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豆粉香喷喷

◆周实（长沙）

画家陈巽如

陈巽如，1949年生，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作品《金龙崖》（儿童绘本）获第六届全国美术展览银奖，《中国民间故事精选本》插图《湖南作家作品选》整体设计获全国第四届、第五届书籍装帧艺术展二等奖，《牛王牵出牛王节》插图获日本野间国际儿童读物插图比赛三等奖。

画家贺鹏

贺鹏，深圳广电集团高级主管，曾担任连续七届“深圳关爱晚会”包装总统筹，主创了“金鹏奖国际短片大赛颁奖晚会”“中国城市春晚”等多个大型电视晚会和大型活动的视频设计，业余时间创作儿童绘本。

一

陈巽如说要送我一本新书，我高兴，我一直喜欢她的画。

新书收到了，《炒豆粉香喷喷》，是她和儿子贺鹏的合作。

哪一笔是她画的呢？哪一笔又是贺鹏的？我看着，分不出。

想想，这也很自然，她是贺鹏的娘，贺鹏是她的崽，他们娘崽两个的合作，我又如何分得清呢？又有什么必要分？

这本书讲了一个故事，同时也画了一个故事，我们从这个故事中，看到了过去的老长沙。

这个故事好长好长，从“三国”讲到了现在。这个故事又好短好短，只讲了一个细妹子如何吵（炒）着要吃豆粉结果却是没有吃到。于是，她开始嚎啕大哭，穿着新衣服，在地上打练滚。

炒豆粉，香喷喷，练地打滚爱死人。

二

翻着《炒豆粉香喷喷》，我心里还这样想，如果这本书不是画给孩子看，而是画长沙的老故事，画三国演义的关公黄忠，画魏延如何追杀韩玄，画那时的“南倒脱靴”“西倒脱靴”，还有“刺韩湖”，还有后来的“赐闲湖”，还有不断演变的长沙城，一定也是好看的。至于是不是历史的真实，我觉得都不太重要，只要画得有味就好。有味也是一种真实，一种想象中的真实。人多是想象的，尤其对历史，人是一种想象的动物。我这样地揣摩着，想象着，又想起了上个世纪60年代的末期，也就是1969年，我一个人在长沙进了一中读初中。有个晚上，睡不着，我一个人溜出了学生宿舍，在湘江边走来走去，不知自己今后的日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后来，累了就坐下，靠在一棵树脚下，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只见一轮明月，照着闪着亮光的江水，流着，流着，默默流着，不休不止，无穷无尽。好多年后，有天半夜，我又醒来，想起自己过去的生活，还有正在继续的日子，写了这样的一首《长沙》：

只有在有月亮的晚上

你才能够清晰看见

这座两千多年的古城

是如何地从地下

一点

一点

升起来

你会看见它的城墙

那么厚

那么高

每块砖都十分特别

汉白玉般

闪着幽光

城上旗帜迎风飘扬

月下耸起无数刀枪

抬头望一眼

一辈子难忘

每个月夜

都是这样

只要你在湘江河旁

一个人能坐到天光

你就能够看见古城

是如何的

一点

一点

由大变小

由高变矮

最后完全缩进地里

就像从未有过一般

大地上是一片阳光

输尿管上段结石伴同侧肾结石是泌尿外科常见疾病。输尿管结石多为单发，肾内结石可单发或多发。随着腔内泌尿外科和微创泌尿外科技术的迅猛发展，新的手术方法不断创新涌现，近年来常有多种方法联合应用于上尿路结石的治疗，联合应用可以是同时操作或先后进行，甚至于反复进行，即“三明治”方法[2]。

这也是我想象的吗？这要看你怎么看了。那天晚上，在湘江边，坐在那棵树的脚下，长沙古城在我眼前真的就是这样渐渐一点一点浮现出来，然后慢慢慢慢消失，就像夜的海市蜃楼。

三

《炒豆粉香喷喷》，是个好故事，画得也很好，也有味，但现在的孩子们看得懂吗？看了后会明白当时的那些孩子们为什么要去买豆子磨豆子炒豆粉？为什么那个小姑娘会因为没有吃到豆粉，“看准那一摊泥巴水，就势朝地上滚过去”“连滚带爬，双脚乱蹬，将舅舅家闹了个天翻地覆”？作者讲述的这个故事、作者描画的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上百年了，现在的孩子们会明白当时的那些孩子们平时很难吃到点心，有也只有一点点吗？（能吃饱饭就不错了）知道人们为什么会把点心叫点心吗？（即便就是有，也只一点点，所以叫点心）所以，绘本中的孩子，会将零钱凑拢来，一起去买豆子，磨豆子，炒了豆粉吃。可惜的是那点豆粉也不够他们塞牙缝的，轮到小姑娘也就只剩下那个舔得精光的碗了。难怪她那样伤心了，所以，她那样发飙了！她的伤心和发飙，我是感同身受的，因为我不但经历过少有点心吃的年代，而且还曾经历过饭也吃不饱的岁月，那就不知如何说了。我曾写过一篇小文《蔡湘萍》：

《炒豆粉香喷喷》插画选（一、二） 陈巽如 贺鹏

饿的滋味，很难受，其味不但关乎肉体，而且尤其关乎心灵，特别是在他人都有唯独你无的那种时候。

那是在中学，长沙市一中，我只读了一年初中。

那一年，除了日常上课之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挖防空洞。

《炒豆粉香喷喷》插画选（三、四） 陈巽如 贺鹏

《炒豆粉香喷喷》插画选（五） 陈巽如 贺鹏

没有钱，口袋里面空空的，有的只是布粘布。

该吃饭了，同学们，拿出自己带的吃的，有的是饼干，有的是法饼，有的还是鸡蛋法饼，我没有，我走开，一个人。

防空洞顶渗出的水，叭嗒，叭嗒，滴下来，落进脖子里，冷得人打噤。

洞里，灯光，暗暗的。脚下，坑道，湿湿的。

她从后面赶上来，轻声叫住我。这是自从同学以来，她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当然，我也没叫过她。她是学校宣传队的，会唱歌，会跳舞。我看过她演的阿庆嫂，演得真的非常好）。

我转过身来。

她伸过手来，手里面是两个包子。

想拒绝，做不到。

1969年进初中，我读一年就毕业了。毕业时，我被下放农村（分配的方针是“四个面向”：面向农村，面向工矿，面向基层，面向升学。我因家庭出身不好，自然被分配下农村）。

好多年之后，我总想起她，时不时地想起她。

每次，想起，心里面，总有说不出来的味道。

她叫蔡湘萍，坐在我前面，上课有时偷着看书。那时的我，不看书。

那时的我，进初中前，已经在打零工赚钱。

那时的我，非常颓废，随时都有可能犯罪。

人都是随着时代的。能在时代中保持住自己就是非常幸运的了。

《炒豆粉香喷喷》插画选（九、十、十一）陈巽如 贺鹏