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地域文化的城市园林景观设计

赵敏 通讯作者 刘方

摘  要：城市园林作为城市中重要的开放空间，在设计中应充分考虑地方特色，尤其是对传统地域文化的挖掘与应用，从地域文化的发展中认识园林景观所承载的历史底蕴与文化内涵，以此进一步推动地域文化的继承与弘扬。湖州市莲花庄公园承载了当地人民生活所需要的自然要素和人文元素，是传统园林向现代城市园林转型的典范之一。本文将莲花庄公园作为研究案例，挖掘其背后独特的文化内涵，在传统园林造园手法的基础上深度融合湖州地域文化，传承园主赵孟頫的精神意志，从活化园林文化记忆的维度，对莲花庄的园林规划布局、绿地水系、植物搭配、路径规划以及特色铺地几方面提出相应的景观改造策略，使其在当今仍能保留特色、继承传统、推陈出新，以期为国内其他同类园林的更新改造工作提供参考。

关键词：地域文化；园林景观；设计；莲花庄公园

基金项目：本文系湖州师范学院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课题（2022KYCX34）研究成果。

在城市公园的建设发展中，景观设计如果与本土文脉相脱离，就失去了城市特色和固有灵魂，也更难以对城市公园与市民之间的共通性进行更深的空间表现，使园林景观仅停留在视觉维度，缺乏更深层次的文化价值体现。对于城市园林景观的设计，应多采用本土文化元素，发挥园林景观的独特地域性，并在此基础上，通過回念历史和文化联想的融合模式对园林景观元素进行改进式表现。本研究将以湖州市莲花庄公园为例，从公园所蕴含的本土文化以及历史文脉角度切入，探索其园林景观的设计方法，进一步彰显城市独特的文化品质，充分发挥出地域文化与城市园林的互补作用。

一、地域文化与城市园林景观设计融合的意义

优秀的城市园林景观应基于各地域特色文化进行设计。灵感源自生活，而地域文化则是景观设计者的灵感之源。设计者只有对本土的山川、河流、草木、天气及历史文化等文化意蕴有充分的认识，才可以成功设计出别具一格的园林景观。如江苏的拙政园，该园始建于明代，属于典型的江南古典园林，与北京的颐和园、承德的避暑山庄、苏州的留园齐名，是我国四大名园之一。由于园内山环水绕，厅榭绝妙，花木葱郁，尽显江南水乡特点，倍受游览者的青睐，园内的建筑布局，同样具有典型的江南地区建筑特色。另外，园内的苏州园林博物馆是我国仅有的一座园林专题博物馆，正因为其将地域文化作为特色，全面反映出本土人文精神与文化风俗，即便饱经沧桑，其魅力依然流传百年[1]。

城市园林景观设计是地域文化得以彰显的重要载体。城市园林景观的表现力极强，能为各类地域文化思想的展现提供良好平台。设计者把地域文化同现代审美需求进行融合创新，设计出富有浓郁意蕴的园林景观，使游观者享受视觉美感的同时还能感受地域文化的熏陶，自觉建立起继承传统文化的意识，也为今后的园林景观设计灵感提供不竭之源。

二、地域文化在城市园林景观设计中的表达

（一）保留地域文化特色

城市园林的景观设计必须在传承地域文化的前提下，保留其精华，摒弃其糟粕，对地域文化进行合理的继承。中华民族的文化博大精深，历史悠远，有众多优秀的传统文化景观留存于世。所以，对留存完整并具备较高文化价值的传统景观，要继承其设计技巧，凸显出地域文化特色，最大限度地为大众还原出历史本来的样子[2]。中国拥有辽阔的疆土和众多民族，故地域文化呈多样性发展，在设计园林景观过程中，必须对各地域的特性和风貌加以切实的利用，将地域文化有机融入园林景观设计中，使景观更富有生命力，实现“活”的文化传承[3]。

（二）抽取文化元素

地域文化自身具有独具一格的典型要素，设计园林景观时，要对本土文化当中的典型要素进行搜集与整理，并在设计中加以应用。此类方式适合在空间结构较简单的景观建筑中应用，不过，所选用的元素必须最能代表地域特色，且能够以多元化形式表现出来[4]。

（三）再现历史文化

在保护文化的同时，也应该对文化进行传承与弘扬，若只将保护作为唯一的要求，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其本来的文化底蕴必定会慢慢流失。所以不仅要保护文化，还要借助景观使大众看到还原后的历史文化风貌，让大众在感受园林魅力风景的过程中，领会到浓郁的文化意蕴[5]。所以，景观设计者只有对本地历史文化展开进一步的认识，才可以更好地将历史还原，唤起历史记忆，在对景观建筑原来的风格及形式加以模拟时，也可以借助雕塑等艺术技巧。

三、莲花庄公园蕴含的地域文化

湖州山清水秀，历史悠远。宋朝时期莲花庄位于“湖州城东南二百步，抵霅溪，溪连汀洲，洲一名白苹”（白居易《白苹洲五亭记》）。北宋时莫氏因地制宜，借城内“绕城莲花一千顷”之景入园。后宋室南下，赵孟頫曾祖父购得这座园林，命名新兴郡国园，后由其父经营更名为“菊坡园”。传至元朝，成为元代书画大家赵孟頫的一处别院，因“荷花盛开，锦云百顷”，而称“吴兴一绝”。经历数次迁都、战乱、转手与其他因素，兴衰更替，莲花庄在反复演绎着“初创——兴盛——衰落——再修复”的“历史轮回”（如图1）。

莲花庄是一座久负盛名的园林胜地。元朝时期，赵孟頫依画作来打造园景，使得莲花庄以“四面环水，荷花盛期，锦云百顷”名动江南，成了最具江南园林特色的代表作品。后来由于莲花庄数易其主，便再无当时的盛景。直至清朝后期的藏书家陆心源辞官回乡，在朱氏的废园的基础上“垒石为山，引水为池”，修建潜园，打造了十六景莲花庄后再次声名远播。1911年后莲花庄经沈锦轩之手成为了沈氏义庄，彼时“花径竹篱，丽幽兼之”。后日军入侵，义庄与别的园林被焚，莲花庄内只留下了莲花峰，其余的遗迹都遭毁坏，莲花庄再次成了废弃地池。1956年，吴兴县政府基于沈氏义庄与莲花别院建造青年公园，和潜园对望，后再次被毁。重建前，此地皆为农田沼池。直到1986年，湖州政府于故园旧址上对莲花庄进行了复建，把附近的潜园、农家、农田归于一处，成为了一座以水见长的独具江南园林韵味的开放式公园。

莲花庄采用传统造园形式来重建布局，在园林中还原出莲花庄、白萍洲等史料内的历史景观，呈现出极佳的园林艺术表现力。莲花庄公园内的松雪斋、鸥波亭、题山楼等主要建筑的构建采用的是仿宋（元）手法，也参照了描绘宋朝时期的浙江本土风光的宋画“四景山水画”，利用画意创作出此组建筑，在莲花庄中融入了宋、元的时代气息。

基于對莲花庄景观变迁历程的分析，发现“莲文化”在莲花庄公园的发展中贯穿始终，“竹文化”“中国古典园林文化”同样也是其重要的精神文化内核。宋时莫氏莲庄内的几顷莲花成为了全园植物造景以莲花为重点景观的根源，至元代时期莲花庄名胜江南，仍以“莲花盛开锦云百顷”为绝佳之景，同时因赵孟頫之妻管道升，善竹类，莲花庄中的竹影也层出不穷，清丽秀美。

莲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更是精神文化的载体。宋明理学兴起，周敦颐借莲喻君子，使莲花在精神层面得到升华，变成了具有文化内驱力的特色植物。加上莲花具有的高贵品格，所以赵孟頫爱莲，甚至把自己的庄园命名为“莲花庄”，迄今仍沿用“莲花”之名，以莲景为胜。渗透在湖州人生产生活中的竹文化也历时了四千多年，因竹子刚柔并济的特质，常被文人以君子喻称，提起“画竹”的代表人物就能想到文同、赵孟頫、管道升等，引竹入园也成了历来造园家的一大爱好，而竹子更是被赋予了独特的审美情趣，在当代得到了更加完善的革新与展现。

同时，中国古典园林独有的审美价值观和人文意蕴，也指引着这座花园的多次修建。莲花庄的设计理念以“中国古典园林文化”的审美理念为指导，保留了自然天成的整体风貌，在建造过程中，特意对一些古木名树进行维护，增添和原有人文意趣相谐的景致，依托中国古典园林美学，融入莲、竹等地域文化，使其适应当代城市园林景观的变革，这也是莲花庄维系景观活力之本。

四、基于地域文化的湖州市莲花庄公园景观设计

在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下，多数城市公园均出现了同质化现象，能够展示自身独特属性、展示地域文化和传统文化特征的城市公园日趋减少[6]。所以，设计莲花庄公园时要在保护自然生态的前提下，对传统园林景观的设计模式进行切实学习，多利用借景、诗画入园、以景造意等手法[7]。与苏杭园林在咫尺之内造乾坤的特色相比[8]，湖州莲花庄因空间大和跨度长更显露着疏朗、天然、从简的特征[9]，在设计上更要考虑自身现状并将当代城市园林的主要功能与本土地域文化特性相结合，切实体现出莲花庄公园所蕴含的文化内涵。

（一）平面整体规划

设计以“既传承历史文脉又考虑时代需求”为宗旨，全面提升和完善湖州市莲花庄公园的景观品质。针对湖州市莲花庄公园景观现状，结合公园内外对景观特质的要求，合理调整园内地形、水系以及路径，实现园林空间“开”与“合”的转换。方案切合赵孟頫的造园理念，同时提取莲文化、竹文化和湖州地域文化进行设计转译，传承古今造园之脉络[10]，串联全园形成具有历史文脉的山水长卷。

改造后的莲花庄公园呈“一湖三山十六境”的自然式山水构架。“一湖”指全园湖水贯通，自成一体；“三山”指代莲花峰、湖山及探幽洞，莲花峰为松雪斋旧物，上有赵孟頫手书篆字，乃镇园之宝；湖山坐落于全园东南角，原址仅有一桥亭，改造后形成可游、可观、可登高的景观区域，游观者可登临湖山，俯瞰全园秀丽之景；探幽洞设置在儿童活动区，满足孩童嬉戏躲藏的需求。根据地形、水体和植被等变化，在园中设置“十六境”，根据各境的景观特点与功能特征进行命名，自西部大门进入环湖一周分别为：曲径寻香、碧湖映荷、林泉溪29涧、青峰竹韵、冠云落影、莲峰叠翠、清廊桂雨、梅香樱艳、湖山在望、虹桥观澜、曲桥通幽、琼岛春阴、云影清松、花廊探幽、水木明瑟、春坞品梵（如图2）。

（一）园林绿地设计

莲花庄公园的绿地设计，是在吴兴地区传统园林景观的设计要素基础上，将天然与人工设施有机相融，将吴兴历史中的园林景观规划与文化魅力重新展现出来。实际设计中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其一，植物景观和廊的搭配。园区东北角设有清韵折廊，折廊形体曲折回环，地形或高或低，强制游览视线发生变化。廊间设置景石小品，多用散置手法，并配植松、竹、桂、芭蕉、南天竹等植物来营造多变的园林景致，从不同角度可观大小不一的空间小景。游者于折廊下可观镇园之宝“莲花峰”，此时廊与柱形成画框，将廊外之景引入空间，移步一景，或见山石抱竹，或见金桂成片（如图3）。借助在植物景观和假山景石上的安排，和园林建筑内的借景、对景及框景等手法，合理划分空间更拓展了空间层次。

其二，植物景观和园林建筑、小品的搭配。将园林植物融入花园建筑设计是天然和人工的美之融合，适当的处置，能让其关系呈现出天人合一的美感，同时植物的不同寓意更是给园林增添了无尽的文化底蕴。园林中的植物景观具有多样化的季相改变，淡雅、多变的线条都可使园林建筑与小品的美感得以提升（如图4）。种植以湖州乡土植物为主，以体现地域特点，主要选择银杏、柳杉、桂花、雪松、柏树、玉兰、山茶、腊梅、荷花等品种（如图5）。做到以绿叶为基调，以花、果为点缀，以枝、干为补充，形成一个层次分明，色彩季相变化的景观，使游客在不同的季节都能有景可赏。

其三，园林绿地和水系的设计搭配。原场地的水系设计三个区域的湖水分布略显平均，多以曲折蜿蜒的水流相连，大大小小的水面散落园中，缺乏主次之分。改造后的水系贯通一体，形成以中区水面为中心、西区和北区水面相连向外蜿蜒延伸的格局，正如豫园理水设计的巧妙之处，水体以分为主，分中又有合，大的水体中增设小岛进行分隔，形成驳岸与水体间的曲折迂回之势。

水域植物的种植主要选择芦苇、荷花、睡莲、水葱、蒲草、浮萍、菖蒲等水生植物，能达到净化园林水质的作用，同时将芦苇和菖蒲点缀于水域驳岸边和石矶周围，种植间距适当，做到有疏有密，不可全覆盖水面，考虑植物的透景线，形成近景、中景和远景丰富的植物层次。对于水域面积开阔的湖池多种植莲花，以期重现“荷花盛开时锦云百顷”的盛景，对于水域面积较小或者狭长的以种植晚莲为主。改造的莲花庄，以莲花为主要景观，植物相应的人文气质使莲花庄有了更多的精神内涵，也唤起人们对莲花庄独特的历史记忆。

（二）路径规划设计

道路规划设计中，在吴兴传统历史遗迹要素基础上，将史载景观遗址的安排与园内水系特征相结合，环湖设置主路径并加入泛舟游线，融入本地特色要素来彰显吴兴地区的民俗民风，同时结合本土材料和傳统造园手法来打造景观，将吴兴历史中的文化记忆以新形式展示（如图7）。具体设计主要表现为以下方面。

其一，这种路径设计将园内历史遗迹与传统文化建筑风格相结合，构建出新的游览空间，通过线性游线的方式加以表现，实际修砌与增强的方式可利用景观绿道来对其展开重定位与再设计，使其成为富含历史文化印记的园林步行游览带，不仅再现了传统历史文化，更彰显出了城市的当代文明与地域特征[11]。

其二，莲花庄公园因自身有着空间大、跨度长、等特征，设计必须与园内实际安排需求相结合，在某个或总的空间中设计廊、广场、特定景观节点等休憩娱乐空间，让游览路径成为各空间中的动态连续纽带，起到空间的过渡和转折作用。湖州人对水有极深的情愫，并为其赋予多元化的意蕴，莲花庄公园建筑正彰显出了浓郁的水乡特征。园内包含了池塘、沟渠等水形态，设计路径时要与园中水系地形现状相适应，尽可能少地堆山挖池，同时又反映出此园水中有地、水地交融的理念。

其三，为了保留园林文化印记和传统地域特色文化景观，设计园林道路铺装时应对本地鹅卵石、砖石、竹木、泥土及木材等可以彰显吴兴地区的民俗民风与乡土意趣的本土材料进行切实利用，通过对园主意志及莲花庄内在文化的感悟，在铺装的图案等细节上做一些改变，提炼有代表性的动植物等设计要素进行组合设计，拼接出具有文化寓意的花纹，运用联想等表达方式把诗文、绘画和园林的深度结合，由此负载了文人之情，最大限度地发挥园主的思想价值，反映莲花庄公园的主题及历史文化底蕴。例如园林步石的改造采用莲花纹刻于石砖上，体现“步步生莲”之意蕴；或以松树为主题的“松鹤延年”铺地纹样；以赵孟頫书画作品为创作来源，刻于石砖上营造特色画景铺装，以起到园林文化的传导作用；象征品行的梅花、青竹、菊花、兰花等植物纹样与卵石相结合运用于园林铺地之中。由此，不仅能展现天然气质，还能对莲花庄公园的建筑原料进行充分利用，彰显出道路设计的地域性特色（如图8）。

五、结语

莲花庄公园作为一个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当代园林，在对景观进行改造中，也应该展示出建造园林之人的思想与憧憬。把地域文化渗透进莲花庄公园的设计当中，建立特殊的园林景观设计方案，这既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也是在探寻一条传统园林实现现代转译的新思路，能更好地彰显出湖州地域园林的文化特征，推动湖州历史文脉通过物质形式来延续。

参考文献：

[1]张玉平，徐达，王学勇.地域文化视角的现代博物馆建筑设计探析[J].中外建筑，2021（2）：166-169.

[2]孟兆祯.中国园林的艺术特色与公共属性——以扬州为例[J].中国名城，2015（1）：4-7.

[3]陈立之.园林景观设计中的地域文化探析[J].美术教育研究，2019（9）：118-119.

[4]颜军.地域文化元素在景观体验设计中的应用研究[C]//2020年课堂教学教育改革专题研讨会论文集.2020：16-18.

[5]郭明友.明代苏州园林史[D].苏州：苏州大学，2011.

[6]顾凯.重新认识江南园林：早期差异与晚明转折[J].建筑学报，2009（S1）：106-110.

[7]许晓明.基于中国传统园林的借景设计方法研究[D].北京：北京林业大学，2014.

[8]凌珑.浅谈苏州园林的特色与发展[J].现代园艺，2019（3）：98-99.

[9]李龙哓，单炜.“宋元文化”与“园林艺术”的交融与传承——以湖州莲花庄为例[J].现代园艺，2022，（4）：117-119.

[10]高娣.地域文化在城市展园设计中的转译与表达——以河北省第四届（邯郸）园林博览会——沧州园为例[J].设计，2021（21）：64-67.

[11]周维权.周维权谈园林、风景、建筑[J].风景园林，2006（1）：8.

作者简介：赵敏，湖州师范学院艺术设计专业硕士研究生。

通讯作者：刘方，博士，湖州师范学院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