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商环境优化与居民消费升级

刘 健 刘曦萌 白东北

(安徽财经大学,安徽 蚌埠 233030)

一、引言

2022年4月发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明确指出,要立足内需,加快营造稳定公平透明可预期的营商环境,进一步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营商环境优化是降低新产品准入门槛、消除行业隐性壁垒和优化居民消费结构的重要手段(1)国务院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服务“六稳”“六保”进一步做好“放管服”改革有关工作的意见》[EB/OL].国务院办公厅,(2021-4-15)[2022-3-03]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12218918.。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持续深化“放管服”改革,营商环境水平大幅改善。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2020》显示,我国营商环境全球排名从2013年的第96位跃升至最新的第31位,连续两年入列全球优化营商环境改善幅度最大的十大经济体。营商环境的大幅改善,有助于破除制约消费的体制机制障碍,挖掘居民消费潜力,推动消费升级。特别是在当前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增加、地缘政治风险加剧和贸易摩擦持续升级的严峻国际形势下,通过营商环境优化推动居民消费升级,对于拉动国内需求、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无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然而,已有研究多从消费理论、流动性约束、社会保障、税收改革等视角考察居民消费升级问题,鲜有文献将营商环境优化与居民消费升级纳入同一分析框架展开深入探讨。这也为本文研究提供了良好契机。

具体而言,本文将着重解答以下问题:营商环境优化能否促进居民消费升级?如果能,那么其中的作用机制又如何?营商环境优化对消费升级的影响是否会因居民户籍、所处地区以及收入水平的不同而表现出异质性特征?较之已有研究,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从已有文献来看,学者基于不同视角,如社会保障制度、税收制度改革等,对居民消费升级问题展开了广泛探讨,而较少从营商环境优化的角度出发。因此,本文对营商环境优化与居民消费升级关系的讨论,一定程度上拓展了居民消费升级前置影响因素方面的研究,是对已有相关文献的有益补充。第二,本文揭示了营商环境优化影响居民消费升级的具体渠道,这有助于加深对二者间关系的理解和把握。第三,本文还从户籍、区域、收入水平入手,细致考察了营商环境优化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异质性影响,从而使得营商环境优化与居民消费升级的理论框架更加系统完整。

二、文献综述

(一)居民消费升级

居民消费升级一直是学界关注的热点,相关的理论探讨和实证研究较为丰富。早期由西方经济学家凯恩斯、杜森贝利、莫迪利安尼、弗里德曼等先后提出的绝对收入、相对收入、生命周期、永久收入等经典消费理论,详细地阐释了消费与收入之间的关系。从国外学者的相关研究来看,Stiglitz et al.(1981)认为当消费信贷缺乏时,市场会出现流动性约束;Deaton(1991)认为消费者在面临较高程度的不确定性时,会增强预防性储蓄行为;Carroll(1994)研究发现居民消费与当前收入密切相关;Jappelli et al.(1994)证实流动性约束提升了居民家庭的储蓄率。国内学者研究发现,税收制度的“预期效应”和“替代效应”会对居民消费升级产生重要影响。减税政策能够强化居民收入增长预期,通过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影响居民消费(许永兵,2021)。以累进制所得税为主体的直接税收具有缩小居民收入差距和保障社会公共服务公平的功能,产生的“预期效应”打破了原有的收入分配结构,促使一部分收入从少数富裕人群转移至非富裕人群,从而整体上提升了边际消费倾向,推动了消费升级(刘乐峥 等,2021)。商品劳务税对价格的影响会引发不同产品的资源再分配,所产生的“替代效应”具有促进消费升级的作用。有研究指出,利用增值税、消费税和营业税调节商品价格,可以刺激居民增加发展型消费支出(李香菊 等,2013)。减税政策对低收入群体的边际影响较小,对高收入群体的消费促进作用也十分有限(许坤 等,2020)。家庭负债率会对税收政策实施效果产生重要影响,具体体现在:家庭部门债务率的上涨会削弱减税政策对居民消费升级的促进作用,进而导致政策失灵(李文溥 等,2019)。

也有一些文献集中讨论了社会保障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影响,但研究结论并未达成一致。社会保障支出有利于降低居民对未来不确定性的预期,包括可能出现的收入下降、意外事件、突发疾病,从而降低了预防性储蓄水平,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章成 等,2022)。加大对社会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降低了教育、旅游、家电等发展型商品的价格,促使居民调整消费结构,体现为生存型消费支出减少,发展型消费支出增加(魏勇,2017)。不健全的保障制度会挫伤居民消费信心,强化居民持币动机,稀释减税政策的消费升级作用(于进,2019)。此外,还有部分文献考察了社会互动(周广肃 等,2015)、社会网络(李涛 等,2018)、家庭收入与负债(宋明月 等,2020)和劳动市场参与(周广肃 等,2022)与消费升级之间的关系。

(二)交易费用与居民消费升级

营商环境优化对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具有重要意义(“中国城市营商环境评价研究”课题组,2021)。从过往文献来看,有关营商环境优化与居民消费升级的理论研究较多,实证研究较零散。尽管一些学者指出交易费用是影响居民消费升级一个重要变量,但鲜有研究从营商环境视角对交易费用如何影响居民消费升级做出充分阐述,而关于二者之间关系的实证研究更是匮乏。有研究从时间成本角度出发,发现移动支付提高了货币支付效率,减少了“鞋底成本”带来的交易费用,促进了消费升级(陈宝珍 等,2021;顾雨辰 等,2022)。另有学者基于沟通视角研究发现,降低谈判的交易费用能够对居民文旅消费产生激励,提升居民的消费效用,促进居民消费升级(刘震 等,2022)。还有学者立足资源配置的视角,发现减少流通交易费用能够为消费者带来消费保障,促进居民消费升级(杜丹清,2017)。综上所述,现有文献明确指出交易费用对居民消费升级具有重要影响,但尚未发现有研究基于营商环境视角考察影响居民消费升级的作用机制。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本文认为,营商环境优化主要通过降低交易费用和发挥规模效应两条路径促进居民消费升级。具体分析如下:

一方面,营商环境优化通过降低交易费用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交易费用是利用市场价格机制的成本。居民消费升级的交易费用是指包括消费前的信息搜寻费用,消费过程中的讨价还价费用以及完成交易后的事后监督费用。这些交易费用的高低与市场体系密切相关,营商环境是衡量市场体系完备程度的一个重要评价指标。营商环境优化通过助力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化市场体系降低居民消费升级的交易费用。现代化市场体系包括现代化市场准入体系、现代化市场交易体系和现代化市场保障体系。现代化市场准入体系借助营商环境优化壮大市场经营主体,市场经营主体的增加有助于搜寻高质量商品的交易对象和交易标的,降低了高质量商品和服务的进入门槛,减少居民消费的价格、质量、功能等信息搜寻费用,提升了市场的交易规模(聂辉华,2022)。例如,营商环境优化优化通过吸引和扶持优质商贸企业、跨境电商为居民提供更多的交易对象和交易平台,降低了居民消费高质量商品的事前搜寻费用,增强了消费便利性和商品可获得性。现代化市场交易体系借助营商环境优化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政府平台建设,为市场交易的数字化转型和线上交易提供基础性支持,有助于提升高质量商品的交易频率和交易规模。发展数字经济有利于降低高品质消费的事中交易费用,满足居民多样化消费升级需求(杨碧云 等,2023)。现代化市场保障体系借助营商环境优化打造法制化制度化的交易环境,保障交易的公平公正执行,降低契约履责的交易费用。市场交易需要交易双方按照契约执行,法制化的营商环境增加交易双方的违约成本,降低居民高质量消费面临的违约风险,减少机会主义倾向产生的事后交易费用。

另一方面,营商环境优化通过发挥规模效应推动了居民消费升级。本文所述规模效应是指通过营商环境优化吸引新企业来促进居民就业和提高收入水平,推动居民消费升级。企业进行投资活动时面临与政府部门打交道耗费的时间、人力和物力的综合成本。营商环境优化通过削减行政审批事项和下放行政权力,减少大量烦琐的行政审批手续,为企业投资创造公平有序的市场环境、高效便利的政务环境和公正透明的法治环境,降低企业投资的非货币成本,提升了企业投资意愿。产业项目和招商引资的土壤是营商环境,良好的营商环境意味着更少审批事项、更高办事效率和更优投资环境,有利于政府提升招商引资成效。王贤彬等(2020)研究发现倘若审批手续过多、获取证照时间过长、缴纳费用过多,企业则会权衡投资决策,降低长期投资意向。营商环境优化通过吸引企业提升投资规模,提升区域就业水平和工资水平。更多的企业投资意味着更多的岗位供给与更低的失业率,更高的就业水平迫使企业提供更富有竞争力的薪资水平,从而增加居民收入水平。营商环境优化还会吸引更多优质企业投资,增加对高级人力资本需求,提升高收入水平群体比重,促进消费升级。居民收入增加是营商环境优化吸引企业进驻所创造的结果,规模效应是增加居民收入促进居民高品质消费的根本性原因(张勋 等,2019)。

综上所述,本文提出:

假说1:营商环境优化有利于促进居民消费升级。

假说2a:营商环境优化通过降低居民消费升级的交易费用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

假说2b:营商环境优化通过吸引更多企业投资(规模效应)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

四、研究设计

(一)模型构建

为检验营商环境优化与居民消费升级的关系,本文构建如下模型:

Consumerupit=α0+α1Busit+α2controlsit+i.id+i.year+it

(1)

其中,i、t分别代表城市和时间,Consumerupit表示消费升级,Busit表示营商环境,controlsit表示控制变量,id和year分别代表城市与年份虚拟变量。

为检验假说2a和假说2b,即交易费用和规模效应的中介作用,本文参考温忠麟等(2014)的中介效应检验思路,在模型(1)的基础上,纳入如下模型:

GOSit/Scaleit=β0+β1busit+β2controlsit+i.id+i.year+it

(2)

Consumerupit=γ0+γ1busit+γ3GOSit/Scaleit+γ3controlsit+i.id+i.year+it

(3)

其中,GOSit表示中介变量交易费用,Scaleit表示中介变量规模效应。其他变量含义与模型(1)一致。

(二)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hinese Social Survey,CSS)是一项覆盖全国范围的大型调查,抽样方法为多节分层概率抽样。以2013—2019年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数据为基础,依据研究需要与数据的客观情况,剔除了居民各项消费支出高于生活型消费支出总额、居民年龄和家庭拥有房屋数异常的等数据样本,并将其与城市层面数据进行了匹配。其中,城市层面的人均GDP和城镇化率来自国家统计局《省份统计年鉴》,对外开放度通过计算FDI占GDP的比重获得,商品房平均销售价格数据来自国家信息中心宏观经济与房地产数据库。经过数据变量选择、数据清洗与数据匹配等一系列处理后,本文最终得到16713个数据。考虑到历年价格指数存在波动,本文以2012年为基期,对居民消费支出和国内生产总值数据进行了平减处理,以消除可能存在的物价因素影响。

(三)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消费升级

消费升级(Consumerup)指家庭发展型消费占比逐渐上升。CSS数据库将居民消费支出共分为十三类,分别是饮食支出,衣着支出,缴纳房租的支出,购房首付及分期偿还房贷支出,日常居住支出(电费、水费、燃气(煤炭)费、物业费、取暖费),家用电器、家具、家用车辆等购置支出,医疗保健支出,通讯支出(如固定电话/手机/小灵通的话费、电脑上网费等),交通支出,教育支出,文化、娱乐、旅游支出,家政服务支出,人情往来支出。CSS数据库中部分年份的家政服务支出、人情往来支出、缴纳房租的支出和购房首付及分期偿还房贷支出数据缺失或异常,因此予以剔除。本文将衣、食、住、药的消费支出界定为生存型消费,其他消费支出均归为发展型消费支出。

2.核心解释变量:营商环境

对于营商环境(Bus),使用居民对政府工作的评价分数衡量。该评价涉及对以下十四项内容的评价,分别为医疗卫生服务、社会保障、环境治理、政治权利、社会治安、廉洁奉公、依法办事、经济发展、扩大就业、信息公开、服务百姓、教育公平、食品药品安全和整体感受,评价等级分为很好、比较好、不太好、很不好和不清楚五种,依据评价等级进行打分,加总后即可得到地区营商环境分数。

3.中介变量:交易费用和规模效应

本文所述的交易费用是指政府部门通过吸引和扶持跨境电商、推广数字化贸易以及营造法制化的营商环境所能减少的居民高质量消费的成本。因此,提高政府服务化水平,有助于降低居民消费升级的交易费用。然而,由于影响居民消费升级的交易费用指标难以获得,本文使用省级政府数据开放服务平台上线时间(GOC)作为降低交易费用的代理变量。具体而言,若当年政府开放服务平台,则当年及以后均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

本文所述的规模效应(Scale)是指营商环境优化对企业扩大投资规模的引致作用。对于规模效应,使用城市新增企业数量衡量,具体指标为区域内全行业新开办企业数量。

4.控制变量

本文从个体特征和城市特征两个层面选取了一系列控制变量。其中,个体特征的控制变量具体包括:(1)拥有房屋数(Housenum)。随着拥有房屋数量的增加,居民的预防性储蓄动机将逐步弱化,而消费性动机则日趋增强;并且,为了获得更高的消费效用,其会进一步增加发展型消费。(2)子女教育负担(Eduloan)。一般来说,子女教育负担越重的家庭,面临的不确定性程度越高,从而越可能增加货币持有数量,减少消费。(3)个体年龄(Age)。(4)互联网技能掌握情况(Surfnet)。互联网技术进步有助于改善居民消费质量(消费内容、消费方式),通过资源配置与获取信息渠道促进居民消费升级。城市特征的控制变量具体包括:(1)人均GDP(Pgdp)。人均GDP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城市经济发展水平,是影响居民消费升级的重要因素。(2)年平均房价(Housepprice)。房价上涨对居民消费升级可能存在挤出效应,但对拥有房屋的居民也可能存在挤入效应。(3)城市化率(Cityrate)。城市化率可能通过收入水平、社会保障以及消费便利化等渠道正向促进居民消费升级。(4)对外开放度(Open)。扩大对外开放通过增加高质量商品进口、提升区域产品多样化程度,影响居民消费升级。此外,模型中还控制了城市与年份固定效应。

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

表1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五、实证结果分析

(一)营商环境优化对消费升级的影响

表2报告了营商环境与居民消费升级的回归结果。其中,列(1)为仅控制时间和城市固定效应的结果,列(2)在列(1)的基础上纳入了个体特征控制变量,列(3)在列(1)的基础上加入了城市特征控制变量,列(4)中则引入了全部控制变量。列(1)～(4)的结果显示,营商环境(Bus)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98、0.117、0.097和0.118,且至少在5%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营商环境优化能够显著促进居民消费升级,假说1得到证实。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二)稳健性检验

1.内生性处理

考虑到营商环境与消费升级之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进而引致内生性问题。为此,本文采用工具变量法予以解决。具体而言,选取的工具变量包括:(1)合成变量(开埠通商×工业企业税收负担)。董志强等(2012)指出,开埠通商的历史可以影响到目前的经济绩效,但目前的经济绩效并不会对开埠通商历史产生影响。据此,本文收集被迫开埠通商城市的历史、主动开埠通商城市的历史以及城市近代工商业发展的历史数据作为营商环境的工具变量。但是,开埠通商历史变量属于截面数据,而本文的核心数据为混合数据。因此,有必要做进一步处理。此处,借鉴Nunn et al.(2014)的方法,将城市开放度视作一个外生冲击,利用其与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税收负担的交互项作为合成工具变量。(2)政府司法与执法公平度。使用CSS数据库中居民对政府司法与执法公平度评分表示营商环境的工具变量。一方面,政府司法与执法公平度反映了政府是否廉洁奉公和依法办事,与区域营商环境存在一定的相关性;另一方面,政府司法与执法公平度并不会对居民消费支出和消费结构产生直接影响。因此,该工具变量较好地满足了相关性和外生性两个条件。

工具变量法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弱工具变量检验的结果显示,加入控制变量后F统计量均超过10,最小特征值的统计均超过10%显著水平,排除了弱工具变量的原假定。第二阶段结果表明,营商环境(Bus)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营商环境优化能够促进居民消费升级,本文结论稳健成立。

表3 稳健性检验结果:工具变量法

2.替换营商环境测量方法

为缓解潜在的变量测度误差对研究结论的干扰,此处选用其他方法对核心解释变量营商环境进行替代性衡量。具体地,借鉴人大国发院政商“清”“亲”指标体系,从宏观视角出发,构建包含基础设施建设、生活环境、经济环境、市场环境和政务环境的具有硬环境和软环境双重属性的营商环境评价体系,并据此测算中国31省份的营商环境指数(Macro-bus)。营商环境指标体系详见表4。

表4 营商环境指标体系

更换营商环境测量指标后的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由列(1)～(3)可见,无论是否在模型中纳入个体或城市特征控制变量,营商环境均与居民消费升级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说明调整核心解释变量的测量方法,并不会导致前文研究结论发生根本性变化,假说1仍然成立。

表5 稳健性检验结果:调整营商环境测量方法

(三)作用机制检验

1.交易费用机制

表6报告了交易费用机制的回归结果。其中,列(1)在基准回归部分已经报告,不再赘述。由列(2)可知,营商环境(Bus)的回归系数为0.031,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营商环境优化有助于降低交易费用。列(3)的结果显示,在将中介变量GOC纳入模型后,营商环境(Bus)的回归系数依然显著且相较于列(1)的基准回归结果有所下降。这表明,营商环境优化通过降低交易费用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通过计算可得,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0.74%。同时,Sobel Z值统计意义上显著。

表6 作用机制检验结果:交易费用机制

表7为偏差矫正的Bootstrap法检验结果。为进一步检验交易费用机制的显著性,获得标准误和置信区间,使用1000次重复回归的Bootstrap法获得自举估计。结果表明,在95%的置信区间下,降低交易费用是营商环境优化影响居民消费升级的中介机制。综上,交易费用机制得到证实,假说2a成立。

表7 交易费用机制的Bootstrap检验结果

2.规模效应机制

表8为规模效应机制检验结果。由列(2)可知,营商环境与规模效应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回归系数为0.512,表明营商环境优化能够吸引新企业进驻和促进原有企业扩大投资。列(3)回归结果显示,在将营商环境(Bus)和规模效应(Scale)同时引入模型后,营商环境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影响系数为0.117,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营商环境优化能够产生规模效应进而显著促进居民消费升级。同时,Sobel Z值统计意义上显著,表明规模效应是营商环境影响居民消费升级的重要渠道。

表8 作用机制检验结果:规模效应机制

表9为偏差矫正的Bootstrap法检验结果。为进一步检验“规模效应”的显著性,获得标准误和置信区间,使用1000次重复回归的Bootstrap获得自举估计。结果表明,在95%的置信区间下,规模效应是优化营商环境促进居民消费升级的重要机制。综上,规模效应机制得到证实,假说2b成立。

表9 规模效应机制的Bootstrap检验结果

六、进一步研究

(一)户籍异质性与区域异质性

表10报告了户籍差异和区域差异对营商环境与居民消费升级间关系影响的检验结果。列(1)、(2)为户籍异质性的回归结果,不难发现,营商环境的回归系数仅在农村户籍组显著为正。这说明相对于城市户籍居民,营商环境优化对农村户籍居民消费升级的积极影响更明显。原因可能在于:第一,营商环境优化推动的“农产品进城和工业品下乡”服务,既增加了农村居民的收入,也提高了农村居民的服务消费频率,进而显著推动了农村户籍居民消费升级。第二,在过去较长时间内,农村居民社会保障服务水平滞后于城镇居民(张勋 等,2014),而营商环境优化有助于增强“新农合”和“新农保”等农村社会保障力度,弱化农村居民的预防性储蓄动机,促使农村居民的消费潜力进一步释放。

表10 异质性检验结果:户籍、区域的影响

列(3)～(5)为区域异质性的回归结果。在将样本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的基础上进行分组回归,结果显示,营商环境优化对中西部地区居民消费升级存在显著的积极影响,但在东部地区组营商环境的回归系数却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这可能是因为:一方面,营商环境优化扩大了中部和西部的中等收入群体数量,而这一群体的发展型消费倾向极高,因此营商环境优化对于中西部地区居民消费升级的促进作用更显著。第二,在东部地区,房产价格可能更高,居民的房贷压力可能更大,这可能会阻碍居民消费升级(叶菁菁 等,2021),弱化了营商环境对居民消费升级的积极效应。

(二)居民收入水平异质性

收入是影响居民消费的重要因素。进一步,本文还考察了居民收入水平不同对营商环境与消费升级间关系的差异化影响。具体地,按居民所在省份平均工资,将样本划分为高、低收入群体两组。需要指出的是,以居民所在城市人均工资水平为划分标准,原因主要在于:一方面,中国区域间经济发展水平和收入水平存在较大差异,且区域内还存在收入的城乡异质性和产业结构异质性问题,如果以统一标准划分高收入群体与低收入群体,则可能导致回归结果不可靠。另一方面,城市低收入标准具有动态性,低收入标准会定期调整。表11报告了收入水平的异质性检验结果。由列(1)可见,营商环境(Bus)的回归系数为0.133,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2)结果显示,营商环境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影响虽然为正,但不显著。上述分析结果说明,相比于低收入群体,营商环境优化对高收入群体消费升级的影响更显著。

表11 异质性检验结果:居民收入水平的影响

(三)区分不同类型消费的检验

为检验营商环境优化对居民消费升级的促进作用是否具有包容性,即对所有类型消费均存在显著影响,本文先将居民消费划分为食物、衣着、交通、医疗、生活、通讯以及文娱7大类,而后重新进行了估计,回归结果如表12所示。由列(1)～(7)可见,营商环境对居民食物、衣着以及通讯类消费升级存在显著促进效用,而对交通、交通、和文娱类消费升级的影响则不显著。这说明,营商环境优化对居民消费升级存在一定的包容性。在生存型消费中,营商环境优化对食物、衣着类消费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但对医疗类消费支出产生了显著的挤出效应,可能是因为:第一,从供给视角来看,营商环境优化提升了居民社会保障水平,一定程度上挤出了居民的自费医疗支出,故表现出对医疗类消费的显著抑制。第二,从需求视角来看,随着营商环境的优化,产品市场将逐步由“重审查轻监管”转变为“重监管轻审查”。受此影响,食品安全质量问题得以一定程度改善,居民医疗类消费支出可能有所下降。

表12 营商环境优化对不同类型消费的影响

七、结论与启示

本文使用2013—2019年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数据,实证检验了营商环境优化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影响效应。研究发现:营商环境优化对居民消费升级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且这一结论在经过内生性问题处理和稳健性测试后依然成立。作用机制检验结果表明,营商环境优化主要通过降低交易费用和发挥规模效应两条渠道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异质性分析表明,对于农村户籍、中西部地区居民,以及高收入水平群体,营商环境的消费升级效应更明显。区分消费类型的进一步研究发现,营商环境优化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影响呈现出一定的包容性特征。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提出以下政策建议:第一,持续推进营商环境建设,打造国际一流营商环境。在推动营商环境优化的过程中,要重点探究如何优化促进居民消费升级的营商环境制度。例如,打破消费升级效应中存在的户籍制度障碍、区域制度障碍和消费制度障碍,实现居民消费升级的包容性。第二,促进居民消费升级的营商环境政策应以推动要素资源自由流动和产品多元化为目标,充分发挥好服务型政府作用,更好地满足区域内居民多元化和差异化的消费需求,促进居民消费升级。第三,加大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增加互联网设备应用场景,提高居民互联网利用率,从而为持续推进营商环境建设,促进居民消费升级创造技术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