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淼,李 傲
(电子科技大学 a.国际教育学院,b.心理健康教育中心,成都 611731)
大力发展来华留学教育,提高来华留学质量,是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的重要标志之一[1-3]。21世纪以来,来华留学生规模快速扩大,截至2018年已超过49万人,其中理工科来华留学生数量也急速增长,同比增幅超过20%[4]。然而,来华留学生数量快速增长的同时,心理健康问题也日渐突出[5]。焦虑、抑郁、恐惧、人际交往敏感等心理障碍导致的自杀倾向、精神分裂等恶性事件时有发生[6-9],这给高校管理带来极大压力。相比于中国学生,来华留学生在跨文化背景下更容易发生心理疾病[10]。研究发现,不同地区、不同群体的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水平各不相同,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涉及时间、人口学特征、社会支持度、语言水平等众多变量[11-14]。虽然已有学者关注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状况,但影响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因素复杂,尚未形成一致结论[15-18],并且现有文献忽略了来华理工类留学生这一重要群体。
本文采用症状自评量表(Symptom Checklist 90,SCL-90)调查西部某理工类高校来华留学生的心理健康状态,研究不同人口学特征来华理工类留学生的心理健康状态及影响因素,为理工类高校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心理危机干预及预防提供理论依据与实践参考。
采用问卷调查法,问卷第一部分是自编问卷,用于收集研究对象的人口学特征信息,包括性别、受教育程度、汉语水平、在华时长、每月花销、社会支持度6个维度。问卷第二部分是症状自评量表(SCL-90)。SCL-90是当今使用最广泛的精神障碍和心理疾病检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该量表由90项题目组成,分为10个因子:躯体化、强迫症状、人际关系、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其他(寝食状态)。量表采用5分制评定级别(1=无症状;2=轻度;3=中度;4=重度;5=严重)。SCL-90得分越高,说明测试者的心理健康水平越低。根据评分标准,当总分≥160分时,评为阳性症状,即存在心理健康问题。
编制好调查问卷后,随机选取5名来华理工类留学生对问卷进行预测试,并根据留学生的反馈意见对问卷的表述、结构、内容及填写方式进行调整,最后将修订后的问卷通过问卷星向留学生进行随机发放。
选取西部某理工类高校长期在校来华留学生为调查对象,通过问卷星随机发放电子问卷180份,实际回收151份,排除答题时间少于6分钟以及境外答题者,有效问卷116份,回收有效率64.4%,其中男性91名,占比78.4%;博士生56名,占比48.3%;汉语水平一般及以下者87名,占比75.0%;在华时长大于2年以上者111名,占比95.7%;每月花销在2 000元及以内者82名,占比70.7%;社会支持度一般及以上者105名,占比90.5%。调查对象构成具体情况见表1。
表1 调查对象的人口学特征统计(n=116)
使用SPSS 17.0对导出的Excel数据进行处理,采用单因素ANOVA检验分析、独立样本T检验进行心理健康状况差异的比较分析,用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探究影响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结合深度访谈挖掘问题产生的深层次原因。
本研究样本SCL-90量表的各因子得分见表2。因子得分均值在1.23~1.85之间,未出现明显峰值,得分从高到低依次为:强迫症状、抑郁、其他(寝食状态)、偏执、人际关系、躯体化、焦虑、精神病性、敌对、恐怖。采用均值加标准差方法,仅有强迫症状因子得分处于2.50~3.00分之间,症状属中等严重程度。
表2 SCL-90各因子得分(n=116)
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单因素ANOVA检验方法分析了不同人口学特征来华理工类留学生SCL-90各因子差异状况,结果如表3所:SCL-90各因子得分女性均高于男性,并且强迫症状、抑郁、焦虑3个因子达到显著统计学差异(P<0.05);受教育程度越高,各因子得分越高,并且躯体化、焦虑2个因子存在显著统计学差异(P<0.05);汉语言水平越好,因子得分越低,但各因子无显著统计学差异;在华时长与各因子得分呈现U型关系,1至2年阶段和4年以上得分最高,2至4年阶段得分最低,并且躯体化、抑郁、焦虑、敌对4个因子达到显著统计学差异(P<0.05);每月花销1 000至2 000元阶段多数因子得分最低,人际关系、抑郁、焦虑、敌对因子存在显著统计学差异(P<0.05);社会支持度越好各因子得分越低,并且躯体化、强迫症状、人际关系、抑郁、偏执5个因子存在显著统计学差异(P<0.05)。
表3 不同特征调查对象的SCL-90各因子得分差异(平均值±标准差)
以SCL-90总分≥160分为心理健康阳性症状筛选标准,样本中共有25例阳性,阳性检出率为21.5%。以心理健康状况为因变量(0代表健康,1代表不健康),性别、受教育程度、汉语水平、在华时长、每月花销、社会支持度为自变量,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分析结果的森林图如图1所示。结果发现,受教育程度、社会支持度是显著影响来华理工类留学生心理健康状态的重要因素。具体地说,相比于社会支持度“好”,社会支持度“差”的留学生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的风险将升高4.2倍,社会支持度“一般”与“好”出现心理疾病风险没有显著差异。相比于教育程度“博士”,受教育程度“本科”的留学生出现心理健康问题风险将降低0.9倍,受教育程度“硕士”与“博士”出现心理疾病风险没有显著差异。
调查结果显示,样本中来华理工类留学生心理健康水平良好,但也存在一定隐患。SCL-90各因子得分中排在前4名的分别是强迫症状、抑郁、其他(寝食状态)、偏执,这一结果与其他学者的研究结果相似[5,13]。究其原因,强迫症状可能与理工学科背景有关,理工类留学生所从事的实验、编程需要严谨的思维与逻辑,使得他们的思维与行为较为刻板[13]。抑郁与偏执因子可能与留学生跨文化适应能力较低或学业压力较大导致的紧张、烦躁情绪有关。寝食状态因子可能与留学生不规律的作息与学校后勤保障有关。
对不同人口学特征来华理工类留学生SCL-90各因子得分差异分析发现,女性来华留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普遍低于男性来华留学生,这一结论与学界的研究结论一致[6],该现象可能受生理、社会文化、家庭因素、行为方式等多方面综合影响。
来华理工类留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与在华时长呈现倒U型关系,在华时长1至2年阶段来华理工类留学生心理健康水平较差,这一结果与其他学者研究有差异[15],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是样本中没有足够多的短期在华留学生数据导致统计结果差异较大;另一方面可能是疫情对于在华时长较短来华留学生的心理健康状态冲击较大有关。在4至6年阶段来华留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下降,归因于这一阶段的留学生处在学制延期阶段,学业压力较大。
来华理工类留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与消费水平呈现倒U型关系,这一结果与其他学者研究结果相似[18]。究其原因,可能与消费水平较低的来华留学生承担更大的经济、生活压力有关,拮据的生活容易产生焦虑和自卑感;较高消费水平的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水平低,可能与这一消费阶段样本数据主要为硕、博士生有关。
来华理工类留学生的心理健康阳性症状与受教育程度和社会支持度有关。受教育程度提升,心理疾病发生率提升。究其原因,可能与理工类大学在硕、博士阶段对于学生学业与科研要求较高,留学生感受到的压力增大,同时受访者年龄增加,正式工作、脱离父母的年纪有所增加,影响心理健康的因素也随之增加,如自我发展、婚恋家庭关系、急于就业的压力等有关。社会支持度提升,心理疾病发生率降低,这主要归因于提升社会支持度有助于来华留学生释放压力,降低消极情绪,多途径获得关心与帮助。因此,提升社会支持度对维持良好情绪体验有积极作用。
首先,从人口统计学特征角度来看,来华理工类留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与在华时长呈现倒U型关系。理工类高校在开展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时,应重点关注在华时间较短的新生和在学制延期阶段的硕、博士生这两部分群体。心理健康教育的内容可根据不同留学生的年龄特点具有针对性,如本科新生因年龄较小、生活阅历较浅,可针对性加强跨文化适应能力提升方面内容,帮助其尽快过渡好生活、学习、住宿、饮食、人际交往等各方面的心理适应阶段;硕、博士生因年龄较大、生活阅历较丰富,可针对性关注留学生在这一阶段的自我认知、自我定位、生涯规划等方面的内容。
其次,来华理工类留学生的心理健康阳性症状与社会支持度有较高相关度。高校在建设来华留学生教育管理体系时,可适当增加社会支持体系建设方面内容,如开展以留学生为目标群体的同质性朋辈心理互助组,鼓励留学生在小组活动中与老师、同学、不同民族的留学生相互关心、增加交流。另一方面,邀请学校各方面人员主动关注留学生学习生活近况,增强留学生对于留学阶段社会环境、学校人际氛围的认同感。
最后,本研究结论显示,女性、新入学及学制延期阶段的高层次学历生、社会支持度较差、日常花销较低的来华理工类留学生更容易出现心理方面问题。高校可根据以上特点开展心理危机筛查工作,建立重点关注学生名单。通过个体心理咨询等支持性干预手段,协助留学生把握现状,尽快恢复心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