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玲
老年人口高质量的生活是全体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也是有效应对人口老龄化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1]。未来我国老龄工作的目标是“提高老年人生活和生命质量、维护老年人尊严和权利”[2]。
“生活质量”一词最早出现在J.K.Galbraith 所著的《富裕社会》一书中,之后逐渐成为一个专门的研究领域[3]。老年生活质量是指一定时期内老年人的健康状况、经济水平、生活环境和情感慰藉。老年生活质量与健康老龄化息息相关,国际上关于健康老龄化的定义和测量已经从仅注重健康维度,逐渐转变为对生活质量的关注[4]。世界卫生组织(WHO)提出健康老龄化的内涵最为重要的是老年人生活质量和生命质量的提高,更加注重的是让老年人更长时间地享受高质量的生活[5]。目前对老年生活质量的研究包括生活状况调查、评价指标体系构建、影响因素研究等[6-9]。在老年生活质量的测量上,不同研究的测量各有侧重,指标设定整体上大同小异,测量方式上包括主观感受和客观现实[10]。现阶段我国老年人生活质量处于何种水平?生活质量是否存在区域间和群体间的不平衡?如何在提高老年人口生活质量的同时解决这种不平衡?文章结合目前我国老龄事业发展遇到的问题与矛盾,提出了老年人生活质量研究框架。
采用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 CHARLS) 2015 年数据,该数据包含2 万多个中老年人样本,选取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并剔除关键变量的缺失值,最终得到观测数6 244 个。
借鉴WHO 提出的“健康老龄化=内在能力+环境支持”的概念框架来定义老年生活质量,认为老年生活质量是老年人在内在能力和环境支持的共同作用下所体验到的生活品质。内在能力即老年人对自身健康、家庭关系、生活医疗服务等方面的满意程度,将其归纳为主观生活质量;环境支持即客观上的物质支持、社交支持、健康支持等,将其归纳为客观生活质量。主、客观层面分别由6 个具体观测指标组成,见表1。
表1 老年人生活质量评价指标体系
首先采用熵值法对老年人生活质量的评价指标进行客观赋权,它是一种常用的指标权重赋值方法,通过计算各评价指标的信息熵,根据指标相对变化程度对系统整体的影响来决定指标权重。使用计算得到的权重对每个指标的取值进行加权求和,即可得到综合评价值。其次采用Jenks 自然断点分级法、独立样本t检验和方差检验的方法从空间分布及人口学特征角度对老年人生活质量特征做进一步解析。熵值法的具体步骤如下。
1.2.1 异常值处理
为克服极端情况对研究结果的影响,对养老金收入、食品支出、生活支出、债务水平、睡眠时长、社交活动数6 个指标,在STATA 15.1 上均进行1%的双边缩尾处理后取对数,缩尾后的变量描述见表2。
表2 缩尾后变量描述
1.2.2 无量纲化处理
研究涉及变量有2 类:有序分类变量、连续变量,对其均采用规范化方法进行处理,具体如下:
x'ij表示无量纲化后的第i个老人第j项指标的值,xmin和xmax分别表示x'ij的最小值和最大值。(1)式表示xj的指标越大,生活质量越高;(2)式表示xj的指标越小,生活质量越高。
1.2.3 计算指标信息熵值和信息效用值
首先,根据无量纲化结果计算第j项指标下第i个老人的比重yij,见公式(3),由此建立比重矩阵Y={yij}m×n。其中为避免0 值影响,对所有无量纲化结果都平移(+1)处理[11]。
其次,计算第j项指标的信息熵值ej,见公式(4),其中k为常数,;m=6 244,代表所有观测数。
再次,根据熵值ej得出信息效用值dj,见公式(5)。dj越大,对评价结果的重要性就越大,指标权重也就越大。
1.2.4 计算评价指标权重
第j项指标的权重为:
经过计算,得到主、客观生活质量评价的各指标权重,相关指标权重和描述性统计见表3。
表3 指标权重及描述性统计
1.2.5 计算样本评价值
根据各指标权重,可计算出各样本单个指标得分和主客观层面得分,最后加总得到该样本生活质量总得分。
Uij表示第i个样本第j项指标的得分,Zi表示第i个样本生活质量的总得分,由第i个样本在12个指标上的不同得分加总得到。n为指标个数,wj为第j个指标的权重。Zi值越大,表示生活质量越高,最终比较所有Zi值,即可得出评价结论。
为更直观地反映我国28 个省份老年人生活质量的空间分异特征,基于样本评价值进行地域划分得到了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平均得分,见表4。通过ArcGIS 14.1 将全国地域数据与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老年人生活质量的矢量数据相连接,采用Jenks 自然断点分级法将28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生活质量得分划分为5 种类型:高水平区、中高水平区、中等水平区、中低水平区和低水平区,见表5。
表5 我国28 个省份老年人生活质量各水平区域分布(n=28)
从表5 可以看出,在主观生活质量方面,中等水平、中低水平、低水平区的省份数量合计占71.42%,说明我国绝大多数省份老年人的主观生活质量水平较低;经济越发达的省份老年人主观生活质量得分反而越低,北京、上海作为经济最发达的城市,老年人主观生活质量却分别处于低水平、中等水平区,而青海、甘肃、黑龙江等经济欠发达地区的老年人主观生活质量处于高、中高水平区。中等水平区的有吉林、辽宁、河北、湖北、福建等9 个省份,占32.14%;中低水平区的有山西、陕西、四川、贵州、云南等8 个省份,占28.57%。
客观生活质量方面,空间分布与经济发展水平大致相同,呈东高西低态势,中等水平、中低水平、低水平3 区合计占60.71%,说明整体而言我国老年人的客观生活质量水平偏低。具体来讲,北京、上海属第一阶梯,得分最高;内蒙古、黑龙江、河北、天津、江苏、浙江、福建、广东、重庆9 地连片分布于中国北部和东部沿海地区组成了中高水平区,这些地区发达程度仅次于高水平区的北京和上海;中等水平区有辽宁、山西、陕西、四川等6 个省份,占21.42%,中低水平、低水平区有新疆、青海、广西、贵州、甘肃、云南、河南等11 个省份,占39.28%。
综合生活质量方面,空间分布也呈东高西低态势,自东向西呈阶梯式递减,其空间分布与主、客观生活质量得分密切相关,主观生活质量较高的欠发达地区因客观生活质量评分低而被拉低了综合得分,反之亦然。北京、上海、江苏3 地处于高水平区,溢出效应明显,周边地区均受到了辐射影响;大致位于东部沿海的山东、浙江、福建、广东等6 地处于中高水平区,占25.00%;中等、中低及低水平区的省份分别占32.14%、21.43%、10.71%,合计占64.28%,共18 个省份,表明我国大多数省份老年人生活质量偏低,处于中等水平的稍多、中低水平次之,主要覆盖广大中西部地区。整体而言,综合生活质量的空间分布与已有认知无明显差别,北京、上海地区老年人生活质量领跑全国,东部沿海省份紧随其后,西部诸省份仍在努力追赶,中等偏下水平占比偏多需要引起注意。
为深入理解不同人口特征下老年人生活质量差异,以老年人生活质量综合得分为因变量,以性别、年龄段、所处地域为自变量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和方差检验,结果见表6。结果显示老年人生活质量在不同性别组和城乡组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5),即性别、城乡对老年人生活质量差异产生了影响;而不同年龄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这可能是各年龄段组间样本量差距过大影响了整体平均值和标准差造成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并不意味着差异不存在,仅说明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持显著差异的存在。但是即使没有显著的年龄组间差异,考虑实际意义和背景,不同年龄组的表现可能仍然有一些趋势或者规律,这些趋势或规律在描述性统计中得到显现,可以据此进行描述分析。表6 描述了不同老年人群生活质量的各项衡量指标得分和分类得分,并借助直方图具体呈现,见图1。
图1 不同老年人群生活质量得分
表6 我国28 个省份老年人生活质量得分单因素分析与各层面指标得分
性别方面,组间差异明显,男性老人主客观得分、综合得分均高于女性老人,男性老人综合得分比女性老人高1.16 分、主观得分高0.50 分、客观得分高0.67 分;年龄段方面,80 岁及以上的老年人生活质量得分最高,得分最低的是70 ~ 79 岁的老年人,得分最高组比最低组高出3.16 分。60 ~ 69 岁和70 ~ 79 岁两个年龄段老年人生活质量得分接近,但较高龄段有较大差距。70 多岁的老年人进入80 岁以后,生活质量提升了3.16 分;城乡方面,城市老人生活质量综合得分和客观得分均远超农村老人,但农村老人主观生活质量得分高于城市老人。二者在综合生活质量得分上相差2.77 分,客观生活质量得分上相差2.93 分,可见我国城市老人和农村老人生活差距较大。
我国老年人生活质量普遍偏低,客观生活质量、综合生活质量处于中等偏下区域的省份合计占比分别为60.71%、64.28%,二者大致对应广阔的中西部地区;主观生活质量西高东低的态势分布可以用隧道效应来解释,即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初期阶段,虽然国民收入差距拉大,但整个社会的宽容度较高,老年人相信自己的生活质量会很快提升,乐观的心理预期使其对生活质量有积极的主观评价。整体来看虽然全国各地都在大力发展经济,但区域差距的格局仍未改变,为此老龄事业需全面均衡发展。一方面要加快推进养老服务的均衡化发展,努力完善中西部地区老年基础设施建设,依靠家庭医生制度将医疗服务延伸到最需要的老年人身边。另一方面,基于欠发达地区资金、人才等资源不足的现实,应集中建设综合性养老服务机构,形成以村为中心的辐射覆盖局面,为老年人提供日间照料、失能护理、心理辅导等多种服务,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或者补贴形式,鼓励各类社会组织、团体开展上门为老服务,以提升老年人生活质量。
我国老年人口生活质量的群组间差异较突出,女性老人、低龄老人、农村老人生活质量较同组水平低至少1 个单位。对此,首先,在老年健康教育、心理辅导工作中,应充分考虑女性老人的特点,加强对女性相关健康知识的宣传、引导,对女性老人多发的慢性疾病、重大疾病,应加强筛查力度,提高其自我保健意识。其次,在低龄老人健康阶段,通过社区力量加强对早期老年阶段健康观念与行为的知识宣传,引导和帮助老年人树立提早预防疾病、正确看待老年期问题的观念,通过鼓励低龄老人再就业等方式帮助老年人实现自我价值[2]。最后,政府应加大对农村地区村、乡镇级养老服务组织的支持力度,对农村闲置、废弃土地和建筑物进行改造升级,用以发展建设农村养老服务机构。应适当提高农村老人基础养老金待遇,着力改善农村老人的居住、就医条件等,解决农村老人看病难的问题,保障其全生命周期的健康。
在我国快速的城市化进程当中,老年人客观生活条件虽得到改善,但深层次的心理健康问题依旧严重,日渐淡漠的人际关系、逐步弱化的家庭观念等都会影响其主观生活评价。快速的城市化进程虽然客观上提升了老年人生活质量,但也带来更多的心理问题,这需要国家政策的引导支持,也需要专业的社工机构、服务组织等介入。一方面,应加大对老年人心理健康服务建设的资金扶持力度,搭建关注老年心理健康的平台,依托社区进行网格化管理来及时掌握老年人心理健康动态,借助社工组织、志愿者团体等对老年人进行定期心理咨询与疏导工作。另一方面,发挥老年人的力量,建立稳定的老年志愿服务体系,通过老年兴趣协会等鼓励老年人多进行社会交往,向周边老年群体传递健康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理念,以促进其心身健康,达到提升生活质量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