二个译文是90 年代的最新译文,又改用隔行押韵的四音步抑扬格,他用韵体译诗,难度大,但是仍然颇得神韵。[3]相比之前翻译的那首,后一首(图4 所示)更加简洁,不仅语义对等,且每句话的字数基本对应,符合五言诗的诗歌形式。首句指明地点和事件,记述诗人回归自然后所做的事情,然后记录了自己的收获。接着用“dawn”和“moonlit”两个单词体现出时间流逝之快,忙碌的日子在自然变化中走过。诗人着重叙述了归家的情景,让读者体会到农耕生活的辛苦。译文没有强调衣服湿的过程而是给出湿的状态。路窄草高使得诗人的衣服潮湿。诗人接着表达对此结果的看法,身外之物诗人并不看重,只要内心愿望被满足。译文情感在最后达到高潮,表达诗人坚守自我的美好愿望。
图4 Return to Nature
杨氏夫妇的译文比较中规中矩,语言偏重日常生活。杨氏夫妇使用“flowers”描述草木,有学者认为不应该译为花,然而韦氏词典中指出,“flowers”可以指“a plant grown or valued for its flowers”,原诗歌的草木只是一种范畴词并不单指草木,同时 flowers 可以增强浪漫气息。胡品清女士的译文则较为散文化,语言清新优美。胡品清的译本选词体现出女性的柔美气质,而谭时霖的译本则反映男性的刚毅,谭译本也是唯一直接体现出“道狭”和“草木长”关系的译本,用flank 指出道路两边的草木之茂密,为后文“沾衣”作铺垫。
杨氏夫妇译诗运用较多头韵,而胡译本中使用较少,下图是译本中alliteration 的使用。胡女士在翻译“衣”时,使用“dress”一词,这与其他几位翻译家不同之处,既体现了当时名士的风流,创造了一种洒脱之感又增强了韵律。
原诗中“稀”“归”等词的韵腹为开口度较小的前元音(i 和ei),不仅增强了诗歌的可读性,同时加强诗人的情感表达。如果韵字的韵腹舌位靠前,通常给人的感觉是明亮的、迅速的、清晰的,那么这种发音特征就会与诗歌中明亮的、迅速的、清晰的因素相配合,甚至会带给人们由这些感觉联想而出的其他感觉。[4]谭译使用开口度较小的词“few”,而许渊冲也使用了开口度较小的词“wet”。诗人居于南山每日劳作,在劣势中发挥个人的才能,与月为朋,与露水为邻,坚定个人的信念。就这一角度来说,“愿”则是陶渊明崇尚自然的表现,他在以“自然”为美消解人生的苦恼的同时,还希望“返归和保持自己本来的,未经世俗异化的,天真的性情”。[5]
陶渊明在《归园田居·其三》中表达了个人的价值追求,对农民朴实生活的赞扬。然而目前学界对《归园田居·其一》研究较多,对第三首的研究仍有不足。因此,该文选取第三首并且选取五个英译本来分析诗人陶渊明隐藏在该诗歌背后的生态价值取向,以此展现诗人对田园生活的热爱。然而由于只选了五个译本,数量有限,因此该方向还有待研究。
在当今社会对物质的过度追寻现状下,陶公在自然中怡然作乐的心境值得各国人民学习。通过对该诗歌的不同英译本进行剖析,展示中国诗歌的魅力,在宣扬中国诗歌文化的同时,展示中国人自古以来追崇的高尚气节,向世界展示中国人对自然的喜爱与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