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爱荣 牛岩 张晓霞 李鹏飞*(河南省畜牧技术推广总站)王彦华(河南省农业农村厅)
自2015年中央一号文件正式提出“加快发展草牧业”以来,草牧业如沐春风,迅速发展,成为畜牧业结构调整、农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向和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支撑。2022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树立大食物观,发展设施农业,构建多元化食物供给体系”“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等论断,为草牧业发展指明了新的方向,增加了新的内涵。目前业界认为,现代草牧业主要包括草业、畜牧业以及与之相关的畜产品加工物流运输业,从种植端到养殖端再到加工物流消费端,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包括多个生产层的产出,关系到农业、畜牧、草原、粮食安全和生态文明建设,涉及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体现的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协同推进,人民幸福与国家安全一体谋划,实现了传统草业、草地农牧业、畜牧业的跨越提升和融合统一。当前,我国进入新时代、新征程,国际风云激荡变幻,要想更科学、更准确、更全面的发展草牧业,需要厘清把握其与粮食安全、重要农产品供给、农业强国、乡村振兴和生态文明建设的关系,才能更好使草牧业与国家战略同频共振中实现高质量发展。
“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重宝。”我们党始终把解决粮食问题作为治国安邦的首要任务。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新的粮食安全观,即“确保谷物基本自给、口粮绝对安全”,粮食安全是“国之大者”的定位,实施“藏粮于地、藏粮于技”的战略。针对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未来粮食安全面临的形势,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未雨绸缪,始终绷紧粮食安全这根弦,始终坚持以我为主、立足国内、确保产能、适度进口、科技支撑。明确要求“粮食生产要年年抓紧,面积、产量不能掉下来,供给、市场不能出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粮食安全的重要论断,是谋划推进草牧业发展的首要依据。
1.从耕地性质看,耕地是粮食生产的命根子。近年来,随着城镇化快速推进和现代化重大工程、重大项目建设不断增多,我国耕地面积呈逐步减少趋势,第二次全国国土调查以来的10年间,全国耕地减少了753.3 万公顷,人均耕地面积同样处于只减不增的态势。2021年,我国耕地面积为1.28亿公顷,占世界耕地资源的不足1/10,养活着世界1/5的人口。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全面落实粮食安全党政同责,牢牢守住十八亿亩耕地红线”。并提出要逐步把永久基本农田全部建成高标准农田,全方位夯实粮食安全的根基。
2.从用地政策看,土地“紧箍咒”越收越紧。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防止耕地“非粮化”稳定粮食生产的意见》(国办发[2020]44号),明确提出永久基本农田是依法划定的优质耕地,要重点用于发展粮食生产,特别是保障稻谷、小麦、玉米三大谷物的种植面积。一般耕地应主要用于粮食和棉、油、糖、蔬菜等农产品及饲草饲料生产。2021年,自然资源部 农业农村部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联合印发《关于严格耕地用途管制有关问题的通知》(自然资发[2021]166号),首条就提出严格落实永久基本农田特殊保护制度,永久基本农田不得转为林地、草地、园地等其他农用地及农业设施建设用地。这就意味着适宜种植牧草的优质耕地资源越来越少。
3.从粮食进口情况看,饲料粮尤其是蛋白类饲料粮严重依赖国外。据海关有关数据,2021年,我国进口玉米2835万吨,同比增长152.2%,占玉米总产量27255万吨的近十分之一;大豆进口约9652吨,是大豆总产量1640万吨的5.89倍。据有关专家测算,按照目前的畜牧业豆粕用量水平和我国大豆种植生产水平,我国需要用5000多万公顷耕地种植大豆,才能实现畜牧业豆粕用量自给自足,但拿出这么多的耕地种植大豆,现阶段明显不符合我国的国情,也不需要拿出这么大的面积种植大豆。
4.从口粮与饲料粮关系看,粮食向饲料粮转化占比较大。目前,国际公认的粮食安全线是人均400千克/年,我国2021年人均粮食占有量达到483千克,做到了谷物基本自给、口粮绝对安全。从粮食消耗用向看,2021年我国粮食消耗8.2亿吨,其中饲料消耗将近4亿吨,饲料粮用量占粮食消耗的48%,人食用约占33%,工业用量约占17%,饲料粮在饲料中消耗占比最大。根据国家粮油信息中心的预计,2021年度我国小麦饲用量约3500万吨,占全国小麦产量的25.55%;玉米饲用量1.86亿吨,占全国玉米产量2.73亿吨的68.13%,说明口粮与饲料粮之间,有密切的转化关系。据有关专家预测,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到2030年我国畜牧业发展对饲料粮的需求量将占到粮食总需求量的50%以上。
5.从全球饥饿情况看,粮食不安全人数依然在增加。由于自然灾害、地缘政治、疫情等因素的影响,目前国际食物供应链越来越不牢固、不稳定。据联合国粮农组织报告显示,2021年,全球重度粮食不安全人数较2020年增加约7360万,其中亚洲重度粮食不安全人数增加约3750万;2020年世界谷物产量相比2019年虽增加了1.3%,但全球饥饿人数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增加了1.18亿,主要原因是新冠疫情等因素造成粮食供应链受阻。
由此可看出,目前我国口粮安全无忧,忧的是畜牧养殖用的饲料粮尤其是蛋白饲料粮安全问题,草牧业与粮食安全紧密相关。一方面,随着肉蛋奶消费需求刚性增长,畜牧业对饲料粮的需求越来越高;另一方面,随着耕地面积扩大越来越难甚至不断缩减,人口越来越多,粮食安全压力越来越大。这就警示我们,确保粮食安全的核心是确保饲料粮安全,必须提升安全保障力,在确保粮食安全的前提下,积极探索改善饲料用粮依赖进口的局面。草牧业本质上是以草换肉、以草换奶、实现的是植物营养物质全量利用,推动的是饮食从“粮多肉少”向“粮少肉多”转变,为保障粮食安全提供了新的思路和途径。因此,必须准确把握草牧业与粮食安全的关系,大力发展草牧业,通过以草替饲料、以肉减口粮,发挥其在保障粮食安全的“节流器”作用,从而更好地保障饲料粮安全,维护粮食安全和保障粮食安全。
农为邦本,本固邦宁。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保障好初级产品供给是一个重大战略性问题,中国人的饭碗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饭碗主要装中国粮。新阶段的粮食安全不仅仅包括粮食,还包括体现生活水平提升的牛羊肉和影响国民健康的乳制品,也即草牧业。习近平总书记在2022年12月召开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要求,要树立大食物观,构建多元化食物供给体系,多途径开发食物来源。习近平总书记还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明确要求加快构建畜禽水产现代养殖体系,稳定生猪生产,积极发展牛羊产业,振兴民族奶业。目的就是要在保障全国6亿吨多粮食的同时,保障全国1.5亿吨的肉蛋奶生产供应。
1.从畜产品消费需求看,草牧业空间广阔。根据经济社会发展规律,当人均GDP达到1万美元时,居民的消费将会加快提速升级,将从生存型、数量型、温饱型向发展型、质量型、享受型转变。据统计,2019年我国人均GDP首次突破1万美元,标志着城乡居民已进入消费升级的重要窗口期。畜产品消费结构将不断优化升级,牛肉、乳制品消费需求会大幅增加。据有关调查,目前,我国人均猪肉消费量约为世界人均水平的2倍,但牛肉、乳制品人均消费量仍处于较低水平,我国人均消费量牛肉6.9千克、乳制品33千克,分别相当于世界平均水平的八成、1/3,欧美等发达国家的1/4、1/7。
2.从畜产品自给率看,草食畜产品对外依赖度偏高。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促进畜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20]31号)提出,牛羊肉自给率保持在85%左右;对奶源自给率的要求相对较低,但也要保持在70%以上。据海关数据,2021年,我国进口乳制品折成生鲜乳为2251万吨,当年我国生鲜乳产量为3683万吨,对国际市场的依赖度为38%;进口牛肉215万吨,当年我国牛肉产量698万吨,对国际市场的依赖度为23%;进口羊肉41万吨,当年我国羊肉产量514万吨,对国际市场的依赖度为7%。据专家预测,到2031年,中国的牛羊肉消费量将达到1670万吨以上,奶类消费达到8950万吨以上,牛羊肉和生鲜乳缺口将分别达到300万吨、3500万吨以上。
3.从畜产品生产所需优质饲草看,部分依赖进口。2010年5月,时任总理温家宝对院士专家学者联名起草的《关于大力推进苜蓿产业发展的建议》作出批示:“赞成。要彻底解决牛奶质量安全问题,必须从发展优质饲草产业抓起。”据有关专家测算,我国养殖年需饲草料1.2亿吨左右,而全国总产量约为7200万吨左右,只能满足6成。据海关有关数据,2021年,我国进口苜蓿干草178万吨,同年国产苜蓿产量为422万吨,进口苜蓿量相当于国产苜蓿的42%;进口燕麦草21.22万吨,同年国产燕麦草产量为90万吨左右,进口量相当于国产量的23%;饲用草种进口量7.69万吨,同年国产饲草草种产量为2.34万吨,进口量相当于国产量的3.29倍。
4.从支撑草牧业发展的可饲用秸秆看,饲用率偏低。作物籽粒的产量不到整个农作物植株生物产量的1/2,秸秆是草食畜禽重要的粗饲料来源,可以说是“第二草原”或“第二天然牧场”。2022年,农业农村部发布《全国农作物秸秆综合利用情况报告》,2021年,我国农作物秸秆产量约为7.3亿吨,其中饲料化利用量1.32亿吨,秸秆饲料化利用率仅为18%;另据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公布,2021年全国天然草原鲜草总产量近6亿吨,折合干草1.9亿吨,也即我国秸秆产量是草产量的3.8倍。尤其是在农区,秸秆是发展草食畜牧业的重要宝贵资源;就目前来讲,河南可饲用秸秆产量8600万吨,饲料化利用量仅为1500万吨左右,年生产牛羊肉65万吨左右,秸秆饲料化利用尚有很大潜力可以挖掘。
由此可看出,目前我国大宗畜产品,如猪肉、禽蛋生产供应无忧,忧的是牛肉、牛奶等草食畜产品,发展草牧业是保障重要农产品供给的必然要求。一方面,牛肉和生鲜乳的自给率还尚未达到国家要求,但消费需求却继续呈增长态势;另一方面,优质饲草缺口较大,而可饲用秸秆利用率较低,秸秆资源优势没有充分发挥。同时,从不同途径开发食物来看,利用秸草资源开发畜产品,既便捷高效又节粮环保。这就提醒我们,草牧业在保障重要农产品供给的关键组成部分,位置重要,必须准确把握草牧业与保障重要农产品供给的关系,大力发展草牧业,实现牛羊肉和乳制品“本土化”,发挥其在保障重要农产品供给的“稳压器”作用,才能更符合国情、更可持续地保障畜产品和重要农产品有序供给,才能以自身生产的确定性来有效应对国际环境的不确定性,实现中华民族从“吃得饱”向“吃得好”的历史跨越。
畜牧业发展水平是衡量一个国家、一个地区农业现代化程度的重要标志。草牧业不但与畜牧业最为密切,与农业也是高度关联。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宁夏调研时指出,建设现代农业产业体系,要着力发展以优质牛羊肉、优质奶等为主要产品的现代畜牧业。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八次集体学习时又强调要“实现农业大国向农业强国跨越”。2022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再次明确提出要加快建设农业强,把农业强国建设纳入我国强国建设战略体系,赋予农业强国更高的定位和更大的格局。草牧业作为承工启农强畜的中轴产业,作为现代农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农业强国建设中有着特别重要的作用和意义。
1.从世界畜牧强国看,草牧业发挥重要作用。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世界先进国家逐渐实现了由粗放天然草地畜牧业向规模集约草地与现代草地农业协同支持的畜牧业转变,形成了先进完整的产业链与高度发达的现代畜牧业。根据全球农业发展实践经验,现代发达国家的农业模式中,草地面积约占农用土地面积的1/4,草地畜牧业产值约占农业总产值的1/2。从发达国家草食家畜产值贡献上看,美国、德国、巴西的牛肉、羊肉和奶类3项产值,约占其肉蛋奶总产值的54.9%、57.5%和59%,而我国仅占18.2%。
2.从结构调整重点看,草牧业是未来发展方向。近年来,我国农业结构一直在持续不断的调整优化,其中一个重要方向是大力发展草牧业,推进种养结合,这既是现实需求,也是未来农业强国发展的重要支撑。据有关专家测算,当前我国种植业的产值是草牧业产值的两倍;预计到2030年,我国以畜产品生产为主的草牧业产值将与种植业并驾齐驱,调整为1∶1;到2050年,草牧业的产值将超过种植业的产值,由此可见,我国草牧业发展潜力巨大,也是未来农业战略结构调整的重点。
3.从发展问题制约看,草牧业亟需补齐短板。我国草牧业种源问题较为突出。一方面,优质的饲草品种缺乏,如牧草之王——紫花苜蓿,美国有220个品种可供用户选择种植,而我国大面积种植的苜蓿品种是其零头,大约20个;苜蓿种植用种大约80%依靠进口。广泛养殖的肉牛肉羊品种也有很多来之国外,如西门塔尔牛来自德国,波尔山羊来自南非。荷斯坦公牛中,我国自主培育仅占1/5,剩余的4/5需要由进口胚胎培育或者活体直接进口,挤奶机器人等高智能装备全部依赖进口。
4.从提质增效潜力看,草牧业潜力巨大。目前,我国平均亩产大豆为132.4千克,玉米为421千克,只相当于美国225千克、720千克的58.84%和58.47%。我国苜蓿草品80%为一级以下,而美国70%以上质量达到一级;我国绵羊的草畜转化利用率为0.75%左右,而畜牧业发达国家国家则为6.2%左右;我国奶牛养殖成本比发达国家高40%、单产却低20%,草牧业的基础还比较薄弱,生产水平还相对较低。同时,如果以不同类型的草品种为基础,采用耕作制度中的轮作、间作、套作和混作等种植模式,因时因季因种因区科学集成组合,必将大幅度提升草牧业生产水平。
由此可看出,没有现代化的草牧业,农业强国是不完整、不全面的,发展草牧业是农业结构调整的“牛鼻子”,未来草牧业将逐步占据现代农业的半壁江山;同时,草牧业既是农业强国的“软肋”,也是农业强国的突破口。这就提醒我们,既要看到草牧业在未来农业强国建设中的重要作用,也不能忽视当前草牧业发展存在的短板和不足,一定要在与发达国家对标中汲取经验教训,在短板中寻找前进方向,在不足中挖掘潜力,提升国际竞争力,努力将后发优势转化为推动农业强国建设的强劲动力。
农村稳则天下安。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我国大部分国土面积是农村,即使将来城镇化水平到了70%,还会有四五亿人生活在农村。因此,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十分必要。为此,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基础上,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又提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扎实推动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这也向全党全社会发出了一个重要信号,就是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上,乡村振兴依然极端重要。草牧业作为方兴未艾的朝阳产业,必将成为乡村振兴的有力支撑和重要抓手。
1.从产业振兴看,草牧业是乡村振兴的物质基础。产业振兴就是要建设现代化的农业产业体系,推动乡村一二三产业高度融合发展,实现产业链延长、价值链提升、供应链畅通,让乡村更有活力、农业更有活力。据全国畜牧总站估算,每年草牧旅游业的产值已经超过3000亿元,成为乡村产业振兴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在拓展功能多样性,增加农民收入,繁荣农村经济,打造一村一品一镇一业方面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和空间。尤其是在欠发达地区和丘陵山区,发展草牧业是巩固脱贫攻坚成果的重要抓手和载体。就河南来讲,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河南人民通过秸秆养畜过腹还田,实现了赶着黄牛奔小康;2022年,河南又启动实施肉牛奶牛产业发展行动计划,必将在产业振兴和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因此,更有活力的乡村产业离不开发展的草牧业。
2.从文化振兴看,草牧业是乡村振兴的重要载体。草原是中华文明曙光升起的地方。中华民族5000年文明史薪火相传,赓续不断,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历史悠久、类型多样、作用重要的草牧业,造就了独具特色的游牧文化、草原文化、农耕文化、饮食文化和民族文化,牧原的游牧文化和农区的农耕文化就像中华文明的两个车轮,驱动着中华文明滚滚向前。因此,草牧业弘扬传承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重要载体和深厚土壤源泉;发展草牧业,充分发掘其传统文化的底蕴、精神和价值,吸取精华弃其糟粕,赋予新的时代内涵,可使其成为乡村振兴的强有力文化支撑。
3.从生态振兴看,草牧业是乡村振兴的天然优势。在我国农村,山水林田湖草沙相互依存、交相辉映、命脉相连,具有重要的生态涵养功能,草牧业是充分发挥其生态涵养功能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2022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海南调研时指出,乡村振兴要在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上下功夫,积极做强做大有机农产品生产、乡村旅游、休闲农业等产业。在乡村,有了青草茵茵和牛羊成群,才更显温情和生机活力;在田间,通过粮食作物与饲草的轮作、间作、套作,既可保障人的口粮供应,又可保障动物的饲草供应,还可起到增加土壤肥力、改善土壤质量的作用,实现肥田多打粮。
由此可看出,乡村振兴与草牧业二者是相互促进,协同发展的,乡村振兴为草牧业发展提供了更加广阔的空间和机会,草牧业为乡村振兴提供了更加多样的选择和途径,但总体上,草牧业要服务和服从于乡村振兴。要正确处理好乡村振兴与草牧业的关系,以草牧业的高质量发展促进乡村振兴稳步向前,以乡村振兴的不断发展促进草牧业提质增效,最终,让历久弥新的草牧业更好地为全面推进乡村提供思想智慧、持久动力和“颜值担当”。
习近平总书记曾深刻指出:“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林和草,这个生命共同体是人类生存发展的物质基础。”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又中指出,我们要推进美丽中国建设,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深刻揭示了生态系统的整体性、系统性及其内在发展规律,强调“草”是“山水林田湖草沙生命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既为全方位、全地域、全过程加强生态环境保护提供了方法论指导,也为充分发挥草牧业在生态环境中的重要作用提供了根本遵循。
1.从生态安全看,草地是我国十分重要的生态屏障。草地植被是地球的“皮肤”,在保持水土、防风固沙、涵养水源、调节气候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据《中国林草资源及生态状况2021》报告,2021年我国草地面积26453万公顷,草原综合植被盖度50.32%;森林、草原、湿地生态系统年涵养水源量8038.53亿立方米,其中草地927.53亿立方米,占比达到11.54%;每年森林、草原、湿地提供的生态空间生态产品,总价值量达到了28万亿元以上,其中草地8.51万亿元,占比达到29.78%。另据专家2001年测算,我国草原生态系统每年提供的总价值达到1497.9亿美元,其中生态价值占79.99%,远高于经济价值。
2.从生态保护看,发展草牧业可以实现“以小保大”。20世纪90年代,由于部分草原被开垦为耕地和过度放牧,我国90%以上的草原出现了退化、沙化和盐渍化,草原生态环境不断恶化。随着我国对草原从开发利用为主转变生产生态并重,后来又转变为生态优先。为统筹做好天然草地保护和畜牧业可持续发展,有研究认为,用不多于1/10的土地肥沃、灌溉条件较好的人工草地种植饲草,就可以解放剩下90%的天然草地放牧压力,从而有效缓解天然草原生态保护压力。同时,通过建设人工草地,将牧草特别是豆科牧草引入作物轮作系统,可有效改良土壤,提高土壤肥力,减少氮肥的使用。据有关专家报道,苜蓿种植4年后,0~10厘米土壤层中的有机质、全氮、全磷含量均比传统耕地中分别提高47.7%、20.9%和23.7%。
3.从循环发展看,生态环境效益是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前提。
我国粮食生产连年丰收,连续8年稳定在6.5亿吨以上,农作物秸秆产量也逐年增长,秸秆利用是否得当,也直接影响生态环境。盛彤笙院士和任继周院士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指出,应将草牧业的比重调整到农业整体比重的50%以上,才能够兼顾生态与生产。草牧业是将植物生产、动物转化和微生物还原有机结合,通过牛羊食草食秸秆并过腹还田,将人类不可利用的牧草和秸秆变成了牛羊肉和生鲜乳等优质畜产品,将粪污变成了有机肥壮田,构建了完整的食物生产和能量流动体系,能够有效减少秸秆随意丢弃和焚烧对环境造成的污染,保持草原物种多样性,维护草原生态安全,保持了体系物质、能量、信息动态平衡,符合资源节约、环境友好、产出高效的要求,实现了生产、生态和生活兼顾,是可持续、高效率的发展模式。
由此可看出,现代草牧业不同于传统的畜牧业和农业,是利用科学合理、环境友好和谐的生态循环产业;尤其是广袤无垠的草原、草地和生长的动物,直接影响着陆地生态系统整体结构的完整性和生态功能的完整性,在生态文明建设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和作用,是国家生态安全的重要保障。因此,只有积极构建草牧业“整体、协调、循环、再生”模式机制并发挥其作用,才能更好地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统筹山、水、林、田、湖、草、沙系统治理,推进畜、粮、秸、草等循环生产利用,从而更好地维护生态安全、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当前国际形势复杂严峻,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理顺需要一定时间,供需错位失衡有待矫正;地缘政治方面,俄乌冲突紧张态势未见缓和,对粮食、能源和原材料的供应带来极大影响;气候变化对农业生产和生态环境的影响巨大,也带来农业生产和生态环境保护的不确定性;种种扰动因素合力作用下,给草牧业发展带来了不确定性。但确定的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我国正在从农业大国向农业强国转变,畜牧业由一猪独大向六畜兴旺转变,草牧业发展正当其时,恰逢其势。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关于把握好全局和局部、当前和长远、宏观和微观、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特殊和一般的关系的论述,为新时代发展草牧业提供了根本的思路遵循、基本原则和路径方向。
1.坚持粮安为要,稳粮促牧。
粮食是保命的产业,事关国运民生,是“国之大者”,必须时刻把保障粮食安全作为第一要务,把“不与人争粮、不与粮争地、不与农争时、不与猪粮争天下”作为草牧业发展的第一原则,决不能突破占用基本农田和优质耕地的红线,坚守18亿亩耕地保护红线,继续确保谷物绝对自给、口粮绝对安全,切实以粮食安全为草牧业营造稳定的、有韧性的、抗冲击、可持续的发展环境。
2.坚持立草为业,兴牧强农。
战略上,必须把草牧业摆在重要位置,立草为业,以草兴牧,以牧强农,推动藏粮于草,化秸为粮。战术上,积极发展紫花苜蓿、青贮玉米、燕麦草等优质饲草缺口较大的种类,突破“卡脖子”限制;牧草种植采用草田轮作、间作套种等农作物耕作技术或在中低产田、四边地、林间隙地等种植,突破空间地域限制;大力开发可饲用农作物秸秆资源,大力发展秸秆养畜,突破资源限制。逐步推动畜牧业由“以粮换肉”向“秸草换肉”转变,从而解决草畜矛盾、草畜“两张皮”和粮草争地、人畜争粮问题,实现更高层次的保障粮食安全和食物安全。
3.坚持因地制宜,适区发展。
我国是超大型国家,地域辽阔,气候多样,发展草牧业必须结合粮食和畜牧业发展、乡村振兴、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国土空间、经济社会发展、生态文明建设等相关规划,结合当地资源禀赋和地理气候条件,统筹规划布局,实现产业发展、空间布局、上下游对接的高度协调匹配。如在北方牧区,要坚持“生态优先、以草定畜、草畜平衡”;在中原农区,要坚持“粮食优先、粮草兼顾、种养结合”,坚持“秸草养畜、过腹还田、循环发展”;在南方地区,要坚持“因地制宜、适度利用、特色发展”。
4.坚持创新驱动,生态循环。
给草牧业插上科技的翅膀,谋划实施一批制约草牧业发展的重大科技创新专项,加快种业振兴,建成国产自主饲草和畜禽种业体系;研发集成推广高效精准营养和高效生产管理技术,最大限度提高草牧业生产效率和质量,发挥草牧业增肉节粮功能,建立完善“草—畜—粮”深度耦合产业链;统筹“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推进,探索建立草业、畜牧业、休闲生态旅游业相协调的草牧业系统,构建“生产—生态—生活”多赢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