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审思与前瞻*

2023-09-23 15:08邓纯余
观察与思考 2023年5期
关键词:居民价值观核心

邓纯余

提 要:社区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基层组织载体。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是夯实核心价值观传播的微观组织基础,实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落细落小落实”的要求,也是建设社区文化,培育社区精神,促进社区治理的需要。近年来,各地社区通过文明创建、志愿服务、榜样示范、红色引擎等平台和载体建设,促进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但总体上还存在社区传播浅表化的现象,亟需开发“在传播中组织”的社区发展功能。深化和拓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必须克服“陌生人心态”、碎片化传播、文化多元化、治理体系失序等因素的影响,锚定社区治理的目标任务,创新社区思想政治工作,把握协同共治的实践进路,建立大众传播、组织传播、网络传播的统合体,凝聚合力,优化环境,科学评价,提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效能。

新时代弘扬和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塑造中国精神、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项铸魂工程。社区作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基本单元,是构筑当代社会治理体系的基石。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嵌入社区治理活动过程,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成为居民创造和谐社区,构建美好家园的根本遵循,需要深化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认识,总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取得的经验与不足,拓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路径系统,提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效能。

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内涵阐释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是指社区为了适应内外部环境的需要,而在社区居民之间或社区组织之间开展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信息传递的活动。究其实质,社区传播属于组织传播的类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是社区作为基层自治组织坚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传播社区文化,培育社区精神,创建社区文明,展示社区形象,促进社区治理的组织传播活动。国内研究组织传播的代表性学者胡河宁在综述国外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建构了符合我国本土经验的研究框架。胡河宁认为,组织传播是一个组织使用其特有的组织媒体工具和传播措施的总和。形成组织氛围,凝聚组织力量,向外部展示组织影响,促进组织内部、组织之间和组织外部的良性互动,是组织传播的目的。①参见胡河宁:《组织传播》,北京:科学出版社,2006 年版,第32 页。这一论断明晰了组织传播“使用特有的组织媒体工具和传播措施”的内在规定,突出了组织传播责任主体的地位以及信息传播的组织目标,强调了组织的传播功能,也突出了组织自身“经由传播而组织”的发展功能。基于这一分析框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不仅指社区组织开展的传播活动,还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凝聚社区力量、塑造社区精神、展示社区形象、促进社区治理的组织发展功能。

社区组织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责任主体。滕尼斯首次提出了社区即共同体的观念,将社区与社会划分为社会学研究的两种基本形式。他认为,“社区”是通过血缘关系、邻里亲情、朋友关系形成的人群组合。意向、习惯、回忆作为与生命过程密不可分的“本质意志”,构成了“社区”组织的基础。进而言之,社区是由一批关系亲密、守望相助、具有共同价值观念的同质人口所组成的富有人情味的生活“共同体”。这一阐释揭示了社区组织活动的精神文化特征。与“社区”对照,滕尼斯认为,“社会”是通过权力、制度、契约、规章等组织起来的人群组合。人的理性权衡即“选择意志”是“社会”形成和发展的组织基础。“社区”向“社会”的演化和发展,是19 世纪社会组织形态变迁与发展的鲜明特征。随着社会分工的发展与社会流动的加快,社区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命共同体。当今社会,社区已不仅是居民日常生活的第一场域,而是集服务、保障、互助、共治等功能于一体的社会基本单元,是居民参与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活动的重要门户。建设幸福、和谐、文明、友善的社区,要发挥社区的组织传播功能,化解社区治理过程中出现的各种矛盾,调谐个人意志与社会理性之间的矛盾,达成居民的集体价值共识,实现社区服务、建设、教育、治理的协同,建立协同共治的格局体系。在这一意义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作为一项凝心聚力的铸魂过程,在我国社区治理和建设过程中具有重要的基础性地位与作用。

二、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动因与目标体系

“传播是观念的交通。”②黄骏:《传播是观念的交通:查尔斯·库利被忽视的运输理论及其当代启示》,《新闻与传播研究》,2021 年第3 期。作为一种先进的思想理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只有“掌握群众”,才能转化为强基固本、铸魂立魄的精神性力量。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是夯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微观组织基础,推进核心价值观传播生活化的外在要求,也是加强社区文化建设、促进社区治理、培育社区精神的内在要求。

(一)夯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微观组织基础

社区是社会的组织细胞,是最为基层的社会组织,是国家和社会有机体的基本单位。不同于体系更加复杂、制度更加健全的政治组织、经济组织、文化组织,社区组织具有灵活多样的组织目标和治理任务,形成了其他社会组织所没有的信息传播优势。作为一个直接的、自然的关系世界,社区形成了居民日常生活的公共空间。不同于单位组织、党团组织开展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活动相对更加正式、规范,人们往往难以在传播活动过程中展现价值观表达和评价的主观倾向。社区提供了居民日常生活的活动场所,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提供了更加开放的活动空间。社区利用宣传栏、文化墙、显示屏、游园等公共空间,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移植到日常生活场景之中,创造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入眼入耳”“入情入境”的开放式学习和传播的环境肌理。社区自治赋予了居民公共参与的话语权,增强了居民的核心价值观表达与评价意识。居民对社区作为共同家园的首肯与认同,转化为居民对社区的集体归属感,强化了他们对于社区服务、社区文化、社区建设、社区治理的关注、思考和期待,形成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入脑入心”“入思入行”的商谈与实践环境,形成了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组织传播氛围。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社区传播,建立单位组织、党团组织、社区组织“三位一体”的组织传播体系,有利于夯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微观组织基础,深化居民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创造美好社区、共建和谐家园的认同。

(二)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落细落小落实”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价值追求,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核心价值支撑。作为意识形态的精神内核,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仅具有思想理论的高度抽象性,也具有改造社会关系、创造美好生活的现实直接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具有鲜明的人民性、时代性、实践性。只有贴近受众的日常生活、社会生活,引导人们从看得见的社会事实中去理解和把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客观存在,实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具象化、生活化,才能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创造美好生活的思想引领作用。“一种价值观要真正发挥作用,必须融入社会生活。”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 年版,第165 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能凭借意识形态理论家的宏观思维与宏大叙事,抵达受众的精神领地和思想深处,而要熔铸到人们的实践与生活之中。社区承载着居民的日常生活,是一个探究人们之间情感的共通点、思想的共鸣点、利益的交汇点、行为的共同点的重要窗口,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提供了鲜活而生动的地方性资源。那些看似平凡琐屑的社区日常生活,恰是人们社会情感与核心价值观形成与发展的坚实基础。建设幸福、和谐、文明、友善的社区,必须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社区治理,使之由高远的“政治”成为身边的“故事”、由抽象的“理念”化为切实的“行动”,由抽象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凝结为居民心中具象的社会情感与价值理性。

(三)推动社区的文化建设与公共精神发育

社区文化,是居民在共同的生活环境和社区交往过程中形成的、具有社区自身特点的语言、心理、习惯,及其相应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的总和。社区文化具有自发和自塑的双重特性,既有社区居民自发形成的文化,也有地方政府、社会组织、社会群体塑造和重构的社区文化。文化是价值观的根系,价值观是文化的内核。社区文化以价值观为鲜明标识,是由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行为文化构成的有机整体。社区文化以其丰富多样的表现形式和传播渠道,形成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外源性动力。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社区文化建设,有利于推进社区治理创新,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社区的空间和生活。其中,核心价值观是社区精神重构的决定性因素。社区精神,是在社区的自然风貌和社会关系中形成的、由核心价值观决定的、社区居民对社区的归属感和社区对社区居民的凝聚力的精神集合。①参见谢金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视域下的社区精神重构》,《江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 年第5 期。增强居民对社区的认同感、归属感、责任感和荣誉感,需要加强社区文化建设,开发社区文化资源,满足居民的物质与精神文化生活的需要,提升居民的思想道德素质,培育社区精神。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有助于塑造社区精神,为居民和社区的发展提供思想动力。近年来,各地开展的社区文明创建活动取得了诸多成绩,促进了社区文化建设,提升了社区治理水平,但总体上在深层次的社区的精神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建设方面还有所不足,社区治理缺乏创造精神,更多是限于完成上级部门安排的事务。改变这一情形,需要进一步培育社区精神,发挥文化精神促进社区治理的作用,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

(四)提升社区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水平

社区治理是社会治理体系的根基。作为我国基层民主的实现方式,社区自治坚持政府主导与居民自治的统一,是党和政府联系群众、服务群众的组织神经末梢。不同于依靠“科层制”赋予自上至下的行政权力,社区治理更多地依靠居民支持、参与而形成的内生力量。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结构的调整与利益格局的分化,居民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生活方式更加多元、多样、多变,社会流动与社会分层凸显了人口的差异化特征,引发了“社区关系网络错乱、信任关系衰退、规范体系断裂”②王义保、李宁:《社会资本视角下新型农村社区治理秩序困境与能力创新》,《思想战线》,2016 年第1 期。等现象。上级主管部门、居委会、业委会、物管公司等社区治理主体之间关系的失衡,社区建设基础力量的薄弱,产生了治理主体权责不分、自治功能弱化、居民及社会组织参与不充分等社区治理困境,需要厘清社区治理主体之间的权责利关系,增进邻里信任,增强居民共识,加强社区综合治理,提高居民自治的意愿与能力,发挥社会组织在社区治理过程中的作用,构建以社区支部或党委为核心的多元主体共治的模式。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根本遵循,形成政府主导规则与社区自塑规则的嵌入关系,建立社区治理主体与社区居民之间的价值共识机制,是促进社区治理转型,化解社区治理矛盾,拓展社区治理体系,创新社区治理机制的重要现实路径。

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限度分析

近年来,全国各地开展的社区文明创建活动搭建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平台,创造出诸多成功的样本与经验。与此同时,大量的调研也反映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深化还面临一些亟待突破的瓶颈和制约因素。

(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存在的问题与不足

一方面,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存在浅表化现象,传播的主体性力量和保障性机制有待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是知与行的统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并非仅仅要求人们熟悉抽象的十二个核心概念,而是包含价值观教育、理想信念教育、社会舆论引导、党和国家制度教育等多方面的内容,关涉党风政风民风、世情国情民情等多方面的认同教育以及如何理解共同富裕、社会伦理、社会公平、纾解民生等复杂的理论和实践难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不能依靠几次简单的说教就可以完成目标任务。只有结合社区建设的实际,坚持不懈地开展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形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动力机制、长效机制,才能满足居民的思想理论需要,深化居民的核心价值观认同,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的多样性功能。当前,社区缺乏专门的思想政治工作队伍。社区工作人员由于时间、精力和能力等因素的限制,很难深度组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活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总体上还停留在标语口号“盆景式”展示层次的低水平传播阶段,缺乏项目化推进的责任人、把关人,尚未建立专家学者、管理者、教育者、居民共同参与的联动机制,尚未形成以“互联网+”为平台的大众传播、人际传播、组织传播相统合的传播模式。一项城市社区的调查发现,受访者中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非常有效”“有一定效果”“效果不大”的分别占比为23.5%、60.4%、17.1%。①参见秦大伟、张晓丹、李成、徐亚永:《社区教育视域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传播对策——基于成都市温江区的社区调查》,《成都师范学院学报》,2019 年第10 期。还有一项乡村社区的调研发现,认为核心价值观教育“与个人密切相关”“无关”“没必要”的分别占比76.5%、19.26%、4.24%,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作用明显”“作用一般”“不起作用”“说不清”的占比分别为32.86%、57.95%、8.83%、0.35%。②参见金辉、方爱东:《新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乡村境况及话语权提升——基于乡村的实践调研》,《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 年第3 期。这些都表明,不少居民对核心价值观传播缺少必要的关注,更谈不上什么践行了。

另一方面,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推动自身组织关系再造的功能,破解社区发展难题、促进社区治理的功能尚未充分发挥。综观现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作用更多地体现在环境改造与文化建设两个方面。推动社区组织的完善,发挥社区的自组织功能,依然是影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效能提升的根本性问题。社区是维护社会安定团结的空间载体,不仅为家庭生活提供必要的物质条件,也为公共生活的创造提供必要的物质保证。作为居民共同居住的公共空间,社区既有日常生活的公共属性,也有公共政治的社会属性。上级政府机关、社区居委会、业主委员会、物业公司、其他社区组织,构成了社区治理的权力体系,形成了党和国家外在规制型政策与社区自治情境下规则型政策之间对立统一的关系。解决社区养老、垃圾分类、宠物饲养、扶贫济困、家庭矛盾、邻里纠纷等这些关乎居民日常生计的事务,并不是社区能够独立完成的事情,而要依据国家政策建构社区自治规则体系,调谐社区自治面临的矛盾和冲突。与此同时,不恰当甚至过度的行政干预是影响社区自治能力提升的“瓶颈”与症结。一些居委会工作人员往往将自己视为地方政府部门的委托代理人,存在行政化的行为取向和角色错位,不同程度上影响了社区自治体系建设。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最为根本的是要借助政府和其他社会组织的力量,增强社区的自组织能力,培育居民的公共精神,增进居民的价值共识与社会理性,反对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思想行为。由于缺乏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社区精神、调谐社区矛盾、促进社区治理的全面认识,社区工作者满足于惯性地完成上级指令的社区活动任务,很少能够聚焦社区治理取得的成绩、存在的痛点,引导居民廓清社区治理所面对的各种价值关系,树立正确的集体共识。

(二)影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拓展与深化的主要因素

影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效果的因素既有社会环境、传播方式等客观的因素,也有居民的文化水平、思想观念、参与程度等主观方面的因素。其中,以下四个方面是影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拓展与深化的主要因素。

首先,“陌生社会”心态加剧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组织张力。居民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受众,也是传播与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体。社区传播融合了人际传播与组织传播两种基本的传播形态。人际关系是影响社区传播最为关键的因素。离开了人与人之间的传递,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犹如镜花水月。不同于同质性强、人际关系简单的传统村落,城市社区的人员流动性强、思想文化多元、社会关系更加复杂。恰如齐格蒙特·鲍曼在分析现代性时所指出的,现代化是流动的过程。现代社区中,“流动性将个体从熟人社会中剥离出来”①[英]齐格蒙特·鲍曼:《流动的现代性》,欧阳景根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2 年版,第61 页。,塑造出个人原子化生存的方式。个体不仅要面对自身的孤独,还要习惯于陌生的人际关系。现代社会境遇下,人际疏离悬置了公共议题,对公共议题和社会责任的漠视产生了冷酷自私、怨恨甚或报复的社会心态。数字化生存在扩大网民社交圈层的同时,又由于网络交往的虚拟性、开放性滋生了网络诈骗、网络犯罪、网络谣言等新的信任危机。当前,我国的人际疏离呈现出逐步放大的趋势。随着城市化与城镇化的发展,人们的居住环境、家庭结构、人际关系模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工作地与居住地的分离、职业与社会流动的加快,引致了西方社会批判理论所提及的“社区的消失”。避免人们变成被动的、疏离的大众,加强社区治理,引导居民重新审视社区的价值和意义,培育社区精神,形成居民的社区归属感,增强社区的凝聚力,变得尤为重要。正如西方传播学研究的鼻祖库利所言,“我们的意识不是隐居者的草棚,而是待客和交际的客厅……意识的生命是交流的生命”②[美]查尔斯·霍顿·库利:《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包凡一、王源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 年版,第70 页。。当“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成了居民生活信条的时候,不仅说明诚信、友善层面的核心价值观认同出现了问题,也从侧面说明了平等、自由、公正、法治、文明、和谐等社会核心价值观的缺失。

其次,相对单一的传播方式与碎片化传播之间的矛盾,制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深入推进。新媒体时代,移动终端和网络平台的发展打破了主流媒体的主导地位,打破了媒介信息生产和传播的旧有格局,形成了受众为王、传者与受众一体化的信息生产与传播格局。一方面,个体身份和价值观的多元性,形成了信息需求与信息传播的个性化特征。价值取向、文化风格、思维方式的差异,造成了信息生产的异质性和碎片化传播。微博、微信、微视频等平台和载体的发展与运用,拓展了思想文化信息生产与传播的渠道。网络媒介增强了价值观传播的便捷性,同时也造成了内容的碎片化与宏大叙事之间的矛盾。一些人纵情网络狂欢,在“竖屏世界”的无意识遨游中丧失了价值理性。信息碎片化、传播碎片化、受众阅读碎片化,影响了人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整体性理解。另一方面,随着媒介的融合发展,大众传播与组织传播之间的边界被打破,组织传播的主体、受众、内容、平台和载体随时随地转变为大众传播的要素。组织传播所利用的平台、资源必须依附大众传媒,兼具大众传播的功能和属性。①参见靖鸣:《移动互联网时代组织传播的嬗变与思考》,《中国编辑》,2020 年第4 期。边界模糊形成了大众传播、网络传播对组织传播的冲击,从客观上要求组织传播适应传播对象不断分流与转场的客观现实,关照大众传播、网络传播的现状,建立组织传播、大众传播、网络传播相衔接的格局体系。

再次,社会发展不充分、不均衡与错误的文化思潮,形成了居民核心价值观认同的阻抗因素。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是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根本价值追求。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运行和发展,社会的分层与分化发展已成为不争的事实。经济成分、组织形式、物质利益和就业方式的多样化,增强了人们思想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和差异性,出现了多元价值观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颉颃共进的态势。确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导地位,必须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引导人们树立理论、道路、制度和文化上的自信,克服贫富差距、分配不公、权力腐败、民生困境、社会风险等阻抗因素对价值观认同产生的影响。不仅如此,随着经济的全球化发展以及信息生产与传播的网络化,西方文化思潮成了影响居民价值观认同的重要因素。恰如亨廷顿所言的,“对一个传统社会的稳定来说,构成主要威胁的,并非来自外国军队和坦克的进攻,而是来自外国观念的侵入”②[美]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王冠华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 年版,第141 页。。在多元文化的交融交锋过程中,西方的个人主义、自由主义、虚无主义、普世价值、宪政主义等社会思潮对核心价值观认同产生了巨大冲击。这一情势下,“躲避崇高”“做个俗人”……成了一些人的生活信条,世俗观念占据了道德高地,超越自我沦为了戏谑的对象,谈及理想、正义,好多人陷入了“沉默的螺旋”,或对核心价值观不置可否,或不屑于讨论价值观的是是非非,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不过是思想观念上的事情,是为了治理的需要而开展的宣传教育。

最后,社区职能定位的模糊影响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协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社区精神的内核,只有在社区治理目标任务的完成过程中,才能转化为具体的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行为文化的内核。建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社区传播的协同机制,要以服务型政府建设提升社区自治能力,以政府的规则导向型政策助推社区自治的规则与体系建设,摆脱社区自治对地方政策路径的简单依附,破除“官民二重性的组织困局”③尹广文:《官民二重性:社区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的困境分析》,《宁夏社会科学》,2016 年第1 期。,推动社区内部的其他社会组织发展与治理体制创新,建立地方政府、社区居委会、居民、地方社会组织之间良性互动、协同共治的关系和秩序。当前,我国的社区治理形成了以政府为主导、居委会为主体、物业公司、业委会处于从属地位的综合治理模式。这种治理模式的理想类型是在多重治理主体之间建立协同共治的良性互动关系。反观社区治理的现状,社区治理过程中主体责权利界定不够清晰,带来了治理的越位、失序、失范、失效的现象和问题,出现了“多中心治理”产生的组织壁垒。一些居委会在社区治理过程中受到行政干预的影响,失去了自治的组织属性,陷入了亦官亦民的二元化组织困境。政府部门的行政指令过多,居委会行政化取向比较严重,社区居民的共同体意识淡薄,缺乏参与社区治理的责任感、义务感。由于尚未真正形成政府行政指导、居委会自决与自治以及物业公司、业委会、其他社会组织协同发挥作用的“一体多元”治理格局体系,一些有形或无形的组织壁垒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形成了掣肘。

四、进一步深化和拓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实践进路

深化和拓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提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效能,需要聚焦“谁在传播、为谁传播、如何传播”等基本问题,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创造美好生活的理念,围绕社区教育、社区文化与社区治理,丰富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内容、方式和渠道,锚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促进社区治理的目标任务,构建立体多维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机制体系。

(一)深化对组织传播的认识,建构与创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模式

传播模式是传播要素及其运行过程的综合。传播模式是研究者对传播活动的过程、环节、现象的理论加工,反映了传播系统要素的层级、功能、结构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传播学在为时不长的学科史进程中提出了多种传播模式。例如:拉斯韦尔的“5W”要素模式、拉扎斯菲尔德以“舆论领袖”为关键人物的两级传播模式、施拉姆提出的编码者、解释者、译码者相互传递和反馈讯息的人际传播模式、韦斯特利和麦克莱恩的“把关人”模式、希伯特的文化与社会系统“过滤器”主导的波纹中心模式等。诺贝尔奖得主赫伯特·西蒙认为,组织是人类群体当中的信息传播与相互关系的复杂模式。①参见[美]赫伯特 A.西蒙:《管理行为》,詹正茂译,北京: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2007 年版,第9 页。随着网络信息传播的发展,互联网思维、生态思维、复杂性思维成了信息传播模式建构的基础理论,非线性传播成了传播的主要方式。开展组织传播,要坚持“结构—关系”的分析范式,运用洞察和分析组织思维方式的理论,把握组织要素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组织的价值与信念,结合复杂多样的意义交流,深化对组织系统中的权力、话语、制度、冲突的理解。②参见胡河宁、胡昭阳:《组织传播的几种理论模式及其讨论》,《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8 年第2 期。由此,把握媒介融合的规律性要求,构建社区传播、大众传播、网络传播相协同的一体化模式,增强社区的党务工作者、信息员、宣讲员、意见领袖、先进模范等主体的传播责任感,建立官方与民间、社区内部与社区外部、高语境与低语境、并列式与层进式、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相结合的传播路径系统,拓展社区传播的话语空间与功能体系,形成了建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模式,促进社区组织创新与功能发展的目标要求。

(二)创新社区思想政治工作,建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长效机制

思想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线和中心环节。弘扬和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贯穿社区思想政治工作的一条主线。思想政治工作机制是思想政治工作的目标、主体、客体、介体等不同的要素之间的构成方式、作用机理与运行方式,包括动力生发、要素协同、评价科学、制度保障等不同的内容。创新社区思想政治工作,要把握思想政治工作机制的内隐性、有序性和全程性特征,克服社区思想政治工作机制运行过程中出现“静态、孤立、不均衡、低效率”的现象,实现从外源性动力为主向内源性动力为主、单一主体作用向多主体协同作用、无序工作向有序工作、被动接受向能动接受、形式评估向效益评估的机制体系转换。壮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主体,丰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形式与内容、手段与方法,离不开社区思想政治工作的创新和发展。加强社区建设,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成风化人的作用,要增强居民自我教育的主体性,分析和把握新时代社区思想政治工作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新挑战、新任务,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陈情与说理相结合、解决思想问题与解决实际问题相结合的原则,聚焦“社会阶层分化引发的工作对象分众化与异质化问题、社区组织多样化引发的工作亲和力与凝聚力问题、矛盾复杂化引发的工作疏导力与化解力问题”①李向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社区思想政治工作的路径刍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研究》,2017 年第4 期。,加强社区思想政治工作,为开展社区服务、社区教育、社区治理、社区建设提供充沛的动力与理论指导。为此,要建设学习型社区,提高社区工作人员的“跨界能力”,围绕社区的文明创建、志愿服务、党团建设、矛盾调解、经济发展、文化建设等工作,完善社区思想政治工作体系,针对社区治理过程中深层次的矛盾和问题,创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主题、内容、载体,打造具有社区特色的思想文化产品,发挥文明家庭、红色先锋、乡贤名流、道德楷模、英雄人物、红色文化、社区舆情、社区矛盾等主体和环境因素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过程中的作用,完善社区思想政治工作的保障和评价机制,为居民实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理性认同、情感认同、行为认同提供制度支撑。

(三)深化对社区组织特征的认识,丰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活动载体

优化传播环境,是增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效果的先决条件。改造和提升社区的人文环境、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构成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实践活动本质。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年版,第500 页。。只有坚持“在组织中传播、在传播中组织”的理念,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社区治理过程,丰富核心价值观传播的活动载体,才能塑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理想环境,解决社区治理过程中面临的矛盾和问题,增强社区的组织活力。从组织特征来看,社区有支部(党委)、居委会等处于国家政治权力体系末梢的组织机构,但社区不是政府组织,而是居民生活的共同体与自治组织。加强社区建设与治理,要从政治共同体与生活共同体相统一的层面把握社区的组织特征,既要重视政府对社区自治的主导和指导,防止割裂社区的政治属性与社会属性,又要克服运用行政力量解决社区发展问题的思维定式,防止损害社区居民自治的活力,实现社区由行政主导型管理向居民自治型治理方式的转变。丰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活动载体,要坚持“事件驱动”开发的组织传播思路,结合社区的环境建设、文化建设、经济建设等过程中出现的“利好事件、危机事件、混沌事件”③舒咏平、周扬:《组织传播中的“事件驱动”开发》,《现代传播》,2003 年第1 期。,设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议题框架、情感框架、叙事框架,充分展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象和形象,通过核心价值观传播,明晰社区治理主体之间的关系,增强社区的自组织能力,发展积极健康的社区思想文化、法治文化、环境文化、道德文化,创造良好的社区生态秩序与治理格局体系。

(四)把握社区协同共治的实践进路,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联动机制

传播本质上是人与人、人与组织之间信息的传递和交换活动。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既要重视社区的建筑物、草坪、花圃、采光、通风等物质环境的美化,更要关照居民社区生活的获得感、安全感、正义感等人文环境的优化。社区作为公共家园决定了传播在社区治理与建设中的重要作用。社区治理不能单纯依靠行政干预,也不能放任居民自治,而要形成政府主导、社区响应、居民参与、社会组织跟进的关系模式,形成协商共治的实践进路。对社区的空间结构、人际关系、社会互动及其相应的物质与人文环境,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根本遵循,开展价值评价,重构文明进步的价值关系。其中,民主协商是解决基层矛盾、促进基层治理的基本途径,是加强和改善党的基层领导,提升政府公信力和群众自治能力的重要手段。增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合力,要调谐政府部门、居委会、业委会、物业公司以及其他社会组织之间的矛盾,发挥社区党支部(党委)在社区治理过程中的核心地位和作用,建构“一体多元、协同共治”的综合治理模式,提高居民的社区治理参与意愿与行为能力。最为关键的是要针对居委会的过度行政化、居民自治的低水平运转、社区共同体意识淡薄等带来的治理困境,对一些居民在享受社区服务的同时不愿主动承担社区义务的“搭便车”现象,有针对性地开展社区教育。具体而言,社区党支部(党委)应围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开展社区党建,以社区党建引领社区建设,通过政治理论宣传、精神文明创建、为民办实事等活动提升居民的社区归属感;政府部门要发扬党的优良传统,坚持群众路线,在意见反馈与统合的基础上为社区治理赋能赋权,畅通社区居民的意见表达渠道,为社区自治提供经费、政策和舆论上的支持;居民应增强权利与义务相统一的主体意识,积极参与社区自治,增强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创造美好生活的体验感和获得感;业主委员会作为居民自治的议事机构,要提高科学议事、热心公事、依法办事的自治能力,发挥联系业主、服务业主的桥梁和纽带作用,促成核心价值观组织传播与大众传播的相互转换,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过程中发挥排忧解难、赋能增效的助力作用。

(五)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纳入社区文明测评体系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是一项长期的系统工程,包括组织领导、资源统筹、过程评价、动态监测、巩固成果、形成机制等环节。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评价体系,要坚持以人为本、促进发展、科学度量的原则,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嵌入社区建设指标测评体系。正如研究者所认为的,“任何一个社区指标都是一个概念或一种理论的数量化表现……任何一种社区指标体系的编制和确立,都是一个社区变迁的目标体系,或者说是一种理想的社区进步模式”①《探索·研究·创新——上海市社区文明测评体系》,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 年版,第12-13 页。。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评价体系,要结合文明社区评价指标体系,开展访谈与问卷调查,通过实证分析与动态跟踪、定性与定量等方式,把握社区传播评价体系的针对性、可操作性、前瞻性和开放性,从社区环境、社区秩序、社区服务、社区教育、社区文化、社区风尚、社区经济、社区组织、社区共建,以及社区的组织形象、居民素质、生活质量、社会风气、文明程度等主客观方面建立评价体系,既从整体上把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的目标体系与社区建设目标体系之间的关系,又能够反映社区建设中出现的矛盾和问题,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成为一种共识,发挥其解释问题与改造社区的传播功能。例如:可以利用网络App 平台和社区志愿者组织,常态化开展社区文明建设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调查体系,依托社区文明建设及其评价指标体系,建立健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区传播的交流、考核、督查、评价、激励和指导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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