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雪婷,段明会,蒋亚斌
为了加快建设体育强国、提高人民生活质量、推动共同富裕,2022年3月23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的意见》,目的在于提高全民的健身水平[1]。2022年5月20日国务院办公厅颁发了《“十四五”国民健康规划》,其中明确了全民健身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并指出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2]。实现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最终需落实到治理上来,治理能力的提升是实现治理目标的核心。其中,基层治理处于国家政权向下延伸和社会自组织网络运转的交汇处,呈现了国家与社会关系的基本结构,连接着两种不同运行逻辑的互动和交融,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休戚相关,能够解决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最后一公里”的问题。
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我国已经迈入数字时代。数字化是实现我国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一项重要手段。我国“十四五”发展规划明确提出要加快数字化发展,推动数字经济、数字社会和数字政府的建设,提高公共服务与数字化的治理水平[3]。2021年12月12日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中提出,“数字化公共服务更加普惠均等,数字化对社会治理的支撑作用进一步凸显,加快推动体育健身等领域公共服务资源数字化供给和网络化服务”[4]。通过数字技术创建高渗入、全覆盖的信息化网络,联通公共服务治理的各个部门、环节、流程,打通“最后一公里”,为民众提供更高水平的、精细化的公共体育服务[5]。数字技术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将会大大提高其治理水平,促进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对实现我国国家社会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的现代化具有重大意义。本研究尝试从组织变革理论的视角探究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学理基础、价值意蕴、转型阻力与消解路径,以期为构建更高水平的全面健身公共服务体系贡献力量。
公共体育服务是指以体育政府部门为主的公共部门提供的、以满足社会公众公共体育需求为目的、按照普惠均等的原则,采用多样灵活的方式向社会公众提供的公共体育产品以及相关的公共体育服务[6]。全民健身是现阶段公共体育服务的基本内涵,是公共体育服务工作的着力点[7]。因而,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实质就是为了满足全民健身需求,提高全民健身水平,向社会公众提供的有形公共体育产品以及相关的无形公共体育服务。其中,既包括提供免费的公园、绿地等公共场所和全民健身器材,也包括提供科学健身指导、群众健身活动和比赛、科学健身知识等服务内容[8]。
基层治理是指治理这一活动和过程在基层的运用和体现。基层治理是实现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的重要前提和基础,也是回归多元化治理主体的重要基础,如,城市基层政府社会治理、农村基层社会治理等。现阶段,由于社会个体对政府服务绩效存在层级感知差异,导致政府公信存在央强地弱的问题。基于此,结合我国服务型政府建设内在要求,适时提升基层公共服务的质效成为消解大众对政府信任不足的理想举措[9]。但基层治理的关键在于打通服务的“最后一公里”,这就要求基层治理主体应时刻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我国已基本形成了以基层政府组织为领导,以社会组织、市场和民众为主体的多元化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体系。其中,“扮演”领导核心角色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政府组织大致包括区、县一级机构及其下属的具体办事机构街道和乡镇等全民健身事务相关的政府行政部门[10]。
数字化转型是以数字技术、产品和平台等基础设施为关键支撑,全面涵盖个人、组织及产业等各个领域的变革[11]。当前,推进既有治理体系的数字化转型已成为实现我国基层治理体系和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动力[12]。对国家体育事业和全民健身战略发展而言,数字化转型的价值亦不容忽视。结合具体治理实践来看,全民健身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可以理解为,推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由传统的以政府为主体的单一治理方式转向现代的多元主体参与的数字治理过程[13]。需要关注的是,数字治理并非工具理性层面的“治理技术”,而是兼具“工具价值”与“价值理性”的“技术治理”[14]。
从基本理念层面上看,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与数字治理具有天然的耦合性。数字治理的实质是意图通过数字技术的有效利用,使传统的以政府行政管理为核心的模式转变为与数字技术相匹配的多元主体参与治理的模式,以有效处理“民之所想”、精准满足“民之所需”。因此,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不仅是政府单一主体内部的数字化变革过程,还应包括社会组织、市场和民众等多元主体之间的信息生产与互动,以实现共同参与治理的过程。概言之,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内涵界定为:为了更好地满足全民健身需求,提高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水平,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由以传统的基层政府为主体的科层制治理转变为由基层政府组织、社会组织、市场和民众等多元主体参与治理的,以数字技术、产品和平台等基础设施为关键支撑的数字技术治理。
组织变革是指因组织内外部环境的变化或组织战略调整而导致组织的人员、结构或者技术的变动[15]。实践中,任何组织的内外部环境因素均是动态变化的,任何因素发生改变都会引发每个组织主动或者被动地发生适应性变革[16]。影响组织变革的因素(见图1)分为两类:一类是组织的外部因素,如,经济政策环境的改变、技术环节的改变以及需求者需求的变化等;另一类指的是组织的内部因素,可以分为任务、结构、技术和人员4个因素,这4个因素之间相互依赖、相互关联、相互影响,且其中的任一要素变化都会引起该组织的整体性变革。因为组织无法控制外部环境,所以无论是组织外部因素还是组织内部因素的变化,组织变革最终都会转化为组织内部的任务、结构、技术和人员的变化:(1)组织的任务是指组织的目标和战略,即如果组织内外部的某一因素发生改变,可能需要更改组织的目标和战略;(2)组织结构是指如何以及谁来完成工作任务,组织结构变革需要重新进行产品部门、组织层级等组织结构的设计或者对结构要素进行重新排列组合;(3)组织的技术是指组织的工作程序、方法与设备,因而组织技术变革通常包括引进新设备、工具或方法,自动化,数字化;(4)组织人员变革是指其态度、期望、认知和行为的改变。
图1 组织变革的影响因素图(作者根据资料整理)Figure 1 Influencing factors of organizational change (Organized by the author according to data)
组织变革相关理论最先被引入企业组织管理领域。而后Andrew Pettigrew等诸多学者也尝试性地将组织变革理论应用于公共治理的研究中,其研究发现,公共部门机构的变革程度取决于与变革过程和环境相关变量的组合[17]。因此,将组织变革理论引至全民健身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研究中,具有一定的理论适切性。具体来看,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是一种典型的以基层政府组织为主导的组织变革(见图2)。(1)组织外部大环境发生变化要求全民健身基层政府组织进行数字化变革。第一,政策环境的变化,如《关于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的意见》《“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等文件的颁布,为我国全民健身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提供了政策支持;第二,技术环境发生变化,目前我国的数字技术基础设施不断加快建设,互联网、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技术集成创新、融合应用,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提供了技术基础;第三,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越来越强烈,对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需求水平也不断上升,促使了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的变革。(2)在外部发展环境的变化下,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政府组织内部也应当做出适时的改变以契合外部环境变化的需要。数字技术不仅以基层政府组织技术的变革为突破口,引起整个组织任务、人员和结构的整体性变革,也需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的多元参与主体——市场、社会组织和民众个人,以实现“以人民为中心”的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建设的目标。
图2 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逻辑机制图Figure 2 Logical mechanism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national fitness public service grass-roots governance
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现代化应是由政府主导,社会、市场与民众多元主体协同参与的治理共同体[18]。通过数字技术对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的有效赋能,能够突破传统意义上的时空掣肘,不断增强基层的整合功能,进而拓宽基层治理的边界,使其由政府“独白”的状态转变为多元主体共同“在场”之样态。这既能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基本发展理念,也能切实凸显民众于基层治理中的作用和价值。不仅如此,数字技术可赋予社会组织、市场和民众汲取与传播信息的自由,使其有机会、有能力参与到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治理过程中。多元主体的参与可以提高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公共价值,因为每个主体都是自己所属利益的代表者,多个利益主体之间通过不断博弈、协调最终形成一个能够满足多方利益需求的治理方案,最大化地体现公共价值。数字技术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多元主体参与治理的具体表现如下:(1)数字技术(如,互联网、大数据、智能化等)为多元主体参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提供了便捷性,减少了各主体互动的时空成本,降低了参与门槛,提高了多元主体参与的可能性。在提供全民健身公共服务过程中使基层政府系统发挥的组织、兜底优势与社会组织和市场发挥的效率、适应优势相结合,实现了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效率与公平的有机统一。(2)数字技术为多元参与主体间的信息资源交汇、人力资源整合、财力资源汇聚搭建了去中心化的融通平台[19],各参与主体平等、开放地参与到网络互动空间中,使多元主体参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由形式转向实质。(3)数字技术可以激发民众等多元主体主动参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的积极性[20],因为数字技术可将多方主体参与治理的结果进行可视化、数据化、标准化的信息数据反馈,这将会成为各方主体参与全民健身的激励因素,激活各方主体参与全民健身治理的主动意愿,有利于实现共建、共治、共享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格局。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持续上升,以及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影响,民众对健身的需求更加迫切、多样、复杂和个性化。传统的以政府为中心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民众与政府之间缺乏及时有效的沟通,民众的健身需求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反馈,只能被动地接受政府单向度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供给,如,现存的全民健身路径,仍然存在统一供给与多元化需求之间的矛盾[21]。数字技术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的过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能够解决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配给“最后一公里”的问题,促进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的建设。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可以提高信息的透明度,消除民众与基层政府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提高基层政府的公信力,民众与政府之间信息交流的时效性提高,也能更加精确地了解民众的行为及轨迹特征,从而实现全民健身公共服务需求精准识别、供给的科学决策和严格监控以及绩效的精准评价。数字化新技术(如,智能AI、传感器、物联网、云平台等)可以对民众健身相关的信息进行识别、收集、整理、分析和反馈,从而精准、有效地获得民众的健身需求信息,并给出解决方案[22]。如,“上海长者运动健康之家”利用AI智能体测一体机可将参与运动者的基础健康数据和实时锻炼数据传送到场馆内的大屏幕,以便于工作人员有针对性地为其提供健康知识普及、慢性病运动干预和运动康复训练等服务[23]。
数字化主要通过以下两个途径提高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政府的治理效能。(1)从基层全民健身政府组织内部来说,互联网、大数据、智能化等数字技术的应用,可以为基层政府科学决策提供信息技术基础,降低信息上传下达过程中的失真现象,提高基层政府对中央政策执行的准确度和速度;另外,还可以提高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政府的科学决策能力、与社会组织的沟通协调能力、应急响应能力等[24]。如,最新颁布的《关于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的意见》中提到,基层政府可以根据已经录制好的专家政策解读视频、直播、公众号宣传等让基层的每一位工作人员了解最新政策内容,防止政策在由上至下传达过程中的层层加码或者信息失真,而基层政府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相关的工作情况,也可以通过设置统一的信息平台进行收集整理,为检验政策的效果或者制定新的政策提供客观依据。(2)从政府组织间来说,数字技术赋能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政府治理,可以打破传统科层制所带来的组织信息壁垒,破除条块分割的弊端,提高基层政府与上级政府以及基层政府各部门之间的扁平化、协同一体化,优化资源配置、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减少资源浪费,实现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更好更快地运作。可见,随着数字技术嵌入后组织信息壁垒的破除,以及数字碎片和海量信息的关联整合,基层治理组织将会被动或者主动地实现整体性变革,重塑治理流程,提高治理效能。
数字化转型对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具有重大的意义和价值,也是发展的必然趋势。但是数字化变革会产生不确定性,使变革相关组织人员的行为习惯发生改变,也很有可能会损害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这都将成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中的阻力。以下将从任务、结构、人员以及外部环境——数字化治理安全的角度分析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阻力。
目标决定组织结构及组织活动内容,是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中的第一要素。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不仅仅是数字技术在组织中的嵌入,而是技术、制度、结构和任务要素在基层组织中全方位、立体化的变革。如果仅在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中嵌入数字技术,而组织人员的素质能力、组织任务目标以及结构与其不相匹配都不利于数字技术真正有效地发挥作用,甚至会带来新的困扰,不能真正实现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我国政府管理的行为逻辑是行为代理制,即由中央及各级政府将管理事权全部交由下一级政府,下一级政府的任命及考核权交于上一级政府部门[25]。通过纵向的发包制以及横向的政治比拼自上而下地实现对经济、治安、公共服务等的总体性控制[26]。具体来看:(1)这种垂直化的全民健身公共体育服务治理行为机制,虽有助于提高公共体育服务资源供给的可及性,但层层下达过程中可能出现“偏差”或“共谋”行为,难以克服平行部门间可能产生的“推诿扯皮”问题[27],容易导致基层治理政府组织更加重视上级政府组织,以完成上级任务为目标,而忽略民众真正的健身需求。(2)这种垂直治理形式主要由上级考核监督,虽然设置了其他方面的监督,但由于其未发展成熟使得监督流于形式,而不能有效发挥作用,进而必定使全民健身基层组织难以提供最佳的全民健身公共体育服务,容易导致有“形”而无“实”。数字化转型背景下,从基层治理的核心主体——基层政府来看,其目标应是利用大数据实现法治政府、创新政府、廉洁政府和服务型政府的建设[28]。而数字技术也可助力民众实现对政府治理的评价,从而促进政府组织实现全民健身水平提高的目标。但总体而言,政府垂直化管理的行为逻辑导致的基层政府组织实际“向上看”的组织任务目标,仍是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阻力。
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组织结构与数字化转型不适配。当前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的组织结构为传统的科层制官僚结构,具有条块分割、部门分割和职责同构的特点。这样的结构特点不仅会导致责权关系模糊、资源配置等不良问题,还会引起地方同级政府之间政绩竞争,带来信息失真和执行偏差的问题。数字化转型需要扁平化的组织结构,如果仅仅引入数字技术,而不对原有的科层制组织结构进行调整,将会带来新的困扰[29]。当前,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要求下,全民健身数字化建设如火如荼,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也存在基层治理组织各部门分别建设自己独立的数据库系统,造成数据的分割和垄断的问题。如,整个上海市打造了“一网通办”APP,其主要提供全民健身场地的信息查询服务;上海市体育局开发了“来沪动”小程序,主要用来发布体育消费券、公布消费券的使用场所,并提供交易平台;上海市体育局下设的事业单位上海市社会体育管理中心打造了“上海市游泳健身”公众号及小程序,为市民提供游泳场所、培训信息和票券信息查询服务;黄浦区体育局创建的小程序“黄浦我来赛”,包括服务配送、赛事活动、体质监测和体育消费4个板块;奉贤体育局打造“奉贤体育”微信公众号,用来发布体育新闻、体育赛事活动、体育培训、体育场馆、科学健身常识和体育休闲等信息。以上各类数据碎片化地分散在各个部门,不仅造成资源开发重复形成资源浪费,也造成数字统合的割裂现象。在纵向上难以整合,横向上各部门之间难以协同,影响了部门之间的分工协作,降低了治理成效。这与数字治理的“初心”——整体性治理以及多元主体参与共治、共建、共享相违背。由此可见,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虽然进行了一系列的数字技术应用,但是不应“师夷长技以制夷”,还需打破传统的条块分割、职责同构的科层制度,创新组织结构、制度,使其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相适配。
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的主体包括基层政府、体育社会组织、市场和民众,而在数字治理的时代背景下,多元参与治理主体只有具备一定的数字素养,才能保障其有效地参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的数字治理。数字素养是一个综合性、动态的、开放的概念,是经过媒介素养、计算机素养、信息素养和网络素养的流变所形成的;是指为了工作、学习、休闲等活动,自信、批判、创造性地运用操作性知识技能与网络媒体相关知识技能,以及交流协作、信息管理、学习和问题解决等信息社会技术的能力[30]。
从基层治理组织内部来说,不断提升基层政府工作人员的数字素养,是促使全民健身治理数字化转型的基础条件。目前,基层政府工作人员尚未具备良好的数字化素养,探其缘由,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1)基层政府的工作人员少且各类工作任务繁多、“一头对多头”,因此,工作人员较难积极主动地提高自己的数字素养,以适应数字时代背景下全民健身治理之需。现阶段,我国全民健身相关工作均由各地市县的专门性事业单位负责。以上海市为例,市级的社会体育管理中心负责本辖区全民健身业务的展开,但最终业务落实所依靠的责任主体并不止于此,仍然需要各个区县的体育局以及其下辖街道的配合。而地方体育行政部门、所属街道需要统筹辖区内的各项管理事务,在缺乏相应权限和资源的情况下,难以高效完成全民健身具体事务的实施。(2)目前,我国关于数字信息培训的内容主要聚焦于传统的计算机技术或者电子政务的应用能力等方面,与日益增长的“数字需求”相比,相关培训内容陈旧、培训体系和框架缺失,导致难以满足当前全民健身治理数字化转型的现实需要[31]。
从基层组织的外部来说,当前民众以及体育社会组织的数字素养不足,其主要原因表现为:(1)民众数字素养意识淡薄导致其数字素养不足;(2)我国老龄化加深,老年人成为数字贫困的主要群体,使得我国民众整体的数字素养水平不均衡[32];(3)政府组织与民众及体育社会组织在全民健身数字技术中的地位不对等,导致民众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相关的诉求无法通过当前通道有效传递。
随着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深化,民众通过各类数字智能客户端(如,手机、智能可穿戴设备等)参与全民健身相关的信息登记、信息互动和健身休闲等活动时会产生大量的数据信息,民众个人数据隐私的风险不断攀升。数据虽是科学决策的利器,但若使用不当,很有可能变为损害民众利益的工具[33]。数字化转型后个人隐私数据信息风险上升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以下几点:(1)技术原因导致的个人隐私数据风险,这些数据信息在传统互联网模式下数据可以被无限复制,导致数据产权模糊、民众个人健康信息与运动习惯等数据被肆意采集使用[34],造成个人信息数据窃失风险;(2)缺乏个人信息数据安全相关的法律法规,导致不法分子为了满足个人利益,钻法律漏洞,刻意获取民众使用各种数字设备参与全民健身相关活动时所留下的个人数据信息,如,在2019中国漳平(永福)樱花国际马拉松赛过程中,发生了2 000余名参赛跑者身份证号码与手机号码全部泄露的网络风险事件[35];(3)缺乏数据安全监督机制导致的风险[36],个人信息、运动行为偏好、点击偏好和运动健康信息搜索行为等信息可为全民健身基层政府的科学决策提供信息数据支撑,但是如果缺乏对民众运动健康信息数据的合法存储和使用信息系统的合理监督,将会大大增加个人隐私安全的风险;(4)民众个人缺乏自我隐私信息保护意识导致的风险,民众个人隐私数据保护意识淡薄的原因是由于数字化时代来得凶猛迅速,民众还未形成个人隐私数据信息保护的习惯。
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首要目标不是确保政府组织的延续,也不是为了迎合上级政府组织,而应该是创造“以人民为中心”的公共价值。创造公共价值就是基层治理组织——基层政府数字化转型的组织使命[37],这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判断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是否成功。(1)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组织治理数字化转型需要明确其追寻的公共价值目标。即:为全民健身提供的公共服务水平进一步提升,满足民众的健身需求,提升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效能。(2)需要明确各参与主体及其之间的关系。在参与主体上包括政府、体育社会组织、市场和民众,其关系应该是平等的、合作的[38],共同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需要在协商与对话的基础上,以基层政府为引领,重塑各参与主体之间的互动关系,各参与主体不仅仅是治理的参与者,更是全民健身公共价值的创造者。(3)实施具体可操作的方式构建正确的全民健身数字治理公共价值规范。第一,通过开展讲座、思想汇报和演讲比赛等加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组织工作人员的思想教育,帮助其构建正确的公共价值规范;通过构建全民健身基层组织具体工作制度并严格执行,赋权确保社会组织、市场、民众等能平等地参与到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中来,让各方参与主体有公平对话的机会。第二,在工作制度中设置激励机制,并给予基层组织工作人员一定的权力,促使其不仅仅简单完成任务而是积极寻求多种方式促进形成最佳服务效果。如,举办科学健身讲座,各街道不再是为了完成体育局的任务“走过场”,而更需要注重活动的效果。第三,通过拓宽宣传渠道,加大宣传力度提高民众参与的积极性。如,定时在社区通过宣传栏张贴、公众号发布楼组群通知等形成宣传县区、街道、社区等举办的各类全民健身活动,确保宣传至每个居民。
传统科层制基层治理结构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不适配的主要原因是科层制官僚结构弹性不足、层次较多、条块分割和职责同构,与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所需的网络化、扁平化、一体化的组织结构需求相背离,不能满足数字时代的治理需求。为了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需要直面治理数字化转型带来的冲击,积极化解政府组织结构的不适风险。(1)做好顶层设计,利用数字技术构建信息共享平台,打破传统政府组织条块分割、职责同构的弊端,实现纵向与横向一体化的发展。纵向上,构建以市民需求为导向,区(县)、街道(乡镇)上下联动、贯通的治理格局。在中央政策方针的指导下,以各省(区、市)为单位,其下属的各区(县)体育局、街道办事处以及政府部门下属的事业单位(如,社会体育管理中心等)需要形成一个共同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框架,他们要有共同的治理目标、治理制度,明确分工,构建统一的信息共享平台,降低资源浪费,提高治理效率。横向上,在基层政府组织的引领下,各体育社会组织主体、市场主体和市民个人都要以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者的身份共同参与治理。全民健身基层政府的各个部门以及体育社会组织、市场和民众可以构建全民健身基层治理共治“联盟”,协商、交流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中的各类问题,并利用统一的数字信息平台共享提高各主体交互参与治理的效率。例如,上海社区体育协会利用微信公众号、小程序等信息网络平台将上海市体育局与各个区县街道社区紧密地链接成为一个整体,提高了上海市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的效率与效果。(2)加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数字化治理相关的政策制度建设。首先,在税收、财政和金融等政策上给予支持,为体育社会组织、市场和民众参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提供制度保障。其次,加强制度创新,推进基层治理的协同性。可通过推进政府数据资源共享相关的法律规章制度建设,加强政府各部门制度之间的协调配合,形成协同高效的数字治理制度环境。在制定了相关的法律规章制度后,还需要成立专门的管理部门统筹管理和推动全民健身基层数字治理相关业务的进行,保障制定的相关法律规章制度的“落地”。再次,通过制度建设推进基层治理网格化。网格化治理可以破解传统科层制带来的“职责不清”“条块分割”等弊端,扫除基层治理数字化治理的制度障碍,加速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实现。
数字素养是各主体参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的条件基础。对于全民健身基层治理组织的政府工作人员来说,提升其数字素养可通过以下途径:(1)设置具体、可衡量、可实现的数字素养提升目标,并提供一定的资金支持工作人员数字素养的提升;(2)根据全民健身基层治理政府工作人员的需求构建良好的、整体性的数字素养培训内容体系,特别注意不仅培训数字应用技术,更要灌输数字治理的价值理念,对工作人员定期进行培训;(3)可将数字素养纳入考核机制,促进工作人员主动寻求数字素养的提升;(4)全民健身公共服务相关的工作需要责任到人,要明确基层政府工作人员的职责范围,责权对等,还要注意个人工作量的把控。
对于民众及体育社会组织来说,可通过以下途径提升其数字素养:(1)提升民众数字感知能力,让其意识到数字素养的重要性,了解数字技术的道德伦理规范,可通过多渠道(如,电视、手机、电脑、报纸、图书等媒介)进行宣传教育,尽量实现全覆盖;(2)提高民众数字技术的基本知识技能以及数字治理参与的责任意识。通过学校教育以及社会教育资源培养大量具有数字技术的人才,从而化解因为数字技术劣势而导致民众无法参与全民健身治理的困境;(3)大力研发、降低数字技术操作难度,提高数字技术包容度,降低老年人参与全民健身数字治理的操作难度;(4)政府要打通治理参与渠道,如,建设治理联盟或者其他沟通平台鼓励民众、体育社会组织参与全民健身数字化治理。
加强网络个人隐私数据安全保护,为民众参与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提供“防火墙”。(1)需要加强立法保护,构建数据安全法治体系。政府应加强监管,构建一套安全评估体系,为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治理数字化转型提供数字安全保障。民众具有个人信息被收集的知情权和人格权。如,各类全民健身的软件、数字信息平台等进行个人信息收集时,需要告知民众;要明确收集信息使用的目的,不能过分使用个人信息;要尊重个人的人格权,不能未经他人同意拍摄、泄露、公开和售卖他人的个人信息。还需要加大对非法收集、盗窃、贩卖、购买个人隐私信息的惩罚力度,不仅做到有法可依,还要做到执法必严、违法必究[39]。(2)提高个人隐私信息保护技术能力的提升。采用区块链技术、个人信息密钥技术、数据干扰技术、匿名化技术、数据模糊化技术和差分隐私技术等手段保护民众参与全面健身数字治理过程中的个人信息安全[40]。例如,在乌镇举办的2022年世界互联网大会上,闪捷《数字政务一体化数据平台数据安全解决方案》可为政府数字化治理提供数据全生命周期的安全防护,有效防范化解数据篡改、数据泄露和数据滥用等风险[41]。(3)加速培养数字技术与全民健身知识兼具的复合型专业技术人才。如,在体育管理等相关的专业中增添数字技术安全的课程内容,为全民健身过程中个人隐私信息安全提供人才保障;在全民健身基层组织治理部门中设置专门的数据信息管理的相关机构及工作岗位,或者通过在职培训提高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现有工作人员的基本数字安全知识,以确保全民健身参与者各类隐私信息的安全性,降低参与者隐私数据泄露的风险。(4)提高民众个人信息的保护意识,从根源上切断问题。如,通过个人信息安全讲座、短视频和图文等形式对个人信息安全保护相关的知识进行科普,让民众形成良好的上网习惯。例如,北京体育大学于2022年4月21日举办了网络安全与信息安全意识培训活动,以提高学校师生的网络安全意识[42]。(5)充分利用全民健身相关的行业协会组织,制定行业个人隐私信息保护的制度规范,并设置监督惩罚机制督促业内成员遵守,积极配合公安以及网络监察机关的工作,实现行业自治,以弥补立法滞后和不能及时有效地解决个人隐私泄露的问题。
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其数字化转型可拓宽基层治理边界,促进多元主体参与治理;精准识别全民健身需求,促进全民健身公共服务水平提升;重塑治理流程,提高基层治理效能。本研究基于数字化的时代背景以及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的政策背景下,从组织变革理论视角切入,研究全民健身公共服务基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理论逻辑、价值意蕴、转型阻力以及消解路径,对构建更高水平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