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九月进行到三年

2023-10-02 23:26:55宋昊谦
求学·理科版 2023年18期
关键词:广播台台长夜话

宋昊谦

华中师范大学广播台,在我刚进校的时候,它藏在露天电影场舞台一侧的小白楼里,沿着旋转楼梯上去,二楼就是广播台,所有的校园背景音就从这里发出。

九月军训结束后的某天下午,我推开了这扇门,门后是一排旧式的木课桌,墙上贴着四个红底黄色的大字“我爱我台”。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会因为这个地方、这四个字,哭哭笑笑那么多次。一直到如今,这四个字依旧盘旋在我心底,如同一曲带着叹息声的《欢乐颂》。

这是我在旧广播台拍的照片。

“真诚相约每一天”

男:华中师范大学广播台,真诚相约每一天!

女:真诚相约每一天,华中师范大学广——播——台——

以上两句呼台,会出现在我的每份稿件中。

十月,我已经顺利通过了考核,成为广播台的一员。

说实话,之前每天早上八点去食堂买米浆,爬完长阶梯,被迎面而来的晨光照耀的时候,我从没发现树下挂着一个个电喇叭,而现在神奇的是,它竟然会开始念出我的稿子了。如果你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它的,我想大概就是从栏目结束后播音员念出我的名字时开始的。这会让人意识到:我们是支撑着广播声每天如期響起的人。

在广播台的第一年,作为新人,我写了十二篇一千字左右的《凌晨赏析》节目稿和七篇三千五百字左右的《行走江城》节目稿。我曾在图书馆楼下的阳光大厅里用手机假装老练地录音采访,也曾在校运动会时坐在主席台上审稿。那时旁人对我的印象,大概是在广播台值班半年,就让和我一起值班的男女变成情侣的“社交王”,又或是年终在田家炳大楼八楼开会时,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比较漂亮醒目的一个。

大二开学时,我从实习编辑直接升为《凌晨赏析》的责任编辑。开学前的整个暑假,我都在忙着写迎新晚会的剧本。

晚会时,现场人声鼎沸,震耳欲聋,我没有看节目,而是默默在后台写征文稿。记忆还很清楚,我写的“时光书——青春告白祖国”活动的征文,后来变成一张特等奖的证书回到我手里。年终,我获评“湖北省高校广播工作优秀个人”,开大会时,我就坐在负责老师的旁边,欣然地消化着所有的变化。

我本身并不是一个特别努力、能为工作卖命的人,但是在这里,我心甘情愿地成了一名“工作奴隶”。

我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些工作,我真的知道。

九篇《凌晨赏析》节目稿和三篇《行走江城》节目稿,是我固定要完成的工作。除此之外,我还策划和编写了《桂子有约》节目的视频直播台本,做了九期微信公众号推送栏目《桂子清音》。无论是内容策划、稿件撰写,还是图片拍摄、视频剪辑,我都越来越得心应手。我加上了分管我们部门的老师(我们戏称他为“老大”)的微信,每天在微信上小心翼翼地发策划给他看,等待“老大”的肯定,一直到寒假。

放假前,和朋友们约定要去武汉江滩跨年的那一天,我们在宿舍刷到了“武汉发现不明原因肺炎”的消息。几天后,我们一起哀悼了没能去成的跨年活动,各自踏上了回家的高铁,在2019年冬天“想见你,只想见你”的歌声中,等来了没能开学的春天。

疫情中的广播台

疫情时期,“老大”拉了一个微信群,群聊名称是“《桂子山夜话》策划小组(6)”。

我们广播台的成员们散落在全国各地,从春天到夏天,一共出了二十六期以疫情为主题的《桂子山夜话》微信公众号推送栏目。我策划了其中八期,参与编写了十二期。为了将栏目做好,我采访过许多人,比如学校里的生物学教授、心理学教授,甚至还有教爱情心理学的教授,请他们为师生们介绍病毒情况,提供相关建议,缓解大家的焦虑情绪。

这是我们用来存放过稿件的柜子。

我依然记得第十期栏目,我们的主题是“封校日记”,采访的主人公里有一位宿管阿姨,她的父亲和女儿都独自在家,而她还坚守在学校里。她没有愁眉苦脸,朋友圈里有她带着笑脸花式跳绳的小视频,这带给我的震撼不比第一次从广播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的震撼小。我想,这也许就是这份工作的魅力之一,你可以通过采访,窥见另一个人生命里或富饶或荒芜的一角。

对我来说,这是一份浩瀚而温情的事业。

最初做《桂子山夜话》栏目的时候,也有过匆忙狼狈的一个月。我每天在上网课的间隙里绞尽脑汁地想着选题,分析可行性,斟酌着措辞发方案给“老大”审核,微信每天都在添加新的好友……电脑几乎没有关过机,打开与采访对象的聊天窗口,满是各种文字、照片和录音视频。而在我逐渐适应这种生活后,时间却已不知不觉到了又一个年度的节点——六月,我们又将迎来新的任务。

这个六月,有相当多的毕业生因疫情无法返回武汉。但“老大”说,我们仍然要出《桂子山话别》节目,为已经返校的毕业生营造毕业季的氛围,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将是独一无二的记忆。紧急加班之后,我们赶制出了一整周的校园广播录音。

当呼台声重新在有些冷清的校园中响起时,我相信许多人会感动,我们的努力为他们弥补了毕业季的遗憾。

编辑台长:

不眠不休,甘之如饴

等到大三开学时,我已经是编辑台长了。我依然是忙碌的,放暑假前要写毕业微电影的台词脚本,放暑假后又要写迎新晚会的故事剧本。“老大”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在耳边:“正常嘛,咱们总是越到这种时节越忙的。”

开学后,我开始大刀阔斧地改版节目,《凌晨赏析》节目的内容有五分之二都进行了调整,《行走江城》节目更是完全改版,重新命名为《行走九州》。我为《行走九州》节目写了新的片头词,写的时候我想,也许我从华中师范大学毕业的五年甚至十年后,我人早已远在其他城市,但此刻我写下的这一句“等雪与人间白头,看春水绕过三江;望江城梅花堪折,听金顶日升梵音”,还会一直代替我留在这里。

因为忙着做节目改版、招新考核、新人培训等工作,我已经很少亲自写稿和听自己节目的广播了。再一次做节目时,已经快到冬季了,“老大”让我再版了《桂子山夜话》,它从微信公众号推送栏目变成了晚课下课后的广播节目。那天下着雨,我撑着伞录制了夜话的开篇。我想,那些消息记录和通话时长记录里,凝聚的是我们全体工作人员的心血。我们用文字与声音记录着这里发生的故事,再将它保存下来,让它成为永久的回忆,不会因为距离的遥远或者时空的变化而变得模糊。或许正是因此,我是如此热爱我为之奋斗的一切。

这是我们值班的地方,我们曾在这里工作到深夜。

几乎整个十一月和十二月,我们都在忙忙碌碌。当时要做一档新闻节目,而新闻非常讲究时效性,这意味着我们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有一次,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分要播出的稿件,责任编辑凌晨两点才发给我初审,我审核后转送“老大”,他竟也立即审核了。看到电子邮箱里他发回来的审核稿,我和责任编辑都忍不住想要尖叫。

这是一份浩瀚温情,而且不眠不休的事業。

进行到三年

在广播台,我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实习编辑到编辑台长,从拘谨地对“老大”说“老师您好”到胆大包天地发微信叫“老大”来加班,从旧广播台搬到了新的新媒体中心,最后在大四面临毕业的那一年,终于从采访记者变成了被采访的对象。

我在这里收获了太多,但是其中最珍贵的,我觉得并不是学到的知识或积累的经验,而是那些经历。我在这些经历中遇到了什么样的人,与他们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是整件事情中最美好的一部分。

文笔绝赞的广东靓女徒弟,留着及腰长发的东北美人小金,学校电视台脸巨小的“台草”,和我一起为毕业微电影加班到深夜的美女电视台台长,被我们戏称为“冷都男”但是又很腼腆可爱的“老大”,新入职的眼线画得起飞、染着紫头发的小毛老师……他们都善良而充满热情,在和他们的相处中,我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热爱”。

我在手机里建了一个微信群,群聊的名称是“老大的工具人(28)”。

“老大”请我们吃退台饭的时候,这个群依然还在工作中,我在修改晚会的话剧《烛火》,为了配合时长,剧本从一万字开始删,最后删到只剩差不多五千字,删得很痛苦。老大守着火锅,说“我们以前都不加班,这几年不行了,总加班”。我心虚地抿了口啤酒,我大概就是那个激情满满,经常把“老大”也喊来配合加班的下属。

最后散场的时候,“老大”说,以后回来,去荆州,我带你们去喝“白云边”。

2022年,小金毕业了,“台草”退台去厦门实习了,美女电视台台长去了深圳,小毛老师还是酷酷的加班丽人,“老大”结婚了,我们还有一场约了但没喝的“白云边”。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崔颢把《黄鹤楼》永远留在了长江的白云边,我也把我的一部分留下了,留在了华中师范大学广播台。

这是一次聚餐时我们大家的合影。

猜你喜欢
广播台台长夜话
为防震减灾事业实干创新——记江苏省徐州地震台台长居海华
意想不到
骏马(2020年7期)2020-11-25 14:08:57
吉金夜话(五)·墙盘
艺术品(2018年5期)2018-06-29 02:14:59
建筑工程学校广播站全面改版
潇湘夜话
宝藏(2017年5期)2017-07-18 11:54:22
校园广播不可少
大学生(2016年9期)2016-05-11 00:05:48
《围炉夜话》整本书的“微诵读”
语文知识(2015年9期)2015-02-28 22:01:45
广播人的乌托邦
大学生(2014年17期)2014-09-22 17:53:01
走不出的遗憾和伤痛——几位同事写在北京电视台原台长王晓东辞世一个月之际
中国记者(2014年1期)2014-03-01 01:36:50
从《千里共良宵》解析广播夜话节目的核心竞争力
声屏世界(2014年1期)2014-02-28 15:1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